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普現在算是完全了解了什麽叫做度日如年。 他被奶奶關在廟裏十幾天,感覺上就好像過了十幾年一樣。他住的是居士房,房間裏麵隻有四麵牆壁,其他什麽都沒有。甚至連椅子都沒一張。

每天晚上八點睡,淩晨四點起,起來就要念佛經,念兩個小時吃早餐,也就是青菜豆腐白米飯。不但早餐如此,中午和晚餐也是如此。這兒還是很嚴格奉行佛教理論的真廟,連素雞素魚都沒有,青菜就是青菜,豆腐就是豆腐,調味料隻有鹽,連油都沒有。每次吃飯,不論多餓,兩口就吃不下了,實在是太難吃。

除了吃不好睡不好,還要幹活,每天念經就不用說了,還要掃地,種菜,劈柴,累得腰酸背痛,回去還要睡木板床。木板床也就算了,還是三月初的大冷天,隻有一床四麵透風的薄被,躺著就索索發抖,越到夜深就越冷,隻能穿著外衣睡覺。

倒是有一個好處,不會賴床。以前張普冬天喜歡賴床,不到十點鍾都起不來。可是現在每天乖乖的四點上床,也不用別人來催,因為床上實在太冷了。可是起了床又能怎麽樣呢,對著四麵什麽都沒有的牆壁,還是渾身都不舒服。可就這麽一個小房子,還不是張普一個人獨享,要和三個他奶奶派來監視他的人一起擠上下鋪。

一天二十四小時,一小時六十分鍾,一分鍾六十秒,每一秒都是煎熬。就算是關進監獄裏麵坐牢,好歹每天都有時間放風,也能有些肉吃。

這天天色正黑得好像鍋底一般,張普又被凍醒,躲在被窩裏麵瑟瑟發抖,想要再睡,實在睡不過去,隻好起床,想找點東西吃,當然找不到。隻好拿出水壺來,倒了半杯水,喝了一口,也是冷冰冰的,沒有一點熱氣。

好好睡覺陳恒訓斥他說,亂動什麽

陳恒是張老太太的親戚,這一次被張老太太找來看著張普。不過張普必須一天二十四小時呆在和尚廟裏麵,陳恒白天可以回家,張普必須吃青菜豆腐,陳恒出去就能大魚大肉。所以張普心裏很不平衡,心想你算個什麽東西,我還是張家族長呢,居然還敢騎到我頭上來了。可是想是這麽想,嘴裏害的討好他,陳哥,我就喝點水,肚子餓得要死,你那兒還有沒有吃的

有吃的也不給你給我老實睡覺,再不老實,我就打你了陳桓抽出一根藤條來,這是張家老太太給陳桓的尚方寶劍,要是張普不聽話,就用這跟藤條打他,你這家夥真是不爭氣,自己住和尚廟也就算了,還連累我住和尚廟。要不是你,我在家裏睡著兩米寬的大床呢

張普憤憤不平的想要不是我們張家,你有個屁的兩米大床。陳桓的情況他很清楚,本來是個窮門小戶,連上大學都沒錢的,是張老太太給了錢讓他上大學,又提拔他做了幾門小生意,信任非常換句話說,張老太太拿張家的錢補貼娘家,還拉娘家人欺壓他們張家家主

這話他平時是萬萬不敢說出口的,就算想都不敢想。可是肚子餓,身上冷,所謂怒自心中起,惡向膽邊生,當年你睡著那床,還不如這和尚床吧。要不是我張家,你還在鄉下耕田呢。你現在所有東西,都是我張家給的,現在倒是抖起來了啊,真以為自己是個什麽東西,耍威風耍到我頭上來了。

陳桓被迫在這四麵漏風的冰窟天天住著,心情當然也不好,頓時就把張老太太好好照顧你表弟啊,騰條拿出來嚇唬嚇唬他就行,千萬別真動手的叮囑拋到腦後,那我今天就讓你看看,什麽叫做耍威風拿出藤條,對張普說,跪下

張普一驚,強頂說,跪你媽

陳桓也不搭話,拿起藤條刷的一下,就向張普頭上打去,他也不敢用力,可是張普哪裏知道,哎喲叫了一聲,連忙躲避。他晚餐是五點吃的,隻有那麽一點青菜豆腐,這時候早就消化幹淨了,又凍了半天,剛從床上起來,血壓很低。總算年紀還不算大,慢慢活動開,倒是不礙事,可這時候大聲吵架,又急急避讓,頓時一陣頭暈,從床上摔了下去。

張普隻覺得自己腦袋嗡得一聲響,留下許多粘糊糊的**來,伸手一抹,隻見滿手鮮紅,殺人了殺人了陳桓殺人了快來救我啊他也不管有沒有用,隻管大叫。尖銳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傳出極遠極遠。

