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給柳如焉戒毒的第一天,其實我心裏並沒有底,因為我一點經驗都沒有。雖然以前曾看過大我一年級的師兄怎麽整治毒販,但那是整,把人弄得死去活來的,最後弄了個皮包骨頭。現在我卻是要給人家戒,事到臨頭,隻有死馬當活馬醫了。不過我最怕是把活馬醫成死馬。罪過罪過,主啊,請原諒我吧。

培叔婆在半山腰上有間雜物房,以前一直用來堆放農具的,現在她家有錢了,田早就讓給別人耕了,農具也送人的送人,賣掉的賣掉。不過聽說最早的時候,這間房子是個牛棚,專門用來關牛的。現在,柳如焉就要像牛一樣被關在裏麵了。想到這,我不禁有些汗。培叔婆很細心,把房間收拾得很幹淨,凡是剪子,刀子等利器全都收了起來,添上了一些整單的生活用具。柳如焉在這屋子裏最少要呆上一個月的時間。雖然書上說是半個月,可是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覺得應該給她來個加倍。

在我和培叔婆的注視下。柳如焉堅強的走進了牛棚。輕輕的躺在那張床上,像當初她躺在我那張檢查床上一樣的姿勢。我不禁想起了她衣服下,我曾經裏裏外外,仔仔細細地看過的玉體。臉上有點熱了起來。培叔婆關上了牛棚的門,門是用幾根粗壯的木頭做成的一個框架。空隙雖然很寬,但人卻鑽不出來。就像是監獄裏那些鐵欄。培叔婆把門關緊了,並上了鎖,卻把鎖匙交到了我的手上。

“小生,如焉的這條命就交給你了,我這侄女的命不好,家裏雖然有些錢,可是她爹娘去得早,留下這苦命的孩子,孤苦伶仃的讓人帶壞了。你一定要治好她,叔婆在這裏給你下跪了”。說無,培叔婆真的跪在了我的麵前。

“使不得,使不得。我一定會盡全力的。”我嚇壞了,連忙去扶她,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有人給我下跪,但是我一點歡喜的感覺都沒有。老淚縱橫的培叔婆沒有太多的言語,隻是對我輕輕的點了點頭。傾刻,我覺得肩上的擔子好重,壓得我喘不過氣來。讓我不得不收起平時的無賴個性,不敢有半點岔念了。

衛生站裏還有些病人,我不能時刻呆在她的身邊。第一天卻順利得有些意外,每送完一次水和食物,培叔婆都會下來告訴我她的情況,說她現在很平靜。沒有一點毒癮發作的徵兆。但我十分清楚真正的爆風雨還沒到來,這隻是狂風暴雨來臨之前可怕的寧靜。所謂死的人是不怕的,最怕的卻是等死的人,不知道死亡在什麽時候突然的來臨。

現在的我和柳如焉就如等死的人,她是必定要經過這一劫的。而我卻害怕這毒癮發作起來,無法控製的後果。如果她意誌不夠堅定,抗不過去的話,那所有的一切都白費了。

毒癮發作起來有三個高峰期,第一個時期為最高峰,對毒品的渴望比水,比食物,比欲望,比生命都更加強烈。有些人發作起來會全身無力,骨頭裏像有幾千萬隻螞蟻在啃噬著。一種刻骨的癢,從骨頭裏麵癢到皮膚表麵;有些人會覺得冷,徹骨的寒冷,冷入心菲,就算十床綿被蓋下去還是冷;有些人會胸悶,嘔吐,痙弈,最後是休克;更有些人會瘋狂,失去理智,做出一聲喪心病狂的事情。毒癮發作起來症狀千奇百怪,因人而異。但是經過第一高峰期以後,第二高峰期就稍為輕些,第三高峰期就比前一次更輕。隻要這三關能熬過去,接下來的日子就比較好辦了,隻要配合適當的藥物,保持健康樂觀的心態,毒也不是不能戒的。

