第二天, 容家也給趙姨和管家放了假,容菱一家人開著車回了老家。

程家與容家毗鄰,兩家打了招呼。

“菱菱,這麽久不見, 真是女大十八變, 越來越好看了。”

程夫人拉著她的手說。

容菱笑著:“程阿姨才是越來越年輕呢。”

程夫人臉上的笑越來越大, 看著容菱的眼神就像是在打量兒媳婦。

知根知底,門當戶對, 容菱這小孩兒比那個姓白的好多了。

她真的不知道那個白傾辭給自己兒子灌了什麽迷魂湯。

程夫人轉頭看了一眼杵在一旁,神色鬱鬱的程康年,命令道:

“程康年, 你過來。”

剛一回到老家,容菱和程康年被程太太打發出去買一些東西, 讓兩家負責采買的阿姨麵麵相覷。

程太太也沒有什麽特殊的原因,隻是想讓兩位小輩交流一下情感, 最好春節前後將日期確定下來,免得讓不相幹的人挖了牆角。

“程康年……”

“菱菱……”

兩人同時說話, 對視一眼, 容菱先程康年一步:

“你有什麽辦法嗎?”

“……堅決反對包辦婚姻。”

未等程康年開口, 容菱緊接著清脆說道。

兩人一起走在雪地裏。

程康年神色鬱鬱,抓了抓頭發, 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

“嗯?”容菱瞥了他一眼, 似乎是不爽他的反應,“嗯是什麽意思?”

程康年有些為難,一張臉上滿是糾結的神色。

容菱看在眼裏, 緩緩吐出一口氣, 白色霧氣凝結在空中。

她站定在商店門口, 盯著程康年的眼睛,“你難道不是這麽想的?”

程康年偏過頭,“我們先進去吧,外麵有些冷。”

商店門口人來人往,他抬手拉起容菱的胳膊,想將她拽進商店中,容菱撇了下嘴,忙甩著胳膊,“別碰我!”

容菱往後退,離他老大一步遠,程康年束手無措,總不能和她一個小姑娘動手,一臉無奈。

容菱卻是因為他臉上的表情更加不爽了——任誰還被當成一個還沒長大的小女孩,也會不爽吧。然而還沒等她出口表達自己的不滿,一旁突然傳來一聲大叫:

“你們在幹什麽?!”

白傾辭站在街道另一邊,用一副捉奸的表情對他們怒目以視。

“你怎麽在這裏?”程康年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立刻大步邁過去。

白傾辭大叫:“你說,你對她是不是舊情複燃了?”

有些路人循聲看了過來,程康年臉上閃過一絲窘迫,加之白傾辭的話讓他有些不自然,他連忙向白傾辭解釋:“哪有的事?我們剛才在商量退婚的事……”

“你怎麽會在這裏?”

前麵那句話說得有氣無力,心虛不已,白傾辭聽出來了,自動忽略了他後麵那個問句,當即掐住他的胳膊欲要同他吵起來。

這架勢讓路人紛紛側目,容菱也未能幸免遇難,她憋著一口氣,躲過眾人的目光,自己跺著腳往商店買東西去了。

付完錢出來時街那邊已經沒了白傾辭和程康年的身影,也不知道去哪裏了,容菱提著大包新鮮食材,左看看右看看,雪下得緊了,她掏出手機給容易打電話:

“哥,來接我。”

容易在電話那邊“嗯?”了一聲,與沙發對麵的程家人對上視線,接著起身:“我這就過去。”

程夫人笑著問:“程康年呢,他一個大男人,連東西也提不動怎麽行?”

話音還沒落,就聽見手機那邊容菱生氣地說:“程康年他跑了!”

“這——”程夫人臉上立刻沒了笑意,心裏竟然埋怨容菱大驚小怪,她兒子程康年跑了就跑了,這麽大聲說出來幹什麽?這下滿屋子的人都聽見了,真是冒失。

容易挑了下眉,安慰了容菱一句:“外麵冷不冷?別在門口等著,我馬上就過去。”

“哢噠”一聲,門被關上。

容媽低聲咳了一下,踹了旁邊的人一腳,容爸這才將報紙放下,開始沒話找話,與程家人攀談起來。

容菱緊了緊圍巾,看著眼前飄舞的雪花,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她一直都沒有想明白,程康年和白傾辭是怎麽在一起的,也想不明白,程康年為什麽會這麽喜歡白傾辭,現在更想不明白了,程康年既然那麽喜歡白傾辭,為什麽又不肯和她解除婚約了呢?

