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盛世古董、亂世黃金。

圈內的地下拍賣場,一些來自在沙漠中的“玉伏靈國”的古物正在火熱的競拍。

陳與非穿著少年款式的西裝坐在陳老爺子身邊,旁觀了競價的上半場,沒有看得上眼的東西,就等著下半場的壓軸古物。

最後一件物品,是來自玉伏靈國的一句古屍,頭上佩戴著玉飾,長久的歲月已經讓這塊玉飾與身體緊緊相連,無法分割,古屍雙手交握神態安詳,幹癟的皮膚似乎有一層膏脂般讓人驚歎,連睫毛都根根分明。

這種東西一旦現世,勢必會引起轟動而且驚動國家。

可是,陳與非偏偏就看上了這個。

他經常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因此他的爺爺非常喜歡帶他出席各種拍賣會。

他第一眼看到這具“睡美人”的時候,心中一悸,那安詳閉著的雙眼,睫毛似乎顫動了一下,讓他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爺爺,這個好。”陳與非微微偏頭,對身邊頭發花白的老人悄聲說道。

陳老爺子皺了皺眉,問道:“你確定?這東西不好出手,隻能收藏。”

“確定。”少年篤定的點點頭,再看向那具“睡美人”,勾起一*一*本*讀*小*說ybdu個微笑。

“剛才動了一下,我看得見……”

——

十年後,在欣馨福利院的會客室裏,一個瘦瘦小小的女孩子,被帶了進來,陳奶奶摸著她的頭,笑道:“念然,今天開始,我們就正式成為一家人了,跟奶奶回家吧。”

許念然點點頭,跟著陳奶奶走了出門,司機站在轎車旁為兩人打開了車門。

她回過頭,看了看生活了十年的福利院,兩手空空的來、兩手空空的走,今天,總算可以真正的靠近那個人了。

有陰陽眼、又帶著玉璜,當年喚醒自己的那個人。

——

“許念然,我給你三十分鍾,如果三十分鍾後,你還沒有回家,這次可不會揍你一頓就放過你了。”

電話那頭的男人語氣不善,而且說完就立刻掛斷,完全沒有給電話這邊的許念然一點討價還價的餘地。

許念然穿著運動服和板鞋,如果不看她腳下正踩著一個男人的腦袋的話,會誤認為她隻是個學生,不過,沒有哪個學生會帶著墨鏡和口罩,打扮得像個恐怖分子。

她哭笑不得的聽著自己家裏的大魔王下達命令,隻好把氣撒在腳下這個人身上。

“你看,我還有急事,不如你快點回答我的問題,我們都可以早點回家。”她俯身揉了揉那個人的腦袋,另一隻手從身後的挎包裏掏出一支墜著紅色流蘇的黑檀木鳳首發簪。

這是要幹什麽?被她踩在腳下的男人驚疑不定的看著她。

這個瘦瘦弱弱的小丫頭,居然能悄無聲息的撂倒外麵的兩個保鏢,本來自己還以為她是來奪寶的,沒想到寶貝交到她手中,她摸了幾下就扔到一旁。

“還不舍得告訴我?這是西貝貨吧?你們準備偷天換日?我隻想知道真的玉片在哪裏,不想壞你們生意,說出來,我立刻就走。”許念然將鳳首發簪伸到他臉側。

一按鳳首上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眼珠,發簪尖端彈出一根纖細的針頭。

“這上麵淬了環紋海蛇的毒,想不想試試?”許念然壓低聲音問道,將針頭放在他的頸邊。

那顆針頭很細,想要紮穿肌肉估計不行,可是當他貼近柔弱的耳下肌膚時,上麵的寒意似乎可以刺穿皮膚。

“……我不知道玉片的真假,隻是有人托我將這塊玉片送來,參加榮誠國際的夏季拍賣會。”男人低聲說道,努力的想離那針頭遠點。

許念然聞言皺了皺眉,當然,在她裹得像恐怖分子一般的臉上,什麽表情都看不出來,男人說話的時候,許念然用手摁著他的頭,集中精力對他實施了讀心術。

這男人的心裏一片混亂,大部分都是驚疑不定的情緒,沒有什麽有價值的東西。

“給你玉片的人是誰?”許念然皺著眉頭問。

“一個外國人,帶著墨鏡,看不清長相,隻是給了我一百萬美元讓我做這件事,這是實話。”他被許念然踩著的頸子痛得快斷了,真不敢相信這是一個小丫頭的力氣。

“你們怎麽接頭?他怎麽確定你會不會辦這件事?”

