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吳尚點著頭，“還是小心點好，我們分成幾路人，一路保護小顏那邊，一路緊跟在伊澤這邊。”
“還有你。”伊澤望向吳尚。
“我？”吳尚一搖頭，“我不用，他的目標是你。”
伊澤輕歎說：“他們找小顏就是找你呢，你怎麽沒想過？”
他看吳尚怔住的樣子又說，“你既然知道來者不善，你就要比小顏還要小心。”
“哼，讓他們來吧。”吳尚輕蔑可又擔心，他不擔心自己，他在擔心小顏。他寧願那些人是直接對著他來的。
“沒事，小顏不是幾歲小孩子，他有他的思想。”
伊澤看出吳尚心底的意思，“關心弟弟是對，但要關心好自己，才能更好關心別人。”
吳尚笑了，對著伊澤說：“你這是真情流露嗎？”
“是用手段。”伊澤把手指間的煙掐滅，“說點讓你感動的話，好讓你們好好幫我啊，你說，你剛才是不是感動了？別掩示啊，是男人就說真話。”
嗬，吳尚無奈地笑了，蕭驍也笑出來，他打心裏倒是羨慕伊澤有吳尚這樣的好友，其實人一輩子，也就是身邊的幾個親友最重要。
今天是徐小顏去見表哥奧利弗的日子，所有人似乎都繃在弦上。後麵控製的人當然都不會跟去，都靜靜等消息，但他們其實比任何人都緊張。
周天紀肯定是要做成章的，這是伊澤、吳尚和蕭驍那天聚首後的共識。
他以別人都無法察覺的速度悄無聲息來到美國，偏這時候出來表哥約徐小顏見麵談生意，是人都會感受到這其中的蹊蹺。
什麽生意，他周天紀就是生意。
伊澤在郊外別墅的地下室裏，拿著搖控器晃來晃去，腦子一邊過這些事情，就像電影鏡頭一格一格地走。
表麵上他是最輕鬆打趣的，但隻有一個人的時候，他麵沉似水。碩大的投影上一會兒演著《全球風暴》。
他隨手一按，又出來個《花樣年華》，嗬，伊澤搖搖頭，心裏暗想，幹脆看個《貓和老鼠》得了。
他眯著眼睛，又點上一支煙。終於電話響了。
伊澤立刻拿起電話，他透過煙霧看看是蕭驍的號碼，等響過幾聲，才緩緩接通。
果然，果然有周天紀出麵！
說是談了很久，最後出來相言甚歡的樣子，拉手拍肩的，本來想安裝竊聽的，但那邊防範做得沒有露洞，無從下手，也隻得再見機行事。
蕭驍提過讓徐小顏帶設備進去，讓吳尚給否決了。
吳尚的想法是，一則對方會查徐小顏，怕是想帶也帶不進去，真強行帶著，恐怕是給徐小顏增添危險。
二則這樣容易給徐小顏增加心理負擔，不如放手讓他對峙，看看結果到底如何。
徐小顏是吳尚的弟弟，他這麽說，別人也不好再說什麽了。但伊澤心中有沒有疑慮呢，他誠實地對自己點點頭。
徐小顏是吳尚的弟弟不假，吳尚對徐小顏真好也不假，但過去的事情，那些清官斷不了的家務事，對於徐小顏又是什麽情形，難道真是
忘得一幹二淨了嗎?
伊澤跟徐小顏接觸不多，表麵上青春風華，雖然有點羸弱，但還算是陽光，說話談笑都是淡淡的暖暖的，沒什麽特別之處。
但這反倒讓伊澤有點捉摸不透的感覺，他深知看一個人，隻有遇到真正的事情，才能品出他內心真正所想和價值取向，不經曆過點什麽要緊的事，誰也難說看透別人心底的意思。
伊澤又吐出個煙圈，被煙霧繞著眨了眨眼，若是以往，他會幹脆利落地行動，拿到他想要的結果。
但事關到吳尚，這個一直對他鼎力相幫的朋友，他遲疑了。況且吳尚也不是一般人物，除非他有異心。
但等著不是伊澤的風格，他撥了吳尚的電話：“要不上我這兒來喝一杯？”
吳尚馬上就答應了，其實他也必須答應，他知道早晚有這樣的一個麵對麵。
蕭驍把事情也告訴他了，他比任何人都擔心，甚至會有點胡思亂想，怕小顏遇到危險什麽的，但他又馬上讓自己鎮定下來，被親情牽絆，恐怕也是周天紀這個家夥算計他們的一種方法吧。
伊澤的郊外別墅不近，吳尚在路程上想著身邊的這些人這些事，思緒飄渺。
有一回他要往左換道，結果後麵一輛大卡車狂笛著從他車邊擦過去，吳尚嚇得一身冷汗，他知道是他想事情走神了，他趕緊把心思收回來，又加快了車速。
“你可真行。”一見滿屋煙霧，而伊澤斜倚在沙發上看《貓和老鼠》，吳尚無奈地搖搖頭。
