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竹：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
洛川看著顏尋的背影, 他陷入思緒中。
大抵是從阿維爾少將攜家屬參加K31星球主邀請之後開始，倫納德不再關注星網。在此之前, 倫納德通過未知的途徑在帝星建立AIC公司後, 會定期對帝國的人員信息進行篩查。
洛川很早就猜測，倫納德這樣是為了尋找什麽人。
這個自從出現在星網上之後就讓倫納德不斷關注的、來自德維特家族的女性，她確實有著令人移不開目光的麵貌, 再加上一種獨特的、吸引人的氣質，洛川並不意外她能讓人淪陷。
或許，她和倫納德是過往有過一些交集。
洛川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他被倫納德撿走，自己學習著一步一步成為了現在的董事長特助，雖說也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洛川並不是一個甘於屈居人下的人。
倫納德幾乎沒有弱點，他的身世不明、沒有親人、也不關注公司的前景發展, AIC公司完全不像被他一手拉扯大。
神秘, 但也因此危險。
洛川看著顏尋繞著輕型機甲打轉, 想起幾年前自己尚且年少的時候。
那時巷子內的空氣都帶著一種極度壓抑的感覺, 洛川這樣的長相在地下城與外界社會的灰暗地區並不吃香，甚至是危險。
不同於那五光十色的社會, 缺口的霓虹燈牌和破敗的房屋死氣沉沉，但對洛川來說已經很不錯。
他並不是自小就在這片灰色地帶長大, 八歲那年從地下城跑出來, 出來後碰到一個奄奄一息的中年男人, 用碎磚塊將人砸死後占據了那人的房子。
這是洛川最大的秘密，也是一輩子都需要隱瞞的事情——擅自從地下城逃脫是極大的罪。
灰色地帶的人，無論死活都無人管理。
但挑戰權威的人一定會受到懲罰。
這座城市內裏就是這樣腐朽, 社會的垃圾自行毀滅, 無人會管螻蟻的生死, 甚至連一點希望的橄欖枝都不會遞出。
而倫納德出現的那天，洛川記得自己似乎是被打了。
起因很簡單，就是一個小頭目看上的女孩子對他告了白，對方來找他算賬。洛川一人難敵四個人，灰色地帶又沒有醫療場所，他趴在地上感受血液從傷口中流出，生命力的流逝令洛川有些恍然。
他想：為什麽是我要遭遇這些？
黑色的皮鞋停留在了他的麵前，洛川已經沒有力氣仰起頭，但他聽見男人說。
“我給你一個機會。”
洛川牢牢地抓住了這個機會，他和帝星首都的人不同，性格中沒有那種令人不快的自傲，因此在做一些對外工作的時候，反而有很好的成效。
青年的桃花眼微垂。
輕型機甲初次使用，需要經過比較複雜的人機連接，顏尋走近它，機甲雖然比不上阿維爾的那一台令她眼前一亮，但也已經足夠精巧。
由於和初級機甲的使用不太一樣，顏尋茫然了一陣子都沒能找到入口，她回到原地伸手在洛川麵前晃了晃，而後問：“我應該怎麽進去？”
洛川似乎正在發愣，他聽聞顏尋的聲音，微微一頓後眨了眨眼睛將自己從思緒中抽離。
他注視著顏尋那張湊的很近的臉，洛川向後退了一步，呼吸慢了一拍。
顏尋覺得他有點莫名其妙：“…？怎麽了？”
她看著洛川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呼吸：“我來教您。”
[鏈接測試中……]
[駕駛人契合度達標。]
