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風將他的焦慮傳達給了許念然。

許念然咬了咬牙,最後艱難的搖了搖頭。

瑞恩鬆開了她,笑道:“你這是打算放棄尋找自己的來曆了?因為陳與非的感情攻勢?”

“他……”

許念然猶豫的看了看石壁的那頭,陳與非焦急的呼喚聲一聲聲的被風送入鼓膜。

“如果跟你們合作,與非哥哥會生氣的,我不放棄尋找,但是……希望有更好的方式吧,我不想讓他討厭我。”

瑞恩冷笑一聲,道:“你不知道玉伏靈國的出現,是有周期的吧?十八年前被盜墓賊發現過一次,然後我們就再也沒有找到行蹤,最有可能的,就是今年,你如果錯過了,到時候別怪我搬空了你的陪葬品。”

他頓了頓,又壞笑道:“反正陳與非有的是錢,富可敵國,那些古董文物就當是送我們了,作為回報,我們不毀壞你的陵寢就好。”

“你!”許念然咬了咬唇,被瑞恩說得心動不已,但是耳邊又是陳與非焦急的呼喚,還有一些奇怪的風聲,擾得她心緒不寧。

瑞恩尖尖的耳廓動了動,低聲說了句,“他來了,你如果還在猶豫,不妨回京以後見一見秦岩,他會告訴你一些有趣的事……還有=一=本=讀=小說xstxt,他會給你看看,真正的陳與非,是個怎樣的男人。”

是個怎樣的男人?

這句話被瑞恩磨著牙說出來,散在了風裏。

看著瑞恩轉身閃入一塊石壁後,許念然跨下了肩膀,斜靠著突兀的石頭,茫然的看著前方。

陳與非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她一臉迷茫的表情,心裏狠狠的抽了一下。

他壓住心裏那一點火氣,對衣領裏暗藏的通訊鈕扣說了一句“找到了”,然後快步向許念然走去。

“不舒服?”陳與非扣著許念然的手腕,將她拉起來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石壁後麵,風稍微小些,可是被其他石壁阻擋的風沙,亂流到這裏,帶起地上一層層的沙土打著旋兒。

“與非哥哥,風在叫我。”許念然低聲說。

“別亂說,這附近多年前就勘探完畢,沒有什麽隱藏的遺址,不會有你的國家的。”陳與非扶著她的肩,盡量用溫柔的語氣來回答。

“……城池廢墟可能早就灰飛煙滅了,國家不會有,但是,陵寢呢?我總不可能是被盜墓賊碰巧從沙子裏挖出來的吧?”許念然反駁道。

這話觸到陳與非的神經,他到現在還有點不能接受那具自己看過幾次的幹屍,居然就是許念然前世的原身這件事。

“好了!如果你再胡思亂想,以後我哪兒也不帶你去了。”陳與非低聲訓斥了一句,拉著她的手,走出石壁,他在上車前,回過頭去,眯著眼打量了一下寥寥的幾個遊人。

他將許念然塞入後車座,關上門,掏出一支煙,做出抽一支煙的樣子,對著衣領裏的鈕扣通信器輕聲吩咐道:“查查,剛才肯定有人見過她,八成是秦岩或者瑞恩,注意不要打草驚蛇。”

許念然沒有跟陳與非說瑞恩與她見麵的事,她不想提起,雖然拒絕與瑞恩合作,讓她有些惋惜,但是她心裏還是有點期望瑞恩他們能找到玉伏靈國的。

隻要他們能找到,那麽,陳與非也就要進行“保護性發掘”,這樣及時遲一些,自己也還是有機會尋找到玉伏靈國的,隻是不知道會不會太遲了,讓瑞恩他們將重要文物都洗劫一空了。

在過後的幾天,陳與非也沒有表現出什麽不同的地方,他雖然隱隱猜到瑞恩與許念然接觸過,但是他不是很緊張,因為許念然現在很黏他。

不像以往那般的黏,而是非常、非常黏。

恨不能整日都掛在他身上,連他去個洗手間都會跟著走幾步,到門口等著他。

許念然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心裏的不安越來越明顯。

首先是害怕,她這些年選擇性的忽略了一件事,就是陳與非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是個怎樣的人?其次是動搖,她想跟瑞恩一夥人合作,哪怕知道自己隻是他們想拿到手的工具,也無所謂。

她想要看到自己的陵寢、自己的國家,想知道為什麽會消失在曆史中、自己又為什麽被禁錮千年等著被陳與非喚醒。

可是這明顯與陳與非的期望相背離。

選擇,或許就意味著自己第一次、徹底的違逆了陳與非。

許念然覺得自己不光是被養成了小笨蛋,還被養出了奴性,對溫柔和寵溺的奴性。

陳與非不想她參與這些事情,因此就算知道瑞恩偷偷的見過了她,也裝作不知道,私下派人跟蹤調查,但是他對許念然的態度沒有什麽改變。

對於許念然的低落的情緒和異常親近自己,陳與非也覺得有些反常。

“與非哥哥,你就在這裏等我,不要走開哦。”許念然進女士洗手間,還一步三回頭的叮囑陳與非不要走開。

問題是一個大男人站在女士洗手間門口,很變纛態好不好?

