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 並不美麗的“姆森的祝福”

蘇子曾已經不記得她是第幾次衝著那個負責看守她的黑女人示好了,在手腳被捆綁,行動不方便且溝通不便的情況下,正常人的示好方法隻有一種,就是笑容。笑容和哭泣一樣都是無國界的。

每天,那個敦實的黑女人唯一的任務就是看守著她。蘇子曾的笑容,似乎對她沒有絲毫的作用。

不過又好像有些作用,因為蘇子曾發現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和善了些,拿給她食物時的手勢也從丟改成了放。

“巴茶,”蘇子曾已經好幾次聽到外麵那夥人用這個名字來叫喚黑女人了,雖然還不清楚這是不是黑女人的名字,但蘇子曾還是冒險叫了一次。

頭幾回時,黑女人都沒有搭理她,隻是狐疑地看了她幾眼。

又過了幾天,那群將蘇子曾綁了過來的男人,在一陣嘩然大笑中走了進來,綁匪裏多了個熟麵孔,蘇子曾認得他就是那天將她接送到了酒店的司機。原來是司機刻意安排好了,將她載到了那條街上。這場綁架並不偶然,它是蓄意謀劃好的。

男人們嘰裏呱啦地講著,那個叫巴查的黑女人和其中的幾名土著說了幾句,再是看了看蘇子曾,這一回,她的眼神又變化了些,蘇子曾似乎從她的眼裏讀出了些“憐憫”來,一定是發生了什麽。蘇子曾心裏的疑惑越來越重,這夥人不可能無緣無故將她綁到了這裏,已經過去了三個來月了。

那名司機攤開了手掌,嘴裏說著什麽,最後那夥人又走了出去。

從那天開始,蘇子曾就再也沒有喝到水吃過什麽食物了。那個叫巴茶的女人還是守在一旁。

白天和黑夜輪換交替著,蘇子曾感覺得到,饑餓和幹渴在消磨她的生命力。

“巴查,”蘇子曾呢喃著,她已經叫了很多次了,可是那個黑女人從來沒有回答過她。或許巴查不是她的名字,難怪她不會回答自己。

夜裏。室外一片安靜,蘇子曾靠在了牆角,動也不動。黑女人看著奄奄一息的蘇子曾,臉上閃過絲不忍。

她看了看門外,那些看守的人都已經去休息了。身形看著很是笨重的巴查走起路來。卻很輕巧,她小心地出了門,又輕聲地走了回來。

輕輕地拍打聲後,蘇子曾感覺到了嘴裏被人送進了些水。求生的本能讓她立刻張開了嘴,將巴查送到了口中的米汁一口氣喝了下去。像是漿糊一樣的粘液,帶著絲沙土的味道。可是蘇子曾已經顧不得這些了,她隻知道,現在她必須吃掉入口的所有食物。

“巴查,”蘇子曾睜開了眼,看到了一雙隻有非洲土著才會擁有的眼。黑女人歎了口氣。起身就想走開。

“女士,很可惜,我隻能幫你這一次。”一直以來都是用當地土著語說話的巴查,今天卻突然用了一口法語,雖然不算標準。但確實是法語。

像是黑夜中,看到了救命的燈火。蘇子曾立刻振作了起來。她和巴查的關係已經進了一步,她必須向前再跨近一步:必須,無論如何也要留住她。周圍的人都已經睡下去了,現在是最好的詢問或者說是逃生的機會。

昏暗的房間裏,蘇子曾能朦朦朧朧地知道,這夥人突然給她停止了供應食物,是因為他們已經不需要他了。他們歡笑著,是因為他們的目的達到了,沒當即弄死她,是因為他們的目的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達到。

“五天?那天司機說得是不是再過五天,他們就要...”蘇子曾相信著自己的直覺,經曆了一次死亡後,她知道,她的直覺能引導她找出逃脫困境的辦法。

“是的,女士,你的愛人,已經答應了,在明天將會送來‘上帝之光’,”佩羅拖延了一段時間,為了這段時間,他答應除了“姆森的祝福”之外,會額外再附送上一億法郎的現金贖金。

“上帝之光?巴查,你說得是‘姆森的祝福’?你們綁我過來,就是為了威脅...我的愛人...佩羅,你說得是佩羅嗎?”蘇子曾激動著,她的身體還有些虛弱,此時她幾乎是跪坐在了地上,上身抬起,懇切地問著。

“我們隻管他叫伯爵大人,”提起佩羅時,巴查先前的友善就消失了,她知道自己和蘇子曾說得已經太多了,要不是看著這個女人頻臨餓死,她也不會偷拿食物過來。照著大夥的吩咐,“上帝之光”既然就要到手了,那就不需要再留著這個女人的性命了,也就不用再給她供應食物了。

