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林歡進城
安排蘭香連上幾天班，林燕趁機去了一趟小姑子家，婆婆電話說玉良懷孕了，她買了些營養品送過去。
玉良曬得很黑，黑得看不清原來秀氣的模樣，林燕很心疼，玉良卻非常高興地給她說：“嫂子，我栽了十畝核桃，聽說那個吃了對腦子好，過幾年，我給小翔送些去，讓他好好讀書考大學。”
這個當姑姑的可不是光說好聽的，她是真心為侄子好，林燕上一世和玉良關係不冷不熱，她都每年送來很多水果核桃，那不是為了巴結嫂子，而是為了侄子好。
婆婆見媳婦過來送這麽些奶粉、點心、蜂蜜、大棗等吃食，也是很激動，她甚至拉著林燕的手，眼淚汪汪的：“我的好媳婦，你也不容易，花這閑錢做什麽。”
“媽，我就怕玉良幹活太猛累著，也怕她萬一吃得不好，連累了肚子裏的寶寶長不好。”
當老人的，誰不為兒女著想？哪個又不希望自己的兒女互相關心愛護感情融洽？兒子遠行不在身邊，媳婦能和女兒交好，那是多不容易啊，黃母感動地熱淚盈眶。
林燕看婆婆側過臉的時候，迅速抹了一下眼角，心裏也感觸頗深，這麽好個老人，自己上一世，怎麽就給忽視了呢？
“玉良，過一陣我還會送東西過來，這些你可別舍不得，還有，咱媽也得讓她吃。電視上說吃奶粉不容易缺鈣，你要補鈣，咱媽也得補呢，要不，過幾年她會腿疼的。”
“嫂子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咱媽的。”
告別婆婆和小姑，林燕去了妹妹家。
林歡長地比林燕嬌小，眼睛圓圓、臉圓圓的，曾經是個很可愛的漂亮姑娘。她不僅長相和姐姐不像，脾氣秉性差別也大。尤其是，跟沒長腦子似得，讀書差到不行還不算，生活中的事情也糊裏糊塗的。偏偏她的婆婆自認為很精明，處處算計她。前一世兒子女兒也都聽奶奶的，長大之後看母親都是俯視的眼神。林歡在這個家，就是一個聽話的勞力，隻有付出的責任，沒有享受的權利。
林燕也曾為林歡爭取過，可她自己守不住，林燕又不能天天看住她。前世的林歡，再過幾年，因為眼底出血一隻眼睛失明，婆婆害怕她這個病再也醫治不好，挑唆著兒子離了婚。林燕對這個妹夫非常生氣，不久，幫妹妹找了一個河南過來的木匠。河南人本來就精啊，兩人又各帶一個孩子生活在一起，林歡的日子更加艱難。有一次，林燕看到林歡的前夫偷偷來看她，兩人帶著一雙兒女在一個小飯館裏吃飯，一邊吃一邊哭，非常後悔，覺得自己做事欠考慮。這一世，她一度不知道該怎麽幫助妹妹，前幾天，聽說勞動局要辦個開塔吊的學習班，便去幫林歡的男人報了名。國家依靠房地產促進發展的政策剛剛開始，這方麵人才的需求量很大，不愁找不到工作。
林歡的婆婆看不起林歡，林燕去的時候，她也皮笑肉不笑的敷衍了一下，竟然連林燕是不是在家吃飯的話都不問一聲，林歡一臉歉疚地悄悄姐姐，聽說林燕在鎮上下汽車時，吃了一碗涼皮，她竟長出一口氣，這個家，雖然非常窮，的確還在溫飽線上掙紮，可林燕也給妹妹貼補了啊，這個當婆婆的，實在太可惡了，林燕對她，心裏很是厭惡。
“明天是星期天，到姐姐家轉轉吧？”林燕叫妹妹。
“家裏還有很多事情呢，走不開，這次就不去了。”林歡知道是姐姐想要自己休息休息，但她害怕婆婆，不敢離開，便歉意地給姐姐說道。
