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破裂
林燕帶著孩子回到Y城時，已是半夜，照顧他們洗漱了，這才疲憊地倒在床上。第二天睡到十點才起來，她輕輕到樓上走了一圈，兩個孩子住的房間裏還寂靜無聲呢。她也沒有叫起，自己出門買了點豆腐腦菜合子吃過，又給孩子買了些蛋糕點心，順便買了做午飯的食材，一邊往家走，一邊給李慧打電話告知她們回來。
剛做好午飯，李慧已經一臉高興地過來了：“藥店明天開張，一定要來啊。”這兩個多月的極度勞累，李慧又清減了不少，衣服穿在身上都有些咣當，臉色晦暗，還頂著一對黑眼圈，唯一讓林燕感到安慰的，是她精神狀態還不錯。
“李姐，動作很快嘛。”林燕很高興，又很心疼。
“哪裏快呀，名利很著急了呢。”
林燕心裏一緊，王明利不會是因為不願意李慧和他天天在一起，沒辦法找小三才著急的吧？畢竟醫藥超市開張，他可以借口讓李慧在家照顧萍萍，他要守店而分居。林燕知道就是提醒了李慧，她也不肯設防，隻得揉揉鼻子，硬是壓下了要說的話，心裏暗暗祈禱王明利改了心思，這一世他倆不離婚了。
林燕的祈禱沒過兩天，李慧就頭破血流的，哭著回了娘家，李二哥去找王明利，他反說李慧自己摔倒磕的，和李二哥大吵了一架，還誣賴李家欺負他。
見他如此狠心，李慧心死了，她在二哥陪同下，向法院遞交了離婚申請。
那天，萍萍和同學出去玩了，李慧才來找林燕，哭訴事情經過。
醫藥超市開張的第四天，王明利因為要在大堂坐診，李慧就做好午飯給他送去。
王明利皺著眉，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隨意扒拉了一口飯，立刻瞪起了眼睛：“我怎麽說的？少放點鹽，你聽了沒有？
“我就是按你給的限鹽器放的啊，已經淡地沒味了。”李慧有點忐忑地說道。
“做得這是什麽飯，菜切地這麽粗大，你就隻配喂豬！”王明利用筷子在飯盒裏翻了幾下，厭惡地端起飯盒，走出去丟進了垃圾箱。
李慧實在忍不住了，他們結婚十幾年，王明利以前還不是天天誇她做飯好吃？今天竟然連二十幾塊一個的不鏽鋼飯盒一起扔了，這是故意找茬啊，她實在受不了這樣的羞辱，委屈地哭了：“這日子沒法過了。”
“少這麽說，沒人讓你巴著我，趕也趕不走。”
李慧驚愕地看了看王明利，心都碎了，氣憤地說道：“不用你趕，我走！”
“這話不知道說了多少次了，明天又回來了。”
“我再也不會回來了。”
“別耍嘴皮，要走，也辦了手續。”
“什麽？”李慧一時反應不過來，傻傻地問，她疑惑回娘家還要辦手續。
“裝吧？騙子，不是說不回來了？不辦手續，怎麽都有理回來的。”
“離婚就離婚，馬上就去！”李慧已經不會思考了，由著王明利引導。
“那我們先簽協議。”
“什麽協議？”
“自願離婚啊，別到了那裏說你不願意，先在這裏寫好吧。”王明利拿著幾張信紙，又遞給李慧鋼筆。
“我不會寫。”
“我說，你寫！”
房子給王明利，家裏其他財產歸李慧，萍萍是女孩，跟爸爸不方便，也歸李慧撫養。
李慧寫著寫著，有點糊塗地問：“家裏其他財產是什麽？醫藥超市嗎？”
“嗯！”王明利敷衍。
李慧覺得這應該寫清楚才是，就在“財產”後麵加了個括號，寫上了“醫藥超市”。
“我隻是做事認真慣了，並沒有多想，誰想他是在給我下套兒。大概老天爺看不過去，暗地裏幫我一把。”李慧痛哭。
林燕安撫地拍著她的背，李慧說出來，心裏的痛苦就能紓解一些，她真怕她一聲不吭地硬扛。
