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譽聲譽,總說這些不覺得煩嗎?”陳與非不悅道:“而且,誰準你打她的臉?”

陳與非壓住火氣,俯身撐住老板椅的扶手,居高臨下的盯著他的姑姑。

“姑姑,這麽些年,我都舍不得碰她的臉一下……別讓我因此討厭你。”

陳思媛看著陳與非長大,小時候她帶著陳與非到處跑、陳與非挨打的時候,也常常是她第一個救駕,因此兩人的關係很好。

陳與非雖然氣憤陳思媛給了許念然一巴掌,但也還不至於因此而翻臉,不過——

“我以為我跟你說得夠清楚了,姑姑,她對我很重要,我養她不單單是要利用她……這些事情不需要向你解釋,你隻要知道,如果再有一次類似的事情,我會讓你付出代價。”

他說這話,是留了情麵的,畢竟是自己的姑姑、父親的妹妹、爺爺的女兒,陳家並不是什麽人丁興旺的大家族,陳與非這個香爐腳,從小得到了不少來自姑姑的關愛,他不想跟姑姑翻臉。

“代價啊……”陳思媛笑著搖搖頭,“與非啊,我獨身一人,你讓我付出什麽代價?”

“家庭?我家也是你家,我的家人也是你的家人……事業?我沒有孩子,也不打算有孩子,我的事業將來《一》《本》《讀》小說ybdu都是給你的,你讓我付出什麽代價?”

“傷害家人的感情,最終都是在傷害你自己,與非,你好好想想。”

陳與非深呼吸一口氣,這些道理他怎麽會不明白?

他從十八歲開始,表麵上是違逆自己父親的意思、不去考軍校,實際上呢?實際上不就是為了讓爺爺全身而退!自己擔下了榮誠的擔子、暗中為國家做事。

他如果不在乎家人、不在乎陳家,會這麽默默的服從嗎?

“姑姑,我再說一遍,最後說一遍,你能理解就好,若你還不能理解,我也不會再解釋了。”

“然然對我來說,很重要,非常重要。”

“我利用她也好、我寵她愛她也好,這都是我和她之間的事情,不容他人置喙。”

不容他人置喙。

哪怕是你,姑姑。

其實這件事,陳與非一開始聽到的時候火冒三丈,可是隨後許念然的態度讓他消了火。

許念然很重視與陳家人的關係,因此受了委屈也盡量忍著,不去火上澆油的鬧騰。

這種懂事的態度,讓陳與非對她更加心軟,也不忍心再逆她的意。

不過真要同意許念然去“打工”,陳與非還是有點接受不了。

自己捧在心尖兒上的人,去打工?想想就覺得抓狂。

……

從陳思媛的公司出來後,陳與非直接駕車來到學校醫學係的實驗大樓找仲軒晨,仲軒晨作為一個小有名氣的博士生,在學校擔任助教一職,說是助教,其實就是打雜的。

指揮學生抬屍體、指揮學生善後什麽的,這些年學臨床的人多了,屍體太寶貴了,怕這些熊孩子毛手毛腳的磕著碰著。

屍體被稱為無聲的老師,就是這些無聲的老師,用自己的身體教出了無數的醫護人員。

陳與非跟仲軒晨都是在學校呆了八年的,本科碩士博士……恨不得在學校裏成了烈士的那種學生,因此跟學校的老師、工作人員都很熟,他懶得等仲軒晨下課,直接找熟人弄了件白大褂披在肩上就進去了。

剛到解剖課室門口,就被一個衝出來的女生撞了個滿懷。

陳與非趕緊扶住那女孩,往旁邊錯開一步,讓開路,看著那女孩狂奔去洗手間。

這種場景大家都見怪不怪了,仲軒晨探出頭來看了一眼,問道:“沒吐你身上吧?”

“沒,躲得快。”陳與非看了看仲軒晨舉著的雙手,手套上黃黃白白的一些不明**。

尼瑪天天對著這些東西,仲軒晨還能胃口這麽好,吃得這麽胖,這心理素質真是強悍。

“什麽破事你這麽急著找我?下課都等不了……喏,鑰匙,自己拿,去教職員室等我。”仲軒晨側過身子,舉著雙手,扭著身子,示意陳與非從他褲兜裏掏鑰匙。

陳與非皺著眉頭說:“把你的手拿開點,別蹭在我身上。”

“幹嘛?你害怕啊?”

陳與非懶得理他,掏出鑰匙自己去教職員室,仲軒晨一轉身,班上的二十幾個學生全部愣愣的盯著他。

“老師,求介紹,剛才那個也是醫學院的老師嗎?好帥啊!”