[駕駛人綁定百分之十…百分之二十五…百分之五十…]
[綁定成功。]
在機甲倉內的顏尋問：“這還需要綁定的嗎？該不會隻能我一個人能夠駕駛吧？”
洛川雙手交疊放在身前，青年彎眸露出微笑：“是這樣的，母親。”
顏尋沉默，不過既然都已經綁定也沒有辦法，在機械契合度測試的幾分鍾內，她在機甲倉內詢問。
“倫納德先生沒有來嗎？”
洛川溫聲回複：“父親隻讓我過來。”
顏尋不再說話，她看著麵板上的數值到達了百分之百，之後就開始試圖活動自己的肢體，機甲不愧是為了她量身打造，各種動作做起來都很輕鬆。
就在顏尋滿意的時候，洛川按下了一個按鍵。
以機甲為中心，整片地麵仿佛一個升降台，緩慢下降了大概一層樓的高度，進入的這個房間中存有著各項測試數值的儀器。
“請您在這裏進行調整，”洛川說，“在數值測試出來以後，我們會對機甲進行進一步的調整。”
輕型機甲啟動，顏尋一個個測試，每一個的數值都很亮眼，不過大概是顏尋剛剛才開始使用機甲的緣故，比起峰值還要稍微少了些。
洛川就在一旁靜靜地觀看。
紅色的機甲就像是高懸在天上的太陽，充斥著生機勃勃的活力，機械契合度百分之百連帶著顏尋的所有動作都很輕巧，就宛如是在操控自己的手腳。
直到所有的項目都測試完畢，倉門打開，顏尋從上麵跳了下來：“好了。”
再久一些，搖光可能會不耐煩，現在在人家的地盤，總不好真的讓他拆了那扇門。
洛川才收回視線。
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百分百的契合度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她是一顆不亞於…不，比阿維爾還要明亮的新星。
“這台機甲您可以帶走，”洛川說，“這也是父親的意思，下次來的時候會有新的機甲讓您測試。”
顏尋：“……會不會太貴重了點？”
她是來測試，一台定製的機甲是什麽價格顏尋大概清楚——重點是機甲內部鑲嵌的貴金屬有市無價，倫納德這種隨手就送的行為實在是讓她想不出緣由。
洛川將台子升上去，他溫和道：“請不要拒絕，您今後在帝國軍校能夠用到。”
在大型賽事中，帝國軍校允許自行攜帶機甲，不使用機甲科統一的款式。大部分家境好的學生都能帶上自己的機甲，至於性能，與官方機甲相比有好有壞，有的是勝在用的熟練。
並不是所有人的機甲都是定製。
看顏尋有些不想接受，洛川眉宇間染上憂愁，這幅模樣令顏尋的心理壓力激增。
“可我要怎麽帶走？”
這種輕型機甲最多也就縮小到兩人高度，雖說相比起阿維爾那種時常在前線戰鬥的機甲已經很小巧。
洛川笑：“可以變成方便攜帶的樣子，隻是隻能設定一次。”這是在AIC出現之前就有的技術，同樣依仗於貴金屬。“項鏈手環耳釘都很合適。”
顏尋惆悵：“能不能不要用首飾的形狀？”
季星源送過手環式的終端，阿維爾送了個項鏈，謝景竹送了個戒指，再這麽裝飾下去豈不是要變成聖誕樹掛滿首飾？
男性怎麽那麽喜歡送這種東西。
見她的表情苦惱，洛川彎起唇角：“你想要換成什麽樣的？”
顏尋捏了捏眉心。
洛川將顏尋送到門口，少女一路上歎了不下五口氣。
她原本披著的長發高高紮起，綁著頭發的是酒紅色的發帶，上麵還很有設計感地標著“AIC”。
也算是一種品牌了吧。
洛川：“我認為這樣的選擇很好，很適合您。”
畢竟能夠隨身攜帶的物品真的不多，這麽貴重的機甲還是最好能夠隨身攜帶。
顏尋：“但是你們不需要這個機甲進行調試嗎？”
