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落魄牛郎
?2014年7月12日，巴西世界杯決賽淩晨。
巴西首都裏約熱內盧，貧民窟零點酒吧。
本該是熱鬧非凡的決賽前夜，這裏卻萬籟寂靜，和足球盛宴截然相反。
不為什麽，這裏雖然同屬巴西國度，但有錢人都不來這裏消費，沒錢的人這個時間早已躲在被窩裏看那破爛的電視機，沒走的人，都已經醉死在外麵的大街上。
“浩南，有個客人，你接不接。”聲音有些突兀，一破公鴨子聲響起，還略帶著一絲振奮。
“接，今晚還沒開張，哪能不接，隻要不是頭母豬，我都認了！”
應承這話的是一坐在吧台對麵的青蔥少年，黑色長發，黃色皮膚，臉蛋俊美，憂鬱的雙眸中同樣閃出一絲振奮。
剛才數著厚厚的一打鈔票他都沒這麽興奮呢，一聽到這個，他就來勁兒了。
那可不，整個一晚上，光收那些賭客的足球賭資，都收了五六十人了，結果加起來才不到五百雷亞爾，還不如他今晚去陪女人睡個覺……
五六十個人聽起來數量挺大，但如果每個人才壓那麽十塊八塊的雷亞爾，那也就幾百塊而已，可以想象，生活在這片區的人有多窮了，連玩賭博都是賭一塊兩塊而已。
按陳浩南的意思，那就是塞牙縫都不夠，連去藥店買個壯陽藥都不夠。
“額……這個真不知，數據顯示是高級VIP，價格不菲，包夜500雷亞爾。”酒保也是等了一晚，這破酒吧沒啥人來往，平時也就掙些窮人的零碎酒錢，要不是掛靠著大酒店的關係，估計早就倒閉了。
所謂掛靠，自然是上門服務。當然，這種上門服務，不是小姐，而是牛郎……
小姐和牛郎的區別在於，美麗的妞兒在巴西滿天飛，但要找到極品牛郎？大酒店就要和五花八門的小店合作了，英雄不問出處嘛，草莽之中，盡是牛郎。而零點酒吧，顯然就是供應商之一。
盡管如此，那牛郎的要求也是非常之高，身體健康是根本，其次，那就是牛郎規矩：召之能戰，戰之能勝，屢戰屢勝，越戰越強，晝夜不分方才是牛郎本色……
“包夜？！哥，你是要我命嗎？這種高V裏最多母豬了，我要是死在床上，你給我養家人嗎？關鍵是母豬們最喜歡玩重口味，非要玩舌交之類的，一次也就罷了，每次都……哇…不行，我要吐了。”
陳浩南毫無心思的把那疊厚厚的票子扔給酒保，然後從櫃台裏拿出了一套西服來，還有一個暗紅色的麵具。
樹要皮，人要妝，幹這行，自然也要穿得體麵些，雖然聽起來不體麵，但看起來一定要，所以西服是必須的，至於麵具嘛，自然是為了掩人耳目……
各行都各行的規矩，牛郎一樣不例外，保護**，相當重要。
“那你接還是不接？500雷亞爾，夠你和家人吃半個月了！”
“沒看我正穿衣服嗎，我接……等等，是男還是女？”
“女……”
陳浩南坐在吧台上一整晚愣是沒接到一單生意，數著那可憐的賭資也沒意思，就要心灰意冷回家時，卻聽到兼職老鴇——酒保的利好消息，他哪能不興奮，雖然對那些高V女人深感不安，但想想五百雷亞爾的收入，想到他那蛋疼的苦澀生活，也就應承了下來。
1巴西雷亞爾約等於3塊人民幣，可以想象他今晚的收入有多麽富足，窮人嘛，不會和錢過不去，更何況他還是一個剛滿十六歲的少年。
和他一樣高興的，自然還有酒保，他有生意，酒保自然就有提成。百分之二十的提成，那就是一百雷亞爾呢，實際上陳浩南拿到手的錢才四百雷亞爾而已。
“幫我壓一千雷亞爾到德國身上，我買德國贏。還有，今晚隻要在店裏壓巴西贏的，我全部吃掉！”
領過了地址單子後，陳浩南丟下了最後一句話。
壓德國贏，他說的是明天晚上巴西VS德國，2014年巴西世界杯的決賽。
在巴西的主場，陳浩南居然押注德國贏球。
“小心連兒子都輸沒了，到時候連自己都變成包月的……”酒保在他身後擔憂的提醒了一句。
陳浩南的腳步剛出門口，剛才坐著的那個位置，就坐上了一個年輕女子，顯然剛才酒保和他的對話都收入了她的耳朵裏。
“剛才那個帥小夥，幹紅襪子這行的？”
酒保正得意洋洋今晚終於有筆客觀的收入呢，哪裏想到還有客人出現，頭也沒抬就回道：
“嗯呐，你眼光獨到，想必深蘊此道，怎麽，要貨嗎？物美價廉。”
年輕女子挽了挽微微卷起的黑色頭發，露出那張嫩白的鵝蛋臉，微張櫻唇，“先給我來一杯。”
酒保從她那芊芊玉指中接過錢的時候，這才順著她的手指看了過來，結果嚇了一跳。
