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秦輕碗裏兜著兩個雞腿,一臉理所當然:“學不能上,肉還不給吃?”

一句話戳中死穴,氣氛都僵了。

丁重端著碗,啞口無言。

母親秋芳幹笑:“吃吧吃吧,沒人不給你吃。”說著伸筷子給秦輕又夾了兩快雞肉。

丁重不幹了,筷子都要扔了:“媽!我不要吃啊!”

孫芳蹙眉:“誰不讓你吃了?你哥多吃兩塊肉怎麽了,砍你身上的肉了?”

丁重端著碗,白眼直翻。

秦輕看了好笑。

不是笑這對母子滑稽,而是笑自己以前真的眼瞎。

這一幕上一世不是沒有發生過,不是為雞腿,也是為別的,反正這個家就這麽大,家裏就這麽點東西,他們兄弟倆時不時就會爭一下。

爭的時候,母親大多時候會不耐煩,嫌他們吵鬧,但說的最多的永遠是“你是哥哥”“讓讓你弟”。

後來輟學了,母親就開始向著他,各種給丁重臭臉,看起來是在幫偏他這個大兒子,實際上呢?

不過是想要馬兒跑,先給馬兒吃點草而已。

好聽點,叫懷柔政策。

在這種政策下,輟學北漂打工的是他,拿錢給家裏買房的是他,處處幫襯的是他,連丁重結婚生二胎,尿布錢都是他報銷的。

清晰的認識到一切,又親眼見證了這樣的套路,秦輕滿嘴苦澀。

他上一世給錢的時候何嚐不清楚這些?

可他那時候內心孤寂,人在繁華都市、心底無所依靠,太需要這份虛偽的親情了。

而錢於那時的他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用點他根本不在意的東西換一份內心短暫的安定,即便都是假的,也就當花錢消心災了。

想想也真是可憐可笑。

短短一瞬的心酸後,秦輕心態恢複,苦什麽苦,雞腿它不香麽。

何況那都是上一世的事情了,現在他可沒錢。

不但沒錢,還沒工作、沒經濟來源。

而一個剛輟學、又沒有收入來源的男生當然隻能伸手問家裏要錢。

這伸手問人要錢的過程對秦輕來說雖然分外陌生,但並不妨礙他從上一世被要錢被吸血的過往裏汲取經驗。

懷柔麽,親情道德綁架麽,訴苦麽,誰還不會。

不會也可以演嘛。

於是飯後,秦輕心安理得地問孫芳要錢。

孫芳當然不想給,她巴不得秦輕早點出去打工賺錢,但大兒子最近剛從學校回來,心情低落她看在眼裏,總不能把人逼太急,於是猶豫了下,從口袋裏摸了張五十。

秦輕抬手就接,接完道:“不夠。”

孫芳耐著脾氣:“夠了,你網吧泡一個下午打遊戲都夠了。”

秦輕張口就來:“我要買遊戲裝備。”

孫芳蹙眉:“買什麽遊戲裝備。”意識到口氣不好,連忙緩和語調:“你也知道的,我們家就這條件。”

秦輕不吭聲,瞥眼往茶幾下看,看的是茶幾下隨手擺的一本物理練習冊,也不說什麽,一副不甘心的表情。

孫芳猶豫著,不想掏錢。

沒一會兒,秦輕唇角緊抿,垂落在身側的手攥了攥拳,那模樣就不光隻是不甘心了,還有點恨恨的意思。

孫芳這當媽的不傻,也怕兒子記恨,記恨了以後誰給家裏賺錢?

於是隻能妥協地掏錢了,又給了五十:“省著點花。”

秦輕拿了錢轉頭就走,轉身的瞬間,剛剛那點恨恨夾雜不甘的表情立刻就散了。

邊散邊在心裏歎:以一路打拚過來、三十多歲的人生經驗對付如今這對母子,太小兒科了。

何止小兒科,也不值得在這些人身上多耗費精力。

秦輕拿了錢回房間。

他已經想好了,這個家他不想呆,也不能呆。

孫芳雖然是他血緣上的母親,但對他根本沒有感情,丁重更是從來不拿他當兄弟。

這母子倆倒是一條心,齊心協力地吸他的血。

重來一次,以後還有大把的人生,秦輕隻想過點自己想要的舒服日子,離家、甩開這對母子都是必須的。沒有誰離不開誰。

而以他現在的情況,離家不可能不考慮錢的問題,有五十算五十,有一百算一百,用當初孫女士打電話要他給丁重的二胎買尿布的話:養孩子很費錢的。

秦輕:跑路也費錢。

孫女士:尿布、奶粉、衣服、鞋子、早教,哪個不花錢啊,你沒養過孩子,不知道這裏麵花銷有多大。

秦輕:車票、三餐、旅館、路費,哪個不花錢,你沒跑過路,不知道這裏麵花銷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