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語蘭已經正式調到了北京師範大學的英語係,這一方麵是她的英語水平夠硬,一方麵也是景父的實力漸漸恢複。

楊銳蹬著他的鳳凰牌自行車,晃晃悠悠的穿過北師大的校門,也沒有人來阻攔。

現在的大學都是隨進隨出的,少有人檢查證件等等,大學普遍設置門禁是從旅行社有了校園遊的項目以後,大批的遊客像是逛動物園一樣的行走於校園,像是逛動物園一樣的出入於教學樓,像是逛動物園一樣的喧嘩汙染環境,於是,很多不願意兼營動物園的學校就采取了各種措施。

當然,也有一些沒人願意逛的校園,或者出於同仇敵愾的心理,或者出於妄自尊大的心理,或者出於趁機整肅紀律的心理,也設置了門禁和保安,這個屬於附帶傷害。

楊銳將車停在了英語係教學樓下的停車棚,此時正是學生上下課時間,來停車取車的人熙熙攘攘,不過,楊銳下車以後,前麵的學生自發的讓開了一條路。

倫敦薩維爾街出身的老裁縫手工定製定版的大衣,高大健碩的身材,還有帥的慘絕人寰的臉蛋,這樣的組合放在1900年或者1983年,都是帶著氣勢的。

楊銳停車的時候,就已經聽到有人用細碎的聲音議論紛紛了,走出停車棚,更是遇到一名大膽的女生。

隻見她在兩三名同班的慫恿下,微紅著臉來到楊銳麵前,說:“請問,你是這個學期來的老師嗎?”

楊銳看對方走過來的時候,心裏其實也緊張,心想要是再遇到一個表白的,不知道要怎麽回絕。

難道隻能用“你是一個好人”來答複?想想做個女神也是挺難的。

不過,像小白牙一樣膽大包天的女孩子,畢竟是稀罕物。

聽到對方的問話,楊銳輕鬆了一些,微笑道:“我不是老師,我是外校過來找人的。”

“不是老師?”女生明顯失望,說:“你的打扮和我們的外教很像呢,那你是哪個學校的?”

楊銳猶豫一下,說:“我是北大的,今年大一。”

“大一!”女生輕叫了一聲,旋即咬住下唇,用看小鮮肉的目光看著楊銳,緊張之情盡去,說:“我今年大三了,你要叫我師姐。”

“咱們不是一個學校的……”楊銳沒想到自己竟然被調戲了。

實際上,現在的女生並不像30年後的人們想象的那般羞澀,尤其是女大學生,她們大多有兄弟姐妹,在讀書以前,充分的接觸了社會。另一方麵,80年代的思想開放,各種思潮湧動,女生們也被鼓勵積極參加各種社會活動。

現在講的是“誰說女子不如男”,所以,無論是勞動還是競賽,讀書還是工作,女孩子尤其是女大學生的競爭意識都很強,往往還強於男生。

而在男女關係上,80年代的女大學生其實也享有充分的自由,反對包辦婚姻的聲浪剛剛平息,自由戀愛的口號也早就喊出來了,男男女女一起跳舞一起吃飯實屬平常,一些大學雖然反對在校學生談戀愛,但保守派的底線很快就要退到不許夜不歸宿,不許懷孕,不許結婚……求求您懷孕了就結婚吧……

英語係的學生有機會接觸外教,平日裏更能讀到外文書籍,看到外國電影,思想作風都比普通的女生還要率性,有了好朋友的壯膽,大三的師姐更是占盡上風的道:“北師大和北大同出一源,都來自於京師大學堂,你叫我一聲師姐不冤。”

“京師大學堂都是什麽時候的事了。”

“建國以後,北大清華等學校的教育係,也都合並入了北師大,你知道嗎?”

“不知道。”

“那你現在知道了,所以說,咱們兩校的淵源很深,你可以叫我師姐的,叫吧。”

“叫吧。”另外三名女生從後麵磨磨蹭蹭的走上前來,開始新一輪的慫恿。

楊銳使勁咳嗽一聲,道:“我來是有正事的,不行了,我得走了。”

“哎,你是第一次來吧,教學樓裏麵的房間可多,你找誰,告訴我們,我們給你帶路。”有了同伴在身邊,大三女生的戰鬥力倍增。

“我找景語蘭景老師,我是她以前帶過的學生,今天是來拜訪的。你們認識嗎?”楊銳也沒隱瞞,就這麽大的學校,有心人打問一下,都能知道他見過了誰。反而拿出正當的見麵理由,誰也不會說什麽。

打頭的女生默念了一遍“景語蘭景老師”,轉頭問:“你們知道咱們學校有姓景的老師嗎?”