容菱想不明白,但並不妨礙她在心裏埋怨程康年百八十變。

也不知道溫施佑現在在幹什麽……

容菱沒等多久,容易開車來接她。

回到家時容菱二叔一家也已經到了,程家父母正起身離開:“我們家爺爺還等著呢,咱兩家離得多近,有的是時間一起吃飯……”

這麽說著,程夫人看了一眼回到家的容菱,眼神有些意味不明,她同容家家長告別後,便離開了。

容菱見此,鬆了口氣。

“堂姐!堂姐!”二叔家的是一對龍鳳胎,他們一家在二嬸的城市定居,平常日子裏能見麵的時間不多,但這對龍鳳胎從小就鬧騰,尤其纏著容菱,小時候有一段時間,容菱煩死了他們。

姐姐叫做容恬,弟弟叫做容若,今年高二,正是青春躁動的年紀。

“姐,你身上好香,”容恬身上羽絨服還沒有褪下來,就咋呼著撲到了容菱身邊,將容菱環肩抱過來,接著咋呼著聞她身上的味道。

容菱被抱在懷裏,一邊驚詫於她堂妹的身高,一邊努力掙出她的懷抱。

“容恬,你別扣著堂姐了。”容若幫著容易將買回來的東西收拾到了廚房,回來便幫助容菱“脫離苦海”。

容恬“嘿嘿”一笑,與越長大越穩重的弟弟站在容菱麵前。

容菱終於呼出了一口氣,望向眼前的短發少女和清爽少年,往後退了兩步仔細端詳,很驚訝地“誒”了一聲,然後又往前走兩步,踮起腳拍拍兩人的頭,欣慰笑道:“孩子們長大了哇。”

她長得顯小,比之弟妹身高處於劣勢,做出這種動作,說出這種話,有一種裝作成熟的幼稚感。

然而這對龍鳳胎卻不在意,他們同時對堂姐的拍拍頭有些害羞,低頭笑著,在容易過來也想拍一拍的時候,又反應極快地抬起手臂格擋。

動作劃一,整齊利落,十分默契。

容易:“……好雙標啊你們兩個。”

同長輩們各自問了好,家中最小的兩位回答長輩關於學業等方麵的問詢後便無所事事,見這裏已經沒他們什麽事情了,於是早就坐不住的容若和容恬,拉著容菱一同上了樓。

關上門後,容恬突然一臉鄭重的站在容菱麵前,鄭重其事地說:“姐,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你聽了之後千萬千萬不要生氣。”

容菱不明所以,她看了眼容若,容若卻是一臉憤恨與心疼地望著她,容菱就更加搞不懂了。

“那……你說吧。”

“那你要答應我,一定不要衝動,不要生氣,不要傷心,不要難過,不要——”

容菱及時說道:“好的,我答應,我保證,我承諾。”

容恬這才下定決心。

“姐,我和容恬在回家的路上碰見程家小子了,就是你那個未婚夫,他他他他竟然……”

“廢話能不能少說,直接讓容菱姐聽聽那小子在背後怎麽說她的!”

容恬是個急性子,說話又快又脆,劈裏啪啦:“我和容若下車去買東西,路過一個拐角聽見有對情侶在吵架,就是程康年和另一個不認識的女的……”

原來容菱在等容易來接她的時候,二叔一家人也在商店附近,容恬姐弟兩人去買東西,正好碰見了程康年和同他糾纏的白傾辭。

容恬一年沒見過程康年了,正在喊容若認人,就聽見他對麵的女生大喊了一聲:“程康年!你肯定對容菱舊情複燃了對吧?!她就是一個狐狸精!”

一聽見這自家堂姐的名字,容恬和容若當即停下腳步,轉而偷聽起牆角。

“你們還錄了視頻?”

容菱接過容若的手機。

程康年和白傾辭沒走多久就吵了起來,一個指著鼻子罵人,一個臉色黑如鐵碳。不知道說到了什麽,兩人突然抱一起親起來了。

“哦買噶……”

“哦買噶……”

“可算讓我們逮到把柄了,虧我以前還認為他是個好男人。姐,你千萬不要和他結婚!”

