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星源：“請小心莫名其妙的人。”
也不知是什麽緣故, 破軍孵化的時間很晚，他誕生的時候就已經是成年體。
溫床所在的整個星球上就僅剩下他一個一等蟲族, 已經孵化的王女卵上沾染著許多雄性蟲族的信息素氣味, 掩蓋了原本屬於王女的氣味。
顯然，破軍沒有辦法通過信息素追尋王女的跡象。
四個伴生一等中有兩個不知所蹤，還有一個原本屬於自己同僚的卵上被血液鋪滿, 內部沒有生命氣息。
這是一個大概率無法誕生的一等蟲族，否則說不定是一道美味珍饈。
破軍有些可惜。
蟲族當然沒有什麽兄弟情義，在沒有雌性引導的狀況下爭奪領地，當雌性出現，他們就爭奪寵愛。在這樣的大環境下，競爭者當然是越少越好。
破軍看著周圍一片殘破的景象，苦惱道：“啊…來晚了。”
成年體導致他骨子裏也熱愛戰鬥和廝殺, 可惜沒碰上時候。
溫床像是一張即將閉合的恐怖大口, 於黑暗中行走對破軍來說沒有任何阻礙, 他離開溫床在這顆死寂的星球上開始自己的探索。
先是朝著信息素最濃鬱的方向去, 原本女王和眾多眷族居住的宮殿此時此刻正孤零零懸浮在半空中。
昏暗的星球，宛如墓地的出生地, 像是在見證一場女王族群的衰敗。
在宮殿內，破軍依舊無法感覺到任何雌性的信息素, 空氣中僅僅殘留有別的一等的氣息——是一個危險的成年體一等, 還是暫時不要招惹為好。
星球上還剩下了一部分因為沒有所屬王女信息素引導而迷失方向的二等蟲族, 破軍並不在意這些二等品是誰的伴生。
反正對於王女來說都隻是些消耗品，吞噬幾個二等蟲族也沒什麽好可惜的。
破軍喜歡嚐試新鮮的事物。
獨自一人在空曠的城堡中實在是太過於無聊，在探險完所有的房間後, 破軍漫遊到了人類的邊緣星球。
這裏有宇宙中目前可交流的生命體, 破軍覺得很有意思, 他擅長偽裝自己，用表麵的陽光與和善騙取信任，看著人類對他放下戒心，一段時間後反而讓他成為了中心人物。
仰慕他的少女會為他送上花，也會因為他的殺戮而驚恐的睜大眼眸。
被信任者背叛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情，而這些痛苦卻讓破軍覺得有意思。
沒有雌性的信息素安撫，他依照本性陰晴不定，在殺光了那個星球上的人之後，他思考起王女會是怎麽樣的存在。
她最好足夠強大，強大到他心甘情願臣服。
濃烈的血腥味招來了暗生物，破軍在離開前意外從暗生物手底下救了幾個地位超群的人類。
在一段時間的接觸後，當準備把這幾個人清理再離開的時候，破軍在對方終端畫麵上看到了K31星球上發生的事情。
畫麵上存在感不高的紅發少女引起了他的注意。
幾乎是看到她的同時，破軍清楚的感覺到自己原本平穩跳動的心髒加速，明明沒有信息素誘導，但有種血脈上的牽引感令他立刻就想前往那人的身側。
這種認知令他不由自主地興奮了起來。
毫無防備的人類們還在對話：
“K31怎麽會出現暗生物？”
“越來越猖狂了…那是阿維爾的妹妹？”
“諾曼好像說過，叫顏尋。”
“對，應該也要入學帝國軍校……提早見過了暗生物，適應度應該會更好。”
顏尋。
短短的兩個字在唇齒間滾過一圈，被破軍吞咽下腹。
他收回了將他們都殺了的預想，當那個即將離開的將軍詢問他未來有何安排的時候，破軍回答自己也想加入帝國軍校。
現在，金色的短發向下垂落，破軍垂眸注視著被自己陰影籠罩的王女殿下。
