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你。”

說實話, 顏尋有點選擇困難。

一邊是自己目前的得力助手,另一邊是自己目前的靠山。最重要的是, 那兩艘星艦實在是太好看了, 顏尋都想坐坐看。

季星源的星艦以後還有很多機會能夠乘坐,但是阿維爾的戰鬥艦可不一定,但是顏尋又想到可能遇上的風險……

要選擇誰呢?

察覺到王女殿下信息素中散發出來的猶豫, 季星源垂落在身側的手蜷了下握成拳,主動退出戰局的同時輕輕對顏尋說。

“抱歉,剛剛好像讓你苦惱了……我隻是擔心他們能不能照顧好你。”

語氣一輕就顯得有些委屈,顏尋瞬間心軟,她覺得不能這樣對待季星源,態度明顯動搖。

阿維爾皺了下眉,帝國少將對於季星源變臉裝可憐的模樣非常不屑, 他冰冷冷說道:“不用你擔心, 我會照顧好小尋。”

季星源垂眸, 話鋒一轉, 那種柔弱感立刻褪去:“是麽?按照德維特家族之前的行為,我可不認為你們有能力照顧好小尋。”

兩個人互相之間的話語間帶刺, 顏尋卻有些稀奇地看了季星源一眼。

哇,原來他在意這個呢!

季星源說的話大概是戳中了阿維爾, 他的目光微沉, 有那麽一瞬間, 懊惱的情緒在阿維爾臉上一閃而過。

眼看著他們之間的火藥味越來越濃,顏尋為他們的對話畫下了終止符號。

她抬手拍了兩下季星源的肩膀,站在他身側對著阿維爾說:“季星源隻是擔心我, 不要在這裏吵起來哦。”

阿維爾周身的氣氛驟然冷了下去。

季星源見到王女站到自己的身側, 歡喜剛剛爬上了唇角, 又被他強行壓了下去。

眼看著顏尋可能要上季星源的星艦,一直在一旁看戲的謝景竹終於出來打圓場。

“好啦好啦,作為德維特家族的人,小尋坐別的星艦多少有點不合適……如果大家都不介意,不如讓季先生上我們那艘星艦如何?”

他的視線往梅格夫人的方向一瞥,示意在場的幾位不要忘記他們在外的友好關係。

謝景竹最後將選擇權拋給了顏尋,一副笑眯眯的和善模樣:“小尋覺得怎麽樣?反正星艦足夠大不是嗎?”

顏尋抬頭看了眼季星源,後者溫順地表示一切都由顏尋做主,於是她又看向阿維爾。

“可以嗎?”

阿維爾錯開顏尋的視線,他的態度冷冷的,讓人清晰地感覺到他的心情不佳。

隻不過他還是采納了謝景竹的意見:“……讓他們跟上。”

星艦的每次航行都需要消耗大量的能源,簡單來說就是燒錢,好在季星源的錢包足夠厚,就算是護航也心甘情願。

大概是覺得顏尋和季星源關係很好,阿維爾擔心這樣堅持下去會讓顏尋感到排斥。

畢竟真要說的話,阿維爾在帝星的時間太長,雖然和顏尋關係更緊密,但真正的接觸也不多。

況且…他今天的目的也並不是要擺出兄長的架子。

反正星艦足夠大,宇宙商會的會長帶著四個二等蟲族,等會兒一起上德威特家族的那艘星艦。

處理完這裏的修羅場,謝景竹朝著顏尋眨了眨眼睛,一副邀功的語氣。

“怎麽樣,我處理麻煩的能力還行吧?”

顏尋扯起一個不失禮貌的假笑:“如果謝先生指的是看戲爽了再出手的話,確實做的還不錯。”

她不知道阿維爾對於季星源的惡意從何而來,難道是在回來後看見自己的狀況太淒慘,覺得自己作為哥哥不合格,所以要當一回妹控?

