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兩天陰雨連天, 空氣濕冷。
這樣的天氣出門,根本就是要命。
但何蓉三催四請,言真怕她直接殺到家裏, 天一黑,還是不情不願地裹上羽絨服叫言執一塊出了門。
兩人一道下樓, 拿車的時候, 言執在身旁撐傘, 另隻手攬著她的肩,護她在懷中。他胸膛寬闊, 但還是帶著點少年人的清瘦,好在足夠溫暖。
送言真進了駕駛座,他再從車頭繞過上車。是不必言說的體貼。
言真倒是沒太在意他的舉動, 一門心思趕快把暖氣打開烘暖車子。
等他上車,她打開雨刮器, 車燈在昏暗裏閃了一下。
言執將沾了雨水的傘放到腳下,抬眼見她望著後視鏡,“看什麽?”
雨天的晚上, 視線不清,後視鏡裏那根矗立在模糊夜色中的電線杆, 沒有別的。
“沒。”大約是看錯, 她剛才好像瞧見電線杆下有個人影在看著這邊。
何蓉這時又打來電話催促, 言執正在幫她調導航, 來電一響,他舉到言真麵前。
言真收回目光掃一眼手機,“掛了。”
言執照辦。
沒過兩秒, 她又打來。
這次言真一把抓過來, 按了接聽:“再打我就回家。”
“……”
掛了電話, 言真將手機扔進杯架,也不用導航,直接朝著PUSH就去了。
言執在一旁挑了下眉,沒發表什麽意見。
何蓉這幾天被傅映安的事情鬧得心裏七上八下了好幾天,畢業至今,她大小也算個老板了,但還沒收過訴狀這種東西,一時慌了神,連飯都吃不好,更別說出去玩了。
今天美名其曰是請吃飯,其實就是為了讓言真陪她玩玩。
還有言執。
聽到要去PUSH的時候,言真下意識看了他一眼。
她到現在還沒搞清楚他跟那場子是個什麽關係,說打工,那天酒保說起他的神情不想在說個兼職學生工。但如果不是兼職,還會是什麽?
她不是很想主動問些什麽,了解的欲/望過多會顯得太親密。盡管他們現在已經很親密了。
當然,他要是肯自己說,她也會聽就是了。
但言執好像沒有要主動說的意思。
接受到她的眼神,他隻是懶懶掀了掀眼皮,問她,‘我以什麽身份去?’
何蓉電話裏說的是帶弟弟去,言真也沒想,脫口就道:‘弟弟。’
言執眼神變得幽幽的,‘哦。’
言真沒察覺他神情的變化,還叮囑他:‘何蓉很多話,到時候她問你什麽,你想說就說,不想說可以不用理她。’
他唇角抿著,還是用那種幽深的眼光看她,‘你是在擔心我,還是擔心我會讓你下不來台?’
言真不懂她有什麽好下不來台的,奇怪地看他兩眼,回了房。
他跟著進來,把她推到**,那雙幽暗的眼睛覆上來的時候,他不帶感情的誘哄其實不足以讓她沉迷。
‘我很好奇,你到底會怎樣介紹我。’
言真皺眉想說什麽,但他吻住了她。
然後她就昏了頭。
……
*
今天周六,PUSH簡直人滿為患。
言真轉了兩圈都沒找到停車位,正想著要不要再停遠一點,言執打了個電話。
沒說兩句,他掛了電話,敲了敲同側的車窗,修長的手指朝窗外一指:“往這邊走。”
他說話時淡定的側臉從容又老練。
言真看在眼裏,沒說什麽。
順著他指的方向,果然很快找到了車位。
下了車,言真要繞去正門,他卻將她腰肢一攬,“這邊。”
她從來不知道PUSH還有側門。
一路從狹窄的通道進了內場,裏頭燥熱的空氣讓言真略有些恍惚。
不禁抬眼看向身側的少年,那種熟悉的神秘再度將他的麵目籠成一團看不清的模糊。
何蓉今天大約是沒約其他人的,她給言真發的位置不是包間,而是舞池邊的散台。
言執一路輕車熟路的繞過人群,很快就到了。
何蓉在滑手機,沒注意到他們。
言真正要繼續過去,突然感覺有人拍了拍她的腰。
她抬眼。
言執側臉擦著她的,低頭壓到她耳邊,清晰的吐字:“你先過去,我一會來找你。”
這種曖昧的姿勢卻是這片喧鬧裏最有效的交流方式。
言真耳廓隱隱發麻,她點點頭,沒看他,徑直往何蓉那邊去。
何蓉沉迷刷手機,一直到她坐下了才抬起眼睛,“喲,你終於來了!弟弟呢?!”她往她身旁一望,立刻失望道:“好啊你,你不是說帶他來嘛!”
