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病床上毫無意識的吳尚媽媽,徐小顏轉過身,毫不留戀得離去。

現在發生過的一切都不是他們最初能夠預想到的,他本以為見到吳尚的媽媽自己會是怎麽的怒火,但是沒想到他的心情卻十分平淡。如果一切的一切都能重來一次的話,徐小顏想,他還是不會怪罪吳尚的媽媽。

小時候的記憶他已經記不太清了,唯一記得的隻有在和吳尚相認之後,那一點一滴恢複過來的兒時記憶。

徐小顏想回到過去,重溫那一段和吳尚在一起的時光。

人總是在無意間長大,盼望著能夠自己掌握命運,卻發現自己已然被命運扼住了咽喉。

他記得,小時候的徐小顏,是十分很依賴小時候的吳尚的。

因為是離異家庭組成的,兩個父母親都都對孩子毫不關心,兩個孩子之間相互擁抱,相互取暖,度過了那一段極為艱難的歲月。

吳尚是徐小顏的唯一,他永遠會寵著他,關愛著他。他記得那時候他隻有三歲,常常跑出去不見人影,吳尚找到他後,用他稚嫩的小手牽著自己的手回家,有好吃的零食時總會先想到她,被母親批評的時候,他總會站起身,大聲的為他辯駁。

那時候他不懂事,也會時常犯錯,而吳尚在替他背鍋之後,就會溫柔的伸出手,輕撫上他柔軟的黑發,在他耳邊輕聲道:“小顏,不可以這麽做知道嗎。”

他心中是想哭的,但是一次也沒有哭出來,隻有那一次,吳尚為了他被高院的鐵絲網劃破了腿,鮮血流了一地。他吳尚的媽媽關進了小黑屋,而吳尚偷偷跑出來看他,安慰他說沒事的,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那一次的眼淚,除了恐懼,更多的是悔恨,對吳尚受傷的悔恨。

徐小顏的父親一直不管他,和吳尚的媽媽在一起後就更加對他不予理會,徐小顏的心理一直很陰暗,也是吳尚帶著自己走了出來。

他們彼此之間,就像親的兄弟一樣。

而自從他被吳尚的媽媽陷害丟失了記憶,一個人流落在外之後,周圍發生的一切都超出了他原本的預製,而回想起他恢複記憶之前認識的吳尚,也像是另一個人,和那個溫暖的哥哥毫無關聯。

徐小顏總覺得有什麽東西被自己忽略了,怎麽也想不起來。他的記憶似乎就空缺了那麽一大塊,他越拚命的想要記起這事,卻發現這真相卻離他越來越遙遠。

有些事情,越去深究,越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反而還會傷害到自己。

徐小顏都懂得,可是看吳尚媽媽成了植物人,他心中還是有很多的疑問,很多的不解想要去打開。他拿起電話,鬼使神差地找出了吳尚的號碼。

問吧,這一切隻有吳尚能夠給自己答案。為什麽自己會被丟棄,會被吳尚的媽媽陷害失去記憶,為什麽吳尚能這麽容易就找到他,但是卻一直不相認,為什麽他明明得了重病,卻能這麽容易就治好?

那些在美國治療的痛苦,徐小顏

永遠不會忘記。

“嘟——”手機有接通的提示音響起,徐小顏拿著電話的手微微顫了下,他反應了過來。

吳尚現在應該在和伊澤談事情,應該沒有時間回答自己,畢竟吳尚最近麵臨的事情也並不比他少,此刻他一定也是心煩意亂的吧。

何況這件事情,似乎不能直接問吳尚。

正在發呆之際,未來得及掛斷的電話那頭傳來了聲音。

“喂,小顏,怎麽了?是又開始難受了嗎?”

徐小顏回神,連忙道:“沒事,隻是打一下電話,問問你的情況,你們談好了嗎?”

電話那頭的吳尚鬆了口氣,“噢,我這邊正在和伊澤準備著,周天紀心思縝密,不好對付。對了,你吃飯了沒有?”

“還沒。”

“我現在不在你身邊,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那話那頭的吳尚很不放心,“醫師不是說了嗎,你現在身體不如以前,三餐一定要準時,不能挑食……”

電話那頭的吳尚就像是個喋喋不休的老太太,徐小顏心中一暖,覺得這些問題似乎都不那麽重要了,他聽著吳尚的祝福,微微揚了嘴角。

一邊聽電話一邊走的徐小顏瞥了一眼身邊的櫥窗,櫥窗裏白擺著幾個精美的生日蛋糕,他打斷了吳尚的嘮叨:“對了哥,你還記得我的生日嗎?”