謝景竹聳聳肩,他就當自己完全沒有聽出顏尋語氣之中的指責。

他的視線不經意打量著季星源和後麵的四個蟲族,顏尋落在後麵一些的位置,在引導下向著那陽光底下的星艦走去。

在星艦一旁,升降台早已經落下。

這是顏尋第一次近距離觀賞。

星艦的外殼用宇宙合金構造的,每一寸都價格昂貴,流暢的線條讓人看著心生愉悅,顏尋隻在背書的時候看到過圖示,親眼所見,立刻被這樣的龐然大物深深吸引。

科技發展到一定的程度,所產生的造物對於人類來說吸引力是巨大的。

季星源大概是察覺了顏尋的喜悅,他在自己的王女身邊低聲說。

“如果您你喜歡,我可以讓商會打造類似的星艦。”

顏尋知道蟲族可以自由地在宇宙中行走或飛行,並不像是人類必須要借助機甲或者飛船。

她覺得暫時沒有必要浪費這個錢,隻是有些可惜地搖了下頭:“不用,你的那一艘也很好看。”

黑金也是顏尋喜歡的配色,看起來就很酷。

阿維爾和謝景竹要和下屬對航線進行確認,顏尋登上星艦之後,有專門的軍人安排她向著這兩天在星艦上住的房間走。

由於季星源和作為護衛隊的四個蟲族是中途決定登船,之前並未安排房間,五位換套衣服就能做男模的男士就站在廊上,不少梅格夫人帶上來的女仆都悄悄紅了臉頰。

顏尋朝著季星源招招手,等到青年走到自己麵前之後,她示意他低下頭。

季星源彎腰保持在顏尋最舒適的高度,蟲族的王女殿下抬手摸了摸他的頭。

在他怔愣的瞬間,顏尋毫不費力地在他耳畔輕聲說道:“今天做的很不錯。”

柔軟的觸感反饋到顏尋的手上,像是在摸金毛狗勾的頭。

除了季星源以外,剩下的四個二等蟲族都畢恭畢敬地站在那裏,顏尋向後看了眼,順便朝著他們說了聲“辛苦了哦”。

四個蟲族都露出了受寵若驚的表情。

對於二等蟲族來說,王女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都足夠他們激動許久,而顏尋向他們搭話,這是莫大的榮耀。

其中一位長相英俊的蟲族強忍著激動回應王女:“……很高興能夠為您服務。”

在上星艦之前,季星源已經下過命令。

在場的每一個蟲族都不會暴露顏尋王女的身份,也都收好了自身的信息素,除了這種特別激動的時候,一般不會泄露出來。

畢竟蟲族的感知是非常靈敏的。

K30到K31的航程雖不長,雖然二等蟲族並不是別的王女要擊殺的主要目標,但不乏有些嗜血的王女會以此為樂,跨越幾個星係追過來。

季星源不能冒這個險。

由於季星源算是顏尋標記過的二等蟲族,身上還有信息素的殘留,在蟲族的階級觀念中,他的優先級高於其他的二等蟲族。

當顏尋的視線轉移到身後那四個蟲族身上的時候,原本因為王女嘉獎意義十足的動作而高興的季星源產生了微妙的妒意。

他微微一怔,立刻為自己這樣的想法感到了不齒,並將這種莫名的心思掩埋在內心深處。

顏尋彎起眼眸。

阿維爾作為這艘星艦的艦長,雖然下屬也能夠熟練地操縱星艦,但起航後就臨近星際跳躍,他和謝景竹中的一人還是需要關注星艦的狀態。

由於阿維爾心情糟糕,他不想看見以季星源為首的家夥——如果沒看錯,顏尋在看見那四個人的時候,眼睛還亮了亮。

黑發青年側目看向一側反光的艦體。

……他應該不比他們差才對。

極大的心理不平衡感席卷了阿維爾,周圍的下屬苦不堪言。

少將本身就讓人敬畏,現在冷著臉,他們的壓力真的很大。

於是暫時空閑的謝景竹莫名其妙就被賦予了“看著季星源,別讓他對顏尋做什麽”的任務。

季星源能對顏尋做什麽?