不可否認，她血液的味道著實惹人憐愛，信息素一定會更加讓他著迷…就是在血液中那一點白山茶的味道令人有些不愉快。
已經有同類捷足先登，不過沒關係，他會幫她好好洗幹淨——從頭到尾，從內到外。
破軍的喉結上下滾動一個來回，變回灰色的眼眸倒映出她的臉，舌尖舔過尖銳的虎牙。
脆弱的雌性，連那種速度的小刀都沒能躲開，破軍思考著，如果要將她關起來的話，應該也不會有反抗的餘地吧？
女王的宮殿太醜陋了，他會給她一個漂亮的宮殿，房間一定是最舒適的，他會跟她從清晨待到深夜，直到讓她徹底屬於自己。
瘋狂的想法令破軍的呼吸加快，而顏尋則是抬眸注視他。
那雙紅色的眼眸中並未有驚慌失控的神情出現，無意間還露出點嫌棄……嫌棄？
“我知道。”畢竟是蟲族的身體，顏尋臉上的淺淺傷痕過會兒應該就能愈合，她冷靜道，“麻煩你先從我身上起來。”
破軍輕輕眨了眨眼，這個座位方便他行動，就貼著顏尋坐了下來，膝蓋和顏尋的湊到了一起，存在感十分強烈。
後桌的爭吵聲還在繼續，顏尋想著等一下再去算賬，看向麵前的：“所以，你是蟲族？”
最後兩個字消音，不過一直都注視著顏尋的破軍能夠讀出她的意思，他忍不住伸手拇指貼上顏尋的唇，從中間的位置向旁邊擦去，動作溫柔極了。
顏尋無語，顏尋向後仰了仰避開他的手。
“先回答我的問題。”
破軍笑：“回答完就可以碰嗎？”
顏尋：“不回答就不要出現在我的麵前。”
這是什麽反應？破軍有種微妙的不快。
雄性蟲族鍾愛肢體接觸，因為王女的愛不可能專注於某一個蟲族身上，因此在雌性身上留下痕跡就是他們表現占有欲的方式。
顏尋其實已經習慣，但也是對著那些被自己馴服過的蟲族習慣。
破軍向前湊了湊，他的鞋子撞到了顏尋的鞋子，白皙透粉的修長指節搭在臉上，指尖靈活地輕輕點著自己的臉頰。
“殿下，你的警惕心也太低了。”
他彎起眼眸，“如果，我是其餘王女的伴生，現在可以瞬間就帶走你的生命。”
其實不是。
顏尋身邊的搖光在一開始就有尋找同類的氣息，但大概是破軍和他屬於同一個王女的伴生，才沒能夠察覺到。
這麽說完，破軍又說：“不過好在你的信息保護的很完全，暫時還沒有王女發現……我親愛的、落單的主人。”
後桌的爭吵聲帶上了摔打什麽的聲音，顏尋定定注視破軍三秒，隨後扭頭關注後方的事情。
一個女孩子被抓著頭發撞進餐盤裏，奶油蘑菇湯被濺的到處都是，抓著她頭發的是個男性——明顯的小跟班身份。
那個女孩在奮力反抗，但因為這個姿勢不好扭轉，她的身形又相對瘦弱，掙紮並未成功。
而站在後方，雙手環胸、身邊還跟著一個人的男生顯然是幾個人裏地位最高的，此時此刻他帶著傲慢又有些憤怒的神情。
“我給你一次收回剛剛話的機會。”
那個女生被撞得額角都青了一塊，但還是不肯服輸示弱：“巴特！有膽子做沒膽子承認是吧？！”她再次被按著頭撞在桌麵上，“……有種我們一挑一！”
那個跟班的下手更重，他回頭對著巴特訕笑：“老大放心，馬上就讓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顏尋卻隻是靜靜注視著麵前發生的一幕。
破軍原以為，按照顏尋在人類社會生存了那麽久的習慣，應該會上前去幫助那個處於弱勢的少女。
一些大腦一根筋的二等蟲族很好看透。
那麽王女會不一樣嗎？破軍好奇起來。
但顏尋隻是觀察著桌麵，她臉上的傷痕並未消退，指尖在膝蓋上輕輕點著。
意外的……冷漠。
“繼續打，”那個地位較高的少年接過跟班的手帕，嫌惡一般擦著手，“跑到餐廳來發瘋，還浪費我一把餐刀，真是惡心。”
破軍看見顏尋動了。
