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一章 年節
“明順——”
“爸爸，聽我的話，給他們再多，他們也不會認為你好的，你和媽媽身體一年不如一年，還不攢點錢養老傍身？你們這麽填補他們，要我和玉良怎麽孝順嗎？我好說，玉良會怎麽想呢？”
葛老頭歎口氣：“你嫂子和你哥都不是東西，去年一個娃給五百的壓歲錢，他們還嫌少呢……”忽然想到才給了虎子一百塊，老頭打住了話頭，一臉緊張的看著兒子。
葛明順果然覺得一股火往外冒，爹爹對他怎樣，他都能忍，但對虎子不好，他忍不下去，可看著兩個老人可憐的目光，他又沒法發火，隻好轉身就走：“我還有事，走了。”
“唉——”葛老頭聽到房門發出沉重的“哐啷”聲，沉重的歎口氣，“別人過年時過喜氣，咱這是做的什麽孽呀。”
“那，咱回鄉下去，回到鄉下，掙不來錢，老大也沒的要了，老二也得孝順了——”葛老太太說道。
“好，就這樣吧，過了正月，天氣暖和了，我先回去把房子打掃打掃，你隨後回來。”
“那你，把明順給的這錢藏好，咱回去了油鹽醬醋都得靠這個了。”葛老太太告誡老頭。
“老婆子你也得忍住了，咱倆明天就是聾子瞎子和啞巴，老大夫婦不管說什麽，都要一聲不吭，別你一個忍不了，又把錢拿出來。”……
葛明順第一次沒有在父母跟前過年，剛開始心裏還挺忐忑的，在大舅哥這邊。沒多會兒便融入了這種和睦融洽的氛圍。
隔著玻璃窗戶，能看到虎子帶著果兒在大門口放炮，果兒捂著耳朵，一邊在炮炸響的一刻嚇得一蹦。一邊又為這樣的刺激高興地笑著，虎子還真有當哥的樣兒，每次點炮時。都會招呼表妹躲開。別的人家有孩子在放煙火，他帶著果兒去看熱鬧，都是讓果兒躲在身後的。
大舅哥夫婦和嶽母在電腦前，和小翔視頻，孩子已經順利的申請到了美國那所知名院校的數學係，上個月聖誕節他倒是有幾天假，本來想讓他回來看看。可惜這孩子，一門心思在學習上，還想趁機看書呢，美國的大學課業很重，他唯恐沒學好。辜負了千裏迢迢遠離父母的初衷。
小翔要去上課了，關閉了視頻，電腦跟前的人才散開了。黃母去了廚房，幫女兒收拾年夜飯，黃偉良則幫著抹桌子擺筷子的，葛明順也趕緊洗了手，和大舅哥一起把做好的菜往外端。
嶽母家沒有人說讓人難以下咽的話，互相之間，隻有關愛、鼓勵。這讓葛明順心裏羨慕不已，這才是家的樣子啊。
第二天，玉良早早起來，下了餃子，一家人都起來了，先對著老人行禮。為她祝福，老人很高興地給了孩子壓歲錢，一大家這才圍著吃過早飯。
黃偉良要去洗碗，還婉言規勸妹妹一家，回去給老人拜年，他的話還沒說完呢，葛明順的電話就響了，他老爹著急的聲音：“明順，你趕緊回來，你媽暈倒了。”
葛明順臉色發白，他很後悔昨天不該給父母壓力，林燕很著急地叮嚀丈夫陪小姑一家過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大概兩個小時，玉良回來了。事情是葛明禮的老大兒子葛耀華，他一看奶奶才給他兩百塊的壓歲錢，立刻不願意了，隨手往老人身上一扔：“奶奶，你打發叫花子呢？”
“耀華你怎麽說話的！”葛老頭生氣了，他前一天還告誡老太太忍住，沒想到自己先忍不住了。
“爺爺，一年就這麽一次，你給我兩百塊什麽意思？”
“奶奶和爺爺老了，哪裏來錢的？你們就一點兒也不心疼你爺大冬天站在煙攤跟前，手腳都凍了呢。”葛老太太還盡量忍著，隻解釋了一句。
“少裝，我二叔那麽有錢，他們給你們的呢？”
“你二叔，你把我們兩個掙的都拿走，連你二叔的也盤算？你二叔生氣我們總是添給你們，這一年都沒給過我。”
“別裝了，我還不知道。”焦賽花走過來，把葛老太太遞給葛耀華的二百塊直接撇在老人臉上。
葛老太太本來已經氣到了極點，不過是勉強忍著，這一下終於破功了，她張嘴，卻沒發出一點聲音——暈倒了。
葛明順和玉良趕到時，120已經把他母親接走了，葛明順很著急，幸好是黃偉良幫忙開車，不然，他這麽焦躁的，還不知道會出什麽事。
到了醫院，醫生還在做檢查，初步確定不是心髒病，也不是中風，三個人鬆了口氣。葛老頭見了二兒子，哭得恓惶：“幸好你昨天留點錢，你大哥都不肯跟來……”