謝景竹無奈,非要說的話,還不如盯著顏尋會不會對季星源做什麽呢。

被他們惦記的顏尋正在參觀這艘星艦。

星艦內部的金屬感也很強,顏尋在和阿維爾分開前問了一句這樣的星艦是不是無法看見外麵的景象,後者進了操縱台之後立刻就將部分外層設置成透明。

當時謝景竹對阿維爾就是恨鐵不成鋼。

——這不是被吃的死死的嗎?

無垠的宇宙在變得透明的部分艦體外展開。

與顏尋在神經網中看見的景象不太一樣,真正的宇宙中並沒有那麽多星星,在光無法照射到的位置,深藍近黑的宇宙像是恐怖的旋渦,充斥著未知和神秘感。

季星源站在顏尋的身後,他看著王女在自己的麵前站了許久。

王女現在很平靜。季星源想,在這樣情緒的影響下,季星源覺得自己也忍不住放鬆了下來。

顏尋:“讓我一個人在這裏站一會兒就好。”

星艦在宇宙中快速地行駛著,但這樣的速度在汪洋中不值得一提,銀白色的巨大戰艦像是一艘小船在海洋上飄**。

蟲族是漂流在宇宙中的種族。

當女王還未被敲定的時候,王女在哪裏,歸屬的蟲族就在哪裏,隻要避開暗生物,或許整個宇宙都是蟲族的樂園。

季星源聽話地撤出了走廊,將這裏留給顏尋一個人。

顏尋伸手貼上玻璃,她注視著窗外的宇宙,須臾彎起唇角。

她很喜歡這樣的航行。

就在顏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時候,她聽見了另一邊走廊上傳來的腳步聲,顏尋朝著那個方向看去,就看見了兩個討厭的人。

心態的落差讓她的表情一瞬間很冷漠,顏尋稍微調整了一下表情,看著兩人走到自己的麵前。

“沒想到有的人勾引了景竹哥哥還不夠,”陰陽怪氣的語句從南希的口中說出來,“還要和宇宙商會的會長勾勾搭搭。”

好了傷疤忘了痛,南希在梅格夫人身邊,底氣都要足幾分。

顏尋看向南希:“你是在說我和季星源?”

南希語氣中的酸味都要溢出來,但是顏尋知道自己的主要敵人並不是這位姐姐,而是打量著自己的梅格夫人。

她總喜歡借刀殺人。

“那可怎麽辦呢,”顏尋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自己的袖口,“要不你們報警吧?”

梅格夫人的折扇在嘴角半遮半掩,她抬眸看向顏尋。

“你的尾巴翹的太高了,小姑娘。”她緩慢折起手中的扇子,仿佛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顏尋對上她的目光,“不要高興的太早。”

顏尋看著兩人從自己的身側走過去,她回頭望向她們前進的方向。

梅格夫人和南希兩個的房間在另一邊,往哪兒走做什麽?

顏尋收回了視線。

季星源回到顏尋的身邊,他依舊是落後顏尋一步,輕聲詢問:“需要我盯著她們嗎?”

由於是戰鬥用星艦,上麵並沒有娛樂設施,不過倒是有一個小酒吧,要是埃文去那裏不奇怪,南希和梅格夫人要去那邊……

“從那四個二等裏麵挑一個吧,你不用什麽事情都自己做。”顏尋又側目看了一眼無垠的宇宙,“讓他們如果感覺到危險,立刻撤回來。”

剛剛顏尋其實感覺到了季星源那一瞬間的不舒服。

王女的感知能夠清晰地分辨信息素中的情緒,就算季星源表麵上掩飾的再好也沒用。

季星源的性格太內斂,他能夠產生出了嫉妒心和占有欲,這對於顏尋來說是好事。

雖說去觀察的人是四個蟲族之一,但回來匯報的還是季星源。

據說是在酒吧看見梅格夫人和酒保說了什麽,不過前去查看的那個蟲族感覺到了危險,遵循王女的指令,在並未聽清楚的狀況下撤出。

“您是不是覺得…搖光大人在星艦上?”

