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幽染再次醒來的時候,意外的發現她竟然躺在一張很大的雕花床上。猛然坐起身,薛幽染急切的環顧著四周的一切。沒錯,這是她的閨房,是她在薛王府的郡主閣。可是她為何會在此地?她不是應該被困住楚家嗎?還記得那一日,她溺死在了楚家的荷花池中。之後,她的魂魄就一直在楚家四處遊蕩。

“郡主,您起了嗎?可需要思月進來服侍您梳洗?”門外一個畢恭畢敬的聲音傳來,打斷了薛幽染的思緒。

思月?思月不是應該在楚家嗎?為何會呆在薛王府?眼下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定了定心神,薛幽染不知何時早已變得十分清冷的聲音在房間裏響起:“進來吧!”

“是!”郡主今日的聲音帶著一絲少有的威嚴,似乎與以往不同。站在門外的思月有些感歎,卻也沒有多想。身為郡主的貼身婢女,有些事聽得說不得。這樣想著的思月輕輕推開門,走了進來。

再次見到思月,薛幽染的心中甚是複雜。思月比她大上兩歲,自她七歲便一直隨侍在她身邊。她十六歲那年嫁到楚家,思月作為陪嫁丫鬟隨她一起進了楚家。可是她這個做主子的太過任性,從未想過她的種種行為給思月在楚家的處境帶來了多大的麻煩。那五年,思月應該過得很苦吧!處處被楚家人打壓,處處被楚家人刁難...

更讓薛幽染沒有想到的卻是她死後這三年思月的一切舉動。過去的三年,薛幽染的魂魄一直飄蕩在楚家的各個角落。她親眼看到思月為了她的死傷心不已,為了她的死因四處查探。

思月是這個世上唯一一個堅持她不是意外溺死的人,卻也是最沒有能力幫她查明死因的人。思月潛伏楚家三年,小心翼翼的觀察著楚家所有的人,卻一直一無所獲。對於這個對她忠心耿耿的貼身婢女,薛幽染心中充滿了感激和心疼。感激思月這三年對她這個主子的思念,心疼思月這三年為她這個主子所受的苦...

“郡主,您今日想穿哪身衣服?紫色的這件還是藍色的這件?郡主不是今日要去見太子殿下嗎?思月覺得藍色的這件不錯,定會給太子殿下留下一個完美的印象。”思月拿著兩件衣服站在薛幽染的麵前,笑著建議道。

“恩,藍色不錯。”不再想那些不開心的事,薛幽染順著思月的話說道。她自小就要求她薛幽染的貼身婢女絕不能隻會唯唯諾諾,一定要有自己的主意。這樣才能配得上她薛幽染的身份。而這點,思月一直做的很好。

“郡主也這樣覺得?那就穿藍色這件了?”聽到薛幽染的肯定,思月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郡主一向要求甚高,沒想到今日居然讚同了她的建議,真是難得呢!

“不,穿紫色的那件!”薛幽染搖搖頭,一臉的堅定。太子?那個人早已不值得她為他精心打扮了...

“紫色的這件?可是郡主不也說藍色這件不錯嗎?”本來正因今日得到郡主肯定而竊竊開心的思月驚訝的喊出聲。隨即意識到自己此刻的行為越距了,思月的神色有些驚慌,連忙準備跪下認錯。

“站好!拿好衣服!”薛幽染輕聲嗬斥道。

“是!”被薛幽染的命令嚇得不敢亂動,思月立刻站直準備跪下的身子。

“藍色這件確實不錯,但是我今日想穿紫色這件。”薛幽染自行下了床,走過來取走思月手上的紫色衣服。

“郡主,思月來服侍您更衣。”沒料到薛幽染居然親自過來取衣,思月連忙放下手中的藍色衣服,急急的說道。

薛幽染沒有拒絕,將手中紫色的那件遞給思月,任其為她更起衣來。她記起來了:這一年是宣元十年,她剛滿十六,尚未定親。

前幾日,她便得知太子殿下今日會親臨薛王府。想著終於可以見到那個她自小就十分愛慕的太子哥哥,對於今日的裝扮,她自是十分慎重。那時,思月也是拿了紫色和藍色兩個顏色讓她挑選,不過她兩件都沒有選。

她還記得當她穿著母妃特地為她定製的粉色宮衣出現在太子哥哥麵前時,太子哥哥的表情很是平淡。她的滿腔歡喜在太子哥哥的若無其事下化為泡影。即使盛裝打扮,她終究還是沒有換得那時的太子哥哥哪怕一刻的視線。

既然君心絕不可能為我停留,我又何必為你多花心思?早已對當今太子殿下秦澤逸死心的薛幽染絕不會再留念那份從不曾屬於過她的感情。這一次,她的目標很明確,隻為那一個人而已!

