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在山路上開了好幾個小時,趙漫雄已經很不耐煩了。 卡車是他租的,力工也是他雇的,還有幾個保鏢,那都是楊木派來的。正是有了這些人,趙漫雄才敢跟著趙武建跑到這種深山裏來。

還沒到嗎趙漫雄問。

沒有呢。趙武建說,還有半個多小時的路程吧。

你兩個小時之前就這麽說趙漫雄抱怨。

剛才走錯路了嘛。趙武建說,我這也是第二次來。

究竟還有多少時間能到我看天都快黑了。趙漫雄說。

天黑之前應該能到,應該能到。趙武建說。

可是天黑之後一個多小時,才終於來到了地方。在黑漆漆一片的山裏,趙武建在前頭領路,深一腳淺一腳走了十幾分鍾,終於走到了一個山坳裏,他指著前麵說,就是那裏了,那邊有個山洞,東西就在山洞裏麵。

真是終於到了。趙漫雄走過去,山洞在哪裏啊

就在這兒,亂石堆起來這兒。趙武建說。

趙漫雄走過去,仔細看著,好容易才看出一點痕跡,要不是有人帶著,就算從洞口門前經過都發現不了。來,把這堆石頭搬開。趙漫雄招呼那些力工。趁著力工們嘿喲嘿喲的抬石頭,趙漫雄把趙武建拉到一邊,說:這裏麵有多少東西,你知道嗎

我沒數過,反正有很多東西。趙武建說。

多數是瓷器還是什麽趙漫雄又問。

很多瓷器,很多家具,還有幾根大木頭呢,應該是做橫梁的。趙武建說。

大木頭啊,應該也很值錢的。現在有很多名貴木頭,都很值錢,就是不知道壞了沒有。趙漫雄說,這些東西,你要是獻給國家,肯定會吃虧的,國家不可能一次給你太多獎勵。

趙研究員的意思是趙武建問。

老規矩,你把東西交給我,我去寫論文,就說是民間收集到的,然後直接賣給博物館。趙漫雄說,價錢上,絕對不會讓你吃虧,總比捐獻給國家多。這可是不知道多少錢的生意,要是趙武建不答應,要不要幹脆做了他算了他知道楊木手下的人可是殺人不眨眼的。但是他一個正經研究員,低價買古董也就算了,要是殺人的話,也太超過底線了。不被人發現也就罷了,要是被人發現,那可怎麽辦。這個山洞這麽隱秘,要是把人殺了往洞裏麵一扔,說不定幾百年都沒人發現。

不犯法嗎趙武建不放心。

絕對不犯法。趙漫雄說,你不犯法,我可就要犯法了。

那好吧。趙武建說,就按你說的辦

趙漫雄鬆了一口氣,雖然賺少了些,不過不用殺人了。之後他又覺得很是可惜,要是殺了的話,起碼可以多賺好幾百萬呢。也沒辦法,趙武建有兒子,這事肯定和兒子說過,藏寶洞的位置他兒子肯定也知道。要殺的話就要滅門才行。這件事情一定要保密,要是被別人知道了,你的錢會被沒收的。趙漫雄說。

我知道,我一句話都不會說的趙武建說。

族譜和畫的原稿找不出來嗎趙漫雄又問。

能找出來,就是雜物房東西太多,要慢慢找。趙武建說。

你家的雜物房怎麽這麽多東西趙漫雄很鬱悶,他還以為雜物房就是一個房間,有這麽多人一起找,很快就能找出來,誰知道那是整整一個倉庫,裏麵亂七八糟什麽都有,全都裝在紙皮箱裏胡亂堆在一起,要找東西還得一個箱子一個箱子打開,才知道裏麵放的是什麽。七八個人找了一個多小時,連一個角都沒找完。要不是耽誤了這麽多時間,也不會天黑才到。

我養過豬養過雞,做過農莊,還養蘑菇,承包魚塘給人釣魚,還有很多其他生意,就有這麽多東西了。趙武建說,以後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要用,肯定不能扔,所以我才一定要建樓房,要不然放不下這麽多東西。

以後你就發財了。趙漫雄說,還留著幹什麽。

發財了也不能隨便扔東西。趙武建堅持說。

說了好一陣子話,洞口終於打通了,趙漫雄急忙搶到前麵去,被楊木派來的人一把拉了出來。這種山洞幾十年沒開,裏麵的空氣說不定有毒,要等一陣子新鮮空氣進去了我們才能進去。楊木派來的人說。

趙漫雄也知道這個道理,隻是一時太急忘記了,我就是看看。

過了好一會兒,大約估計空氣差不多進去了,趙漫雄手裏提著一隻小雞進了山洞。這洞其實不怎麽大,不過地麵很幹燥,倒是存放東西的好地方。在強光手電筒的照耀下,地麵一大堆木頭箱子閃著幽幽的光芒。這些箱子一看就是紅木做的,光是箱子就值不少錢。其中有一個箱子已經被打開了,裏麵空空如也,想來就是趙武建的父親打開的,也說不定時趙武建自己。

