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9章

“是,老奴拭目以待。”崔二連忙說道。

老實說,崔二對安祿山和安思順沒什麽好感,在他眼內,像這二個田舍奴一樣的人,一抓一大把,沒必要太過在乎,不過鄭鵬看人的目光向來極準,說到底崔二是對鄭鵬有信心。

時間一天天過去,轉眼就到了冬至。

冬至對古人來說是一個很重要的節日,在古代民間有“冬至大如年”的講法,冬至又被稱為“小年”,唐朝很重視這個節日,老百姓在家中燒香拜祭先人、神靈,皇帝也要到長安城南郊的圜丘祭祀天地,朝會群臣與各國使節,官府放假一天,還會下旨大赦天下,可以用“千官望長至,萬國拜含元”來形容。

這麽重要的日子,作為大唐的功臣,鄭鵬也被征召進宮赴宴,對李隆基來說,這是施恩的一種方式。

除了皇親國戚、文武百官外,來長慶朝賀的外國使者也會參加,宴會的規模很大,鄭鵬作為風雲人物,本想隨便找個不起眼的位置,喝完就走,沒想到李隆基讓高力士把鄭鵬拉到身邊。

大唐處在最強盛的時候,國庫充盈,再加上有大批的外國使節,麵子不能丟,宴席很豐富,山珍海味應有盡有,鄭鵬看到滿桌的山珍海味隻能暗叫可惜。

現在大冬天,菜擺出來,很容易就涼,一涼就不好吃,剛端出來的時候,色香味俱全,鄭鵬看到都垂涎三尺,可開席前,李隆基要先講話,先說感謝上天庇佑,然後說今年取得的成績,最後還要對遠道而來的各國使者表示讚賞雲雲,等李隆基發表完畢,眾人行完禮重新入席時,那菜都沒有熱氣了。

想著年輕人不要緊,涼了也照吃,身體好扛得住,沒想到剛開始吃,不斷有皇親國戚、重臣和外國使者前來敬酒,別人來敬酒時,李隆基可以安然就座,可鄭鵬隻能一次次站起來。

王公重臣在行禮,自己一個小小的雲麾將軍總不能在這些大人物麵前擺架子吧?

鄭鵬算是明白了,就吃飯來說,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時候,會有不同的體驗:有的人吃飯是為了解決饑餓,有的人吃飯注重環境,有的人吃飯是為了應酬,而鄭鵬感到,自己到宮中赴宴不是為了吃,而是做宴會上的“吉祥物”。

“這位就是威名赫赫的冠軍候?真是年輕有為。”

“沒想到,大唐新一代的戰神是這麽年輕,了不得。”

“冠軍候,真是久仰大名,某是大食使者罕德,大食的眾將士非常敬仰將軍。”

“青出於藍,上天對天可汗太眷顧了,大唐出了如此猛將,這下看哪個還敢挑釁天可汗的威嚴。”

“冠軍候不僅玉樹臨風,還年輕有為,不知家中有幾個妻房?什麽,才二個,不行,太少了,老夫有個孫女,年芳十三,溫文婉雅、清麗可人,不知冠軍候...”

大唐滅了吐蕃,把西部最強盛的帝國並入自己的版圖,消息傳出,周邊諸國皆驚,生怕哪天早上一睜眼就看到大唐的軍隊兵臨城下,生怕自己被盯上,於是紛紛派使者到長安的進貢和祝賀,他們一邊對李隆基表示忠誠,一邊又對一旁的鄭鵬表示好奇,不少上了年紀的人,聽說鄭鵬隻有一妻一妾,還沒有兒女時,瞬間高能般化身為冰人,弄得鄭鵬有些狼狽。

鄭鵬感到自己不僅是“吉祥物”,還成了被人觀賞的動物,約約還有“種馬”的潛質。

一頓慶祝冬至的宴會,足足吃了一個半時辰,鄭鵬看到那些菜都快冷成冰塊了。

算了,回去弄個火鍋,把綠姝、林薰兒、妹妹、妹夫還有郭可棠一起涮,吃個肚皮圓再睡。

眼看這場冬至宴快要順利結束時,突然間,有兩個中年人拉拉扯扯,走到李隆基附近,被禦前侍衛攔住的時候,兩人一起跪下,齊聲叫道:“求皇上主持公道。”

鄭鵬看到楞了一下,不會吧,快要過年了,在冬至宴時告禦狀?

李隆基一聽到這兩個人的聲音,當場就皺了眉頭,有些苦惱地說:“又是這兩個窮措大,大過節的也不讓朕順心。”

說罷,擺擺手說:“讓他們過來。”

高力士應了一聲,過去把那兩個互相推搡的年輕人領了過來。

趁著眾人把注意力放在兩個中年人身上的時候,鄭鵬小聲地問旁邊的兵部尚書王晙:“王尚書,這二個是什麽來頭,皇上怎麽看到他們就歎氣呢?”

唐朝罵人的話不多,不同階層的人有不同的罵法,像田舍奴、田舍郎、市井兒這類多是出自普通老百姓之口,窮措大是罵士子大夫一類的有學識的人,跟李隆基接觸這麽多,鄭鵬還是第一次聽到李隆基罵人。

不僅罵人,看樣子,好像李隆基對這兩個中年人好像沒什麽辦法。

這兩個是什麽人,連李隆基也怕他們?