不是吧？這麽年輕貌美都對陳浩南感興趣？看來這世道變了，人家中年女人見到浩南趨之若鷲吧，咋連清麗脫俗的美女都這麽饑不擇食？看這打扮也不像這一區的窮人呐，難道是不懂行情，荷爾蒙分泌失調，專門跑來這裏找男人？
出於半職業老鴇的習慣，他還是半信半疑把眼前女子和那些中年女人聯係到了一起，但僅僅想了一下就揮去了。
眼前這小妞，典型的東方美人兒，年齡約在十**歲的樣子，一張圓圓的鵝蛋臉，眼珠子黑漆漆的，膚光勝雪，眉目如畫，竟是一個絕色佳人，全身散發著青春的氣息，根本就不可能嘛。
“他這個賭法，不是找死嗎？所有人都看好巴西，為啥他就認為德國能奪冠？這可是巴西隊的主場啊！腦子抽風了吧……”
美女端詳著酒杯，一飲而盡，意猶未盡，又把酒杯遞給了酒保。
剛還以為美女是衝著陳浩南的美色而來呢，結果又繞回了足球裏，酒保不免有些失望：“這可未必，我看浩南賭了這麽多年，很少見他輸過，特別是這麽重要的比賽，他一定不會下錯，當然，我還是要買巴西贏，誰叫我是巴西人，鬼才信他所謂的靈感！巴西隊要是輸了，我非要扒了他的皮！”
酒保邊斟酒，邊緩緩說道，話語裏盡是對巴西充滿了期待和信任。
“還真奇了，一個牛郎買足球這麽強大，他幹嘛做牛郎？真扯。”顯然美女認為酒保是在胡扯，根本沒有信他的話，一臉的不屑。
“那你是不知道他的神奇，隻不過人都有失手的時候。”酒保也是一臉不屑，堅持著自己的想法，“沒看見他剛才丟了一打錢給我嗎？就那麽一打，也就幾百塊，能賭發財？大賭不敢賭，隻是小賭怡情，他要不是背著那麽大的壓力，咋能混得這麽淒涼……”
“怎麽個說法？”
“這事兒說來話長了，浩南這小夥是個苦命的孩子，打小在平民窟長大，偏偏不知道和哪個少女搞上了，去年少女把一敢出聲的嬰兒抱來他麵前，死活說是和他生的，浩南連DNA都沒驗，就把孩子接下了，敢情是認了這孩子，這還不算最倒黴的，年前養大他的養父突然生了場重病，半死不活的在醫院裏躺著就是不下去遠遊，浩南隻好幹起了這肥得流油的行當，要知道，他今年才十六歲……”
酒保又開始老習慣了，隻要有客人扯到陳浩南的相關信息，他都是先把陳浩南的悲慘遭遇給述說一遍，按他的意思就是，這樣能博得購買者的同情，沒準兒能獲得更加豐厚的報酬。顯然這次他又習慣性的介紹起來了。
“這麽帥得掉渣的孩子，可惜了……”說到動情處時，酒保就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然後兩隻三角眼還偷偷瞄了一眼年輕女子，眉頭有些蕩漾開來，心道浩南估計這次有豔福了，這種妞兒，不用給錢，倒貼錢都行……
一朵鮮花每天要插很多的牛屎糞是很痛苦的事兒，但哪天被另一朵鮮花插著……
十六歲啊！那個歲數，姐我還在高中裏搞對象吧？沒想到人家這麽命苦，十六歲就做爹了，還得賣身養孩子和父母，唉，這人和人咋就不一樣呢，姐是富二代，果然是有福……
“看他的長相，應該是華裔吧！他就沒別的路子可走，非要做這個？”都是黃皮膚的，美女自然對陳浩南擁有天生的好感。
“嗨，這裏是巴西，平民窟的孩子，不讀書不識字，除非去販毒，要不然能有什麽出路，在我看來，如果我自己年輕十來歲，我也去幹這個。再說了，他不幹這個，真不夠錢花，就那奶粉錢都夠嗆了，更何況他養父。這小子倒是有個愛好，那就是球踢得還可以，玩起單車來，估計是羅比尼奧親自，都隻能甘拜下風，隻是在巴西這個國度，踢球多如狗，更何況是華裔？本來也沒那麽慘，其實他曾經還是個人物！”
既然話匣子都打開了，酒保也就不吝嗇多說幾句了：“其實他小時候，技術真的是無比華麗，在平民窟是出了名的小球員，還曾經拿過巴西全國聯賽少年組冠軍和最佳球員呢！”
“噢？然後呢？”顯然酒保的話勾起了年輕女子的興致，忍不住又追問了下去，貌似乎，很有噱頭……
“後來當然是打遍平民窟無敵手啊，你想想，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誕生過多少天皇巨星，就連外星人羅納爾多都是從這裏打拚出去的，能在這裏打出一片天下，可想而知他有多牛逼？”酒保說話時，還是相當自豪的，就像訴說著的不是一個牛郎，而是一個傳奇，當然他也沒有過多解釋誰是羅納爾多，畢竟在巴西，誰不知道足球，知道足球的，誰不知道羅納爾多。