陳與非無奈,隻好回退幾步,站在許念然一出了就可以看見的地方。

“老板。”導遊阿旺神秘的眨眨眼,蹭過來道:“您跟那位姑娘是一對吧?”

陳與非笑笑,道:“還不是。”

“還不是?那……你們看起來那麽親昵,我還以為你們是兩口子,不過她看起來歲數小些。”阿旺撓撓頭。

“嗯……是啊,她還小,剛上大學而已。”陳與非拿出煙盒抽出一支煙遞了過去。

“小就小唄,過幾年不就可以談婚論嫁了。”阿旺笑著接過,自己掏出打火機給陳與非點煙。

陳與非笑了笑,沒有回答。

時間會改變很多人,別說幾年,或許幾天幾小時幾分鍾,就會顛覆一些東西,而這些東西的建立,卻需要幾年、幾十年甚至一生。

比如信任。

許念然的手濕漉漉冰涼涼,她都來不及用紙吸幹手上的涼水,就跑出來黏在陳與非身旁,這樣的舉動,讓陳與非有些心疼,卻又有些生氣。

既然向我隱瞞事情會讓你如此不安,你又為什麽這麽傻呢?

傻又不傻得徹底一點,還時常想著獨立啊、掙錢啊、前世啊這些個破事。

“然然,這裏的景點都走完了,郊外也都去看過了,該回家了。”陳與非半是商量、半是命令的說道。

許念然沒有異議,她現在心緒紛亂,早點回去讓她能跟邢文素傾訴一下也好。

畢竟邢文素跟她有很深的淵源,他知道的事情比許念然多得多。

回到帝都,放了寒假,許念然整天窩在家裏,除非陳與非帶她出門,要不連廚房的補給,都是秘書夏卿嵐定時送來。

雖然許念然不被允許出門,但是邢文素和張子陽倒是經常過來陪她解悶,陳與非也歡迎他們過來玩。

總之就是,許念然不能出門,除此之外一切都好說。

“我覺得陳與非學長一定在計劃些什麽。”邢文素在素描本上用鉛筆寫下這段話,遞過來給許念然。

兩人在客廳裏鋪了滿地的畫紙,看似在設計首飾,其實在回憶著夢中的情景,互相交流,不過邢文素比較小心,有些話他是寫在設計圖旁邊,看完就擦掉的。

許念然抿了抿唇,最近陳與非早出晚歸,問他在忙什麽,他說年關將近,忙著拜訪和接待客戶、朋友、長輩、領導等等。

可是具體去了哪裏、做了些什麽,許念然完全不知道,她也不敢問,問了陳與非就冷冷的瞪她一眼,氣氛瞬間變得冰冷。

隱隱約約,許念然覺得陳與非對自己有點生氣,至於為什麽生氣,她還沒想明白。

自己明明那麽心動,還拒絕了瑞恩的合作建議,犧牲這麽大,結果大魔王不領情,對自己反而還不鹹不淡了?

許念然心裏也有一點不滿,但她向來都懂事,沒有因此跟陳與非鬧脾氣,隻是小心的不去提及陳與非的工作內容。

可是這種單方麵的小心翼翼、以及陳與非向來不解釋的態度,造成了兩人相處時略微的冷場和尷尬。

有一個詞比較能形容這種狀態。

同床異夢。

邢文素聽了許念然的話,有點惋惜的搖搖頭,道:“其實,如果我們的力量不那麽單薄,跟秦岩瑞恩合作,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

“他們求財,我們求解,目的不同,可以協作……但是你又顧及陳與非學長的想法,這有點難以決定,畢竟他們兩方是敵對的立場,如果你與瑞恩合作,如果事情鬧大被政府盯上,你身為陳家的養女,這關係怎麽脫?變成賊喊捉賊了。”

許念然聞言皺緊了眉頭,點點頭道:“文素你說得對,如果因為我給陳家惹了大麻煩,我寧願繼續被與非哥哥關著,也不去尋找什麽前世、什麽記憶、什麽枷鎖和解脫了。”

邢文素歎口氣,道:“念然啊,別太自以為是,在宿命麵前,我們都隻是棋子,我和那個小保安出生的時間,都在你被喚醒之後,冥冥之中的東西,我們誰也說不清道不明,我覺得秦岩他們肯定還會再來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