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7章

想到自己的每一步都是在創造曆史,梁鳴的呼吸忍不住粗重了很多。

“華老頭,什麽時辰了。”梁鳴忍不住又問道。

華老頭並不老,隻有二十二歲,入伍前讀過一年私塾,字沒認識多少,但說話像教他的先生一樣喜歡說教,嘮嘮叨叨像個老頭,大夥就戲稱他是華老頭。

雖說字認得不多,但華老頭有一項觀天象的絕技,日觀太陽夜觀星,看天上日月星辰的位置就能知大約是什麽時辰,誤差也就一刻鍾左右,這個沒有鍾表的古代已經很了不起。

華老頭聞言抬起頭,有飄飄揚揚的雪末中有些艱難地確認空中認識星星的位置,隻見他舉起大拇指放在眉心的位置比劃了一會,很快小聲地應道:“隊正,估計還有二刻鍾就到亥時。”

梁嗚一聽,小聲叮囑道:“兄弟們,再眯一會,養好精神好幹活,一個個都給我小心點,咳,給老子捂著,屁,給老子忍著,哪個暴露出行蹤,別怪老子不講情麵。”

很多將領喜歡臨陣指揮,可崔希逸例外,他喜歡事前把每個人要做的工作在行動前安排得很詳細,行動時多是選擇站在一邊,讓手下自由發揮,執行時發生意外也讓手下自己處理,他出手多是兩個原因,一是手下人執行不動位,但是執行的過程中發出極大的、手下不能處理的變故。

梁鳴作為清除哨兵的行動執行者,再三提醒手下不要出錯。

“隊正”旁的心腹阿樹一臉自信地說:“吐蕃仗著所謂的詛咒,自處作惡,隻有他打別人,很少有別人打他,都安逸慣了,平日也不見得有多積極,現在是冬天,他們沒想到有人會攻擊他,做夢也想不到還是大冬天攻打他,剛才在望遠鏡都看到了,輪勤的士兵不是圍在一團烤火,就是倦著在角落裏睡覺,營地裏的吐蕃兵更是出格,又是玩摔跤又是賭錢,好像還有女人的身影,真是無法無天。”

“對,對,對”華老頭也點頭附和:“崔將軍不是說了嗎,鎮北兵的將領,叫什麽烏倫呷瑪的家夥,丟下自己的兵回家玩小妾去了,吐蕃軍隊本來紀律本來就鬆散,現在沒人管,還是亂成一鍋粥。”

“看到他們這麽樂就氣,每逢秋收就得提防他們竄到大唐境內打草穀,為了防備他們,經常一守就是一宵,累得眼皮打架都不敢睡,生怕讓他們找到可乘之機,別人都是秋風起養得肥,我們守邊界的,哪個不是一季瘦幾斤,真是越想越氣。”

梁鳴冷笑一聲,有些猙獰地說:“這些蕃狗,真以為沒人能收拾他們,今天征四軍就教他們怎麽做人。”

一眾下屬壓低聲音應了一聲,一個個眼裏都露出像餓狼一樣的綠光:升官發財的機會,來了。

華老頭不時抬頭看看天,眾人也不知等了多久,終於聽到華老頭小聲地說:“隊正,亥時到。”

梁鳴聞言打了一個激靈,強按內心的激動,小聲吩道:“打旗語。”

一名旗兵站起來,借著蒙朧的雪光向後麵的指揮部打了一個請示行動的旗語,很快,對麵回了一個旗語。

“隊正,將軍準許行動。”

梁鳴把白色帽子戴上,又把白色披風的繩子拉了拉,然後簡接有力地一揮手:“行動。”

很快,三十多名暗殺好手組成的黑衣隊,三三二二分開,有人踱著腳前進,有人趴在雪裏匍匐爬行,紛紛按預定計劃撲向自己的目標。

“將軍,終於開始行動了。”站在後方臨時指揮部的江參軍有些激動地說。

隊正程世武大力一揮拳頭,一臉興奮地說:“太好了,終於可以幹一票大的。”

作為這次行動的指揮官,崔希逸沒有說話,而是拿著望遠鏡,觀看行動的進展。

不得不說,這個望遠鏡真是好用,在望遠鏡裏,用肉眼難以看清的事,用望遠鏡可以輕易看清,就連執行將士臉部的表情也能捕捉。

望遠鏡裏,隻見梁鳴全身罩了一層白色衣服的人正在緩緩靠近吐蕃鎮北大營的圍牆,衣裳和披風的顏色跟雪很相似,幾乎融為一體,不仔細看還真不容易發現,崔希逸有些佩服鄭鵬,因為衣服和披風的顏色是鄭鵬請經驗豐富的染匠所染,唯一要求是跟雪一個色調。

