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嫣兒聽旺財說夏孜墨要大婚,一時隻覺得發了一頭熱汗,心慌的厲害,兩腿更是打著顫兒,似是要跌倒一般。隻是一言不發直愣愣的盯著手中的書信,腦子裏一片空白,仿佛周遭的事物全是空的一般。

旺財見羅嫣兒變了臉色,如今又一言不發,心裏又是害怕又是愧疚。隧輕輕的推了一把羅嫣兒,口內喊道:“羅姑娘你沒事吧”

羅嫣兒被旺財這麽一推,心裏才漸漸的有些明白過來,隻是兩眼還有些模糊,腳底下站不穩當。待她稍微緩過勁來,才勉強的擠出一絲笑容,說道:“我沒事,好著呢你不用管我,快回去複命吧”

旺財見羅嫣兒似是在笑,可這笑容分明就那麽的牽強。她眼裏的破碎感讓他幾乎忍不住都想說出實情來,但是他又怕藥香夫人怪罪,索性狠了心不再去看羅嫣兒,徑直的跳上馬車駕車而去。

羅嫣兒站在路邊上,看著旺財駕著馬車漸漸消失在碧空之下,她心裏越發悶的厲害。一時便低頭捏著手裏的書信,心裏亂想起來:“夏孜墨既然你能救我與危難之間,為何今日又要說出如此決絕之話難不成僅僅是一時好玩罷了既然你為了好玩,又為何在那無人之時做出親近之事如今叫我芳心暗動,你卻又說出大婚之事,實乃我的可悲之處。”

羅嫣拿著書信站立於日頭之下如此左思右想起來,一時隻覺得五內俱焚,由不得紅了眼圈,正待要落淚,卻聽見背後蘇氏喊道:“嫣丫頭,還不快上車來,小心日頭。”

羅嫣兒這才想到身後還有一堆人等著她,也顧不得傷心難過,急忙偷著拭了一下眼角,便將那書信踹人袖中,一麵答應著一麵便轉身向車邊走去。

上了馬車,一時坐定,那馬車便晃晃悠悠的往前行去。李暮生正靠著一個軟枕對著嫣兒,見嫣兒眼圈紅紅,似是哭過一般。由不得心裏起了疑,隧問道:“妹妹這是怎麽了眼圈怎麽紅的這麽厲害莫不是藥香府出了什麽大事情”

經李暮生這麽一問,蘇氏、林氏、羅錦兒三人也都將目光投向了羅嫣兒,果見她眼圈紅紅,臉色有些蠟黃,似是精神不振一般。這三人見嫣兒如此光景,由不得也問詢起來。

嫣兒見眾人相問,心裏越發難受,卻又不敢表現出來,怕被這幾人看出端倪來,到時候更是說不清道不明。羅嫣兒隻得努力擠出笑容來,對著幾人說道。

“哪裏有什麽大事呀不過就是我托旺財去師傅那裏回個話,讓她準我幾天假,我也好在家中照看暮生哥。不想師傅竟十分體貼我,一下就準了我一月假,我心裏感激這才落了幾滴淚。”

眾人一聽嫣兒的話,一個個都深信不疑。尤其是林氏,心裏更是感念藥香夫人的恩德,一時雙手合十說道:“阿彌陀佛菩薩保佑,這夫人真真是我家嫣兒命裏的貴人,等我得了空定要去府上拜謝才是。”

“可不是嗎你生了嫣兒這麽好的閨女也是你的福氣呀”蘇氏急忙奉承了幾句,心裏卻在盤算著如何對林氏提李暮生和嫣兒的事情。

林氏聽了蘇氏的奉承也是喜得眉開眼笑,這二人便開始聊了起來。那錦兒也最是個會黏人的,見蘇氏和林氏聊了起來,她便探過頭來想和嫣兒說話。嫣兒心裏早已是煩悶不堪,如何有心思閑聊,便扭過頭去掀了車窗上的布簾子,假裝看起了風景。

錦兒見嫣兒並不理她,隻得扭頭找李暮生說話。那羅嫣兒獨自一人看著車窗外的風景,那些立於街道兩旁的酒肆店鋪、那些穿梭於人群中的紅男綠女,一件件一個個都如風景一般,隨著馬蹄的噠噠聲呼嘯而過,消失在身後。

看著這些東西,嫣兒心裏暗暗歎道:“仍憑多熱鬧的事,任憑多金貴的人,時候到了終究都是要散開的。”想到這些,不免心中益發難受起來。

嫣兒就這樣一路傷春悲秋的坐車到了李家門口。待馬車停穩之後,幾人便扶著李暮生下車去了臥房。李父付了車錢又謝過了車夫這才隨後到了屋內。

待李暮生躺好之後,這些人又是一陣噓寒問暖,獨獨嫣兒有些無精打采,獨自一人站在桌子邊上也不上前來。蘇氏偷眼瞅著嫣兒的臉麵,心想著定是嫣兒昨晚未曾合眼,現在自是會乏困,便體貼的笑著上前拉了嫣兒的手說道。

“昨兒夜裏真是多虧了你照應著,嬸子看你的臉色不大好,想來定是昨晚上沒睡的緣故,要不你去嬸子屋裏眯會去。”