王明利等李慧寫完，有點狡猾地笑了一下，拿起李慧給的紙張一看，臉色馬上就變了：
“誰要你寫醫藥超市的？這不過是個店鋪，哪裏是咱們個人財產？重寫。”
“是不是個人財產，法院的人自然會說清楚，寫上也沒什麽不行。”李慧當時傷心得雙手發抖，她隻是不想再抄一遍，王明利以為李慧識破了他的陰謀，禁不住惱羞成怒：
“你個臭婆娘，還想要醫藥超市，你會不會打理？”
“你說的又不是我說的。”李慧很生氣地嚷嚷。
王明利一把掐住了李慧的脖子，他是醫生，對人體結構很清楚，李慧頓覺頭昏腦脹，沒掙紮幾下便暈倒在地，頭臉都磕破了。
哀，莫大於心死，李慧在王明利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辱下，終於放棄了，王明利接到法院傳票，非常意外，李慧是為了愛才忍耐了他一次次的折辱，他卻認為，李慧賴著他是貪圖享受，他認為自己有能耐，可以給家庭提供比較好的物質條件。
法庭很快開庭，王明利的醫藥超市，果然是用他朋友的名字注冊的，李慧沒有證據是他倆共有財產，這個跟她沒關係了。辛苦了兩個月，白白為人做嫁衣，李慧傷心至極，當著法官的麵失聲痛哭。到了這個時候，才徹底看清王明利的為人，李慧顫抖著雙手，拿出向林燕借錢的借據。法庭因要進行調查，暫時休庭。
王明利第二天來找林燕：“我清楚家裏有多少錢，她怎可能還用向你借！”王明利的聲音陰惻惻的。
“你家有多少錢？”林燕揣在衣服口袋裏的手，按下錄音筆。
“剛買完房子，誰家還有錢？她到底借錢做什麽了？”王明利很鬼，說話沒給林燕機會。
“我怎麽知道李慧借錢幹嘛，現在誰沒事追著借給人錢啊，你家的事兒少扯上我。”林燕見他說話警覺，便不在糾纏。
“你這個騙子！”王明利氣得狠狠瞪著林燕，斯文的臉龐一下子猙獰如鬼，把林燕嚇了一跳，她舉起手裏的電蚊拍：“滾！”
“你等著！”王明利悻悻地離去。
李二哥聽說了這事，晚上過來向林燕表示感謝：“都是我妹妹太傻，跟了這麽個魔鬼，讓你受牽連。”
“李姐平日裏待我那麽好，做這麽點小事算得了什麽，李二哥，不必這麽客氣！”
“小林，沒想到我那傻妹妹有傻福，會遇到壞人還會遇到好人，謝謝你！”
李二哥非常感激林燕，他告辭離開時，對林燕說道：“有什麽困難，但凡我能幫上忙的，一定不推辭。”幸好，李慧還有真心疼妹妹的二哥，不然，她怎麽熬過這痛苦時刻？
“二哥再見！”送走客人，林燕一回頭，萍萍站在樓梯口，正朝這邊望過來。
從沙漠回來，林燕借口要萍萍給黃鵬翔輔導英語，留她繼續在家住。猜想萍萍聽見剛才的對話，林燕一時不知該怎麽辦好：
“走吧，上樓去，小翔今天的課文背下來了沒有？”她想岔開話題。
“背了！”畢竟還是孩子，說完這話，萍萍再也沒辦法保持平靜，拉著林燕的手嗚咽起來：“阿姨，媽媽好可憐，爸爸今年打她好多回，嗚嗚——，爸爸壞得很，嫌我是女孩，嗚嗚——，隻有媽媽愛我，嗚嗚。”
林燕把她拉到一樓的房間，兩人坐在床上。
“嗚嗚，都是我拖累媽媽，我要是男孩，爸爸就不會遷怒媽媽了，嗚嗚，都怪我——”
“不怪你，萍萍是好孩子，是最好最優秀的，不是每個人都是好人，你爸爸就不是，這世上好多人看不上女孩，不是他一個，別哭，聽阿姨說，萍萍好好努力，做最好最出色的孩子，讓那些看不上你的人後悔去，別哭了啊——”
林燕想起爹娘對她的態度，自己也哭起來，兩人抹了半天眼淚，都哭乏了，躺在一起說著話，不知什麽時候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