顏尋扣扣子的動作微頓:“你不用叫他大人,在我這裏你是季星源,不是什麽二等蟲族。”

季星源被突如其來的直球打中,他瑟縮了一下,須臾嗚咽著“嗯”了一聲。

顏尋垂眸繼續說:“大概率是搖光,別的王女的一等蟲族都在她們的身邊形影不離。”她整理好衣服,“製造幻境這種事情不是要蟲族才能做到嗎,也就他了。”

從K30前往K31總共要進行三次空間跳躍,第一次的空間跳躍就在半小時後,顏尋看了眼光腦上的時間。

季星源站在顏尋的身側:“需要我和您一起嗎?”

顏尋擺了擺手:“等在門口就好。”

在信息素的誘導下,搖光還不會殺了自己,但季星源如果過去或許會遇上危險。

男人眉眼間的憂慮幾乎滿溢出來:“但是……”

顏尋笑了一下:“放心好了。”

這是她的命令,季星源沒有違抗的資格。

顏尋穿著白色的製服行走在星艦上,艦體很大,除了路上偶爾會遇到一兩個軍人,顏尋並未碰上異常。

她穿過走道,來到戰鬥星艦唯一的小酒吧中。

裏麵沒有其他客人。

顏尋走進後,明顯地感覺到了門外有一道限製,她回頭看了眼地麵,並未發現明顯的異常。

顏尋的視線向前看,她看見吧台的後麵站了個人,他正背對著顏尋,顏尋剛坐上吧台前的高腳凳,麵前就被放了一杯色彩豔麗的酒水。

像是早就準備好了等著她。

顏尋抬眸打量他的長相。

這個酒保的麵貌很普通,年齡看起來比顏尋大不了幾歲,紮進人群裏麵都認不出來的那種。

顏尋道了聲謝謝,她虛虛握住手中的杯子,抬起頭看向吧台後麵的酒保。

酒保開口搭話,他的嗓音是少年音,聽起來令人心情愉快:“小姐怎麽一個人來這裏?”

這個年輕酒保或許是梅格夫人帶上來的,不過顏尋那時候並沒有仔細地觀察每一個仆人,對這人的具體身份並不清楚。

顏尋沒碰酒杯中的酒品,隻是撐著臉頰問:“那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

“現在還沒到營業的時間,”酒保聳聳肩解釋道,“你應該知道馬上要進行空間跳躍吧?這種時候大多數人都會選擇在房間裏,還有一部分人,他們要保證星艦的穩定。”

他的回複聽起來很熟練。

顏尋繼續捧著臉頰看他,而酒保也絲毫不覺得害羞,他將手中的冰杯放到水槽中,碰撞發出了一聲響。

酒保臉上依舊掛著笑容:“怎麽一直看著我,小姐?”

“我在想你為什麽要在第一次星際跳躍就下手呢?”她晃了一下酒杯,顏色瑰麗的酒水因為這一下搖晃混合在一起,最後變成黑色。

酒保歪頭:“你在說什麽?”

他話雖這麽說,臉上也帶著笑,但笑意並未深達眼底。

顏尋彎眸:“我是你的王女。”

牛頭不對馬嘴的對話,顏尋看著被**染成黑色的杯子,信息素擴散出去,隻有蟲族能夠嗅到的玫瑰味很快就彌漫在室內。

顏尋控製的很好,再加上星艦存在著屏蔽裝置,信息素不會擴散到宇宙中。

“唔……”被信息素影響的酒保服少年有些苦惱,“你這樣讓我很沒麵子哦,殿下。”

他打了個響指,那張原本看起來很普通的臉迅速變化,最後還原成了顏尋認識的模樣。

蟲族的擬態能力。

搖光掛著甜蜜的微笑,他的發型還是一樣乖乖的,但酒保服讓整個人顯得更加有侵略性,紫色的眼睛一瞬不眨注視著顏尋。

他朝著顏尋揮了揮手:“嗨,我親愛的王女殿下。”

就在他擬態回原來模樣的那一刻,時鍾飛速地走著,星艦穿梭的速度明顯加快,顏尋感覺到周圍的空氣都有些扭曲。

不過她沒感覺到暈眩感——大概是蟲族的固有天賦吧。

由於航線設定出現失誤,星際空間跳躍提前開啟,顏尋看了眼時鍾:“這也是你幹的?”

