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由嫣兒扶著進了屋,徑直的站在了母親的身旁,林老太太這才開腔道:“事情既然都這樣了,我們也不再去追究了。隻是你們也該給我閨女一個交代,讓她吃虧受罪我這老太婆是絕不會答應的。”

林老太太說的擲地有聲,羅母心中也是怕了三分。再加上裴氏坐在林老太太身旁,桌上還擱著那把寒光四射的菜刀,這讓羅母心中更是膽寒,說話也顯得尤為小心,生怕錯了一個字得罪裴氏,遂急忙陪笑道:“親家母,瞧您說的,秀荷是我們羅家三媒六聘娶過來的兒媳婦,我又怎會虧待她。再說秀荷這孩子在羅家也沒個錯處,性子又柔和,這羅家的長輩同輩那個不豎大拇指,心裏也是極疼她的,親家母就放心吧”

裴氏一聽“放心”二字不覺冷笑起來,一雙杏眼瞅著羅母,將桌上的菜刀拿在手中,用手指指腹來回的摩挲了一遍,慢條斯理的道:“哎吆喂都這樣了還叫我們放心,感情真把我們當傻子啊我看您就是個滾刀肉,不切吧切吧您也說不出個正經話來。”

這話聽得嫣兒一陣好笑,果真是屠夫的女人,說出來的話就是有股子女霸王的味道。上一世唯一能拿的住祖母和張氏的人也就是二舅母,隻可惜自己被賣往博遠侯府的時候,她正好回了娘家,都不知道自己的去向。今日倒是替自己出了一口惡氣,真真是解氣。

林老太太、林秀芝也都抿著嘴笑,果然裴氏說的對,這羅母就是個滾刀肉,倚老賣老的事兒幹多了。

羅母被裴氏說的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又是生氣又是尷尬,可又拿她沒辦法。礙於眾人麵,隻得對著自己的兒子撒氣道:“你個混賬東西,瞧瞧你做下的好事,你說該如何收場還不快給你丈母娘跪下,求她開恩。”

羅晉人隻得歎氣跪在了林老太太麵前,嘟嘟囔囔的道:“求娘開恩。”

林氏見自己的丈夫這般跪在了地上,一顆心早就軟了下來,本想上前去拉,卻被嫣兒拽住了胳膊。林氏知道嫣兒的意思,是怕搞砸了這場好戲,隻得耐著性子依舊站立不動,任憑羅晉人跪在地上。

那張氏最是個會做戲的,見羅晉人跪在地上她又豈能錯過這個討好的機會,急忙也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眼中含淚的對著林老太太說道:“求老太太開恩。”

果然是演雙麵戲的老手,真是見縫插針無所不入啊

嫣兒嗤之以鼻,依舊等待著好戲,她要看張氏挫敗的樣子。

林秀芝見這二人跪在了一起,絲毫不想放過這個嘲諷的機會,一麵逗著懷中的孩子一麵嗤笑道:“果然是有情有義的苦命鴛鴦啊你瞧瞧多貼心。娘,我看您還是早些成全了吧免得叫外人聽見了還以為您心狠,要棒打鴛鴦呢”

林秀芝的話字字句句都讓羅晉人羞愧不已,他和張氏不過是醉酒後的意亂情迷,何來的情義一說有情義也是和發妻有情義,這苦命鴛鴦更是極大的諷刺,叫他無地自容,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張氏臉上倒是透出了股子美意,可見她果然是將自己當鴛鴦看了。

林老太太也不說話,隻是看著地上的兩個人,又回身看了看林氏,臉上露出了為難之色,半響才對著羅晉人道:“我也不為難你,既然你和這女人都這樣了,我也不好多說什麽。隻是秀荷可是你八人大轎抬進羅家的,往後自是比她要尊貴些。咱們雖說是普通人家,可這二房也該伺候正妻才對,這點子要求不算多吧”

羅晉人急忙點頭道:“不多不多,這也是合情合理的。”

林老太太似是滿意的點了點頭,端起桌子的茶水咂了一口又接連說道:“雖說你家院子不小,可若是讓秀荷和她住在一個院裏隻怕也不妥當,畢竟自古正妻側室就沒有和睦相處的。我家秀荷自是不用說,為人和順,性子又柔和,定是不會起紛爭。可這人多了保不齊就會有那黑心不知好歹的東西出來,撥弄口舌挑人嫌隙也是有的。她要進門就要另蓋一間房搬出去,絕不能和秀荷住在一個屋簷下,每日看見了難免也會心煩,你看如何”

