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二章 還錢嗎？
老林的估計沒有錯，林佳豪不想還黃英姿的錢。但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不還錢就得坐監獄。
魏嶽民派人保釋了林佳豪，並且很照顧林佳豪麵子，托了自己家一個做法律工作的親戚，這樣，林佳豪被捕的事情，廠裏人就知之甚少。
回來的路上，林佳豪已經想清楚了，也弄明白自己和姐姐根本沒法比，那他就幹脆放棄清高的架子，準備死纏爛打，想辦法從這個家裏摳點錢出來。他成功安裝出的兩台機床，魏嶽民賣掉了一個，另一個也有客戶來查看。眼下，他們是真能加工出合格產品，也會有人買，林佳豪在廠裏的股份，就是一個聚寶盆。他打定主意不退股，可怎樣才能保住那些錢呢？
林佳豪洗了個澡，在屋裏翻出林佳辰的幾件衣服換了，又把自己衣服洗幹淨，晾好，這才和父親說話：“爹，給你說過，我的錢都投資了，正在造機器，我這段時間沒上班，又不可能把那些鐵疙瘩換成錢，法院這邊一旦要執行，我那工廠說不定得封了，唉，眼看就能賺大錢了。”
“法院什麽時候執行呢？”
“快的話，就是下個月，慢，也不會拖很久。”
“哦！”
見老爹沒有主動說給錢的話，林佳豪皺起了眉頭：“爹，你能幫我籌多少錢呢？”
“我，我和你娘這段時間，也才攢了幾千塊，去年小彬結婚，我和你娘跟前就沒錢，小彬借了別人好幾萬，還在我跟前嘮叨好久，讓我幫他在店裏幹活呢。他前兩天還來叫我去呢，你娘病著，我走不開，才——”說到這裏。老林想起，老婆還念念叨叨地問起林佳豪，趕緊換了話題，“佳豪。你娘還在醫院呢，爹帶你過去看看。”
林佳豪皺起眉頭：“我這鬼樣子，怎麽見人嘛。”進拘留所的人，都會被剃了頭，林佳豪這出門，肯定能讓人認出來。
老林猶豫：“那怎麽辦？你娘掛心你呀。”
“你說我在家呢，不就行了？”見爹繞來繞去。始終沒說能給自己多少錢，林佳豪有點不耐煩，再說，他坐火車剛到家，也累了，“爹，我睡會兒，坐了一夜火車。”
“哦。好吧。小辰現在功課重，一兩個月才回來一回，你就先住他房間吧。”
“他那床。……”林佳辰已經將近兩個月沒回來了，林老娘又不會好好為兒子清掃，床單肯定髒了。
“櫃子裏有幹淨的。”老林趕緊走進房間，把床上的單子揭下來，從櫃子裏取了個幹淨的，鋪好，還給上麵放上涼席，林佳豪在櫃子裏找了一下，不僅是枕巾，連帶枕頭套一起取下換上幹淨的。拿抹布把房間擦了一遍，看著四處都潔淨了，這才躺下，把幹淨的毛巾被蓋在肚子上，準備睡覺。
老林躡手躡腳往外退，林佳豪對他叮嚀了一句：“我得給法院二十多萬。你怎麽也得幫我籌得差不多，不然，我就得坐監獄。”
“啥，二十幾萬？”老林愣了一下，“我哪裏來那麽多錢？”
“大姐不是有錢人嗎？再說，佳平和佳彬也有錢呀。”
“那，你啥時候給他們還呢？”老林有點膽怯地問，這幾個兒子都恨他偏心，向他們借錢很不容易，若還沒有還錢承諾，肯定不可以的。
“叫你幫我一下就這麽難！他們又不是沒錢，難不成我進監獄，他們就都高興了？”林佳豪氣惱地坐起來，狠狠地瞪著父親。
老林訥訥地說不出話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低聲說了句：“我隻能試試，你二弟三弟結婚，我都沒怎麽出錢，他們意見很大，現在都不聽我話。”
“我不管，你要是能硬下心看我受罪，你就那麽辦。”林佳豪見老林不像前幾年那麽好說話，禁不住心頭火起，他氣惱地拍著床，“那我就死監獄裏算了。”
老林在兒子的怒火中落荒地從房間出來，心頭說不出的酸澀。想起老婆中午想吃餃子，他佝僂著身子去超市買了些速凍的，回來煮好，放進保溫桶裏，準備送過去。路過林佳豪房門時，他想給兒子說冰箱還有剩的，他睡起來可以自己下著吃。又怕擾了兒子的好夢，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輕手輕腳地走了。