搖光拿起旁邊的布擦了擦手,少年輕巧一撐吧台麵,動作利落地從裏麵翻了出來。

“我們換個話題聊聊吧。”

搖光接近顏尋,壓低的少年音裏帶了一些曖昧的意思:“這應該是殿下第一次在現實中見到我,怎麽樣?是不是比神經網上的好看的多?”

顏尋晃動了一下酒杯:“還行吧。別告訴我你效忠了K31那個星球主。”

搖光笑得更開心了:“當然不會,那個蠢貨還以為我是真心誠意幫他們的呢。”

“我感覺不到你的信息素。”顏尋歪了歪頭,“為什麽?”

大概是和王女獨處在一個室內,搖光的心情很好,他豎起一根手指在臉側輕輕晃了晃,笑容堪稱甜膩。

“這不是我的本體,殿下。除了擬態以外,一等蟲族能夠做到的還有很多,比起你身邊那個廢物二等蟲族要厲害的多哦。”

顏尋:“是嗎,比起你,我更喜歡季星源一點。”

因為這一句話,搖光的表情驟然陰沉。

雖然沒有信息素,但他的情緒能夠透過眼睛傳遞,每當不高興的時候,他那雙紫色的眼眸就會表露出明顯的攻擊性。

一種想要撕碎一切的狠厲。

“我不會阻止你對星艦上任何一個人下手,但是不要動我的季星源。”

顏尋將酒杯傾倒,黑色的**在流動的過程中漂浮在空中。

吧台旁一片安靜,顏尋的信息素回收,她確定對方在這種情況下不會殺了她。

她的信息素非常強勢。

“哈哈…哈哈哈!”搖光捂住臉,他的肩膀都在顫抖,“你不記得我,卻袒護那個卑賤的家夥?!”

顏尋溫聲道:“這是王女的命令,”

搖光臉上的笑意驟然消失,小瘋子把自己的頭發揉的亂七八糟,視線在顏尋的脖頸上流連,最後咬住自己的食指指節。

“下次,”他說,紫色的眼睛很亮,“我會在你說之前殺了他的。”

顏尋緩慢眨了下眼睛:“是嗎?”

她看了眼時鍾,不出意料,搖光的幻境已經展開,顏尋不知道誰被卷了進去。

搖光湊到她的麵前:“殿下,你在好奇我的幻境嗎?”

將人卷入最重要的回憶中,讓最重要的那個人在幻境中殺死回憶的主人。

搖光:“殿下,你一定想體驗一下吧?”

在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顏尋驟然感覺到了危險,她想要從位置上離開,但紫色的旋渦已經在她的背後展開。

高腳椅下方的螺絲似乎有些鬆動,與此同時,搖光的手在顏尋的肩膀上輕輕一推。

顏尋看見他啟唇:“希望殿下出來的時候,還能完整地見到那個劣等的家夥。”

顏尋皺了下眉。

在被紫色旋渦吞噬前,玫瑰味的信息素將搖光包裹。

少年黑色的瞳孔驟然放大,他猛地捂住了後頸,複眼立刻就取代了人類的眼瞳。

顏尋強行用信息素撞開了搖光的腺體,他會進入短暫的**期。

雖然不知道本體會不會受到影響,但在這裏的這個,應該是沒有餘力去打擾季星源的了。

顏尋同樣甜蜜:“你也別想好過。”