戒毒最難的就是心癮,就如戒煙一樣,有煙癮的人並不是離開了香煙就活不了,可是偏偏無法戒掉,香煙裏麵所含的尼古丁成分能刺激中樞神經,毒品裏麵的咖啡因對中樞神經的刺激就更加強烈。吸食毒品後的感覺是全身輕飄飄的,欲仙欲死。思維到達哪裏,哪裏就是一片暢快無比的感覺。想什麽就有什麽。就是說,在毒品所帶來的幻覺世界裏,自已就是無所無能,無畏無懼的。吸毒的人與其說是對毒品的依賴,不如說是對這種虛幻感覺所帶來的強烈快感的依賴。

半夜裏,我翻來覆去的無法入眠。預感到好像要發什麽事一樣這一天過得太平靜了,平靜得讓人特別害怕。

“喔,喔,喔”果然來了,阿財的叫聲響起,跟著培叔婆聲音也由遠而近:“小生。小生。快,快,如焉她”。

我披上一件衣服,鞋也來不及穿,赤著腳向山腰那間房子飛奔而去。

柳如焉路趴在那木門上,披頭撒發的很是憔悴。看到我來,馬上奮力的搖晃著那扇木門。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不要呆在這裏,我受不了。”她一聲比一聲高地喊叫起來。我知道她毒癮開始發作了。

“如焉,如焉,你要克服自已,要對自已有信心,過了這個時候,以後就容易過去了。”我衝著她大喊。

“醫生,醫生,給我打針,給我打針啊,我真的受不了啦”柳如焉楓狂的撕扯著自已的頭發,並用身體狠狠的撞擊著木門。

她這瘋狂的樣子,我真怕她把自已的身體撞壞。連忙打開門,抱著她往床上拖,她卻突然低下了頭,一口咬住了我的手臂。“啊。”手臂上傳來了撕心裂肺的痛。現在抱在我懷裏的基本上已經不能算個人了,更像是一頭饑餓的困獸。培叔婆站在旁邊不知所措的,眼裏渾濁的淚水一滴一滴的流了下來。我衝她叫大聲喊道:“繩子。”她才好像突然回過魂來,連忙去找來了粗大的麻繩。

我把柳如焉用麻繩,緊緊的困綁起來。她隻是拚命的掙紮,大聲喊著:“不要,不要,不要綁我,我要打針,給我打針吧,我求求你了。我不要戒了。”

“柳如焉,你給我聽著,你要死可以死,不過不要弄汙我這塊地方,當初我已經和你說得很清楚,戒毒要全靠你自已,靠你自已,靠你自已的意誌。藥物最多隻能稍為減輕你的痛苦。給你再多的藥物也是沒有用的。隻要你不放棄自已,我們,這個社會才不會放棄你。你還很年輕,隻要你能戰勝毒魔。你的前程比任何人都美好。你現在是在毒癮的第一關。隻要你過了這關,以後就容易過了。”

“不,我不要戒了,這個世上已經沒有人要我了,我爸媽都離我而去了,我一個人活在這個世上沒有一點意義。我真的不想活了,你給我打針,給我毒品吧。”她的全身已被綁緊,那兩隻沒有在繩子之內的手掌,瘋狂的撕扯著所能觸及的衣服,不時發出淒曆的叫聲。

“小生,要不就給她打一針吧。我實在看不下去了,這簡直是太慘了。”培叔婆是個女人,心腸畢竟比較軟。不像我那樣子鐵石心腸,其實我也想過要放棄她,可是這一放棄,就等於放棄了她這個人,那麽她這一輩子就完了。人們都說,醫生是這個世上心腸最硬的人。可是如果醫生心腸不硬的話,還怎麽給人動手術,刀子怎麽能準備無誤的紮下去。

“不,叔婆,不能打。一打就完了。那她現在所受的苦就白受了。以後再想要戒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