“他是披著白袍誒,吊炸天啊……”

學生們議論了起來,仲軒晨等跑出去吐那個女生回來,笑著說道:“你,還有發花癡的你和你,下課之後留下來清理。”

陳與非來到教職員室,現在上課時間,沒有人,其實這裏就是個休息室而已,裏麵也沒什麽重要的東西,最多的就是各種標本。

這些標本都是假的,用來做示範的,可是有些“東西”就是喜歡這樣的環境。

陳與非看到牆角的櫃子處有一團東西,就這麽團著不動,就像一個人坐在地上,雙手抱著膝蓋,把頭埋起來一樣。

他嘴角抽了抽,這又是什麽玩意兒?

不過他也懶得管,醫學院大樓這種地方,有什麽也不奇怪。

仲軒晨也沒讓陳與非多等,他完成自己的準備工作、等導師一來,他就先溜了。

來到休息室,陳與非給他一張名片,道:“我給你介紹個人,你定期去找她給你清理下吧。”

“哈?”仲軒晨愣了愣,反應過來道:“臥槽,該不是又有什麽東西跟著我吧?”

“沒跟著,不過這地方是高發地段,你還是小心點吧,別倒黴了都不知道怎麽回事。”陳與非將他往外麵推,不讓他進屋。

仲軒晨伸頭看了看後麵的房間,他總是聽陳與非說這些,可是自己啥也看不到。

“你找我幹啥,又是你家的兒童教育問題?”仲軒晨與陳與非坐在小花圃裏的長凳上,點了一根煙。

陳與非這祖宗會心煩,十有**都是因為他家那個寶貝。

“然然老想著自己獨立,一會兒說要自己住、一會兒說要去打工,我又不忍心逆她的意,一有機會她就跟我裝可憐撒嬌,我都不知道怎麽拒絕她了。”陳與非皺了皺眉頭。

“凶她一次兩次,我也不忍心。”

仲軒晨吐了個煙圈,靠在長椅的椅背上,蠻不在乎的說:“你就隨她唄,小孩子,就是要吃虧才會學乖,現在她急著想離開,明天她會急著撲回來。”

“不讓她多一些社會經曆,她是不會懂有人保護著、有人寵著是多幸福的事。”

陳與非瞟了他一眼,“你說單口相聲嗎?這麽溜。”

“我說真的,你太保護了,不好,她現在都有點認不清自己了,不能給自己一個定位,小孩子長大,總是希望能自己闖一闖的,你忘了你十八的時候,跟你老爹鬧成什麽樣了?”仲軒晨慢慢的說著。

“這不一樣,她跟我能比嗎?她是女孩子,容易吃虧。”陳與非咬著煙,掏出手機,他的手機不是時下爛大街的蘋果三星,是一部特別定製的國產機。

這部手機可以防止被竊聽、被定位、被幹擾,也可以裝一下特別的軟件和工具,他有事沒事就掏出來看一下。

看許念然在哪裏。

仲軒晨對他這緊迫盯人的家長技能嗤之以鼻,總覺得太過誇張了。

“你不能這樣,酸甜苦辣,你總得讓她多嚐試一下,才知道什麽是苦、什麽是甜,等她吃過虧了,就不會跟你鬧了。”

“……我打算讓她去陸栩那裏。”陳與非收起手機,淡淡的說。

“唔?也好啊,那裏高檔、正規,陸栩也可以看著她。”仲軒晨點點頭。

接到這個任務的陸栩一臉的黑線。

“你不是吧!讓我給你看孩子啊!”陸栩翻了個白眼,一副人生無望了的表情。

“陳與非你這溺愛孩子的家長,舍得讓孩子體驗社會我不反對,不過幹嘛讓我來替你看著?這要是有個什麽磕磕碰碰的,我怎麽敢負這個責任?”

陸栩不滿的抱怨了一通,最終不情不願的“接收”了許念然。

其實許念然並不是單純的想打工,她想要一點自由的時間,邢文素可以跟方便的找到她,有什麽情況也可以當麵跟她說,而不用通過電話——許念然覺得自己的電話也被大魔王監聽著。

陸栩的這家店,名字叫“昨天”,這個店名有點奇怪,不過這裏環境高雅,沒有不良的業務,男男女女都可以在這裏找到伴兒打發時間,這裏的格調又高,來的人都是頗有經濟能力的,因此在夜店圈子裏很有名。

來這裏的人,很多是衝著陸栩這個美人調酒師來的,他在客人麵前的身份就是一位調酒師,少數幾個員工才知道他是老板。

許念然換上侍者的工作服,這裏不管同性還是異性的戀人都接待,所以服務生也有男有女,女侍的工作服很可愛。

黑色的哥特蓬蓬連衣裙,帶著領結和袖標,頭上都有發箍,小小的金屬貓耳朵,像個蝴蝶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