容菱眯著眼頭後仰,看了幾秒種看不下去了。

手指戳著手機屏幕,點了刪除。

“哎?!你幹嘛呢?別刪啊!”容恬搶過手機,又給恢複了。

容菱坐在**,說:“我當然不會和他結婚,我本來要退婚的。”

“那這就是有力證據!撕穿他的麵孔!”

容菱皺著眉想了想,程康年和白傾辭在一起,那她也和溫施佑在一起了啊。

兩人雙雙背棄婚約,誰也沒有比誰更高貴。

問題是程康年今天的態度,那不是明擺著要拖延嘛!

不和她接觸婚約,還和白傾辭在一起,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白傾辭不和他吵架就怪了。

“真到那時候再說吧。”

想了想,容菱倒是沒阻止容恬保存這個視頻。

“姐,聽說你也談朋友了?”容若突然問。

容恬眼睛突地亮起來,“哪個哪個?我怎麽不知道?”

這態度和麵對程康年時完全不同,這可是他們的親姐姐!

容菱清了清嗓子,板著一張臉,和他們說:“大學同學。”

言簡意賅。

“哎?”容恬不滿意她的態度,“再多說一點唄!他是怎麽追到你的?你們什麽時候開始的?他長得怎麽樣啊,帥不帥?對你好不好,家裏是幹什麽的……”

容菱聽著她一個接一個的問題,臉蛋有些熱,但還是抿著嘴,隻是從嗓子眼裏哼了兩聲。

“姐,你是不是根本不喜歡他?是他纏著你的?!”

容恬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畢竟你看起來就很好騙……”

“哪有?!”容菱當即反駁她,捏她的臉,“小丫頭嘟囔什麽?”

“不不不,我聽說是堂姐先追人,一開始還沒追上,可能是害怕丟臉,所以不肯說吧。”

容若在一旁幽幽道。

容菱瞪大眼睛,“哪有?!誰在亂穿謠言!是溫施佑追的我,好不容易才追上我的。”

“哦,原來姐夫的名字叫溫施佑啊。”

容菱:“……”

*

容菱的爺爺通常待在三樓的書房,老人家本來就沉默寡言,自從奶奶死後,在家人麵前都難得露出一次笑顏。

隻有麵對和年輕的奶奶相似的容菱時,眼中才有笑意。

晚飯吃完後,容菱直接和爺爺提了自己的想法。

她本來打算和程康年共進退,一起說服長輩,兩家和氣地解了婚約,可是晚飯前她和程康年打了五六個電話都沒人接,再一想到他今天模模糊糊的態度,容菱心裏就有些底了。

原來他是真的不想退婚。

聽她說完,老爺子眼裏的笑就淡了下去,“不行。”

容菱擺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可是捏著叉子的手半天叉不住一塊柚子。

旁邊的容恬看不下去,給她叉了。

容菱幹脆將叉子放下,很有底氣地看著爺爺的眼睛。

容爺爺抿了口茶,提醒她道:“你已經20歲了。”

容菱突然泄了口氣,又立馬鼓起來,有理有據地反駁:

“我才19。明年還沒有到,我的生日也沒有過。”

“哼,那也是成年人了。得學會承擔責任。”

容菱有些急了,“可是我和程康年各自有了喜歡的人,為什麽還要結婚——”

“可是程康年說想和你結婚!”容爺爺突然厲聲打斷她。

“他,”容菱蹭的一下從凳子上站起來,“不可能!我才不信!”

容爺爺淡淡地看著她。

“菱菱,快坐下,怎麽和爺爺說話呢?”她的媽媽忍不住在一旁提醒。

容菱卻是和自己爺爺對上了,她深呼吸,雖然心裏很怕,但還是接著說:“您管不著我,真要結婚,那您自己和他結去,是你定下的婚約,憑什麽要我履行?”

“菱菱!”

“我管不著你?我是你老子的老子!我讓你和誰結婚,你就要和誰結婚!”

