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孜墨隨著幾個丫頭急匆匆向藥香夫人的臥房走來,才到院內屏門。夏孜墨剛要抬腳過門,不想對麵來了一個人,行色匆匆的正往外走,可巧這二人正好撞了個滿懷。

“墨兒,你可是回來了,嚇死幹娘了。”

夏孜墨還未看清來人是誰,就被這人一把摟在了懷裏,心肝肉的叫了起來。

一陣奇異的藥香味傳至鼻中,原來來人正是藥香夫人。那藥香夫人因打聽到夏孜墨的行蹤事跡,這半天早已是心急如焚、望穿秋水,此時見了夏孜墨豈有不喜之理一麵喜極而泣,一麵又拍打了一下夏孜墨的後背,哽咽道。

“你這半天都上哪去了真真是嚇死幹娘了。”

夏孜墨被藥香夫人摟在懷中,兩眼直瞅著幾個丫鬟在那裏掩口而笑,遂紅著臉,輕推了一把藥香夫人,柔聲安慰道。

“幹娘放心,墨兒沒事,我不過是去救了個姑娘,現在不是好好回來了嗎”

“姑娘誰家的姑娘幹娘可曾認識”

藥香夫人一聽救了個姑娘,臉色馬上變的緊張起來,一雙眼裏充滿了警惕,推開夏孜墨便輕聲詢問起來。

夏孜墨本來想據實以告,可心裏又多了一層想法,生怕將羅嫣兒說出來會惹藥香夫人的不快。

夏孜墨還清楚的記得三年多前的擦藥事件,那一次不過是給羅嫣兒的腳上了點藥,藥香夫人就已經是大發雷霆,若是此時說出救的是羅嫣兒,隻怕更會讓她動怒。

想清楚了這其間的厲害關係,夏孜墨遂垂手而立,笑道。

“瞧把您緊張的,不過是個陌生的姑娘罷了,說了您也未必知道,還是不說了吧您瞧我這衣裳都破了,我先回房換衣裳了。”

夏孜墨就怕被藥香夫人看出蛛絲馬跡,一時心慌,遂想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人才轉過身去,就被藥香夫人喝了一聲。

“站住你往哪去”

藥香夫人的這一句立刻把夏孜墨嚇的站住了腳步,夏孜墨也不知藥香夫人這是何故,隻是聽這語氣似是動了怒。

夏孜墨慢慢回轉過身來,心下暗自猜度著藥香夫人為何會動怒,莫非他不敢往下想,隻是回過身來,陪笑著問道。

“不知幹娘還有何吩咐”

原來這藥香夫人早已在夏孜墨的身旁安插了眼線,夏孜墨的一舉一動,她都心裏更明鏡兒似的。既是這樣,她又怎會不知道夏孜墨救的是羅嫣兒方才她假裝不知道,不過是為了試探一下夏孜墨,看他究竟說不說實情。

沒想到夏孜墨果然還是想要隱瞞事情的真相。藥香夫人原本還無氣,如此一來,倒是生了大氣,見夏孜墨回了身,她立刻冷笑一聲說道。

“墨兒,你也太不把幹娘放在眼裏了,你自當我什麽都不知道嗎那姑娘你當真不認識嗎還是你刻意隱瞞,不想讓我知道”

夏孜墨一聽這話,馬上倒抽了一口涼氣,目瞪口呆,心下自思道:“莫非是她已知曉自己和羅嫣兒之事隻是這事情究竟是誰告的密,既然已被她知道,倒不如自己交代清楚的好,這樣興許還能免了不少事情。”

夏孜墨想到這裏,忙上前一步,笑道。

“既然幹娘都知道了事情的原委,那墨兒也就不隱瞞了,方才我救的姑娘不是別人,正是羅姑娘。我見她被人擄走,又豈有不救之理。”

藥香夫人一聽這話,頓時又驚又氣,一張雍容華貴的臉立刻變了顏色,但是她似乎又強忍下了怒火,低聲說道。

“你隨我來。”

隻是輕輕的四個字,卻聽的夏孜墨一陣心驚,這幾個字裏分明就透著股子陰冷的氣息。

藥香夫人說完話徑直的朝東南方向的一間臥房走去,夏孜墨來不及多想,隻得緊隨其後的跟了過去。

到了臥房門口,早有一個細挑身材的丫頭打起了簾子,藥香夫人先進了屋,然後回身說道。

“你們去都下去吧,沒我喊你們誰都不許過來。”

那丫頭還打著簾子,忙欠身回話。

“是,夫人。”

那丫頭待夏孜墨進了臥房門,便放下門簾子腳步輕輕的匆忙離開了門口。

藥香夫人已經背著身子站在了地中間的一張紫檀雕花小圓桌邊上。桌子上擺放著幾樣當季的新鮮水果和兩碟幹果,桌中間是一把紫砂茶壺,邊上配著兩個精巧的小茶盅,看上去十分的雅致。

“墨兒,你往前來。”