言真瞧她變臉比翻書快,解開羽絨服,故意說:“我反悔了不行嗎?”
何蓉曉得她是個古怪脾氣,不滿地撇撇嘴,“行行行,我看你能藏他多久。”
言真抿唇不語,脫了外套搭在一邊的凳子上。
她裏頭穿了件緊身的黑色針織連衣裙,長度到大腿根下五公分左右。黑色,又緊身,饒是她算不上非常有料的身材也被包裹出了凹凸有致的味道。
尤其是那雙包了黑絲的長腿,不知吸引了多少暗地裏的目光。
她渾然不覺。
何蓉還在遺憾見不著言執,她開始自我安慰:“反正弟弟在這兒打工,說不定一會還能碰見他。”
言真一聽這話,不由打量過去:“別告訴我上次之後你還來這兒找過他?”
何蓉見她似乎有些緊張,存心逗她,“嗯哼,我這不是為你好嘛。他都把你嘴啃成那樣了。”
言真眼神一僵,“你胡說什麽。”
她麵色淡定,貌似找不出破綻,何蓉有點摸不準,“你倆到底有沒有貓膩啊?你得給我透個準話,沒有的話我真要上了!”
言真想起那天他在車裏的表白,挑了下眉,忽然問:“你喜歡他什麽?”
“帥啊!這還要問!”何蓉白她一眼:“我靠,我以前覺得趙崇南那長相已經可以了,後麵見著談懌,也覺得有點味道,但他倆加一塊兒都比不上弟弟好嗎!”
言真不以為然:“也沒有這麽誇張吧。”
“他不光是長得好看啊,主要是那個勁兒,就是那種…陰陰的、有點神秘的,看起來冷冷的,還有點危險的勁兒。最重要的是,他才十八歲!十八歲啊!多新鮮的□□啊!你不知道我高中的時候多麽希望學校裏有個這樣的帥哥兒天天被我視/奸,這可是我的夙願!嘿嘿,沒想到現在要實現了。”何蓉說著,朝言真拋個媚眼,“還得謝謝你啊,我的真。”
她縱/欲過度的表情讓言真不由地打了個寒顫,“你太誇張了,真的太誇張了。”連說了兩遍誇張,她搖搖頭,叮囑她:“麻煩你一會兒見到他不要說我認識你,我不承認我有這麽邪惡的朋友。”
何蓉一聽,立刻兩眼放光地抓住言真的手臂,“媽呀你把他帶來了?!人在哪呢,快讓他過來啊!”
言真掙開她的手,嫌棄地睨著她:“我後悔了。”
“後悔也來不及了!快給他打電話!”
何蓉一聲令下,就要起身去拿她的手機,這時旁邊來了個服務生,端來杯Dry Martini放在言真麵前。
言真微怔,望過去:“我還沒有點喝的。”
“是那位先生送的。”服務生回手一指。
言真回頭望了一下,身後舞池裏人頭攢動,沒見到什麽所謂的“先生”。
她把酒杯放回服務生的托盤,“謝謝,我不喝酒。麻煩你還給他。”
服務生看她一眼,依言回身。
不一會兒,有個穿花襯衫的男人端著酒杯過來了。
“美女,怎麽不喝酒啊?”