容爺爺一字一頓,語氣雖然平穩,但是氣勢驚人。

容菱被嚇了一跳,腿一軟,差點忍不住坐回凳子上。

但她也生氣了,臉一橫,頗有些不管不顧的架勢:“封建老頭!你不就是因為當初搶了程康年爺爺的未婚妻,覺得對不起程家,就想用我償還了?”

“要是奶奶還在,她肯定不會讓你這麽做的!”

“啪嗒”一聲,容爺爺將茶杯擱置在大理石桌麵上,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突然安靜下來,一時之間沒有一個人出聲。

“媽耶!”容恬低著頭,忍不住小聲驚呼,沒心沒肺的樣子,“刺激刺激,容氏辛秘!”

容菱的二嬸嬸聽見聲音,踢了她一下。

但管住了這邊,卻沒管住那邊,等反應過來的時候,程康年和白傾辭今天的爭執畫麵已經在餐桌上播放了了。

“狐狸精”三個字一響起,所有人都沉了臉色。

容易奪過容若的手機,黑著臉看完了,半響才說:“爺爺,退婚對菱菱和程康年是最好的選擇,您到底在堅持什麽?”

老爺子一言不發,轉身,在一桌人的目光下默默上了樓。

不知道是不是被容菱戳中了心事,他的背竟然不像剛才那樣挺直了,好像突然間老了許多。

老爺子年輕的時候和程家的爺爺是好兄弟,當年容菱的奶奶還是程爺爺的未婚妻,隻是容爺爺和容奶奶彼此一見鍾情,情難自禁。

被發現的時候程爺爺雖然失望,但還是大度地成全了他們,說什麽“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他珍惜與容爺爺的友情,成全了自己未婚妻與別人的愛情。

經曆了這件事,之後兩家關係甚至更加親密了。

容爺爺認為這全都是因為程爺爺真誠的品德,他認為自己比不上程爺爺,一生都虧欠他。

後來許了孫子輩的婚約,他那點愧疚感才減輕。

奪了人家的媳婦,似乎就一定要還人家一個孫媳婦,容爺爺一直都是這麽想的,卻全然沒有問過容菱自己的意願。

容菱望著爺爺越發蒼老的背影,“爺爺,我奶奶之前說過,她雖然一生都對不起程爺爺,但她很慶幸自己沒有和他結婚,而是選擇和你結婚。因為你更珍惜她,和你在一起她非常的幸福。”

容爺爺身形一頓,眨了兩下幹澀眼睛。

他想起來妻子過時的那天,他坐在病床邊握著她的手,涕泗橫流。

她卻是一直笑著的。

二嬸歎了口氣:“大過年的……”

“快別說了。”容恬看了眼容菱,早就收起了那副沒心沒肺的模樣。

容菱坐下來,才發覺自己後背出了一層汗,雙手還在顫抖著,她剛剛生氣,在爺爺麵前提起奶奶,說的話是不是太過分了?

她從小到大很少和別人衝突,更別說和自己的家人了。

容菱的爸媽對視一眼,爸爸起身去了爺爺在三樓的書房,容菱則和媽媽一起進了臥室,她將臉埋在媽媽溫暖的懷裏,閉著眼睛,起先還在吸著鼻子偷偷流淚,後來就睡過去了。

*

第二天醒過來天光已經大亮,容菱望著天花板,還在想著昨天晚上的事情。

她竟然就這麽睡過去了?!

衣服也沒有換。

打開手機,有溫施佑的未接來電。

昨天晚上九點半打來的,響了30秒就掛斷,可能是猜到她已經睡了。

容菱清了清嗓子,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麽奇怪,然後回撥過去。

很快接聽。

“菱菱。”

“溫施佑,你昨天打電話的時候我已經睡了。”容菱和人解釋說。

那邊沒說話,容菱就接著問:“有什麽事嗎?”

過了三秒鍾,溫施佑才出聲,“菱菱,你哭了嗎?”

容菱一驚,心說他怎麽聽出來的?

“我沒……”

容菱不想說這個話題,她接著說:“你到底有什麽事嘛?”