*

天空陰沉沉的,大雪像是要將整個大地都吞沒。

跳入屬於幻境中的顏尋覺得有些冷,她搓了搓手環抱住自己,而後開始打量四周。

這裏風雪席卷,周遭的可見度也極低,一些靶子的底端已經被雪給埋起來。

憑借良好的視力,顏尋辨別出這裏是德維特家族的室外訓練場。

她覺得自己或許是來到了屬於阿維爾的幻境中。

這裏是阿維爾小時候經常來到的地方,德維特古堡中的所有人都知道。

德維特將軍本來就不常回家,偶爾回家就是領著阿維爾往訓練場紮,堪稱星際時代的虎爸,冷血又冷酷。

顏尋將發散的思緒收回來。

她不由得感慨一聲這個幻境也太真實了,連冰冷這種感覺都全部反饋回來,一等蟲族的數量雖然稀少,但是能夠做到這種程度,也無愧大殺器的稱號。

要是搖光的性格不要那麽奇怪就好了。

每次見麵對方都有點幽怨,顏尋覺得他身上應該是發生過什麽——這就是攻克點了。

風雪稍微小了一些,顏尋看向訓練場的中央。

阿維爾正半跪在雪地裏,小孩子背影還很單薄,冷風一吹,身形偶爾還會有些搖晃。

阿維爾能有現在的成就或許離不開德維特將軍的訓練,但就顏尋本人來講,她並不讚成這種教育方式。

由於隻是回憶,顏尋沒上前。她站在雪地裏靜靜看著,突然想起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阿維爾。

很快,顏尋就看見了牆角站著的自己。

穿著小裙子的紅發小女孩站在牆角猶豫了一會兒,而後踏出了一小步,她在雪地裏跑的跌跌撞撞,期間還不小心摔了一下,在雪裏滾了一圈。

小姑娘好不容易到達阿維爾的身邊,身上已經是一片狼藉。

不過小顏尋非常成熟地沒有哭,反而是有點嫌棄自己手腳不協調的模樣。

畢竟這時候內裏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嘛。

顏尋覺得用這樣的視角看自己還是挺好玩的。

那時候顏尋被德維特將軍帶回家不久,作為私生女,母親又不知所蹤,她早知道了憑借自己的身份不會過得好。

梅格夫人在德維特將軍麵前還勉強保持著虛偽的模樣,對顏尋還算客氣,而阿維爾,他並沒有表現出厭惡,但也從來不會和顏尋交流。

原本應該沒有接觸的。

但顏尋好幾次看著他身上帶著血上餐桌吃飯,大概是阿維爾長得好看,再加上顏尋有那麽一點惻隱之心,她看著他被德維特將軍這麽殘忍的訓練,難免升起了一點同情心。

而眼前這天的舉動就基於這樣的心態。

小顏尋靠近了阿維爾,她從口袋裏掏出手帕,手帕上放著兩個還冒著熱氣的肉包子。

“你跪了好久了,”她的手捧著手帕,從包子上汲取一點熱氣,“要不要吃點東西啊?”

隻是小狼崽並不接受她的好意,他扭過頭,一雙紅色的眼眸泛著冷意,語氣也像是淬了冰。

“滾開。”他說。

小顏尋愣了一下,慢吞吞地說了句“哦”,小姑娘將兩個包子放在旁邊一些的位置,裝模作樣說了聲“帶著走太礙事了”,又步履艱難地離開了訓練場。

後來餓著肚子的顏尋感慨自己當時真是一片真心喂了狗。

畢竟德維特將軍不久之後就離開了這座城堡去討伐暗生物,梅格夫人掌權的狀況下,顏尋的生活水準逐漸變得比仆人都要低,就算是她想要送吃的也沒可能了。

隻不過這個幻境好像會延展出一些顏尋沒有看到的畫麵。

雪下大了一些,顏尋看著中間那個小小的身影動了。

像是小狼崽的阿維爾回頭看了許久顏尋離開的方向,又對著她放下的、包裹的很好的手帕猶豫片刻。

許久,就在顏尋都要以為風雪快將包子埋沒的時候。大概是饑餓壓垮了小狼,他伸手拿起了包著包子的手帕。

哎呀。

顏尋有點驚訝,原來後麵還是吃掉了的啊。

……不過,對於阿維爾來說這是很重要的記憶嗎?