巴頓抬腿踹了那個女孩一腳：“莉莉絲，你是打算自己下跪說你錯了，還是讓他幫你？”
莉莉絲緊緊咬著牙，她沒有說話。
疼痛讓莉莉絲逐漸失去了力氣，食物並不滾燙，但與臉部接觸依舊帶來灼燒感，就在她的意識即將模糊的時候，一個從來沒聽過的聲音響起。
“你們是在這裏打架嗎？”
站起來的顏尋點開終端攝影，攝像頭正好對準了那邊幾個人的臉：“巴特同學應該有閱讀房間接入終端後的溫馨提示？”她說，“我想既然是占據了別人的名額，最好還是收斂一點吧。”
說這個就戳到了對方的痛腳。
巴頓扭頭看向不知好歹說話的家夥，原本上升的怒氣在看見顏尋的時候突然卡住，他打量起來：“你…不是德維特家族的那個私生女嗎？”
巴頓向前走了一步，他比起顏尋高一些，黏膩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長得倒是挺標誌的，要不幹脆和你媽一樣做情婦，跟了我算了？”
他說完還一副“這是恩賜”的神情。
顏尋在心裏歎了口氣，她將終端鏡頭下壓，準備給這不知好歹的普信男一拳，一把餐刀擦著巴頓的脖子劃過。
“叮”的一身，刀身插入牆壁裏還顫了顫。
巴頓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驚恐地說了聲“操”，捂住脖子看向餐刀飛來的方向。
金發的少年撐著椅背站起來，麵容上帶著危險的微笑：“你在對我的女朋友說什麽呢？”
顏尋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撕了誰的嘴。
巴頓卡了下：“你誰啊？”
身邊那個跟班趕緊說：“老大是那個被特招入學的學生，就那個……開機甲的那個。”
“哈，貧民窟的家夥耍什麽威風？”巴頓瞬間底氣就足了，“你知道我父親是誰麽？”
顏尋還想說你知道我父親是誰嗎。
這人大概是那種家境血統至上的家夥，會看不起家境貧窮的人。她懶得理這個小腦沒發育完全的男人，伸手就點下了屏幕。
“你應該不想讓我喊人過來處理吧？”她說，“我會發到公共網絡上哦。”
“老大，要不我們還是先走……”沒動手的那個跟班扯扯巴頓的衣角，“等會兒要是真的來人了我們也不好辦。”
巴頓背後的勢力豐厚，但鬥毆欺淩被抓到還是會危險，他斜了跟班一眼，冷哼一聲，原本的仇恨同時轉移到了三人身上。
“好啊，你們仨給我等著。”
“老大你別生氣啊，貧民窟的窮酸家夥就是喜歡抱團。”
“就是，血統不純也出來亂嚎，老大咱別生氣換個地方吃啊……”
顏尋將終端收起來，她看向那個紮進牆壁裏的餐刀，又看眼坐在地上渾身狼狽的那個女生。
隻要再偏移一點，那把刀就能割破巴頓的脖子，讓血液噴湧而出。
顏尋沒說話，也沒上前去將莉莉絲扶起來，隻是回到自己的位置邊上，對上堵在那裏的破軍。
看不出剛剛有生氣的架勢，破軍朝顏尋笑了笑：“你這算是見義勇為？”
如果真的是那樣，那王女的性格未免太好了一些。破軍在心中涼涼想。
但其實顏尋隻是想為了那一刀報仇，她看了桌麵半天確定是誰扔的刀子——當然，也有點對對方那種傲慢的態度不爽的因素在。
“在星艦上不能揍他，起碼現在不行。”
不能打架針對的是雙方學生，顏尋還不想自己莫名其妙就被抓到把柄，況且還不知道自己的背景是否管用。
這種事就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那個，”坐在地上的莉莉絲捂著頭出聲，“謝謝你。”
她的臉上都是傷痕，但有一雙栗色的、蜂蜜一樣的眼睛，看人的時候會讓對方覺得很溫暖。