林燕今天沒在醫院，老林支開護工，一邊和老婆吃餃子，一邊商量林佳豪的事情：“你說，這二十多萬讓燕出，她能答應不？”以前這些事情，老林根本不會給老婆說的，直接就給林燕下命令了，但現在，他一點底氣都沒有，自己都覺得，若是說出要錢的話，不僅拿不到錢，說不定女兒真會和他一刀兩斷，從此不相來往的。
“燕現在越來越有錢，心腸卻是越來越硬了，你沒聽她動不動就和咱們算老賬？早知道她這麽出息，當初你就不該攔著不讓她念書，這不，記上仇了。”
“可當時咱家就那麽點錢，佳豪怎麽辦？”老林愁眉苦臉地說道。
“佳豪，佳豪現在也三十多了，該給咱們錢了，還要，咱們哪裏弄去？我不管，我沒錢。”想起去年在海城，吃螃蟹，泡海水，老娘心裏就忍不住向往，“我就才攢了幾千塊，今年還想去逛逛呢。”
“你拉倒吧，這還住院呢，還不知道吃啥不幹淨的了，還想出門？你千萬別說出來，讓燕和小辰訓斥。”
林老娘撅了撅嘴：“那我明年再逛，反正我的錢，不拿出來。”
“那你能看著佳豪坐監獄？”
“佳豪不是有個汽車嗎？讓他把那賣了呀，還有，到他老板那裏借點呀，讓燕、佳平、小彬都出點，不就夠了？”
老林一想，一個人拿那麽多肯定不好說，每人幾萬，應該沒問題，他成家的四個子女，每人都能拿出五、六萬來的，這就二十多萬了呢，應該夠了啦。想好了這些，老林覺得餃子一下子香起來。
吃了飯，陪著林老娘在醫院走了走，老林就回家了，他思考了好久，覺得林佳平比較好說話，就先給他打電話。林佳平還在工地上，電話裏都能聽到刺耳的電鋸聲，大概他往遠處走了走，這才開始說話。
老林把要說的事情學了一邊，緊張地等著兒子回複。
“爹，你這是要我幫大哥嗎？大哥不是挺有錢的嘛，還買了汽車，怎能要我給他貼錢呢？”
“你大哥這不是有了難處了嗎？”
“我有難處他哪裏去了？”林佳平不高興地說。
“你有啥難處？”老林有點憤怒。
“我結婚時，可憐成什麽了，要不是大姐伸手，說不定現在還打光棍呢。還有，那時讓他幫我進機床廠當臨時工，他嫌我丟人，都不願意。”
“好了，佳平，這些暫且不說，你哥這不是要坐監獄了嘛。”
“聽你說的，大哥隻差二十來萬，他那麽大本事，二十來萬還籌不到呀。”
“你哥這不馬上不湊手嗎？”
“我不信他這點也沒有。”
“你哥說他投資了，東西馬上賣不掉，不然，也不會求你們了。”
“那若是賣掉東西，是不是還我錢？”
老林猶豫了一下，他不知道林佳豪會不會還錢，以前給他要的錢，一分也沒還過。林佳平聽老林不說話，嗤笑了一聲：“變著法兒摟我們這些窮苦力的血汗錢哩。”把電話掛了。
老林對著電話發了半天呆，就聽見林佳豪在身後說道：“你說清楚，我還他。”
老林被他這麽有點陰測測的聲音驚了一下，趕緊拿起了電話，又給林佳平打過去。
“那你幫他借錢算怎麽回事？到時候誰來還我？誰借錢讓誰給我說。”
老林捂著電話，小聲給林佳豪轉述，國產抵檔手機，聲音密封性都不好，林佳豪聽得清清楚楚，他不高興地把老爹的手機關了，然後說道：“我給他說？我給他說啥？我是他哥，怎麽好意思向弟弟借錢？”
“可我——”老林在林佳豪陰毒的眼光中，後麵“還是他爹”就說不出來。
“你給他要，養這麽大，花他幾個錢又怎麽了？”
“恐怕不行，就是佳平答應，他媳婦也不會答應的，老二家的錢，都是媳婦掌管著。”
“真沒出息！”林佳豪氣恨地說道，略停了停，他問老林：“你現在幫我籌到多少錢？”
“我沒錢的，這才給佳平打電話呢。”老林沒有正麵回答，但林佳豪還是知道他一分錢都沒籌到。
“爹，你不管怎樣都得幫我，你不能眼睜睜看我進監獄。”林佳豪有點惱怒，嘶聲說道。
老林想了想，給林佳彬打了個電話，這個時候，林佳彬應該準備去采購。
“你說什麽？給我大哥錢?爹，你知道我接這個店，大姐給了三十八萬，我現在債務還沒開始還呢，做人不能這麽賴皮，不然將來有啥難處，大姐不再管我怎麽辦？我還存不到五萬呢，大哥這邊的忙，我幫不上。”老林在電話上羅嗦了半天，林佳彬一開口就堅決回絕了。
“你姐的錢稍後一點還也是可以的，你大哥這眼下就過不去了。”老林著急地說。
“大哥還不還這錢？”
老林下意識扭頭看林佳豪。
“還，給他說我還。”林佳豪氣急敗壞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