“二班好像有個景老師,是個特漂亮的女老師,今年新到學校的,是嗎?”另一名女生問楊銳。

楊銳笑笑說:“如果是新來的就是了。”

既然是特漂亮的女老師,那多半就是景語蘭了。特別漂亮這種形容,一個學校不應該有多個。

“你們知道景老師的辦公室在哪嗎?”楊銳又問。

幾個女生互相看看,其中一人轉著眼珠,笑道:“現在不知道,一會就知道了。”

說著,她推出自己的自行車,在路上攔住幾個男生,問了幾句,回來就笑道:“我就知道,男生就知道景老師的辦公室了,二樓10號。”

“多謝,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楊銳趕緊脫身。

“我們陪你去。”當先的女生被人一推,跟了上去,然後在楊銳的目光下,怯怯的道:“免得你是壞人。”

“好吧,隨便你們。”

等楊銳真的敲響二樓十號房門的時候,幾個女生頓時如鳥獸散了。

隻有最先說話的女生,塞了一張小紙條給楊銳,上麵寫著宿舍和姓名。

楊銳感慨著將之揣回口袋,這大概是電話號碼小紙條的初級版吧。

又敲了兩下,裏麵才傳來景語蘭輕柔而熟悉的聲音:“請進。”

楊銳推門而入,就見景語蘭正將耳機摘下來。

“你在聽歌啊。”楊銳發出熟絡的笑聲。

景語蘭愣了一下,轉瞬驚喜道:“你終於來了。”

“什麽?”

“我說……你總算想得起你的英語老師了!”景語蘭故意板了一下臉,瞬間被笑容所代替:“忙完了嗎?是順路過來的?”

“當然是專程而來。”楊銳將門關好,走了兩步,然後正正的端詳景語蘭。

26歲的景語蘭,正是盛開的年紀。

上蒼賜予的美麗容顏,還有知性的魅力糅合在一起,不經意間就令人想入非非。

楊銳看的目不轉睛,景語蘭則是羞不可抑。

“你的實驗室建好了嗎?要不要幫忙?”景語蘭忍不住打破了靜謐的氣氛。

“會趕在天冷以前建好的,已經開始安裝設備了。”楊銳微笑著脫下大衣。

景語蘭自然而然的接了過來,掛在牆角的衣服架上,轉身過來,反過來打量著楊銳,笑道:“不穿運動服了?很漂亮的毛衣,誰給你打的?”

“和一個老裁縫買的,使館區那裏,幫我看看有沒有被騙。”

景語蘭點點頭,伸手摸了摸楊銳的衣角。

抬起頭來,又是楊銳灼灼的目光。

“摸起來很柔軟,燒一下更容易確定,我找一下火柴。”景語蘭慌亂的挪移到了辦公桌後麵。

楊銳笑笑,自顧自的拿起桌麵上的耳機,戴在頭上按動巨大的錄音機的開始鍵。

英語對話噴薄而出。

“以前的語感都要丟掉了,現在得重新補回來。”景語蘭不好意思的笑笑。

“你給我做補習老師的時候,原來是沒語感的狀態啊。”楊銳做抱怨狀。

景語蘭莞爾:“那你不還是考了全國第一?枉我當時還擔心呢,等等,我幫你燒毛。”

隻見景語蘭從楊銳的毛衣的一角,揪了一撮毛下來,用火柴點燃了,道:“是真的羊絨,沒問題的。”

楊銳還在回想燒毛一詞,怎麽想怎麽覺得這個詞有問題,但要說哪裏有問題,他也說不出來。

“琢磨什麽呢?”景語蘭將火柴放回抽屜,心情也漸漸平複,臉上帶著明顯的快樂。

“我在想我的英語試卷,不知道當時是哪裏錯了。”

“哪裏失分了?”

“現在想不來了,剛剛考完試的時候,還覺得印象深刻呢。”

“考試都是這樣,如果考的好,考完了就忘記了,考的不好才記憶猶新。”

兩人的聊天逐漸變的輕鬆愉快,直到教學樓的下課鈴響起,景語蘭才驚覺道:“下班了。”

“餓了。”楊銳一拍肚皮,笑道:“景老師,一起吃飯吧。”

“去我家吃飯吧。”景語蘭出人意料的發出邀請,又道:“我爸媽早就想見麵道謝呢,我打電話回家。”

她不由分說,拿起辦公室的分機就撥了出去。

楊銳這時候才注意到,景語蘭竟是一個人享受獨立辦公室,而且配備了錄音機電話機等設備。

“我媽去買菜了,咱們慢點回去,時間剛好。”景語蘭掛掉電話,順手拿起大衣,給楊銳披在肩膀上,才問:“你晚上沒事吧。”

“有事也要抽出空來。”楊銳說著拍拍口袋,道:“咱們也順路買點東西吧,總不能空手去你家。”

“不用,我媽前兩天還念叨著要感謝你呢,你幫了那麽大的忙,什麽時候去家裏,都是上賓。你等一下,我把大舅也叫出來,他也想見你呢。”景語蘭駐足跑回辦公室,又連打了兩個電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