“想你了。”溫施佑這次回答得倒挺快,順著她跳過了上一個話題。

容菱眯起眼睛,“我們才分開一天。”

“嗯,雖然隻是一天。”

容菱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很快被哄好,下了床一邊洗漱一邊和溫施佑說話。

鏡子裏的女孩白淨一張臉,眼睛紅通通,有些腫。

嘴角卻翹著,不知道電話線另一邊的人和她說了什麽。

等到容菱收拾好,和溫施佑說了再見。

推開門,正趴在外麵聽牆角的容恬差點摔進來。

容菱立馬收起一張笑臉,故意板著一張臉看向她。

容恬馬上求饒,“姐我錯了,我不應該偷聽你和男朋友的甜蜜電話。”

她注意著容菱的臉色,見人不像昨天晚上那樣了,心裏不由得感激那位未曾謀麵的姐夫。

“秦安明說他家開了一個溜冰場,剛剛打電話給容易讓他帶著我們去呢。我不會溜冰,姐你和我們一起去,教教我嘛!”

容恬心想不能讓容菱待在家裏了,一定要讓她出去散散心。

容菱心裏清楚她的意思。

她裝作考慮了兩秒,然後點點頭,“那好吧。”

容易將弟弟妹妹送到秦安明那裏之後,就開車回了家,繼續處理工作。

等過了會兒,他才發現一份重要的紙質文件忘在公司了。

拿起手機,下意識撥了一個已經爛熟於心的電話號碼,撥完後,容易盯著這一串數字,突然反應過來自己是不是太依賴辛迪了。

而且這時候辛迪已經回老家了吧。

正想著,辛迪自己卻打了過來,“老板,文件待會兒給你送過去。這已經是第二次了,記得加工資。”

容易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那邊已經掛了電話。

他心裏驚奇,這個女人怎麽知道他這會兒需要文件了?是他肚子裏的蛔蟲嗎?可怕的女人,還加工資……

加加加,加還不行嗎。

容易心裏這麽想,行動很誠實。

他換了身衣服,自己隨意弄了弄造型,不時地看看時間,等到差不多了,然後走到家門口等人。

今天陽光明媚,小路兩邊各自堆著厚厚地積雪,他直直地站在路的盡頭等待著。

等了好久,人還沒有。

容易漸漸有些不耐煩了,他想和辛迪打電話問一下,但又怕打擾到人,隻好繼續等著。

等到容菱三個從溜冰場回來,容易還站在門口。

容菱一眼就看出他不是在等他們。

“你站在外麵等誰呢?”

“等人,不然等鬼?”

許是因為等的時間長了,容易沒好氣地回她。

容菱送給他一個白眼。

容恬圍著容易轉了圈兒,看他平平常常的一天,卻打扮得跟個花孔雀似的,咂咂嘴,猜測說:“堂哥,今年終於帶女朋友回來見家長啊?”

容易冷冷睨她一眼,“小孩子家家胡說什麽。”

“什麽,辛迪姐要來?”容菱在一旁瞪著眼睛問。

容易因她理所應當的態度哽了一下,“……我說過辛迪是我女朋友嗎?”

容菱右手比了個OK,表示懂了,“哥你繼續加油吧,看來還沒追上人家呢。”

容易:“……”

容菱幾個進屋後,容易終於等來了一輛公司的車,他整了整衣襟,迎上去,車窗下拉,露出來秘書處小王的臉。

容易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老板,你落在公司的文件。”

小王將一遝東西伸出窗戶,遞給他。

容易接過來,又往車裏麵看了看:“辛迪呢?”

小王撓撓後腦勺:“辛迪姐回老家過年了,她讓我將文件給您送來。”

“嘖,”容易握緊手中的資料,“行吧,你也收拾收拾趕緊回家過年去。”

“得嘞,老板再見。”

容易拿著文件往回走著,還一邊嘀咕:“真是等了個鬼,連個電話都不肯打來。”

“堂哥,你老板當得也太過分了,哪裏有老板都放假過年了,還留著員工在公司加班呢?假期時間,辛迪姐憑什麽給你打電話?”

客廳裏,容恬歪著腦袋衝他嚷嚷。

“小丫頭懂什麽?”容易內心煩躁,回嘴嗆了一句。

容恬說:“我就是知道,辛迪肯定是因為你之前交的女朋友太多了,嫌棄你。我看的霸總小說都是這麽寫的。”

容易頓了下,心說自己的確是個霸總,但——

“是這個原因嗎?”