洛川搖了搖頭：“我們會製作一台新的出來，屆時您手上的這個可以替換掉。”
宛如在說一件一次性用品，顏尋微微睜大眼睛。
門外搖光聽見聲響直起身，就看見紮著高馬尾走出來的顏尋，她身邊的那個青年嘴角噙著微笑，看向顏尋的目光溫柔極了。
他說：“我送您到門外。”
搖光有些不爽地皺皺眉。
顏尋要拒絕的時候，洛川又用那種下屬不好辦的目光看她：“這是父親的意思……”
送兩人上飛機，一路上洛川還在和顏尋講解他們這一次機甲設計的原理和目標，專業性的詞匯在他的口中顯得簡單易懂，顏尋不知不覺間也被引入了吸引進了他的對話中。
等到上了飛行器，洛川適時止住了自己的話頭，他輕輕眨了下眼睛：“之後見，我會聯係您的。”
搖光側目看著透明窗戶外還站在那裏的洛川。
“姐姐，你不覺得……”
“覺得什麽？AIC圖謀不軌嗎？”
搖光貼著顏尋坐著，他點了點頭。
顏尋抬手摸了摸發帶，她伸手搗鼓了幾下，將它拿了下來。
從頭到尾，除了季星源給過自己的那個終端，剩下的首飾顏尋從來就沒有戴在身上過。
“當然圖謀不軌。”
AIC公司絕對不僅僅是因為她的機械契合度百分之百，顏尋側目， “我之前讓幾個二等蟲族去調查過了，都是無功而返。”
她伸手貼貼搖光的臉：“所以，這件事情可以交給你嗎？”
搖光順勢就貼上顏尋的手，他輕輕蹭了兩下，眼瞳覆蓋上一層奇異的色彩，啟唇尖牙隨著說話暴露在空氣中。
“殿下，當然。”
顏尋：“嗯，不論是調查洛川還是倫納德都可以。”
……
在難得的假期時間，帝國軍校機甲科的學生們當然不會放過。
這一個月來慘無人道的訓練讓他們的精神壓力都有些大，有一部分人回去倒頭就睡，但也不缺乏到處找樂子的學生。
搖光原本以為今晚能夠和顏尋一起度過，他難免有些幽怨，王女非常耿直地給他的腺體裏灌了一部分信息素，讓他回去自己解決。
小蠍子知道今晚自己是沒機會了。
按照和尤金的約定，顏尋和搖光告別之後來到了燒烤店門口。
不出所料，燒烤店內已經坐了許多人，門外還停留了許多正在排隊的學生。
顏尋穿過門口的熱熱鬧鬧的桌子，她向著內部走去，老板指了指包間，示意她人在裏麵。
燒烤店裏倒是充滿了市井氣息，主打就是一個複古，顏尋撩開簾子彎腰走進去。
方桌旁坐了一圈的人，尤金已經倒在了桌邊，麵前放著一堆的酒罐。謝景竹坐在首位，旁邊空了一個位置，在旁邊就是之前一個比較熱情的學姐。
桌子那邊招呼顏尋：“你來啦！”
顏尋自動尋路走到了謝景竹的身邊坐下，銀灰色短發的三殿下在她坐下後將一個杯子推到她麵前。
不是酒。
“你才適應高強度的訓練，今天又考核結束，不知道會不會容易醉，”謝景竹對上顏尋的目光，青年笑了笑，“雖然酒精度數都不高，但…你看那邊。”
他意有所指，尤金已經醉的開始對在場的每個人進行近況分析了。
再加上謝景竹不清楚蟲族喝了酒有沒有事，麵上說出來替她解圍，不過最後的意思還是讓顏尋自己選擇。
顏尋：“謝啦。”
她接過果汁，麵前的盤子很快被這群學長學姐們堆上了一堆燒烤。
“妹妹多吃點，怎麽感覺你瘦了不少。”
“我看了他們的成績，小組九十八，這才是第一次月度監測啊太厲害了！”
“跟第一次月考不及格的人比起來當然厲害不少。”
大概是有酒精催化，再加上顏尋現在已經和他們熟悉了很多，氣氛很快就熱絡起來。
顏尋看向謝景竹：“實在是想不到你在燒烤店裏吃燒烤這種畫麵。”
謝景竹無奈：“你以為皇室是什麽？我們是這裏的老顧客了……還有，其實阿維爾也來過。”
謝景竹小時候有段時間流落在外，還在燒烤店打過工呢。
他的視線下移，看見顏尋空****的手指。