這陳桓也慌了,他隻是張老太太一個遠房親戚,要是讓張老太太的親孫子出了什麽意外,可怎麽交代,連忙上去按住張普的嘴,你別叫,越叫血流得越快,趕緊先包紮一下,然後去醫院我不是誠心的,是你自己摔了一跤

張普怎麽會聽他說,拚命掙紮叫喊:殺人了快來救我啊陳桓要殺我可是嘴被陳桓按住,聲音很是沉悶,再加上頭頂血嘩啦嘩啦的不停在流,倒好像是真的殺人現場一樣。

正鬧的不可開交的時候,砰的一聲,大門被砸開了。陳桓鬆了一口氣,這和尚廟乃是小廟,隻有三個和尚,全都又老又聾,來的這麽快的,肯定是在廟裏借住的居士這廟裏當然沒有其他什麽居士,隻有張老太太派來的人。

可是抬頭一看,卻不對,來的人陳桓根本不認識,是一個身高體壯的大漢。他剛想說什麽,那大漢已經衝到自己身邊,接著陳桓就覺得身體飛了起來,重重摔到地上。火辣辣的疼痛感剛剛傳來,陳桓已經被反剪雙手按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了。

黃文斌走進房子裏,覺得很是奇怪,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啊總不能張老太太真要把自己的親孫子殺了吧就算真的要殺,就不能找個好點的殺手嗎這活可真夠糙的,附近雖然人煙稀少,可又不是真的一個人都沒有,叫這麽大聲人家還不報警啊。

你怎麽樣了黃文斌問張普。

黃老板張普撲過來抱著黃文斌的大腿,還好黃老板你來得快,要不然我肯定被陳桓殺了。陳桓這個混賬,居然敢殺我,肯定是想謀奪我家的財產,我奶奶老糊塗了,找一幫娘家人來管事,想要把張家換成陳家

張龍皺著眉頭,張老太太怎麽會做這樣的事,就算是武則天,也不會把家業傳給姓武的,侄子再親也沒有親生兒子親啊。現在張老太太兒子是死了兩個,孫子還在呢。別胡說,你奶奶肯定不是這樣的人。

張普卻不理他,隻抓住黃文斌的大腿,黃老板你一定要救我,一定要救我

黃文斌也不知道他們怎麽會產生這樣的誤會,可這又有什麽關係,他們張家在這種緊要關頭窩裏反,那真是天助我也。難道是時運又回到自己身邊來了本來黃文斌這一次過來,是準備先把張普弄出去慢慢說服,誰知道居然是這樣情況。

其實仔細一想,張普和他奶奶翻臉,幾乎是必然的。錢在張普名下,張普自己確實一分錢都動不了,什麽都要聽張老太太的。甚至連和史密斯結盟這樣的大事,都是張老太太一手操辦,張普作為族長,一點發言權都沒有,還被關在和尚廟裏麵反省。就算沒有今天這事,他們之間的裂痕也是不可彌補,隻要有一點外力挑撥,肯定會反目成仇這是張龍的說法。黃文斌之所以能摸到這邊,自然也是張龍當了帶路黨。

你放心,現在你很安全。黃文斌說著看了看張普的傷勢,其實一點都不重,隻是擦破了皮而已,先去包紮一下吧。

黃文斌的車上裝備齊全,什麽都有,他的寶寶也是專業訓練過的,處理這麽一點小傷不在話下。很快把張普的腦袋包紮好,上了車趕緊回城裏去。張普頂著個印度阿三一樣的繃帶頭,手裏拿著一整隻燒雞,一邊啃一邊說:還好這一次黃老板你來得及時。

我來找你其實是想跟你討論一下史密斯的問題。黃文斌說,我就覺得很奇怪,你們家和史密斯合作,能有什麽好處史密斯是外國人,我們和外國人合資,吃的虧還少嗎簽完合同話語權都在人家那邊,利潤人家吃大頭,我們連湯都沒有。提出異議吧,人家振振有詞,合同是這麽規定的。去打官司,法院還要幫著他們。

其實我也不願意啊,家族裏就沒幾個看好和史密斯合作的,奈何我奶奶一意孤行。張普說的話自然是誇大其詞,家族裏反對的聲音固然有,可是讚成的還是大多數,被張家老太太純潔過的隊伍,向心力凝聚力都很強,都等著大幹一場呢。

我就奇怪了,你才是張家的族長,應該你來做最後的決定才是。黃文斌說。

哎張普長歎一口氣,他心裏也是這麽認為的。

你奶奶這麽做,我怕最後血本無歸啊。黃文斌再添一把火,史密斯那是好相與的人嗎,不要幾個合同協議簽下來,你們投了錢,卻一點話語權都拿不到,把資金人脈都消耗完了,落得個身敗名裂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