羅嫣兒聽蘇氏這麽一說反倒尷尬起來,忙擺了擺手兒說道:“不打緊的,暮生哥也是因我才受的傷,我又怎麽能離開還是我伺候著吧”

林氏也看出了羅嫣兒的臉色不大好,當娘的豈有不疼的理,急忙回轉身說道:“你這孩子,你嬸子讓你去你就去,這裏好歹還有娘照應著呢再說家裏也沒個人,你祖母一人在家也不知怎麽樣了,你順便去瞅瞅去。”

林氏這麽一說,其他人也都開始勸了起來。嫣兒本就有些疲累,此時也就不再推辭,一時辭了屋裏的人便回了家裏。

羅嫣兒無精打采的回了家中,院裏靜悄悄的也不見羅母出來曬太陽。羅嫣兒本想直接回房歇息,還未走到門口處,便聽到羅母猛烈的幹咳了幾聲。羅嫣兒知道這是羅母知道有人進了院子,特意發出聲音讓人去瞧她。

嫣兒聽到這聲音,隻得強打起精神去瞧羅母。一時掀了門簾進去,卻見羅母正盤腿坐在炕上剔著牙,桌上還擺放著一盤切好的醬牛肉,看來她倒是十分的享受。

羅母見羅嫣兒進了門,也不停下手裏的活,隻是扭過身子斜瞅了一眼,隨口說道:“哎吆喂我家的花木蘭來了,真是好大本事啊”

因她還剔著牙,說出的話自是含含糊糊的,似是嗓子壞了一般,聽的叫人無端端就不舒服起來。

羅嫣兒忍著心中的不適回話道:“您這話說的我哪能和花木蘭比。我要真是花木蘭,這家裏也就不至於這樣了。”

羅母自是聽出了羅嫣兒話中的意思,立刻瞪大了兩眼,將手中的木簽子往炕桌上一扔,沉著臉說道。

“哎吆喂,一天不見你這底氣倒是足了不少,看來是有人給你撐腰了。哼你以為李家個個都是好人他們不過也是打你主意罷了就他家那小子那點小心思,他就是隨便放個屁我都能聞出是個什麽意思來。不過是見你大了,如今又有些本事了,才想往他家裏弄。我呸,就那樣的家主也配”

羅嫣兒一聽羅母說的話句句都是在說她和李暮生,心裏越發氣氣來,真是越老越是愛鬧騰,每每有個話到了她口中就髒的腥的全出來了,一點長輩樣兒都沒有。一時氣急便也不管長輩大小,轉身就要離開,那羅母哪能見得了這個,立刻扯著脖子喊道。

“站住,你個死丫頭,我說你兩句你就給我甩臉子看。你也不想想,要是沒我這個老婆子又哪裏來的你。你如今不好好聽我的話,反倒處處和我作對。就拿昨兒的事情來說,現在左鄰右舍那個不知道你當了一回花木蘭那個不知道你陪那李家小子過了一夜我看你往後怎麽做人。”

羅嫣兒本就是怕和羅母吵起來,才想壓下心裏的火離開。沒成想羅母越發得理不饒人,嘴裏又說出這麽多有的沒的來。羅嫣兒本就因夏孜墨的事情心裏不痛快,如今羅母的話益發觸發了這種不痛快。

她索性沉下臉來往前幾步一屁股坐在了炕沿上,隨手將那炕桌上的牛肉端起來一股腦的往地上一倒,眼睛直愣愣的瞅著羅母說道。

“您老可真能說,我什麽時候給你甩臉子了我和暮生哥的事情那是清清白白的,我照顧他一晚上也是他救我在先。況且還有李嬸子在一個屋裏,別人嚼舌根能嚼的著嗎”

羅母眼見著羅嫣兒將盤中的牛肉一股腦倒在了地上,這可是她今日早上特地托人買回來的醬牛肉,吃還沒吃夠就被羅嫣兒倒了。羅母最是個嘴饞之人,如今見羅嫣兒倒了牛肉,心裏又怎能咽得下這口惡氣,馬上掙紮著起身就要伸手往羅嫣兒的臉上打下去。

那羅嫣兒如今也大了,又怎會眼睜睜的看著她打下來。羅母的手掌還未到她臉上,她便已經抄起了桌上的盤子迎了上去。羅母這一巴掌自是結結實實的打在了瓷盤上,發出了啪的一聲脆響。

這一聲脆響過後,便聽到羅母發出了一聲殺豬般的慘叫。肥膩膩的包子臉也隨之擠在了一處,雙眉緊鎖著,口內大喊道:“哎吆喂,我的手。”

羅嫣兒見羅母終於吃了虧,心裏冷笑道:“真是活該,平日裏你也沒少興風作浪,如今這一下也算是小小的教訓,看你以後還有沒有個長輩的樣子。”

那羅母手心一陣火辣辣的疼,隻覺得手指頭都是麻的。她正疼的沒個法子,卻見羅嫣兒似乎還在冷笑,這羅母更是氣作了一團,也顧不得手上的疼痛,隨手抄起桌上的盤子就要往嫣兒的身上砸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