“那不可能,”蘇子曾總算明白了,為什麽她會被關在這裏三個多月,佩羅一定是費勁了心思,去找“姆森的祝福”,可是,被她鎖在了保險箱裏的“姆森的祝福”,再加上了佩羅手中的兩件,也隻有六件而已,佩羅無論如何也無法集齊七件首飾。這件事情,蘇子曾是不會和巴查坦白的。

從巴查變化了的語氣來看,這麽多天以來,他們仇視的不是她,而是佩羅,或者說是擁有“姆森的祝福”的佩羅。

已經到了這樣的生死關頭了,蘇子曾直到,她必須想法子纏住巴查。巴查是唯一一個可以給她帶來生機,可以化解佩羅明天可能遇見的危機的人。

“巴查,你們如願拿到了‘上帝之光’後,不是就會放了我嗎?”她盡量用了副可憐的口吻,有氣無力地詢問著。

巴查看了看門外,再看了看已經被關了三個多月的蘇子曾,“女士,我並不討厭你。”巴查的話再度點燃了蘇子曾的希望。

“巴查,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你放我走,”蘇子曾話沒說完,就被巴查打斷了。

“可是,我恨姆森家的人,他們不僅偷走了屬於我們的‘上帝之光’,還害死了我們無數的同胞。”巴查的臉色很痛苦,回憶讓她陷入了無盡的恨意之中,就算是在了夜色下,蘇子曾也能看清她眼裏湧動著的淚水。

“女士,我之所以會講法語,是因為我的父親是一名鑽礦工人,他當年就是被迫在這個河穀裏,為姆森家族尋找鑽石礦。河穀的泥沙裏,原本有很多的碎鑽,成批的黑人被與姆森家勾結的軍人們抓了過來,然後每天尋找著那些在我們眼裏不值錢的石頭。”巴查站在了蘇子曾的麵前,和她述說著這段過去了很多年的往事。

非洲是一片富饒的土地,這裏有奔走的斑馬,也有稀罕的礦藏,可是這些礦藏,給當地人帶來的隻是無盡的痛苦。

“我的父親,是有幸發現‘上帝之光’的原鑽的七人中的一個,為了不讓他泄露了鑽石的秘密,也為了在河穀發現更多的彩鑽,姆森家的人,將我的父親還有另外的六個人活活埋在了河沙下。”巴查說到了最後,泣不成聲。

蘇子曾張了張嘴,她再也說不出話來,她還能說些什麽,世人眼裏美麗的“姆森的祝福”,竟是那樣被發現的。

“巴查,”蘇子曾最後再問了一句,“二十多年前,有沒有一對男女找到了這裏?”

巴查看著蘇子曾的年齡,猜她也隻有二十多歲,二十多年前,她應該還是個嬰孩。

“是的,河穀旁來了一個女人,她帶著雕琢後‘上帝之光’,她找到了我們,希望可以彌補我們,乞求原諒。我們都還隻是十幾歲的小孩,並沒有能力為自己的父親報仇,我們用最惡毒的話詛咒她。她沒有分辨,隻是孤身跪在了河穀旁。後來有個男人來找她,兩人發生了爭執。最後她一個人到了當年埋藏我們父親的屍骸的地方,不顧趕來的男人的阻止,縱身跳進了河穀。男人也跟著跳了進去,可是河穀裏的淤泥很深,男人為了活命,最後還是爬了出來。從那女人跳進河穀後,這一帶就不再下雨,河穀也幹涸了,成了沙地。”巴查當時隻有八歲,女人跳下沙坑時,那個男人還攀爬了下去,隻是到了最後,他像是見了鬼一樣,從沙坑裏爬了出來,隻是那個女人,最後再也沒有出來。

這就是葉緹娜全部的故事嗎?她跳下河穀,一心求死,是因為她為了鑽石背後的罪惡懺悔?還是她無法忘記姆森,為了自己的離開而悔恨不已。

“謝謝你,巴查,”蘇子曾說完之後,靠在了牆壁上。

對於她突然沉默了下來,不再要求自己將她放出去,巴查有些不明白,但她內心的恨意還是無法讓她放了蘇子曾。

明天,不知道佩羅要怎麽樣用殘缺不齊的“姆森的祝福”來救自己。其實他大可以不必這麽做,因為她的時間已經所剩不多了。七年時間,該來的還是會來的。

這一次的非洲之旅,是命中注定的,蘇子曾直到,她會死,明天她就會死。

也好,在死之前,她可以再看見佩羅。哪怕隻有一眼,她可以安心地閉上眼了。

(嗯,大夥想想,是讓佩羅掛還是讓子曾掛,隨便哪一個掛,都會讓另一方痛苦終身,達到報仇深虐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