“再後來呢？”年輕女子更加興奮了，不停的追問道。
咳咳，酒保咳嗽了一下，沒有繼續張嘴，兩隻眼睛盯著女子手中的空杯子。
年輕女子笑了笑，然後又要了一杯酒。
酒保這才喜逐顏開的清了清嗓子，又繼續侃侃而談：
“隻是到了十五歲的時候，少年組升級為青年組，他的百米速度還是18秒，你知道的，少年組和青年組的速度要求，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這十八秒在青年隊裏，就跟兔子和烏龜賽跑一般，這個速度玩毛的足球？雖然他的技術很強大，但強大技術的巴西人有多少？沒有了速度，他也就隻能是玩玩床上運動了……唉。”
酒保說這話時多少帶著深深的同情，同時也為他們巴西人自豪，話語也很露骨，“浩南選擇這行，其實收入真不錯了，中國不是有句古語叫‘笑貧不笑娼’嘛。”
“還有這等奇事？那他真慘，比當今足壇第一巨星梅西的遭遇悲慘多了……不對，梅西當時得了侏儒症還有巴塞羅那罩著，可他就慘了。按理說足球員運動員的運動神經這麽發達，速度再差也還能有個位置踢，但他這個速度咋玩？說來說去就是他的腿部爆發力幾乎為零？”
酒保聽到美女這麽說之後，忍不住驚訝了，那神情就像是說，你丫也懂足球？“行呐！沒想到你的分析還很有見地！沒錯，那小子的小腿爆發力很差很差，醫學上說是肌肉萎縮症，但又似乎不是……”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吧！”美麗女子心中暗暗鄙視了一番酒保，心中卻道自己懂足球的本事兒比你這色酒保可是大多了，但她又繼續道：“那家夥怎麽聯係，看他這倉促出門的樣子，今晚應該是被包了，我包他明晚吧！”
等了這麽久，酒保終於等來了他想要的消息，先不管這美女是好奇陳浩南，還是真的要和陳浩南玩一個晚上，反正她是包了，包了就好，包了就有錢進賬……
“額……包夜一千雷亞爾，不過你是美女，我給你打八折，八百雷亞爾行了……”酒保說這話的時候，臉色很猥瑣，還不忘把價格往上抬高了五百，還美其名曰打八折。
“你找抽呢！以為我是門外漢？這地方的價格頂多也就是三百雷亞爾，你少糊弄我！”沒想到美女眉毛一挑，根本不領情，就像個熟客一般，直接回絕了酒保。
額……沒想到還是個懂行情的？！酒保自然是嚇了一大跳，但又不想服軟：“美女，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麽行情，世界杯決賽期間啊！多少人有需要啊？倫敦奧運會一個晚上都要消耗三十萬個避孕套呢，更何況巴西世界杯！你看我這店不咋滴，這可是加盟首都頂級酒店的連鎖店麵……當然，你要像我這種貨色的，我倒貼十雷亞爾，當然我不保證質量……”
酒保的牛皮吹上天了，反正就是有啥說啥，他說的也不盡然是假的，確實，這行目前在巴西，是有市無貨……
“四百雷亞爾，愛要不要。”美女哪裏會上他的當，但為了職業需要，她真是對陳浩南起了興致，最後還是給加了一百雷亞爾。
“成交！”酒保見好就收，他可不想明晚又等到這個時候才把陳浩南賣出去……陳浩南這正去往酒店的路上呢，他要知道酒保再次把丫的給租出去了，不知道該是高興還是該鬱悶，這身子骨天天晚上這麽折騰，還真不知是福還是禍……
這是什麽世道？酒保晃悠著手中的四百雷亞爾，站在吧台前久久無語，到現在他還沒鬧明白，這麽美麗的一個女子，會來找牛郎？
“主編，我剛才在平民窟一酒吧裏找到了一個很好的素材，絕對是一級棒的內容！”美麗女子出了零點酒吧之後，已經是迫不及待的掏出了手機，給《體壇周報》的駐巴西主編打了一個電話，掛完電話她就苦了俏臉，她才發現此時是淩晨，主編那罵得狗血連頭的話讓她吐了吐俏皮的舌頭……
華裔足球少年在足球王國的艱難奮鬥史？華裔天才少年在足球王國的牛郎歲月？一篇風靡中國的稿子貌似乎就要應運而生，還是個長篇。當然，那也得是明晚采訪完陳浩南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