“不、不知道……他直說將資料送過來,約榮誠的少東家陳與非談談,其他我一概不知。”

許念然鬆了鬆腳,拎著男人的頭發,將他的頭拉起來,她把鼻梁上的墨鏡拉下來少許,說道:“看著我。”

“看……呃——”男人瞪大眼睛,許念然墨鏡下的雙瞳幽深、眸光清冷,讓他感覺自己像要被吸入黑洞一般。

看著眼前愣神的男人,許念然在他眼前擺了擺手,沒反應。

搞定。

許念然迅速的戴上墨鏡,走出房間,外間的兩個保鏢也還睡著,她快步走到緊急出口,將運動服換下來塞在自己的挎包裏,換上包裏帶著的無袖碎花連衣裙,再將墨鏡和口罩通通扔到垃圾箱裏。

她往下跑了兩層樓,走進了電梯,對著電梯裏的鏡子審視自己的儀表。

嗯,馬尾ok,劉海ok,臉上和手臂上都沒有傷痕更是ok,一定能騙過家裏那個大魔王。

不過大魔王不是去出差了嗎?怎麽知道“孤”偷偷溜出家門?一想到大魔王為自己量身定製的家規,許念然就有點發怵,還是趕緊回去吧。

比起會讓那個大魔王生氣,這次要找的玉片居然是西貝貨這件事根本就不重要。

被許念然在心裏喊了八年大魔王的陳與非,此時正一邊開車一般聽著耳機裏保鏢的匯報。

“小姐現在從金色假日出來,已經上了出租車。”

“知道了,不用盯了。”陳與非切斷電話,專心開車,許念然沒有跟自己匯報就偷跑出門,而且居然跑到自己參股的酒店裏,陳與非剛聽到保鏢匯報時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這小妮子還真以為自己翅膀長硬了?

不過接著又聽到她進入了一個自己客戶的房間,很快又出來,而且打扮得古古怪怪之後,陳與非就覺得事情不是這麽簡單。

她才十八歲,雖然自己偶爾會帶她出席一些拍賣場合,可是,從來沒有讓她直接參與任何生意上的事情,她為何私底下跟這些人有接觸?

何況她一向遵守自己給她定下的規矩,這次是為什麽單獨偷溜出來?哼,這小妮子不僅膽子肥了,還開始有小秘密了?他倒是要看看一會兒她怎麽解釋自己的行為。

許念然還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大魔王的眼皮子底下,不過她很聰明,沒有傻乎乎的想著用謊言掩蓋。

她選擇說真話。

何況,謊言這種東西,就是要摻雜著真話來說,才能讓人信服,這效果遠遠比全盤吐露真話要好得多。

她前世可是一國之主,稱孤道寡,這點處理人心權術的技巧,對她來說是小菜一碟。

可惜,她忘了自己早已習慣並接受了大魔王的家長技能。

從她十歲的時被陳與非的奶奶收養,進入陳家生活以來,這八年,她可沒少被陳與非管教,她的與非哥哥十分盡職盡責的履行了一位“監護人”的職責內容,她之前想要單獨行動簡直困難重重。

不過現在,高考結束,自己也正式成年了,陳與非默許她可以稍微自由的支配時間,可是像今天這樣,沒有跟他匯報目的地就跑出來,那可是重罪啊。

許念然一邊打著腹稿,一邊小心翼翼的推開家門,瞄了一眼。

不出所料。

大魔王的西裝扔在一旁,坐沒坐相的窩在沙發上,正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這架勢,等孤入甕啊這是!

“與與與與非哥哥,我回來了。”此時的許念然,半點沒有三十分鍾之前那強勢的模樣,就差稍息立正舉手敬禮了。

“過來。”大魔王勾勾手指。

許念然走到他麵前,陳與非問道:“給你定的規矩,第一條是什麽。”

“呃,在沒嫁人之前,不許獨自出門。”

“第二條呢?”

“在你允許之前,不許出入任何娛樂場所。”

陳與非挑挑眉:“我以為你不記得了,說說,幹什麽去了。”

“呃,與非哥哥我錯了,我就是昨天聽夏姐姐跟你匯報,說你這塊玉璜的碎片有人送資料來,想談談價格……我就等不及想去看看。”

當然順便揍了他們一頓,誰讓他們想用西貝貨來坑你,嗯,你看,孤都是為你著想啊,你還這麽凶孤,有沒有良心啊摔!

當然這些心理活動,要是許念然夠膽說出來,就不會被眼前這男人欺負八年了。

玉璜?陳與非皺了皺眉,這小丫頭似乎從小到大就對自己脖子上掛的這塊殘片很有興趣啊?

陳與非脖子上用褐色繩子掛著的半塊玉璜殘片,是陳老爺子在他出生前就收來的,據說很有來曆,可是因為年代實在太過久遠,這些來曆已經很難考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