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就是神棍

黑褐色的龜殼將雨花神棍的那隻長滿了瞎芒的眼,映照得油光發亮。

杭一邵先還沒注意到雨花神棍的眼睛,但他的腦袋被龜殼和錢幣碰撞發出的響聲,攪合得有些昏沉,所以他調了調視線,當他的眼光落在了雨花神棍的眼上時,他的心口處,沒來由一疼,那些像白花狀的瞎芒,感覺都炸開在了他的腦海裏,一瞬間,他仿佛看見自己倒掛在高處,他的手被人牢牢地抓住。

杭一邵的呼吸像是被劇烈舉動後那樣,急喘了起來,額頭落下的汗水,就像密瀑般,掛進了他的眼裏。可是杭一邵不敢眨眼,他甚至不敢出聲叫喚身旁的費清,他的眼還是停留在了那些瞎芒上,視線繼續往上,他想看清楚,那隻拉著自己的手是誰的,就快看清了。

銅錢“啪”地打到了桌麵上,杭一邵的身子顫了顫,他的眼皮止不住耷了下來,眼眶肌肉酸脹,已經是睜大到了極限,那隻手還有那張即將看見的臉,全都不見了。

見一枚錢幣落了地,雨花神棍用左手摸著下巴,右手食指並上中指,夾住了那枚銅錢,“這位同學的命數,就如這枚銅錢...”

話音才落,又聽見旁邊一聲啪音,那個平放在了桌旁的龜殼裏又滾出了枚銅錢。那枚銅錢在桌麵上,滾出了道平弧,一直到了杭一邵的手肘邊,才停了下來。

這下,換做雨花神棍掛汗了,他看著那枚突然蹦了出來的銅錢,那副表情,簡直比見了鬼還要誇張。他的這枚千年玄龜的龜殼,是從茅山道門創立以來。代代相傳而來的。每一代隻傳z國人,每一代隻傳首徒。所以盡管在他師父那一代,聽說道門裏從日本東渡來的師叔。天資卓絕,龜殼還是傳到了他師父的手裏。而這一代,盡管佩羅那小子天賦異稟。但龜殼還是傳到了雨花神棍的手裏。

剛才,雨花神棍可是用心搖了的。裏麵也是放了三枚銅錢,他今天還沒正兒八經地替人算過,眼前這名男學生雖然是刻意刁難,但看著卻比其他人順眼很多,所以他才用心搖足了一百零八下,就是為了求個精準的結果。

兩枚銅錢,靠著雨花神棍的舌燦蓮花。當然也是可以自圓其說的。但這名男學生求得是“命”。一個正常的人,哪會有兩種命理。

“兩枚銅錢代表了什麽意思?”杭一邵閉上了眼,潤了潤有些發澀的眼珠,手中學著雨花神棍那樣夾住了銅錢。

透過銅錢的圓形四方孔,杭一邵能夠看見,先前讓他產生幻覺的雨花眼,起了些變化。兩人手中的銅錢,因為多次使用,青銅的顏色已經蛻變成了銅黃色。

處在了天空正中的太陽,將兩人的身影縮小成了各自腳邊的黑點。汗水很快就被太陽烤幹了。杭一邵問完後,雨花神棍沒有回答,兩人就像是石化了般,執著銅錢。彼此凝視著。

“你的命,有兩個可能,這兩種可能,將會改變你的整個人生,”雨花神棍放下了那枚銅錢,這兩枚銅錢一枚代表了死之機陰,一枚為生之機陽。

“這樣說,太籠統了些,”杭一邵回憶著先前的那隻手,纖細秀氣的一隻手,是屬於女人的手,“那我問具體些吧,我和方才的女同學一樣,測姻緣。”他話說出口後,耳朵有些發燙,身後的費清則是不夠義氣地吹了聲口哨。

其實,杭一邵早就想問這個了,就是沒好意思直接說出口。這會兒拐了個彎,還是問了出來。

“這才是你這個年齡該問的嘛!”雨花神棍捏了把汗,姻緣還不容易,這樣一帥小夥,難道還能缺了姻緣不成。也的確,杭一邵剛一問話,後頭就好些女生用了熱切的眼神看著雨花神棍。

雨花神棍先看了看麵相,再讓杭一邵攤開了左手,這一看,他連汗都流不出來了,好像他全部的汗水都被太陽蒸發光了似的。

真是煞星,雨花神棍心裏哀叫著,這都是什麽事啊。哪有人的姻緣線生成了這樣的。杭一邵有兩條感情線,一明一淺。兩條看著又都是感情線,又都一起往了生命線的方向奔去,看著就像他的生命是伴著感情同生共死亡。

“我打算二十三歲就結婚,道長你幫忙看看,這段婚姻能持續多久?”杭一邵也不顧後麵又是一陣女生的嘰喳聲,硬著頭皮再問了下去。

“額,好像是有十幾年?”雨花神棍覺得這輩子,他就沒算過這麽難算的命。

“十幾年?”杭一邵不信了,“怎麽可能是十幾年?”

“你先別激動,”雨花神棍出聲製止道,再將他的臉往杭一邵的手上靠近了些,“錯了,又好像結不成婚。”

手立刻就被抽了回去,“不準”,杭一邵有些火了,這個絕對是個騙人的神棍。

“連我自己都覺得有些不準,”雨花神棍心虛著,確實從杭一邵的手相看,兩種趨勢都是有可能的,“要不,你將你未婚妻的生辰八字報來聽聽,我幫你們和和八字,那樣就準了。”

費清忍不住噓了起來,都什麽年代了,還合八字,這玩意連他都不信,更不用說信基督的杭一邵了。

可是杭一邵卻沒有走開,他猶豫了片刻,低咳了一聲,“我隻知道她的出生年月,具體的時辰就不清楚了。”

“那也成,報過來,”雨花神棍也覺得他今天是有些水準失常了,為了挽回他一代國學大師的名譽,他隻能辛苦些再算一次了。

紙上,又多了幾個數字,常池在後麵試著往前擠,可是人有些多,等到她擠到攤子麵前時,紙已經被雨花神棍收了過去。

雨花神棍將紙往了桌子上一拍,唯恐天下不知道那樣,中氣十足地吼了出來,“這種女人娶不到,她是克夫命。”

沉寂了片刻後,杭一邵緩慢地轉過了身,手中一用力,將那麵八卦圖扯了下來,嘴裏憋出了兩個字:“神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