折騰了兩小時，人總算醒來了，也沒什麽大病，醫院的意思，若是願意回家，打完吊針就可以走人，葛老頭不想回去：“明順啊，都是爹糊塗，還指望你哥的孩子考大學光耀門庭，就他們那樣兒，書都念狗肚子裏去了，考上大學又能怎樣呢？我和你娘，打算二月回村裏去，從今以後，你哥那兩個兒子，考上考不上、有錢沒錢念書，我們都不管了。”
“爸，你和媽早就該想開，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大哥若是孝順，我怎麽也會幫他一把，他那樣的人，不分好歹，讓我怎麽理他嘛。”
黃偉良見沒什麽事兒了，便向葛老頭告辭：“葛叔，嬸子身體無恙，我先回去了，有明順和玉良照顧著，你也不要太擔心。”
“哦，好好，虎子舅舅，你和二媳婦一起回去吧，虎子她奶休息休息就好了。”
玉良知道自己不在跟前，葛明順更好對父母孝順，便對公公說了一句：“爸爸你也要保重，那我先走了。這快中午了，嫂子肯定著急，說不定會進廚房做飯呢。”
“你快去，讓你嫂子好好休養。”
玉良和黃偉良走了，葛明順安慰爸爸：“我們沒事兒，你要放寬心才是。我看你們還是不能回村去，我媽身體越來越不好，村裏缺醫少藥的，看個病都得去鎮上，我不放心。”
“明順啊，我和你媽，和你鬧翻沒多久就後悔了，你哥你嫂子就填不滿啊，我不回村，他們能放過我們嗎？”
“你們搬我家，我看他們再敢騷擾。”
“不不，哪裏有臉去你家，我們還是回咱村。”
“爸，我們小區也有人家的房子出租，你們和我們搬一起總行吧？”
葛老頭想著這幾年掙的錢全都給了老大，這會兒卻要賴在老二跟前，慚愧不已，但他也明白，回村是最最無奈的舉措了。
“爸爸，過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你和媽，就當隻有我一個兒子吧。”
一句話把葛老頭的心暖地跟化了一樣，軟地一塌糊塗：“明順，你是個孝順孩子，我和你媽都明白，玉良也是好樣的，可我就是怕她心氣不順。”
“爸爸，不要緊，玉良心氣不順，就讓她罵我幾聲，我皮糙肉厚的，打都不疼，還怕罵嗎？再說，玉良也是孝順的，氣兒出了，就不會再計較的。”想到自己在嶽母家見到的幸福景象，葛明順一臉向往地道，“爸爸，我在黃家過年，人家家裏那個好啊，老人像個老人，孩子像個孩子，你親我愛，看得我眼紅，今後，我也對你和媽那樣，一定讓你們開心，就是你和我媽，自己要拿住了，別聽我哥忽悠一通，你就忘了東南西北。”
“明順，爸已經明白了，絕不會再犯糊塗。”老頭心裏思忖，要不要請來他舅舅，正式寫個字據。想想早就分了家，走到這一步，都怪自己當老人的糊塗，心裏後悔不已。
玉良以前，或許會因為婆婆病了會有所不安，經過幾次傷害，她對老兩口的關切之情淡的多了，和哥哥回到家，簡單給媽媽和嫂子說了一下情況，便進了廚房準備午餐。
還是黃母心軟，勸玉良打電話問問情況，葛明順說他和爸爸在醫院簡單吃了，等媽媽吊針打完就回家，不過，他祈求玉良，暫時讓玉良住他們家：“你反正這幾天都想要住大哥家的，這回就讓你住個夠啦，有了借口，大媽就不會趕你走。”
玉良聽了，本來還想假斥他一句，但一想自從出嫁，隻有生虎子那年才在娘家過了個年，心裏的喜悅便也不掩飾了，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丈夫。
幸福的家庭，過節過得是快樂，不幸的家庭，連這點快樂，都能轉化成悲劇。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葛家老兩口，這一通折騰，還不都是自找的？
林歡的婆婆，也在這一天自找不開心，常林帶林歡回去過年，她待理不理的，常林早就叮囑過林歡，她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到了初一的傍晚，便帶著小馨和小濤回了這邊，常虹在床上小眯了一下，起來見不到哥哥姐姐，哭鬧起來，常林隻好把她也送走了，家裏沒有孩子，母子倆幹巴巴地坐在電視機前，常母百無聊賴，埋怨兒子不該讓林歡走了，常林倒是好涵養，媽媽怎麽說他也不頂嘴，就那麽聽著，把常母弄個沒脾氣，一個好好的節日，就這麽冷冷清清地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