容恬嚴肅地點點頭。

容菱窩在沙發裏剝柚子,餘光看見爺爺從三樓下來,連忙將臉一歪,顯然一副還在鬧脾氣的樣子。

容爺爺端著茶杯正要坐下去,容菱似乎因為看見他臉上的褶皺,心下一酸。

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容菱猛然一起身,靠在她肩膀上的容恬摔在沙發上。

“我上樓了!”她大聲說。

容爺爺冷哼一聲,同樣不予理會。

這一老一小,竟然幼稚地玩起了冷戰。

容恬,容若咽了口唾沫,感到些許害怕。

容易撇撇嘴,不以為意,尚在煩惱其他的事情。

這場冷戰持續到大年三十。

這天午飯後,容菱給溫施佑視頻通話。

撥了好久也沒人來接,容菱趴在**嘟著嘴,心說幾天不見竟然敢不接她的電話了。

容菱不甘心再撥了一個過去,這下倒接得快,隻是她看到的是一片天花板。

她的聲音拖得好長:“溫~施~佑~”

那邊模模糊糊傳來一聲“嗯”,接著就是各種悉悉索索的小動靜。

容菱舉著平板左看右看,看到的還是一片天花板。

她從**坐起來,對著平板說:

“你幹嘛呢?溫施佑,讓我看看你!”

話音剛落,畫麵變化,一片濕漉漉的胸膛一瞬而過,容菱瞪大了眼睛。

溫施佑身上的浴袍大大敞開,頭發上的水漬順著瘦削的下頜匯集到下巴處,流下去,脖子和鎖骨上掛滿了水珠,泛著光。

他正一手擦著頭發,將手機移進了些,一張俊臉放大,容菱可以清楚地看到睫毛上的水珠,正隨著他眨眼睛而往下落。

“給你看。”

離得好近!

容菱心髒一跳,頭下意識往後一仰。

屏幕那方氤氳著水汽,屏幕這方容菱眨眨眼,白淨臉蛋漸漸染上了粉色。

“你…剛剛在洗澡嗎?”

“嗯。”溫施佑應了一聲,將手機固定在一邊,低著頭擦身子,隻留給容菱一個黑乎乎的頭。

容菱忍不住瞎想,腦子裏閃過剛才看見的那一片胸膛。

她雙手捂著臉,指縫悄悄打開,隻露出一雙眼睛,緊張地咽口唾沫,和對麵的人要求:“我…還想看看……”

“嗯?”

容菱捂著臉語氣凶巴巴命令:“給我看看!”

“看什麽?”他說話間似乎帶了些笑意,但出現在畫麵上的臉仍然正經,好像真的不知道她在說什麽。

於是容菱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女流氓。

——不行!她的男朋友她不看誰還能看?

“你、你你把手機往下拿,現在我不要看你的臉。”

“嗯……”溫施佑挑了挑眉,一言不發,順著她的意思將手機往下拿了點。

容菱心髒怦怦跳,眼前的畫麵過於**。

唇瓣因剛剛沐浴而顯得紅潤,下巴上的胡茬被他清理的很幹淨,自然舒展的鎖骨引入浴袍。

仿佛為了讓容菱看得更清楚些,溫施佑用一隻手隨意將剛穿好的浴袍扯開,動作間露出一小節勁瘦的手臂,在灰色布料的映襯下,白淨修長的手指讓容菱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還有那片被抹幹水漬的肌肉……

“再、再往下點!”

著實有些刺激,容菱忍不住蜷起了腳尖,沒有被捂住的耳尖早就變得紅彤彤的了,一整張臉變成了粉白色。

溫施佑仍是沒有說話。

眼前六塊整齊的腹肌,曲線分明,線條流暢。

容菱捂著臉欣賞了好一會兒,她滿意地鬆出一口氣,“天哇,你竟然色/誘我,還好小溫同學身材不錯,本小姐非常滿意。”

溫施佑默了片刻,低低沉沉的聲音帶著笑意傳來,

“嗯,小色鬼滿意就好。”

容菱突地把雙手放下來,露出一張冒著熱氣,粉色的臉,

“你說誰是小色鬼!”

溫施佑沒回答她,聲音如泉水潺潺流過,“還要接著看嗎?”

接、接著看?!

容菱耳朵燒起來,猛地抓起一邊的枕頭遮住自己的臉蛋,控訴他:“不行不行!誰要看了啊?!”

