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兒不知張氏心裏又在想什麽鬼主意,由不得盯著張氏看。

那張氏忽然變了顏色,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邊哭邊用袖子抹著眼淚,都顧不得拿了帕子出來。這林氏見她哭成這樣,急忙皺眉問道:“妹妹這是怎麽了好端端的怎麽就哭了起來。有什麽話你好好說,橫豎有我們呢”

林氏最見不得人哭,這人一哭她這心腸就軟了,林氏又對著劉金蓮道:“金蓮,好生扶了你母親先去大娘屋裏。”

劉金蓮也被張氏的樣子嚇了一跳,一麵安慰張氏一麵扶著張氏去了林氏房中。

嫣兒看著這戲劇性的一幕,心中五味摻雜。前一刻她還因臉上的傷手足無措,這一刻卻又似受了委屈般嚎啕大哭。嫣兒也分不清她是裝的還是別有用心,隻得跟了進去。

林氏已經翻箱倒櫃的替張氏拿來了藥酒,吩咐劉金蓮給張氏塗上。你張氏疼的直齜牙咧嘴,卻也不好叫出聲來。嫣兒隻在邊上冷眼旁觀,也並不去搭手幫忙。不一會劉金蓮便塗好了藥,那張氏才對著林氏道了聲謝

林氏隻回說:“不打緊,你我既是姐妹,本該扶持。”

嫣兒見那張氏聽了這些話,臉上悻悻的,似是有羞愧之色,半響才含淚道:“姐姐有所不知,我方才回來的路上遇了一個喝了酒的男人。這男人因喝多了酒,正在路邊上吐,見我獨自一人走過,就起了惡意,想要調戲我。我自然誓死不從,他便打了我兩巴掌,我這臉就是因此而受傷的。”

嫣兒沒想到張氏竟會編出這樣的瞎話來,而且說的有鼻子有眼,將自己說成是貞潔烈女,黑的說成是紅的,還捏造出個輕薄之人來。她這樣說竟一點都不心虛,不臉紅,果然已經是說謊有了境界了。嫣兒由不得嗤笑,恨不能此刻就戳穿了她,可畢竟無憑無據,沒捉奸在床,說了也無人會信服。因此便暗暗忍著,將那手中的帕子來回的扯著。

張氏說到動情處又大哭了起來,竟一頭栽在了林氏的懷裏,哭的好不委屈。林氏見張氏說的動情,明知道這是她騙人的話,可心卻又軟了下來。一邊拍著張氏的後背,一邊道:“好了好了到家就沒事兒了,隻是不知你是如何逃脫的那人沒將你”林氏欲言又止,有些尷尬的看了一眼嫣兒和劉金蓮,,畢竟她們都是未出閣的大姑娘,說話總是有所顧忌的。

張氏哭紅了一雙杏眼,半抬著頭,淚眼迷離哽咽道:“若是他真輕薄了我,我那還能活到這會子,早就一頭撞死了”

“那你如果逃脫的”林氏急問道,她也想聽聽張氏如何編故事。

那張氏道:“我走的那條路並不算僻靜,我喊了幾聲,就有人追了過來。那人見來了人,急忙丟開了我逃命去了,我這才得以回家來。”張氏說著又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看的嫣兒真想過去抽她。這女人實在能演,果然並不好對付。

林氏心裏清楚是怎麽一回事,卻又不好說破,免不了又對張氏安慰了一番。這張氏見林氏如此,心想:看來她已信了我的話,我這臉上的傷也有了由頭,往後便也不怕了。

林氏也不是傻子,她也知道這是張氏唱的一出好戲,為的不過是給臉上的傷做個遮掩,也好讓家裏的知道她是守節之人,並不會做下對不起羅家的事情來。

安慰好了張氏,林氏又命嫣兒拿了梳子過來,親自替張氏梳了頭。這張氏從小到大也就娘親替她梳過頭,林氏這一舉動,倒讓她心中多出了幾分暖意來,心口處湧動著感動,連聲說道:“姐姐待我如此好,倒叫我不知該如何回報了。”

林氏微微一笑,放下梳子道:“什麽回報不回報的,你隻要多為這個家盡點心也就行了。”

“沒想到大娘的手藝如此好,經您這一梳,我母親倒是年輕了許多呢”劉金蓮眼巴巴的瞅著林氏梳頭,嘴角也泛出了笑容。

張氏聽的很是受用,又忙忙的謝了林氏,林氏隻說:“快回屋歇著吧明兒田裏就不用你去了,等你這臉上好了再去吧”

張氏感動,一時謝了林氏便帶著劉金蓮回了自己屋內。

待張氏走後,嫣兒便坐在了炕沿上,拉著母親的手,眼神複雜的凝望著母親,口內道:“娘,您受委屈了。如今還要替這女人遮掩,真是苦了您了。”