“歡歡，我幫你男人在城裏找工作，可也不敢打包票人家一定能留他，現在不能說出來，不然你婆婆該連姐姐都罵上了，你還是叫上克強，說是跟我轉轉去，到了那裏能找下工作捎個信回來，找不下再回來便是，大不了她嘮叨你幾句，行不行？”
林歡很動心，當年老爹為了大哥結婚，為了多要彩禮，把她嫁到貧窮的山窩裏，她和男人不管怎麽苦幹，也擺脫不了貧窮的麵貌，姐姐要是能伸手幫她，那可就好多了。
林歡和玉良，嫁的都是山溝溝，可玉良那裏有山泉，後山又能栽樹種草，尤其適合種果樹，是S省重點扶持的果品生產基地，過兩年那裏會通國道，玉良這幾年辛苦，等核桃掛果時，剛好趕上價格攀升，日子就很好過，上一世，她家每年收入都比林燕高。
林歡嫁的這裏，後山全是石頭，坡度也大，隻有山腳下一點點的土地，夏天遇到大點的雨，山洪下來，莊稼經常就被衝跑了，有時災年吃飯都不能保證，更別說有富餘了。
“你悄悄給克強說，別張揚。”林歡點點頭，她很聽話，在家聽爹娘的，哥哥姐姐的，嫁過來，聽婆婆的，丈夫的，甚至小叔子的話也得聽，就是沒有自己的思想。
張克強強壓喜色，進了房間：“姐姐，歡歡說你幫我找個工作？”
“你坐，聽我說。”林燕上一世，也幫他們找過工作，但她眼界有限，介紹的工作收入低，不穩定，再加上不知道教歡歡怎麽對付婆婆，他們的血汗都被那不認字的惡老太太拿著給老二做彩禮送給了騙子，林燕又氣又難過，林歡不久又離婚，日子過得淒淒慘慘。
張克強坐在屋裏的小凳子上，林燕把學開塔吊的事兒說了一下。
“克強，你要是學會了，掙了錢再還我學費，要是學不會，就當姐姐做生意賠了一筆錢，我還會幫你在城裏找其他事情的，你去不去？”
“我就怕學會了找不到活兒。”
“肯定能，這個你放心，再說，找不到活兒也就耽誤了幾個月，萬一要是好了，那可就翻身了啊。”
張克強很動心。
“你今天就跟我說是去城裏玩的，這樣就不怕萬一學不會，你娘罵我。”
張克強有點尷尬，紅著臉答應道：“行！”
“你的兩個娃，都是你娘帶的，就先留下，你們在城裏站住腳，再接她們吧。”
“行！”
“你去給你娘說要送我，歡歡去了隻能挨頓罵。”
“哎！”
不知道張克強怎麽說的，林歡的婆婆在院子裏摔摔打打，卻沒有指桑罵槐攔阻她們離開。
到了Y城，已經四點多了，帶了張克強去學習班報道，因為那裏是包吃住的，不住林燕家。她隻安排林歡住下就行。
天已經快黑了，林燕急急忙忙帶林歡到附近一家縫紉鋪裏，林歡沒腦子，手卻很靈活，縫紉技術不錯，以前，家裏大人小孩的衣服，都是娘讓裁縫剪好，林歡做的。
果然，那裏的老板讓林歡縫了一個椅罩子，便點頭要下了她，說好試工一個月五百，林歡高興地兩眼放光，說話聲音都有點顫抖。
“林老板，試用期滿，要是人踏實，幹得好，還能加一百。”縫紉鋪老板說。
“什麽時候能來上班？”林燕問。
“明天就行，這幾天活多，天天加班都幹不完。”
“好吧，明天她一準到，你們幾點上班啊？”
“八點，中午包一頓飯，晚上要是加班，也有晚餐，還有加班費，到十點，七塊錢。”
回家的路上，林歡拉著林燕的手：“姐姐！”後麵的話還沒說完，手就哆嗦起來，眼淚也下來了，就算她是包子，能忍氣吞聲，但她並不是感受不到那些委屈，不知道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