他走到另外一個箱子跟前看了看,箱子沒有鎖,隻用麻繩捆著,不過麻繩都已經朽爛了,隨便就能打開。裏麵是滿滿一箱子青花瓷,他拿起一個瓶子仔細看,釉色油潤質地堅硬包漿渾厚,肯定是真品無疑,再翻過來看落款,大明正德年製。

正德年正德是明朝第十個皇帝,距離朱允炆那也太遠了吧。就算朱允炆的後人搜羅官窯瓷器供奉朱允炆,也不會搜羅離得這麽遠的啊。趙武建呢趙漫雄回頭一看,卻哪裏有趙武建的身影。

沒人看見趙武建去哪裏了,趙漫雄忽然覺得不對,正想退出去,洞口已經衝進來十幾個警察,拿著槍對準他們:不許動

力工立即就扔下鎬把舉起了手,楊木的手下還想反抗,可是一看人數實在是太懸殊,唯一的出入口也被人堵著,隻好也舉起了手。趙漫雄研究員的本能還在,被十幾隻手槍指著,還是先把青花瓶子輕輕放下,然後才舉起手:誤會,這是誤會

誤會為首那個警察哼了一聲,明目張膽搶劫黃老板的藏寶庫,還敢說誤會

黃黃老板黃文斌黃老板趙漫雄問。

不是黃老板還有誰。警察說。

完了,還是上當了趙漫雄腦子裏一片混沌,被警察上手銬,拉上警車開回警局,絲毫沒有反抗。他就是太貪心了,才會落入這麽簡單的陷阱裏,說來找古代墓葬,就真的出現了一個古代墓葬,哪裏有這麽巧的事。他知道黃文斌會搞鬼,但想不到黃文斌居然給他主動送彈藥,所以放鬆了警惕。其實想一想,那個釉裏紅盤子也就是幾百萬,黃文斌本來就願意給他一千萬的呢。

到了公安局,警察給趙漫雄錄口供,趙漫雄就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全都說了出來。又過了半天,進來一個警察,和趙漫雄握了握手,你叫做趙漫雄趙研究員對吧我是羅公遠,這是我的證件。他把警官證拿出來。

羅警官。趙漫雄已經鎮定了下來。

趙研究員啊,我勸你還是要老實交代。羅公遠說。

我已經全部都說了。趙漫雄說。

你說有個叫做趙武建的老農民找上門,自稱是鬆山本地人,和你說鬆山上有一個大型的古代墓葬,很有可能是王侯級別的。羅公遠說,你聽了以後就和這個趙武建一起去找證據,是不是這樣

沒錯。趙漫雄說。

我們已經查過了,鬆山鎮沒有叫做趙武建的人,不但鬆山,整個光明區,乃至於省城都沒有。省裏倒是有幾個,但他們都不是五六十歲的老農民,有一個今年剛出世,有一個二十多歲,還有一個倒是老的,已經七十多歲了,上個月死了。

也許不是這個名字。趙漫雄說。

我們也去了你說的趙武建的住所,那裏是一個倉庫,屬於鎮辦工廠,一直都沒住人,也沒有租出去。附近也沒人聽說有個叫做趙武建的。羅公遠說,我勸你還是老實交代,不要回避自己的問題。

趙武建去過賓館,我還給他開過房間趙漫雄說。

那是用你自己的身份證開的,住了誰,賓館服務員都說不知道。我看過監控了,上麵根本沒有你說的人。羅公遠說,你找那些力工已經招供了,從頭到尾都是你在指使他們,跟著你一起來那個人,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

當然什麽都沒說,趙漫雄生怕山洞裏麵有寶藏的事情被別人知道,那些力工會偷東西,就是楊木的手下也不靠譜,說不定見財起意什麽的。但那是他領的路,趙漫雄說,這點所有人都可以證明。

的確,是他領路。羅公遠說,我們根據力工的描述給那人畫像,拿出去一對,黃老板就認出來了,這是給他管倉庫的人,沒想到啊,黃老板把自己的古董藏得這麽隱秘,還是差點被你們給偷了身為一個國家研究員,還是黨員,你居然做出這種事情來,對得起祖國對得起人民對得起黨嗎

我是民主黨派。趙漫雄說。

民主黨派那也是黨羅公遠說。

別廢話了,那個釉裏紅洪武大盤也是他買來的吧,肯定有收據是吧,從我租的保險箱搜出來了吧。不說藏寶洞,這個盤子就能讓我身敗名裂。黃老板這一招無中生有用得好,硬生生把我騙了去人贓俱獲。趙漫雄說,我認栽了,黃老板要做什麽我聽就是了,別讓我坐牢,我做什麽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