“郡主,您真的打算穿這件去見太子殿下?雖然您穿這件也很好看,不過...”思月斟酌著措詞,小心翼翼的開口勸道。自家郡主自小便立誌誓嫁太子殿下,此刻為何會這般決定?

“思月,穿的醜,說不定還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呢!”知道思月是真心為她好,薛幽染跟思月開起了玩笑。

“原來郡主是想反其道行之啊?高,真是高!”恍然大悟的思月對自家郡主佩服的五體投地,高興的喊道。這下子,自家郡主一定會讓太子殿下刮目相看的。

沒想到一個無意的玩笑竟然讓思月這般高興,薛幽染淡笑不語。有多久沒有看到思月這麽燦爛的笑容了?似乎是從她答應那個人嫁到楚家那日開始的吧?薛幽染的心中絲絲的疼。這一次,她薛幽染絕不會再重蹈覆轍!

隻是稍微點了一個淡妝的薛幽染帶著思月穿梭在薛王府那熟悉又陌生的走廊上,不一會就到了後花園。薛幽染到的時候,亭子裏已經坐著一對濃情蜜意的神仙眷侶了。薛幽染很疑惑為何之前的她那麽傻,眼前兩人的情意呼之欲出。她這個旁觀人為何從未看明白過?那時的她也許真的是鬼迷了心竅,才會視而不見的吧!

“幽染來了?過來坐。”當今宣國的太子殿下秦澤逸笑著對薛幽染招招手。

這個人還是如過去那般虛偽啊!明明心中十分厭惡她,表麵上卻一直以禮相待。正是這個人臉上那虛假的熱情笑容迷惑了前世的她,讓她入魔似的為他傾盡了她的一切。即使知道那隻是飛蛾撲火,那時的她也在所不惜。漠視心中再次生起的怨恨,薛幽染不動聲色的對秦澤逸行了一個禮,一臉平靜的走了過去。三年了,該忘的就忘了吧!

“姐姐,你今日怎麽這麽晚啊?不好意思,這個位置妹妹已經坐在了,煩請姐姐坐在太子哥哥的右側吧!”看著緩緩而來的薛幽染,薛心藍一臉嬌笑的說道。薛王府的王妃隻有一個女兒,薛王府自然也就隻有一個郡主。她這個庶出的隻能退位讓賢。但是,無法選擇出身,不代表她無法選擇人生。太子妃這個位置,隻能是她薛心藍的!誰也搶不得!尤其是眼前這位薛王府的小郡主,她同父異母的姐姐,薛幽染!

薛幽染什麽話也沒說,隻是走到薛心藍的左側坐了下來。宣國以左為尊,她堂堂薛王府小郡主,怎會任由一個庶出的妹妹爬到她的頭上?秦澤逸這個男人早已被她逐出心門,此刻她又怎會因他而委屈自己?

見薛幽染不但對她視若無睹,更是裝作沒有聽見她的話,薛心藍心中長久以來的憎恨喧囂欲出。勉強壓下即將爆發的不滿,薛心藍一臉委屈的開口道:“姐姐,你為何不理心藍?是心藍哪做的不好,惹姐姐生氣了嗎?姐姐盡管教訓心藍便是,千萬別不理心藍啊!”

聽著薛心藍帶著哽咽的話語,再看看另一側秦澤逸臉上的心疼和不愉。薛幽染麵上一笑,淡淡的說道:“妹妹多心了。姐姐隻是覺得咱們姐妹倆好不容易有機會坐在一起,做姐姐的自然應該坐在妹妹的身側才是。這樣才方便咱們姐妹倆敘敘家常,說說心事不是?莫非妹妹不願意坐在姐姐的身側?那姐姐這就離開。”

薛幽染一邊說著一邊起身離開。薛幽染,前世的你怎麽會那麽天真的認為這個男人喜歡的是你?他臉上那滿滿的心疼是因為他的心上人受了委屈,那深深的不愉則是因為你這個壞女人欺負了他的心上人啊!

“別!姐姐,是妹妹不對,誤會姐姐了。姐姐一向大度,可千萬別跟妹妹計較才是。”薛心藍伸出手,拉住已起身的薛幽染。沒想到今日的薛幽染不但沒有發怒,反而說出這些冠冕堂皇的話。要是此刻真的讓薛幽染離開,那太子哥哥還不認為是她不識大體,趕走了顧及姐妹情誼的薛幽染?

是,她薛心藍不過是薛王府一個小小的庶女。毫不起眼的她平日裏自是沒資格與薛王府高高在上的小郡主坐在一起。不過那隻是以前,以後絕不會永遠是這樣。薛心藍默默回想著這十五年來她在薛王府所受的不公待遇,心中暗暗發誓她一定要坐上太子妃的位置。薛幽染,你給我等著瞧!到時候我一定會讓你後悔你今日對我的蔑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