愣了一下,溫施佑反應過來,樣子也有些赧然,隨即就覺得有些好笑,“你想到哪裏去了?”

“嗯…我……”容菱不想承認自己真是小色鬼,轉了轉眼珠,強硬地轉移話題,“那個,你猜猜我今天中午吃的什麽?”

“如果你猜不出來,就說明你不關心我,一點都不了解你的女朋友!我會懲罰你。如果你才出來了,本小姐答應給你一個獎勵——誒!你怎麽還沒穿好衣服?”

容菱正在滔滔不絕地製定某不平等條約,誰料視頻上畫麵一轉,又出現了她很喜歡的……

“衣不蔽體,成何體統……”

她忍不住嘟囔一句。

溫施佑好笑道:“衣不蔽體是這麽用的嗎?”

“你管我呢。”容菱撇撇嘴。

“然後呢,菱菱會怎麽懲罰我?”

容菱瞪大眼睛,“你怎麽這麽快就認輸了?你這不就承認自己並不關心我了嘛!”

“那菱菱可不可以姑且略微給我一點提示?”溫施佑笑著問她。

容菱竟然絲毫沒有認為這個無厘頭的問題是有多麽地無聊,她甚至認真想了想,隻覺得自己的問題似乎過於苛刻了,於是為了公平起見,她給了提示:“我很飽,然後就要午睡了。”

她心裏閃過一百零八個懲罰人的方式,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專門使壞。

“我要好好想一想,”溫施佑撩了撩還沒有幹的碎發,皺著眉,竟然真的認真思考起來。

容菱看著他為難的樣子心裏樂開了花。

也是,誰能從這個提示裏麵知道她今天中午到底吃了什麽啊?就算對方真的回答對了,她也可以矢口否認,打死不承認。

這本來就是一個不可能回答正確的問題,虧得溫施佑陪著她玩。

容菱覺得他肯定猜不到。

“清蒸魚,大盤雞,幹煸豆角,麻婆豆腐,大米飯,還有一小瓶桃子味的果酒?”

容菱一驚,他怎麽知道?猜得一點都不差!

溫施佑望見她震驚的神色,就知道自己說對了,在她耍賴矢口否認之前,連忙說:“是不是想問一下我是怎麽知道的?”

“我有說過你說的是正確答案嗎?”容菱一雙大眼滴溜溜地轉。

“菱菱,你知不知道你說謊的時候,眼睛不敢看我?”

“哼。”容菱很不服氣地皺了下鼻子。

溫施佑笑了,手指隔著手機屏幕點點她的鼻子。

“那你告訴我,你是怎麽知道的?”

“心有靈犀一點通。”他現在說這種話真是越來越熟練了。

“油嘴滑舌。”

他愣了下接著說:“那些都是我想為你親手做的飯菜,希望你每天吃好喝好,天天開心。”

容菱哼哼兩聲。

“對了。菱菱剛剛答應我的獎勵……”溫施佑望著她氣鼓鼓不服氣的樣子,一雙桃花眼簡直流光溢彩,笑得非常開心,“我非常期待,不知道寒假結束之後能不能有幸——”

“木嘛!”容菱打斷他說話,向他撅嘴,聲音很大地親了他一口,雖然隔著兩個電子設備,雖然隔著幾萬公裏的距離。

容菱紅了臉,“好啦!這就是獎勵,獎勵我親你,你還不滿意嗎?”

她實在害羞,不等對麵的人說話,就急匆匆說:“掛了!”

然後掛斷視頻電話,往後一仰躺在**,抱著枕頭滾了一圈又一圈。

容菱將臉埋在被子裏,翻身望著天花板,一會兒就有些困了,打了聲哈欠,閉上眼睛漸漸睡了過去。

另一邊正在糾結到底給辛迪發多少錢的紅包的容易收到了溫施佑的答複。

【另一個項目也接了。】

容易:?

溫施佑:清蒸魚,大盤雞,幹煸豆角,麻婆豆腐,大米飯,還有一小瓶桃子味的果酒。

容易:?

溫施佑:多謝大哥。

容易回過味來,深吸一口氣:……你TM,我是那種為了項目出賣自己親妹妹的人嗎??

溫施佑:再探,再報。

容易:……變態吧你小子。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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