言真聞聲側眸。
花衫男盯著她看一會兒,笑得流裏流氣的,“來夜店不喝酒可不好玩兒呐。”
自從經過了上次葉章那事兒,何蓉一見到這種對言真心懷不軌的男人就不自覺戒備起來,“不好意思,我們在等人。”她說著,將言真拉到身邊的座位上,“她男朋友一會兒就來了。”
花衫男一聽她有男友了,有些意興闌珊,依依不舍地看了言真兩眼,沒再搭話,自己將酒喝了,遺憾轉身。
等人走了,何蓉抓住言真的手才鬆開。
瞧著她舒了口氣的樣子,言真心底微微浮上些暖意。
跟何蓉認識這麽久,言真總是不喜歡用閨蜜來形容她,那太淺薄。
言真個性古怪又冷淡,鮮少有人吃得消她的性子。但何蓉就很喜歡她,也願意包容她,更總是保護她。
捏一下何蓉的臉,言真笑著說:“謝謝你哦,我的蓉。今天就我來請客吧。”
何蓉見狀還有些詫異:“幹嘛這麽客氣?”
言真眯眼:“哦,那你自己付。”
“那不行,還是你請!”
“……”
兩人正說著話,言執過來了。
他穿了件黑色的連帽衛衣,身形高挑,肩膀寬闊,那張冷□□致的臉被舞池裏的燈光一打,本應清澈的少年氣頓時演化成鬼魅的妖異。
何蓉遠遠看見,倒抽一口涼氣:“我靠!”
言真順著她的視線回頭,他已經到了近前。
許是熱了,他一手挽著外套,一手將袖口拉起,兩步到了身邊,言真在他身上聞到了淡淡的煙味。
眸光微閃,她抬眼。
有外人在,他又開始裝聾作啞,見她麵前沒有喝的,他用手語問:你要喝什麽?我去拿
言真瞧著他翻飛的手頓了一下,何蓉在旁邊大叫:“我靠他在用手語!我靠!言真!他在跟你說什麽?!”
她太過激動,激動得連言執都側目。
對上他的眼睛,何蓉頓時像隻被漏了氣的皮球,捂著臉縮著肩膀,羞怯的樣子完全失去了氣勢。
她用自以為隻有言真能聽見的聲音小聲說:“他嗎的他好帥啊!”
言執不動聲色揚了揚眼尾。
言真忍不住扶額,“……你可以再給我丟臉一點。”
言執到吧台開了瓶藍牌。這種貴價酒,平時何蓉自己都舍不得點。
言真要開車,本來不想喝,但言執一杯接一杯地倒,她倒是連說不的機會都沒有。
別看何蓉在言真麵前一幅豪邁的樣子,真到了人眼皮子底下,她整個變了調,從脫韁野馬搖身一變柔情似水大姐姐的模樣。
她介紹自己:“我是你姐姐的好朋友,我叫何蓉。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也可以喊姐姐。”
言執表情淡淡看一眼言真,她沒說話,他於是轉回去,做了個姐姐的手勢。
何蓉看不懂,讓言真給翻譯。
言真懶懶的,“他叫你姐姐。”
何蓉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突然滿眼春情的笑起來。
言真:“……你表情可以稍微健康一點。”
何蓉哪裏忍得住,靠過來壓低聲音問:“他這啞病治不治得好?”
言真狐疑睨著她,“做什麽?”