“但巴頓的父親是二皇女殿下的人，”她不顧滿臉的狼狽，撐著桌麵站起來，“你們…不應該幫我的。”
顏尋問：“既然這樣你為什麽要和他吵起來？”
這小姑娘剛才可是指著那個巴頓的鼻子在罵誒。
莉莉絲頓了頓，聲音苦澀：“他搶占了我朋友的成績，所以才能考上帝國軍校。”
“你朋友？”
雖然在之前的爭吵中，顏尋已經差不多能夠知道發生了什麽，但還是很給麵子的繼續問下去。
莉莉絲用手抹了一把臉，她的額角除了烏青還有點血色，瘦弱的身體即使這樣依舊挺得筆直。
“我們是S3星球貧民窟的學生，克洛伊的筆試成績被調換了。我和她偷偷測過機甲契合度，如果測試沒有出錯的話，她的契合度應該在百分之九十五。”
莉莉絲悶悶說：“沒考上帝國軍校，她的爸爸會打死她的…要是被調換成績的是我該有多好。”
顏尋：……
顏尋：？
莉莉絲留下了一個讓顏尋大感震撼的訊息，她還有一點站不穩，努力朝著顏尋鞠了一躬：“看來也隻能這樣了…我會讓巴頓不要找你們麻煩的，很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
顏尋當然知道巴頓真的要找茬的話，莉莉絲根本沒有辦法攔住，食物殘渣順著她的臉低落在地麵上，顏尋叫住了她。
“等一下。”顏尋脫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到了少女的身上，“這樣子回去吧。”
她跌跌撞撞離開了餐廳，破軍看向莉莉絲離開之後陷入沉思的顏尋。
破軍彎下腰：“唔，我能知道你在想什麽嗎？”
顏尋喃喃道：“你知道對於人類來說，機甲契合度百分之九十五是什麽概念嗎？”
一個落魄的、暫時沒有勢力天才。
而導致這一切的家夥的父親和二皇女有關。
帝國軍校自詡公正公平，誰知道這背後有沒有更多的類似的事情發生呢？
顏尋覺得自己可以了。
她也不顧破軍現在在這裏，坐在位置上迅速撥通了季星源的聯絡方式，而季星源一秒接通。
許久不見的青年站在屏幕後，他穿著白色的製服，身姿挺拔如鬆，帽子放在整潔的桌麵上。
“晚上好，小尋。”
在有關於人類的事項上，顏尋還是更偏向於遇事不決就找季星源。
“晚上好，”顏尋語速快，“想問宇宙商會有沒有空餘的飛船？過段時間想讓你幫忙接個人。”
季星源回答：“當然可以，你想要調派的話不需要經過我，我將權限直接轉移給你。”
破軍從後方湊上來看屏幕，原以為會看見什麽人，沒想到對方和自己是同類。
灰色的眼眸微黯：“二等蟲族……？”
季星源當然也看見了屏幕裏的金毛，他微微一怔，下意識皺眉：“小尋，他是？”
顏尋：“一等蟲族，但是不熟。”
季星源：“嗯，請小心莫名其妙的人。”
作者有話說：
破軍是在沒有感覺到信息素的狀況下對小尋一見鍾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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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在2022-05-30 21:00:09~2022-05-31 18:39:1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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