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6章

太子李瑛的位置搖搖欲墜,想向武惠妃靠攏人家又瞧不上,心裏鬱悶之下,李林甫到春風樓喝悶酒。

“李公子,一個人喝酒多悶啊,有什麽心事,能與奴家說嗎?”坐在對麵的春風牌新晉紅牌楊曉兒微微向前傾,很優雅地給李林甫把本中的酒再次倒滿。

幾杯酒下肚,楊曉兒麵帶紅暈、眼媚如絲,看著李林甫的眼神都帶著若有若無的誘惑。

李林甫出自李唐宗室,出身高貴、儀表堂堂,是難得的美男子,還是吏部侍郎,前程如錦,楊曉兒一看到李林甫就芳心暗喜,拿出十二分的努力想把眼前這位貴人拿下,最好是李林甫一高興就幫自己贖身,能以妾侍留在李府就心滿意足。

對青樓女子來說,這是最好的歸宿。

林曉兒對自己有足夠的自信,二八年華,麵容精致、身材窈窕,氣質也上乘,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還跟院裏的教習學了不少侍候男人的本領,知道怎麽讓男人開心、盡興。

動作很優雅,笑容很燦爛,媚眼裏快要伸出勾子了,然而李林甫還是不為所動,搖搖頭說:“一些俗務,無妨,無妨。”

自己想更進一步,可是投石無門,就是有苦也不好對外人說,更別說對一個人青樓女子說。

一個美女主動跟人說心情,有如火星賤在幹柴上,隨時能弄出火來了,換作有心人,大多會識趣地拉著美女的手說找個幽靜地地地方慢慢說,然後愉快地滾床單,李林甫卻沒一點表示。

楊曉兒輕輕咬了一下紅唇,眼裏閃過一絲失落,不過很快振作地說:“李公子麵有倦容,肯定是公務繁忙,奴家精通推拿術,不如替李公子推拿一下,可好?”

拋媚眼、說話暗示都沒效果,林曉兒改變策略,準備從推拿入手。

先是專心地推拿按摩,慢慢湊上去,用香氣和體香吸引,要是再不為所動,就用“手滑”的方法挑逗留,同行的姐妹們都說這招成功率很高。

要是平日,李林甫早就點頭同意,跟林曉兒卿卿我我,但現在心裏很亂,不僅沒有搭上武惠妃,好像跟蕭嵩的仇恨還加深了,以蕭嵩的能力,對付自己不難,還不知後麵還有什麽“小鞋”等著自己呢,對楊曉兒的提議一點也提不起興趣。

“頭有點亂,聽聞曉兒姑娘擅長彈琴,不如彈奏一樂,以樂助興,可好?”李林甫開口道。

楊曉兒心裏有些失望,眼裏透著一絲不甘,不過很是笑盈盈走到古琴邊,纖細白淨的玉手輕輕按在琴弦上,麵帶笑容地說:“不知李公子想聽什麽曲?”

來這裏玩的,都是花了錢的主,楊曉兒的任務就是讓客人開心,什麽心事都要藏在心裏,麵對李林甫的要求,就是內心有些失落,可楊曉兒不能拒絕,也不敢拒絕。”

“來一曲輕快的曲子,就《羅敷媚》吧。”李林甫隨口吩咐道。

楊曉兒應了一聲,稍稍試了一下音,很快就熟練地彈奏起來,悅耳的琴聲在包廂內響了起來。

唐朝的娼妓,大多文化素養很高,特別是文學和音律方麵,越是有名的娼妓,往往文化素養越高,這是大唐那麽多文人騷客喜歡上青樓的原因,對他們來說,上青樓是一件風雅的事,要是不去,不是身體有恙就是鄉下小地方來的,官吏、文人、學子大都不拘泥於禮法,經常出沒於妓館青樓,還常用豔詩新詞來描繪自己狎妓的風流韻事以示自己新潮、風流。

後世的妓女看到客人,大多說動作快點,最近掃黃,然後二人很快進入正題;唐朝的娼妓看到客人,奉上茶酒後,不是問公子最近有什麽佳作可以拜讀,就是說自己新學了一曲新曲,問客人要不要聽雲雲,至於一席之歡那是水到渠成的,耐心、有情趣有風度。

楊曉兒五歲被賣到青樓,自小就是美人胚子,媽媽(老鴇)並不急著讓她接客,反而重金請人教導她琴棋書畫,尤其是彈琴這方麵,在春風樓可以說小有名氣。

在楊曉兒的嫻熟的彈奏下,琴音時而舒緩如流泉,時而急越如飛瀑,時而清脆如珠落玉盤,時而低回如呢喃細語,悠揚動聽,當最後一個音符落下時,佑大的包廂好像一下子靜了下來。

就是心情不好,李林甫還是很有風度,放下手中的茶杯正想鼓掌時,門外有人突然大聲地說::“好曲,好一曲《羅敷媚》,曉兒姑娘的琴技,越發精湛了。”