“嗯?生日?”吳尚對於這突然改變的話題有些愣了愣,還是回答:“當然記得,你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哦,沒事,剛才出來逛了逛,看到別人在過生日。”徐小顏敷衍著回答。

那頭的吳尚卻是笑了起來,“原來是想過生日了?等這邊的事情結束,我給你補辦一場生日,你十八歲成年禮我沒能在身邊陪你,一直是遺憾。”

遺憾嗎?徐小顏笑了笑,情緒莫名,電話那頭的吳尚感覺不到,自顧自地說道:“說起來你還記得嗎?你小時候我有一回生日,給你最好最大的那塊蛋糕你不要,非要我手裏吃過的。”

聽著吳尚略帶輕鬆的話語,徐小顏的心情卻沉重了下來。

他不記得了。

不知道是不是失憶的後遺症,恢複記憶之後,還是有很多東西都是模糊一片,他又想起在醫院裏的那一幕,吳尚媽媽安詳的睡在那裏。他怕有一天,自己也會一樣睡在那張床上,聽著吳尚說的故事,自己卻從來沒有聽過。

他想知道他已經忘了的那些事,真的很想。

電話那頭的輕鬆地吳尚讓徐小顏有了讓很大的壓迫感,他心跳加劇,呼吸逐漸難受了起來。

據地自己不對勁,徐小顏快速回到了酒店,剛打開房門就開始劇烈的咳嗽,蒼白的臉上掛著密密麻麻的汗珠。

“小顏,小顏你怎麽了?是不是又發作了?”

徐小顏一驚,他慌張回家,發現自己居然忘了掛斷電話。

他深呼吸了幾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平緩,“哥,我沒事,就是剛剛

吃東西的時候嗆到了,真的沒事。”

“小顏,你不要瞞著我,是不是又發作了?”

“沒有,哥哥,你安心和伊澤對付周天紀,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徐小顏緊緊抓住了胸口,下嘴唇幾乎被自己咬破。

電話那頭的吳尚還是不放心:“小顏,我是你哥哥,你要是有什麽事必須第一個告訴我知道嗎?”

“放心,哥哥,你是我哥哥,有什麽問題,我都會第一時間找你的。”

好不容易勸服了吳尚掛斷電話不要擔憂自己,徐小顏再也忍不住,口中咳出了一口血,雙腿一軟,直接栽在了沙發上。

過了很久,徐小顏抬起頭,黑暗中那蒼白的臉尤為懾人。

他在黑暗中摸索了片刻,從櫃中的醫藥箱裏拿出了幾片藥,就著剩下的水咽了下去,躺在沙發上,開始平複難受的心髒。

他不知道這個病究竟還能撐到什麽時候,好在他已經適應了這種疼痛,隻要不讓吳尚親眼看到,在電話裏,他可以輕而易舉地糊弄過去。

就像曾經他糊弄吳尚替自己背鍋一樣。

曾經……徐小顏閉上了眼睛,不管怎麽騙自己,他都無法忽視那模糊的曾經,究竟是誰推她和自己掉下窗台的?這究竟是夢還是現實,他為什麽會失憶,吳尚的媽媽為什麽會變成植物人,為什麽吳尚會成為丁香園的主人。

他這些天被這個問題已經圍到頭昏腦漲,隱約記起一句話。

“所有的一切,都是等價交換的。”

這是伊澤說的,他剛回國時和吳尚一起去找的伊澤,雖然一直不喜歡伊澤,但是他心中的疑問無法向吳尚求得答案,那就隻能從伊澤那裏尋找。

伊澤高深莫測地看著他,對於他非要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表示很不理解:“你已經恢複記憶,又和吳尚相認,過去的事情何必那麽在意。”

那是他故意支開吳尚,找到伊澤詢問的,伊澤的回答讓徐小顏很不滿意,他不甘心的追問:“如果你也空白了十年,你會比我還想要知道,這十年究竟錯過了什麽,又是誰讓你空白了這十年。”

徐小顏那時也咄咄逼人,伊澤不以為意,卻從不正麵回答他:“徐小顏,你是吳尚的弟弟,所以我不會對你怎麽樣,我知道你現在身患重病,也理解你想要在死前把這些問題弄清楚的心思,但是我奉勸你,有些事情知道的多了,對你沒好處。”

伊澤這是很明顯知道實情卻不說了,徐小顏更加生氣,一連罵了伊澤好幾句,直到吳尚進來,才拉住了他。

最後吳尚和伊澤走了,留下自己一個人,那時候徐小顏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獨感,很可怕的孤獨感,讓他心慌。

他這麽迫切的找到吳尚的媽媽,想要找尋答案,可是到頭來什麽也沒有得到,他隻能看到一個植物人和一段空白的記憶。

伊澤的話就這麽一直縈繞在心頭,徐小顏喃喃自語:“等價交換……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