風雪又大了一些。

疑惑的顏尋抹去眼前雪花,就見到眼前的景象消散,麵前世界的主基調變成了暗色,她看見自己較為熟悉的古堡倉庫。

顏尋對這裏熟悉有原因,她曾經就是在這裏看到了阿維爾最為脆弱的一麵。

她原本還以為這裏和上一個回憶一樣,自己都是作為一個旁觀者的身份,但她很快發現了不對。

自己的型號好像縮小了一些,身上穿著的衣服也不是在星艦上的那一套,甚至比起上一個幻境中看到的、小顏尋身上的小裙子要更加破舊一些。

顏尋立刻了然,這是要讓她親身參與到這個幻境中。

這個時候的顏尋已經算得上是灰姑娘了。梅格夫人在一開始的試探之後,篤定德威特將軍不會對這個孩子有什麽惻隱之心。

於是她就放手讓自己的孩子還有仆人針對她,收買學校的老師為自己的孩子打掩護,順勢放出各種各樣對顏尋不友好的流言。

這是穿越後顏尋最灰暗的時期,也或許是阿維爾最黑暗的時光。

阿維爾與顏尋不同,在這個年紀就已經上過了兩三次戰場,雖然是長子,但德威特將軍從來就沒有給他過特權。

每每德威特將軍出去遠征都會留一小部分人在古堡裏麵,但是他們收到過德威特將軍的命令,隻留著阿維爾一條命,剩下的不需要插手。

也就是說,如果梅格夫人要對阿維爾痛下殺手,除了在阿維爾快要死的那一刻,剩下的時間裏都得阿維爾自己承受並解決。

況且梅格夫人不會那麽愚蠢,親手將把柄交到這個本來就想和自己離婚的丈夫手上。

她運用的方式是冷暴力。

顏尋經曆過的其實就是阿維爾經曆過的,在某種層麵上來說,他們兩個的相似之處還是有的。

顏尋按照記憶裏的路線,輕巧地在倉庫裏行走,不出意料地就看到了窩在角落裏的少年。

這個時候顏尋十三歲,阿維爾十六歲。

在這個時代十六歲算是一個分水嶺,代表正式成人,阿維爾也已經快到了前往帝國軍校的時候。

就算是德威特將軍不在,他的教育理念也一直延續,留在古堡裏的這些將領照常對阿維爾進行訓練,他們將他打造成了一把最鋒利的刀。

但是沒有誰是生來的機器。

顏尋隱約記得,這天好像阿維爾的成人生日。

反正都是在幻境裏,去看看也沒什麽關係。顏尋一層一層貨架摸索過去,最後在角落裏看到了穿著黑色製服、幾乎把自己隱藏在黑暗中的阿維爾。

十六歲的阿維爾就已經有了近一米八的身高,在兩個架子之間的空間對他來說太小,長手長腳顯然無處安放。

他蜷縮在角落裏的樣子有點可憐又有點好笑,阿維爾在那裏一動不動。

顏尋蹲下身,慢慢的挪到了他的身邊。

阿維爾應該早就發現了少女的到來,但他沒有做出反應,顏尋在靠到最近後輕輕眨了一下眼睛。

“……你怎麽啦?”她問。

將臉埋在臂彎的少年抬起了頭,顏尋看見了那張精致漂亮的臉上掛著兩道淚痕。

或許是淚水柔化了他的麵部,讓原本冷硬的像是刀鋒的少年變回人類,顏尋感覺到自己的心髒跳快了一拍。

顏尋茫然的回憶:那時候自己有這樣的反應嗎?

他對上了她的視線。

黑暗中那雙濕潤眼眸亮的驚人,像是漂浮在水中的人在竭力之前抓住了一根浮木,他握住了顏尋的手。

他悶悶地、有些委屈地對顏尋說:“今天是我的生日。”

顏尋被抓的有點痛,但還是忍著說道:“嗯,我知道。”

本來阿維爾是不會為了這樣一個生日而產生這樣劇烈的情緒波動的。

但是今天對於他來說很重要。

原本德威特將軍在今天回了一趟k30星球,包括阿維爾在內的很多人都在猜他是為了回來給自己的長子慶祝成人。

但與眾人想象中的不同,他並沒有出現在阿維爾的生日宴上。

阿維爾曾懷揣著微妙的期待站在觥籌交錯的宴會中,可惜他沒能等來自己的父親。

生日宴很快變成梅格夫人的社交場,再加上她刻意地忽視阿維爾,導致阿維爾明明是壽星卻被硬生生排斥。

顏尋覺得這個時候阿維爾比起未來要坦率,也要可愛的多。

她小聲安慰道:“我沒有準備禮物,但我猜想你或許需要一個擁抱。”顏尋暫時將自己的肩膀借給阿維爾,手在他背上輕輕拍了幾下,語氣溫和:“好啦,沒事了。”