楊曉兒有些意外,沒想到有人在門外評價自己,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和恩客,一時不知說什麽好,不過一旁的李林甫眉頭一皺,有些不悅地說:“曉兒姑娘已讓某包了,要想聽曉兒姑娘彈琴,改天吧。”

李林甫的心情有點不爽,自己花了錢包下楊曉兒,彈個曲外人起什麽哄,沒人拿驢毛塞住他的耳朵,蹭聽就聽了,打擾別人尋歡作樂,簡直就是讓人生厭。

這話說得算客氣了,換作脾氣不好的客人,直接一酒杯扔去,要是心情不好,說不定把走出去揪住他賞幾記耳光。

可惜,李林甫的這番客氣沒用,“咯吱”的一聲,包廂的門讓人推開,一名身材高大、衣飾華麗的人不請自進,笑著對李林甫說:“李公子,有些時日不見,近來可好?”

大唐作風開放,文人騷客、官吏貴族上青樓是很平常的事,不過多少要注意影響,例如在青樓很少稱對方的官職。

“大膽,誰讓你進來的,滾出去。”李林甫有些不耐煩地說。

抱大腿失敗,李林甫的心情很差,看到自己不認識的闖到自己的包廂,當場黑了臉,馬上下逐客令。

“怎麽說也是一場相識,李公子這樣對故友,不太仗義吧?”來人笑嗬嗬地說。

故友?

李林甫忍不住晃了一下腦袋,好像想把酒意也晃掉一樣,看著眼前的人,第一感覺很臉熟,想了一會才想出來:“是你?找某有何貴幹?”

終於認出來了,眼前這個人叫趙常平,是麗妃那邊的人。

李隆基還身為臨淄王時,於景龍二年(708年)至四年(710年)期間出任潞州別駕,在當地見到美麗動人、能歌善舞的趙氏,相當喜愛,便納為側室,寵極一時,即位後,開元三年(715年)正月,時年九歲的李瑛被立為太子,趙麗妃的父兄也在朝中當官,而趙麗妃倚重是二個兄弟,一個是兄長趙常奴,另一個是眼前趙常平。

趙常奴仗著是太子舅,仗勢欺人、魚肉百姓,最後被疾惡如仇的李朝隱下令杖殺,很多人把趙常奴的死視為趙麗妃失寵的開端,跟趙常奴一同被仗重趙常平,是趙麗妃的堂弟,趙常平跟囂張的堂兄趙常奴不同,精明、低調,當年趙麗妃想為他求官,可趙常平婉拒,說自己不是做官的料子,做官就有可能惹禍,隻想做一個商賈,最後趙麗妃也如他所願。

麗妃失寵後,特別是趙常奴被殺後,趙氏一族的人就變得非常低調,沒想到久沒露麵的趙常平,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

李林甫當過太子中允、太子諭德,趙常平成為商賈後,替太子打理不少物業,每年都把賺錢的來大筆大筆送到東宮,供太子李瑛擴大人脈資源,雙方也有不少交集,隻是太久沒見,又喝了點酒,一時沒認出。

趙常平坐下,而對李林甫的發問,隻是笑而不語。

李林甫猶豫了一下,輕輕揮了揮手,楊曉兒會意,識趣地退出包廂,還替二人關緊廂房的大門。

太子是位置有些不穩,但太子還是太子,因為不少大臣認為太子李瑛是皇上的兒子,還是長子,按古訓理應立儲,這也是李瑛搖而不倒的原因,李林甫不敢公開拒絕太子,再說剛剛抱武惠妃的大腿失敗。

“常平兄,有些時日不見,差點都認不出來了,沒想到在這裏遇上,緣分啊,喝酒。”李林甫笑著給趙常平倒酒。

“哪能讓李侍郎倒酒呢,受不起,受不起。”趙常平連忙推辭。

李林甫堅決把酒倒上,笑著說:“這裏不是公堂,也非班房,隻是尋歡作樂的地方,沒有李待郎,也沒有太子舅,隻有李公子和趙公子,來,某敬你一杯。”

“爽快,某先幹為敬。”趙常平淡然一笑,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兩人一連飲了三杯,看到酒壺空了,李林甫讓人送來新酒,又下令隨從守好門口,一邊給趙常平倒酒,一邊假裝隨意地問道:“常平兄,平日想見你一麵都難,這次找某,不知所為何事?”

送出的名畫被送回,難道太子收到風聲?這次來是敲打自己,還是逼自己表態?

趙常平左右看了一下,從袖中抽出一份東西,輕輕推在李林甫麵前。

李林甫有些疑惑地打開一看,是一張櫃票,再看看上麵的數額不由瞳孔一縮:黃金一萬兩。

“這...這算什麽意思?”李林甫深深吸了一口氣,把這張巨額櫃票放回趙常平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