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名媛我最大獨家首發/010 暗夜如潮

蘇子曾的心情已經不能用簡簡單單的無措來形容了。路燈早就被淘氣的孩童砸壞了。第六區的住戶,連燈光都舍不得漏半點出來,巷子都是黑漆到底,整個第六區,就似一個黑洞,把人的勇氣和熱情全都吸食一空。

此時周邊的唯一光源,是蘇子曾的那幾盞車頭大燈,其中有一處,還被自行車撞出了個坑窪。

“杭一邵,你個混蛋,”蘇子曾頭一個想起的人,就是不知在何處逍遙的杭一邵,隨後,她又想到了蘇慶長,她的無端缺席,又會惹得他火冒三丈。再接下去,她有種想哭的欲望,想著一個活了三十五歲的女人,胡亂哭鬧,有些沒麵子,現在她縮在了還未滿十八歲的“蘇子曾”的身子裏,撒點小性子也是正常的。

正當她徘徊著哭或不哭時,前頭照來了一盞很流氓的探照燈。說燈流氓,還不如說拿燈的人流氓,那盞晃眼的燈先是照在了她的臉上,再是胸口,腰部,最後是那雙白瑩瑩的腿上,在了黑暗中,蘇子曾那雙又細又長的腿,仿佛會發出夜光似的。

“小妹子,在幹啥呢,”那盞燈後,是一雙窄窄的三角眼,耷拉著個眼角,看著像個套了張老鼠臉,說話的語氣倒還算中規中矩。

走得近些了,蘇子曾才看清了來人,是個二十歲出頭的青年人,她想著三十五歲高齡的自己,卻被人無端端占了口頭便宜,先前醞釀的那種傷心,一時就蒸發幹了,“撲哧”地一聲,和漏了氣的輪胎般,笑了出來。

她一笑起來,那雙細長的腿就晃蕩了起來,三角眼的青年見她沒被嚇著,反倒笑得挺和氣的,也就和善了起來。“你車壞了?準時被那幾個壞心眼的癟三放得氣,來來來,我給你叫輛車,拖回去。”

“你?”蘇子曾懷疑地打量著他,十幾年前,手機還並未普及,這人隻身一個人,這會兒能到哪裏叫人來幫忙。

“我一人哪成,後頭還有人,”三角眼青年看著賊像了些,心眼倒還不錯,他邊回答著,一邊搔了搔腦殼,再看看蘇子曾身後的法拉利,吹了聲口哨,“你這車可燒錢了,沒個關係,國內還進不來的吧?”

車被一輛黑塔般的卡車拖離了空地,蘇子曾跟著三角眼一起坐上了卡車。卡車的底座很高,她抬了抬頭,就感覺能碰觸到那些淹沒在了夜裏的電線和塑膠袋,七縱八橫,層層疊疊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第六區的某一處,車才被放了下來。從一處看不出用處的房屋裏,又出來了幾名提著燈的男人,才剛見了車,就似聞了腥的蒼蠅,全都嗡聲湊到了車旁。

一個看著有些粗壯的男人,掄起拳頭在車身上猛砸了幾下,然後發出了連陣的感歎聲,“外國毛子做的東西,老結實的。”

“開著這玩意,不知要眼紅死多少賊小子們,”另一個男人看著沉穩些,已經檢查起車胎來了,“車沒傷著,就是車胎有些棘手,正常渠道要不到貨,要找些路子了。”

蘇子曾也知道進口車修起來麻煩,周期又長,所以在以後的好長一段時間裏,她的車庫裏都會停上好幾輛車,作為備用,她隻希望能夠早些回去,一個人站在了一堆陌生男人當中,心裏哀嚎著,她既沒膽色將車留給這群人修,更沒勇氣將她的真實想法說出來,此時已經陷入了兩難的地步。神棍口中所說的“劫難”,還真是被他說中了。常池也不知怎麽辦事的,老半天了,也沒有派人來接她。

“你們這附近有公用電話麽?”蘇子曾努力想著,十幾年前,應該是電話亭正盛行的時候,她得撥個應急電話,到時,有警察在場,就有底氣將車要回來了。

“有的,”那名三角眼看著一副可憐狀的蘇子曾,很豪氣地說道,兩人又跳上了那輛卡車,大型發動機的痛快地一陣嘶吼後,奔到了第六區和第五區的交界處。三角眼指著不遠處的一個街角說,“那間女人店後頭,有個新蓋的電話亭,聽說丟個硬幣進去就成了。”

蘇子曾“哦”了聲,跳下了車去,身後三角眼又問了句:“你有錢麽?”她擺擺手想說她有,又想了起來,皮夾子裏全都是整鈔,臉上就有了些難色。

手上多了幾個硬幣,閃著金屬的色澤,蘇子曾愣了片刻,點了點頭,忙往三角眼口中所說的“女人店”找去。

橘色的新電話亭在第五區和第六區的交界處顯得很醒目,嶄新的電話和後頭破舊的街區,顯得有些格格不入。蘇子曾想了想,沒有呼機,她居然不記得任何一個人的號碼。十幾年前,手機還沒有投入使用,每人的呼機號碼是不同的。

她肉色甲根,因為長時間的按壓已經成了粉白色,除了那些撥鍵盤上熟悉的阿拉伯數字,她腦中留下的號碼,和她一樣都是個這個時代脫節的。

最後,蘇子曾隻得是撥打了唯一沒有改變的一組號碼-報警電話,等著警察的這段時間裏,三角眼隻是遠遠地站在了第六區的邊界處,也不隨意過界,仿佛一名忠實的守衛。

等到警笛聲鳴響時,他慌忙跳上了車,指了指卡車牌照,朝著蘇子曾喊道:“小妹子,我先回去了,我們這車見不得光。”卡車上的車牌處,還是空白的,“你記得過幾天到‘第六區車行’取車。”

卡車笨重的塊頭很快消失了,蘇子曾還來不及擔憂她那輛法拉利的安危,紅藍閃爍的警笛已經一路呼嘯而來,她轉身的一刹那,瞥到了身後的那家“女人店。”

磚紅色的鵝絨絲布鋪的迎賓毯,十幾年前難得一見的落地櫥窗上,別具特色的鑲著西洋大教堂的彩色玻璃,所有的一切,都及不上店窗裏的模特身上一件裸粉的禮裙以及搭配著的一副黃耀色耳環。

見了那對耳環時,蘇子曾覺得手中的“紅之戀”燙了起來,她低頭查看時,警車已經擋住了她的視線。

那家“女人店”再度藏進了夜色裏,蘇子曾暗想著:什麽樣的人會在第五區和第六區的邊界上,開一家精品服裝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