林老太太的這個要求不免有些為難羅晉人,畢竟這院裏還有空房,另蓋房子也是需要時間人力的,那就那麽容易蓋好了。

張氏也聽出了林老太太話中的意思來,一張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如同開了顏料鋪一般,煞是好看。看的嫣兒心中一陣痛快,沒想到自己姥姥說話竟如此有深意,隻可惜上一世卻也不是張氏的對手,這一世定讓她將欠的債都一一還清。

羅母也有些坐不住了,蓋房這樣的事情也算是大事,畢竟破土動工也不是用嘴說說就能辦的,耗費銀子暫且不說,蓋房也是需要人手的,此時正值春種,各家都忙農活,那有時間來幫忙遂陪笑道:“這院裏還有空房呢,再蓋房豈不浪費。”

嫣兒急忙推了一把母親,這個時候該是母親出場的時候了,此時說出讓張氏去種田的事情不僅能解蓋房之圍,林家人也會滿意。

林氏心領神會,輕輕的點了點頭,忙往前幾步跪在了羅晉人邊上,一麵行了禮一麵香腮帶淚的說道:“娘,您就別為難婆婆和晉人了,蓋房這事也不是一天兩天能辦的成的,我看還是算了吧”

裴氏最是個心急的人,見林氏這般心慈,忙衝著林氏使眼色。怎奈林氏低著頭沒瞧見,急的她起身嚷嚷道:“不行,三妹妹你好不糊塗,娘這可是為了你好,若是你和這女人一個屋簷下每日相見,你這日子又怎能過的舒坦了。你可得想仔細了,吃虧受罪的可是你自己個兒。”

“你嫂子說的是,反正隻要這女人每日與你見麵我就是不應。”林老太太也下了決心,絲毫不肯鬆口。

場麵一時僵了下來,嫣兒知道是時候了,遂試探的說道:“我倒是有個法子,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這羅家人正抓狂,正沒個法子,便齊聲詢問道:“快說,是何法子”

“我記得咱家原來有幾畝良田,這些年因家中無人打理便由大伯種著,若是要回來讓姨娘打理,每日她去田裏也能免去和我娘見麵。再說這田裏種了瓜果菜蔬出來,咱們也能省出買菜的銀子來,這樣姨娘也能為這個家盡點力,宗親們也能看著歡喜,如此兩全其美豈不更好。”

經嫣兒一提醒羅母和羅晉人才想起家中還有三畝良田來,這法子倒也確實可行,隻是張氏這細皮嫩肉的,一進門便讓她去下地幹活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林家人卻十分上心,都覺此法可行,一個個拍手叫好,逼著羅晉人答應。

張氏跪在地上麵如死灰,本來來羅家為的是享福,不想竟一來就被打發到田裏,每日要頂著大日頭幹活,這哪裏是來享福,簡直就是來受罪。張氏眼角偷偷的看了一眼羅嫣兒,沒想到這小蹄子心裏的算盤竟打的這麽精,真是低估她了。她心裏真是恨極了羅嫣兒,恨不得扒了她的皮,可此時哪裏還有她說話的地兒,裴氏手裏的菜刀還明晃晃的擱在桌子上呢。

張氏真是後悔極了,自己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一般,已無還手的餘地。

嫣兒看著張氏挫敗的樣子心裏解恨極了,這人為魚肉我為刀俎的感覺就是好。

羅母看了一眼張氏,有些不忍的說道:“親家母,這樣不好吧田裏的活可是累著呢,她一個婦道人家也幹不來這個。”

“我呸照您這意思那些日日下地的農婦就不是人生父母養的了也就虧了三妹夫有這行醫治病的手段,若是他沒這手段,此時不也得下地種田再說了,她不過是個二房,我家三妹妹每日還要做些秀活補貼家用,她又為何不能為羅家盡心了也忒嬌慣了。”

幾句話說的羅母啞口無言,唯有幹瞪眼的份兒。

羅晉人本就和張氏是露水夫妻,並無特殊情感,既然事情因她而起就因她結束。況且種田也沒什麽不好,還能強身健體,新鮮瓜果蔬菜更是每日能吃的上,遂橫了心抬頭說道:“好,我答應您,明日我就去找大伯要地。”

張氏更是氣的七竅生煙,卻也無濟於事,隻能打落牙齒往肚裏咽,自己釀的苦果自己吃,一時磕頭說道:“既然羅相公說了,我也沒有推辭的份兒,自當盡心盡力服侍姐姐,請您老放心。”

林家人聽這二人這樣說也才罷了,一個個臉上也有了些笑容,雖然不是特別滿意,但總算也是為林氏爭取了最大利益。

羅母見總算是止住了風波,忙命張氏去廚房端了菜上來,又交代羅晉人去打好酒來。張氏縱有千般不願意,卻也隻能照做。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