王晙聞言,嗬嗬一笑,有些無奈地解釋說:“這兩個是王貞的兒子,說到底就是兩個市井兒、窮措大,一點芝麻大的事鬧了一年多,皇上也讓兩兄弟弄到心煩,沒想到他們竟然不顧朝廷顏麵,在禦宴上又鬧了起來。”

“王貞?”鄭鵬皺著眉頭想了很久,很快搖搖頭說“恕某孤陋寡聞,請王尚書解釋一二。”

王睃點點頭說了一聲好,然後小聲給鄭鵬解釋起來,經過王睃耐心的解釋,鄭鵬終於明白怎麽一回事。

原來王貞就是王及善,王及善是武則天時文昌左相(宰相),“貞”是王及善死後的諡字,而鬧事的二個人,是王及善的兒子,大的那個叫王仲文,小的叫王仲武,要說這二兄弟的事,還要說王及善。

王及善的父親父王君愕於隋末率義軍投唐,拜大將軍,貞觀十九年(645年),王君愕隨唐太宗征討高句麗時戰死遼東,年僅十四歲的王及善以父蔭授朝散大夫,襲爵邢國公,一路浮沉,終於在武則天當政時,當上也宰相,才華平凡的王及善當了內史,當時人說他是“斑鳩占了鳳凰池“,這是“鳩集鳳池”的由來,平時沒見王及善有什麽作為,最有名的一件事就是他規定官員不準騎驢上班,又派人終日驅逐,人稱“驅驢宰相”。

靠父蔭上位,熬資曆當上宰相,施政時沒什麽作為,但王及善卻很有眼光,在李旦和李隆基困難時,暗中幫助了很多,李隆基是知恩圖報的人,上位時後沒忘記王及善幫助過父王和自己,把王及善的兩個兒子都作了安排,一個安排在光祿寺,一個安排在大理寺,都是任少卿,還作主把兩個郡主嫁與二人,可以說皇恩浩蕩,然而,不知為什麽,原來過得好好的二兄弟,突然鬧分家,分就分吧,可分了十多次,李隆基也派人作中間調解了三次,沒一次成功,哥說做弟弟的貪心,弟弟說做哥哥不均,一鬧就找李隆基作裁判,弄得李隆基一個頭二個大,看見這二個人都怕。

第840章.840 麻煩找上門

鄭鵬有些奇怪地說:“分家的問題,老人去世前,沒有分清楚嗎?”

“誰知道呢,據說老人在時,二兄弟一直和睦相處,很少爭執,王老喜歡享受天倫之樂,一家人熱熱鬧鬧,免得分了身邊沒人,也就一直拖著,誰料一夜急病,原來身體還算康健的王老說走就走了,也沒留下具體的遺言,不過很多人證實他不止一次當眾說過家財由兩個兒子平分,王仲文和王仲武二人官職相同,都娶了郡主為妻,實力相當,於是在分家產時勢均力敵,怎麽分都不滿意,一吵就找皇上主持公道,皇上也不想壓他們,一鬧就給他們派調停人,調了一年多還不行,肯定心煩。”

有一句話王睃沒說,要不是皇上看在王及善的份上,早把這兩兄弟流放了。

鬧起來沒分寸,吵起來也不分場合。好在宴會已到了尾聲,那些外國使團已先一步離開回到各自的驛館,不至於在外人麵前丟臉。

這時王仲文和王仲武已跪在李隆基麵前,相互指責對方的不是,李隆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越聽越心煩,突然大聲訓道:“都給朕住口!”

天子一怒,四言皆驚,李隆基一聲怒喝,整時全場都靜了下來,就是那些想收拾碗碟的宮女、太監也停下了動作,偌大的麟德殿針落可聞。

“皇上息怒,微臣罪該萬死。”王仲文、王仲武這對剛才還爭得不可開交的兄弟,這次倒是很有默契,差不多異口同聲地跪下認罪。

李隆基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二人一眼,很快又無奈地長歎一口氣:“別人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爾等已是亡父之人,父慈子孝不能再續,就不能兄友弟恭嗎,非要讓先人在九泉之下不能瞑目,非要讓別人看王家笑話嗎?”

自古以來都是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昔日李旦和李隆基是皇室貴胄,被武則天壓迫得惶惶不可終日,生怕哪天招來殺身之禍,日子也過得艱難,窮困時生日想吃個麵湯也是奢侈,當時作為宰相的王及善替二人在武則天麵前說了不少好話,還暗中施了幾次援手,讓李旦非常感激,不止一次叮囑李隆基有機會要厚待王家人,也就是有這一份香火情,王氏兄弟才能榮登少卿之位,還娶了郡主。

也不知這二兄弟哪根筋抽了,倔強得很,李隆基硬是讓這二兄弟弄得沒脾氣。

王仲武向李隆基行了一禮,一臉悲憤地說:“皇上,王仲文貪得無厭,仗著是兄長欺負微臣,兄不友,弟如何恭?”

李隆基還沒有發話,王仲文就反駁道:“一派胡言,分時是你目無尊長、無理取鬧,皇上,弟不恭,微臣真的很難對他友善。”

眼看二人又要翻舊帳,李隆基也火了,寒著臉說:“分,一定要分,朕也看出來了,要是不把這事解決,估計這年也不好過,你們兄弟二人在過年前協商好分家的事項,協商好,和平分家;協商不好,全部充公,看爾等還爭什麽爭。”

都說清官難管家務事,李隆基本不想用強,每次都是派人調停,但這二兄弟的腦抽了,無論派誰去,都說配合,可每次分完後,總有一方不滿意,然後推翻前麵的協議,動不動就告禦狀,請李隆基主持公道,弄得李隆基不勝其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