“來，喝這個。”伊澤指指桌上散亂的酒瓶，“要哪個，自己倒。”
吳尚打開一瓶礦泉水喝了一口，看看伊澤，等待他的發問。
“抽吧？”吳尚搖頭，伊澤還是把手邊的煙扔給了他。
“你說這《貓和老鼠》有意思吧，大貓幹不過小耗子，你說，現實生活裏，是不是真有怕小耗子的貓？”
吳尚垂下眼睛，繼而抬起來問：“你指什麽？”
伊澤肯定地搖著頭，說：“我沒指什麽，我隻是隨便想到就說了，你別多想。”
吳尚不吭聲了，伊澤笑著直起身體，他自知隨口的話讓吳尚多心了，他笑自己可能也是心神不寧，所以口不擇言。
地下室裏的煙霧越來越濃了，幽暗的光線裏兩個男人都默不作聲。心事在靜謐裏推來諉去，猶如煙塵無著無落，怎麽開口，委婉迂回，還是直截了當。
兩個人都原本覺得在他們之間談是個小事，可沒想到，臨到眼前，竟然還真是讓人心下曲折百轉。
伊澤下了決心似地抿抿嘴角，“蕭驍也跟你說了吧？”他問吳尚。
吳尚點點頭：“聽說了，但還沒有接到小顏自己的消息，我也一直在等。”吳尚下意識看看攤在旁邊的手機。
伊澤又是眯著眼睛，忽然，他撚掉手裏的煙蒂，正色對吳尚吐出幾字：“我不想猜。”
吳尚先是怔了怔，他和伊澤的目光對視了長達十秒，他忽然明白，原來大家想的是一樣的，伊澤的擔憂並不比他少，不過他們的切入點有所不同。
吳尚更加正色
地看過去，對著伊澤：“我以我們的血緣之親保證，啊，不，我以我自己保證，小顏絕對可靠。”
看伊澤避開眼光不出聲，吳尚有點著急，他下意識地把手攤開，隨後又握拳收回來。
“他怎麽說？”伊澤微低著頭，問出的話似乎是漫不經心的。
吳尚心頭一晃，他剛才不是已經告訴伊澤了，他還沒接到小顏的消息。
嗬，也許是伊澤忘了，吳尚怪自己可能是多心，他拿起一邊的手機，再次仔細地看了下，說：“他還沒來消息，要不，我給他打一下?”
“不！“伊澤立刻抬起手製止。
“我可以告訴你，”吳尚站起來，“我相信徐小顏，不是因為他是徐小顏，也不是因為他是我弟弟，就是因為相信，絕對相信。”
伊澤抬頭看著情緒有點激動的吳尚，久久沉吟。
他慢慢站起來，拍拍吳尚的肩膀：“不是別的，隻不過對小顏不太了解，也怕他年輕吃虧啊。”
吳尚輕歎了一聲，感激得點點頭，不到關鍵時刻，聽不到伊澤這樣的話，“我都明白，明白。”
吳尚長呼一口氣，對著伊澤，“我還有點事要處理，一個小時以後我再回來。”
“不用。”伊澤嘿嘿笑了，“你先忙你的，有事情隨時聯係。”
“嗯。”吳尚一邊往外走一邊說，“要是小顏那邊有電話，我馬上告訴大家。”
地下室門口，吳尚執意不讓伊澤再往上走。門廳的燈是歐式複古那種，很有格調，似乎已過來的滄桑，不緊不慢地審視著當下的人們。
這黃暗暗的光，屬於照得人有點暈，吳尚覺得整個人沐在這燈光裏，有些飄蕩。
吳尚知道伊澤還站在背後，他瞟向後麵，但並沒有回頭，說：“我都知道，我都明白，放心吧。”
出來夜幕已降臨，絲絨幕布似的天空掛著閃爍的星星，很明亮很讓人神往。
吳尚啟動車子，把車窗搖下來，他要讓風盡情地吹進來。他又朝手機看了一眼，還是沒有電話。
雖然他知道和伊澤麵對麵自己心裏不會好過，但比他預想的還要讓他感到不自在。
而那糾結的所在在哪裏呢？
連他自己也不敢想。
因為他知道那是什麽。
沒有電話就更加深了他心中的不安。
他第一個都不確定，他讓別人怎麽確定。原來他一直回避這些想法，不讓負麵的感覺冒出來，但事實終究是要麵對，要麵對那個東西叫事實。
他怕嗎？他怕。
越是愛小顏，他越怕。
想到這些，吳尚難過得喘不上氣來，沒有什麽比這些更抓撓他的心。
家庭，那個由他親手送進去的男人，還有兩個女人，這是吳尚最不願意想的事情，但現在卻止不住地來到他眼前。
而小顏是跟這一切都相關的一個人，在一個概念裏完全相關，在另一個概念上，卻截然相反。想到相關這個詞，吳尚心下忽地一墜，不會，絕對不會，他不斷喃喃自語，幾乎出了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