青年的視線微垂，他語氣正常，用兩個人能夠聽見的聲音問：“那個禮物還行吧？”
顏尋：“嗯。”
多虧那個裝置，在將身體強化的同時，顏尋等於是提前了一個月適應機甲，但是那個戒指的大小實在是太不合適佩戴了。
謝景竹舉起杯子，杯邊緣遮住了他微微勾起的唇角，再放下的時候笑意已經消失不見。
“不過也沒事，那個隻能你自己使用，別人無法盜用。”他抬了抬下巴，剛想說如果需要，可以喊上他陪練，旁邊的學姐勾住顏尋的肩膀。
她看顏尋沒怎麽吃，熱情地將手中烤的焦香的烤腸遞到她嘴邊：“小尋妹妹怎麽這麽厲害哇？”
顏尋被熱情撲了一臉，她伸手接下學姐的愛，彎眸回答：“因為我的朋友都很優秀，所以我想更努力一點。”
對麵那個第一次見麵時候就出糗被捂住嘴巴險些窒息的學長做了個捂胸口倒下的動作，而後衝她眨眼：“學妹，明天要不我們幾個人陪你練練？訓練場假期也開放的，要是不行偷偷去我們高年級部也可以。”
謝景竹：“……”
勾著顏尋的學姐不願意了：“人家好不容易才放假，你這時間都要剝削嗎？”她湊近顏尋，“小尋妹妹明天和姐姐逛街哦，明天我買單~”
剩餘的人紛紛表示自己也想和顏尋一起出去，顏尋沉默數秒，一時間不知道要回誰的話，緊接著謝景竹輕輕咳嗽了一聲，桌邊安靜了一瞬，就看見他們互相眼睛都眨的要抽筋了。
顏尋向著側邊歪了歪頭，紮高的長發向著謝景竹的方向晃了晃，青年的目光本能地向著那上麵偏移。
學長學姐對視了一眼，前者咳咳兩聲：“哎我想起來明天還有事情，小尋妹妹不好意思哦。”
學姐也很上道地接上一句：“啊我也是，這樣，小尋妹妹直接刷我的個人ID，隨便刷姐姐有錢。”
其餘眾人紛紛表示自己明天也有事情，變臉的速度驚人。
顏尋看了眼謝景竹，後者用那種“他們就是這樣”的目光看她，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
雖然沒有人明說，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謝景竹對阿維爾的妹妹有點意思。
三殿下是他們的老大，平日裏對他們也不錯，在這種無關緊要的點上幫幫忙還能刷好感，何樂而不為。
就在這時，原本已經醉倒在桌麵上的尤金突然直起了身子。
“好了！大家今天聚集在這裏不是為了這樣的！”
娃娃臉的少年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他很有氣勢地環顧懵逼的同學們一圈，猛地打了個酒嗝，義正言辭道，“你有什麽事，你不是群裏才說自己閑的都要發黴了嗎？”
“還有你，”他又拍了下桌子，“你剛開始說了要和我們顏同學出去，怎麽能出爾反爾呢！和姐妹逛街能和自己逛街一樣嘛？”
場內一片寂靜。
隻有顏尋試探性發言：“我其實都可以。”
明明是偵探，怎麽是搞笑男？
學姐：“……”下次一定不讓他喝酒。
學長：“……”怎麽重蹈覆轍啊？
謝景竹：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
作者有話說：
倒黴蛋尤金，其實是高智商偵探哦！
還有一更~
*
感謝在2022-06-10 23:54:47~2022-06-11 21:12:1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酥酥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