藥香夫人背對著夏孜墨,夏孜墨看不到藥香夫人臉上的表情,她方才的言語非常的平靜,平靜到仿佛能感覺到它下麵的暗潮洶湧。

夏孜墨隻覺得背後一陣發緊,整個人變的緊張起來,似乎如履薄冰一般,腳下卻又輕輕的邁了幾步上去,口內說道。

“幹娘,您這是”

夏孜墨話還未說完,便感覺到耳邊生風,左邊臉頰上已經挨了一巴掌,這巴掌的力道雖不大,卻也能感覺到一陣火辣辣的疼。

“這一下我是教訓你不誠實。”

藥香夫人早已轉過身來,此刻她的臉顯的有些扭曲,雖說燃燒著怒火,卻又分明十分的心疼。一雙眸子裏露著痛苦的神色,臉頰微紅,嘴唇不住的顫抖著,手還停在半空中,似乎無力收回。

夏孜墨捂著自己發燙的臉頰,一眼不發,隻是靜靜的看著藥香夫人。

藥香夫人見夏孜墨並不討饒,也不解釋,心中的怒火似乎燒的更甚,揚起手又是一巴掌。

“啪”又是重重的一巴掌落在了夏孜墨的右臉頰上,這一次明顯比上一次打的要重。夏孜墨臉頰上的皮膚已是紅腫起來,嘴角也流出了一絲殷紅的血液,看上去有些駭人。

“這一巴掌我是懲罰你不聽為娘的話。”

藥香夫人臉上依舊是痛苦的表情,隻是這一次她整個人都在顫抖著,就像虛脫了一般。

“你說,你和那羅嫣兒究竟是什麽關係你為何要舍身救她還是她勾搭的你”

藥香夫人早已支持不住的倒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美目裏滿是淚水,一疊連聲的用右手指著夏孜墨。

“你快說,你和她究竟是怎麽回事”

夏孜墨呆呆的站在那裏,用手捂著臉頰處,眼睛裏滿是錯愕。這樣的藥香夫人讓他覺得陌生,但是事已至此,他也不想隱瞞他對羅嫣兒的感情,心一橫便說道。

“您非要問,那我便告訴您吧我隻怕是對羅姑娘動了心,此生非她不娶。”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次。”

藥香夫人聽到夏孜墨的這些話,眼神裏麵充滿了不可置信,忙直著脖子又問了一句。

夏孜墨本想不再回答,但是打都挨了,又豈能錯過這樣的時機,幹脆一次說明白,便又大著膽子說道。

“我說我對羅姑娘動了心,此生非她不娶。”

“你”

藥香夫人一聽此話,當即臉色變的煞白,用修長的手指指了指夏孜墨,口內卻隻說出了個“你”字,整個人就直挺挺的靠在了椅子上,閉著眼似是十分疲倦,卻又淚痕滿麵。

“母親,您沒事吧”

夏孜墨見藥香夫人如此,急的他忙趕上前去,一麵說著話,一麵就要拉藥香夫人的胳膊,還未觸及到藥香夫人的衣袖,就被藥香夫人一把推開。

“虧你還認得我是你母親,我自當你翅膀硬了,認不出我這個娘了。”

藥香夫人睜開了美目,嘴角掛著一絲冷笑。

“你方才說非羅嫣兒不娶,那你把蘇紫菀往哪裏放她可是戶部尚書的嫡親女兒,你們才是門當戶對,難不成你要悔婚嗎你難道還要讓羅嫣兒成為第二個我嗎”

藥香夫人說完這一句,早已是淚如雨下,緊閉著雙眼,痛苦的瑟瑟發抖,就如同風中搖曳的花兒一般。

藥香夫人的表情無疑也觸痛了夏孜墨的心,他急忙趕上前去,拉住藥香夫人的手臂,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搖著頭說道。

“娘,我知道您這些年受的苦,孩兒又何嚐不是這樣的心情,隻是我對羅姑娘是真心的。至於那個蘇紫菀,孩兒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若是我娶了她,隻怕是孩兒要痛苦一生啊”

夏孜墨說到這裏也覺心傷起來,一時嗚嗚咽咽的流下了淚水。

“真心真心是什麽你父親當年對我也說過真心二字,可是結果又是什麽我依舊是被人瞧不起,到頭來還被那賤人搶了孩子攆出了侯府,他卻不肯出來替我說一句話,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真心嗎若不是我命大,怕是早就死在了冰天雪地裏,哪裏還有你我今日的母子情份。”

藥香夫人躺在椅子上說的淒然,眼睛裏的仇恨卻分明就像利刃一般。

“你和羅嫣兒還是早些斷了吧你們是不會有好結果的,她家這樣的門第我也是不會應允,更別說你的父親。想想你自己的身份,就算你非要娶她,她也隻能是個側室。”

藥香夫人的這些話無疑戳中了夏孜墨的傷處,一想到讓羅嫣兒做側室,他便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在逆流,整個人就像是要發瘋一般。緊捏著拳頭倔強的說道。

“不,我絕不讓她做側室,我隻要一個女人,那便是她羅嫣兒。”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