何蓉惋惜咂嘴:“可惜啊,要是他能一邊叫我姐姐一邊……”
她意味深長地拖著尾音,言真登時領會到她要說什麽,皺了下眉阻止她:“喂。”
何蓉吐吐舌,“好啦好啦。”
無奈搖頭,言真將她推回座位坐好,收回手時下意識看向旁邊,言執正看手機,眼簾微微垂著,眸光很淡,冷漠的側臉看不出什麽。
察覺到她的視線,他側眸望過來。
言真沒有回避,兩人的視線在狹窄的圓桌上方相撞。刺啦一聲,冒了火。
他眉尾一抬,有笑意攀上眼角。
……他好像聽見她們在說什麽了。
言真頭腦一熱,耳根子莫名燙了起來。
她保持著麵上的冷靜抿了口酒,直到他視線移開,才鬆了口氣。
這場三人聚會進行得異常順利,何蓉一點也不受語言的阻攔,有言真當翻譯,她什麽天南地北都說得出口。
言執從初時的神情淡淡,到後來也能被她的一兩個笑話逗得抿唇輕笑。
何蓉一邊大口灌酒,一邊直呼自己這樣努力的雞同鴨講太不容易了,但隻要能博他一笑,她拚了!
言真:“……”最不容易的人,難道不是她這個翻譯嗎?
到了中途,桌上的酒空了兩瓶。
言真累了,想借口去廁所歇口氣,有個叫張顯的過來了。
他自稱是這裏的老板,一來就幫他們又叫了幾瓶酒,說都記言執的賬。
言真想起來那酒保說的,言執經常跟著老板做事,大約就是他了。可這個張顯看起來也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
他跟言執好像很熟,是可以勾肩搭背的程度。
更意外的是,何蓉好像也認識他。
“欸,你不就是上次那個、那個……跟彭木一塊兒的!”何蓉想起來,那次言真出事,就是張顯帶他們去看的監控。
張顯笑著用言執的杯子跟她碰了碰:“很高興你還記得我。”
言真這才知道還有這麽個牽扯,微微笑了笑,道了聲謝。
張顯對著她愣了會兒神,直到旁邊有人下死手掐了他一把大腿,他這才回過神來,呲牙咧嘴地傻笑:“嘿嘿、嘿嘿,都是一家人兒!不客氣不客氣!”
言真微怔,他倒是自來熟。
何蓉喝的差不多了,鬧著要去跳舞,言真是沒那個力氣,擺擺手便去了廁所。言執說要在這兒看著東西,也不去。
何蓉有點掃興,幸好還有個張顯。
“走,我陪你去!”他說著,拍了拍言執的後背,一個眼神使過去,一切就都在不言中了。
待他們進了舞池,言執拿起言真的衣服和包,很快就消失在了熱鬧裏。
*
言真有點喝多了,胸口悶得慌,腳下也虛浮的踩不到實處。
一樓廁所爆滿,她懶得上樓,幹脆順著來時的通道從側門出去透氣。
她隻穿了一件打底,被外頭的寒風一激,她登時打了個寒顫,腦子跟著清醒了幾分。
突然想抽煙,可身邊沒有。
想起來車裏還有剩,她便扶著樓梯往停車的位置去。
階梯不長,但讓個醉酒的人走,總是有些勉強。
好容易挪到了平地,言真冷得有些後悔,她應該穿上衣服再出來。
正猶豫著要不要回去穿衣服的時候,眼前一暗,熟悉的氣味和溫暖兜頭罩了下來。蓬鬆的羽絨服連著腰肢一道被人扣住,她被壓得往前跌了兩步。
接住她的是少年微啞的嗓音:“姐姐要去哪。”
言真抬頭,目光落進他黑漆漆的眼,腦子裏忽然一片空白。
“你叫我什麽。”
“姐姐。”
言真搖頭,“我不是你姐姐。”
“所以呢。”
她還是搖頭,“你姐姐在裏麵呢。”
他黑眸裏劃過一絲狡黠,“那你要我進去嗎。”
言真接著搖頭,“不要。”
他低頭湊近,任由她吐息間潮熱的酒意撲過來,喉間泛起些澀澀的刺癢,循循善誘的嗓音愈發啞,“那你要什麽呢。”
言真知道他是故意這樣問。
抵在他胸口的手抓住他的衣領,用力一拉,她咬了上去。
……
作者有話說:
弟弟比較茶吼,大家不要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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