反正是幻境,阿維爾醒來以後也不會知道出現的是真正的顏尋。

顏尋聽著耳畔的呼吸聲,手推了推阿維爾的肩膀,在他乖乖向後撤出一些之後捧住他的臉。

拇指在那張漂亮的臉上輕擦而過,少年的眼淚被比自己小三歲的小姑娘拭去。

顏尋朝著他笑了一下:“我在這裏呢。”

顏尋有些發散的想到,她當時和阿維爾說了什麽呢?

她好像說:“變成能夠掌握自己命運的人吧。”

眼前的一切再次變化。

顏尋坐在陌生的房間裏,房間的配置和前幾天住著的、阿維爾對麵的房間一模一樣。

顏尋立刻反應過來這裏是阿維爾的房間。

但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個房間是在阿維爾回來之後才打掃成這個樣子的。

——阿維爾重要的回憶裏麵怎麽會有這一段?

顏尋立刻低下頭,她看見了自己身上穿著的睡衣。又迅速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有些燙。

這不正是搖光用蠍毒沾了她一下,導致顏尋發燒的夜晚嗎?

顏尋突然的有點心虛。

自己該不會真的在發燒之後做了什麽讓阿維爾無法忘懷的事情吧?

不過讓顏尋一個人思考的時間也沒能持續多久,她很快聽見了腳步聲。

端著水和藥劑過來的阿維爾站在桌側,他彎腰將手中的東西放下,黑色的短發隨著這個動作微微晃動了一下,遮掩住了眼眸中的情緒。

太過於真實的幻境引導下,顏尋覺得自己的大腦也暈暈乎乎的:“你……”

阿維爾從桌子的另一邊繞到顏尋的麵前:“是退燒藥,不用擔心。”

他的語氣沉穩,像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雪地裏跪著的小狼已經成為了優秀的獵手,他坐到顏尋的身側,柔軟的沙發隨著男人的重量稍稍下陷。

所以那天,是阿維爾給自己喂了藥,然後把她送回了房間?

顏尋仰頭露出一抹笑:“謝謝你。”

阿維爾沒有說話,他拿起桌麵上的水杯,抵到了顏尋的唇邊。

他們的距離稍微有些近了,顏尋想要伸手自己拿住,但阿維爾的手卻往後撤了一段。

顏尋有些茫然地看向他:“?”

阿維爾用另一隻手捂住半張臉,隨後發出一聲歎息,將水杯送到了顏尋的手上。

在她喝水的期間,青年突然冷不丁問道:“你知道我是怎麽想的嗎?”

顏尋捧著水杯喝了口:“嗯?”

他將顏尋手中的杯子抽出來,動作鎮定又緩慢地放到桌麵上。

隨後,阿維爾向著顏尋的方向壓下來。

沙發的角落空間被一點點地壓榨,顏尋鎖到了沙發的一角,身著製服的阿維爾單膝壓在了沙發上,將顏尋最後的退路完全堵死。

“我本來想說……我很喜歡這個幻境。”

阿維爾似乎認定了眼前的顏尋隻是自己的記憶而非真實,而他也看清楚了自己的內心。

對他而言,重要的東西少的可憐。

顏尋的手抵在她的胸膛上,但她輕微的推搡動作對於阿維爾來說無異於蜉蝣撼樹。顏尋甚至能夠感覺到手心的製服底下,那顆心髒像是要跳出胸膛。

阿維爾之前的行為在這一刻好像都有了解釋。

他動作輕柔地貼近顏尋,鼻尖抵著鼻尖,呼吸交錯之間,手掌卻強勢地將她禁錮在自己的懷抱裏。

“但我現在知道了。”

“……是因為我愛你。”

大概是現實裏的忍耐太過煎熬,在自我意識虛構的幻境裏,阿維爾毫不避諱地透露出了自己的愛意。

作者有話說:

每個股都要受傷的世界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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