林氏笑的淒楚,她又何嚐想要如此,隻是這事兒又沒捉奸在床,說什麽都是徒勞。不陪笑又如何生存,隻能是先穩住了她,再從長計議。

卻說嫣兒又陪著林氏說了會子話,忽的卻聽門外有車馬嘶鳴的聲音。嫣兒和林氏都感詫異,這個時候誰會駕車而來母女兩個相互對視了一眼,林氏道:“你去瞧瞧是誰來了我聽的似乎有馬叫的聲音。”嫣兒點了點頭便出門去了。

才一出了門就迎上了錦兒,錦兒本來在炕上歪著,也是聽見了馬兒的嘶鳴聲才急急的跑了出來。錦兒看見嫣兒便扯著嫣兒的衣襟笑道:“姐姐,你猜猜是誰來了”

嫣兒一麵往外走一麵低聲道:“我哪裏能猜的出來,誰知道呢隻是咱家也沒幾個能雇得起馬車的親戚,咱們還是出去瞧瞧吧”

這姊妹兩個便一前一後的出了門,剛到了門口便聽見有人叩了門栓:“有人嗎請問這可是羅姑娘的家”

嫣兒一聽詢問羅姑娘,心中一驚,莫不是找自己的,遂急忙開了門。往外一看,卻是夏孜墨和一個十五六歲的隨從。嫣兒見是夏孜墨,又是喜又是驚,一時竟說不出話來,隻直愣愣的瞅著夏孜墨。那羅錦兒見是夏孜墨帶著人來了,喜得急忙往院內嚷嚷道:“娘,世子爺來了,您快出來”如此嚷嚷了好幾嗓子,屋裏的人都聽了個清楚。林氏也唬的急忙整了頭發出來相迎,那張氏劉金蓮和羅母三人聽見了個世子爺,又聯想到昨日林氏帶回來許多東西來,料定必是昨日所說之人來了。這三人也自然不敢怠慢,一時也出了門過來相迎。

原來這夏孜墨自打昨日見過了羅嫣兒,這心裏就一直放不下,況且後日他便要啟程回府裏去,也算是來和嫣兒道個別。因此趁著晌午蘇紫菀和陸梅青去街上閑逛,這才偷偷的溜了出來,打聽了許多人,才找到羅家來。

羅嫣兒怔了半響,才急急的趕上前去問夏孜墨:“你怎麽來了你來了蘇小姐可知道”

夏孜墨見了嫣兒也是滿心歡喜,竟覺得有一肚子的話要對著她說,因此滿含笑意的道:“你說我為何來的自然是為了來看你才來的,你還不叫我進去嗎難不成要我吃閉門羹”

嫣兒聽了立刻紅了臉,又見錦兒往裏嚷嚷開了,知道這次是非要讓他進來不可了,遂道:“你這麽金貴的身子就不怕到了我家醃臢了要是弄髒了你的衣裳我可不賠”

正說笑著,錦兒忽然撅了嘴過來,口內道:“世子爺偏心,來了都不問問錦兒,隻一味的問我姐姐,我不理你了。”說著便別過頭去,惹的夏孜墨笑了起來,急忙對著身旁的侍從遞了個眼色。那侍從點了點頭,便去馬車上搬下了許多東西來,夏孜墨拿了一個錦緞繡花盒子遞給了錦兒,口內道:“怎麽會忘記了你呢這是本世子送你的。”

錦兒見有禮物,自然十分開心,急忙伸了手去接,不想還未觸及,就被林氏嗬斥住了:“錦兒,不得放肆,還不快給世子爺行禮”

這林氏並不知道嫣兒和夏孜墨之間的事情,自然十分謹慎。她也知道若是得罪了皇親國戚也是吃罪不起的,說不定這羅家往後就無安生日子了。

錦兒被林氏一嗬斥,有些不情願的縮回了手,又欠身給夏孜墨行了禮,這才罷了。

林氏見錦兒行了禮,便也對著夏孜墨行了禮,又麵帶尷尬的道:“世子爺莫怪,錦兒還是個孩子,這規矩都不很懂”

夏孜墨急忙回了禮,笑道:“羅夫人嚴重了,不必理會我的身份,隻當我是羅姑娘的故友便是了”

正說著,卻又見羅母張氏一行人迎了出來,這三人還從未見過皇親國戚的麵,這還是頭一次。因此頗為隆重,一見麵就雙膝跪在了地上,行了一個大禮。

夏孜墨見那為首之人是個老婦,心想這必定是嫣兒的祖母,遂急忙去拉起了羅母,口內道:“老人家不必行此大禮,我隻是私交,並非官家派來,不必如此。”

那羅母見夏孜墨穿著一身寶藍色內秀金線雲紋團花袍子,腰間掛著翡翠鑲金玉佩,腕上還帶著一串佛珠,單這幾樣就已經華貴無比。再一看人,生的棱角分明,眼神明亮,大耳直鼻,一看就是有福之人。

那張氏和劉金蓮還跪在地上不敢起來,張氏也偷偷拿眼打量著夏孜墨,見這夏孜墨生的儀表堂堂,一表人才。又兼穿的華貴,越發顯得英姿颯爽。這張氏心中暗想:若是他能成了我女婿那該有多好,即便金蓮給他做個小的,那自己也是能有個依靠。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