當時覺得有些大費周章,也浪費錢,沒想到效果這麽好。

崔希逸很快暗暗點點頭,心想這個梁鳴真是一個偷襲的好手,潛行的動作太出色了,隻見他嘴裏叨著一把匕首,披風的下麵背著一把強弩,手腳四爬,看慢實快,一會兒的功夫就潛到吐蕃鎮北大營的營門不足二丈距離,可是負責守營門四名吐蕃士兵還在聊著什麽,一點也沒察覺。

梁鳴到位不久,協同他的同伴也到了指定位置,崔希逸在望遠鏡裏看到有幾道寒芒閃過,守在營門門樓上的四名吐蕃士兵幾乎同時捂著喉嚨從門樓上摔下。

幾個白影一閃,梁鳴等人不待他們掉下,半空就接住,生怕摔倒的聲音驚動敵人,崔希逸看得清楚,放下吐蕃士兵的屍體時,幾個人不約而同把吐蕃士兵的脖子一扭,明顯是怕他們沒死透弄出動靜。

幹得漂亮。

第715章.716 死於安逸

一名在角落裏準備小解的吐蕃士兵,兩隻手還在解衣帶,突然被一隻手捂著嘴巴,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胸口被鋒利的匕首連捅了幾下,隻是身體抽搐了幾下倒癱倒在地;

圍牆角塔有兩名倚在柱子聊天的吐蕃士兵,兩名黑衣隊的隊員悄無聲息潛到他們身邊,一手捂住他們嘴巴,一手托著後腦勺,猛地一發力,兩顆腦袋出現驚悚的角度,有點像扭斷脖子的雞;

一隊巡邏兵有東歪西斜地走著,邊走邊聊,經過一個小雪堆時,沒有半分征兆突然間冒出很多人,猝不及防之下巡邏小隊在幾個呼吸之間就被幹淨利索地幹掉,不明顯的反抗聲和一點慘叫聲,都被淹沒在呼呼的北風中;

門口的守衛被清理掉;

圍牆上及角塔上的守衛被清理掉;

各處明崗暗哨被一一清理掉;

全部解決後,梁鳴馬上讓人打旗語,示意障礙已清除,可以進行下一步的行動。

朱三、程世武等人不敢怠慢,連忙帶人摸了上去,占高位、挖坑、放鹿角、設絆馬索等等,一個個忙得不可開交。

江參軍看到這麽順利,忍不住有些興奮地說:“還說是什麽鎮北大營,就這種防禦,出動我們真是抬舉他們了,就是換輜重兵來也能輕易殲滅他們。”

敵人都殺到眼皮底下了,可吐蕃士兵還一點也不察覺,順利到江參軍都有點不敢相信。

崔希逸搖搖頭說:“我們能這般順利,不是吐蕃士兵差,而是他們安逸得太久了,因為外麵的人很難適應吐蕃這一方水土,容易出現鄭將軍所說的高原反應,外人很難進攻吐蕃,在吐蕃人心中形成一種根深蒂固的觀念,除非自己人作反,否則吐蕃大可安枕無憂,相當於外緊內鬆,吐蕃鎮北大營又修築了堅固的水泥牆,現在又是寒冬,鬆懈很正常。”

頓了一下,崔希逸輕鬆地說:“也好,省下我們不少功夫,減少傷亡。”

江參軍附和道:“鎮北大營有三千精銳,這下兄弟們可以打個痛快,崔將軍,你就靜候佳音吧。”

“不”崔希逸拿起刀架上橫刀,一邊往外走一邊說:“痛擊蕃狗的機會可少多見,本將不僅要親自指揮,還要給兄弟們做個表率。”

“崔將軍,刀箭無眼,留在大本營坐鎮足矣。”江參軍聞言嚇了一跳,連忙勸阻。

將是軍之魂,不到迫不得已,將領不會輕易涉險,要是不小心出意外,對軍隊可以難以估量的損失,偷襲吐蕃鎮北大營到現在,可以說勝券在握,沒有冒險的必要。

崔希逸頭也不回地說:“本將心意已決,不必多言,江參軍留守大本營即可。”

前麵小打小鬧,根本不能滿足崔希逸,現在能幹一票大的,說什麽也要好好表現,來這裏入伍,就是要掙一份功名利祿,怕死就不來這裏,功名利祿就在眼前,哪能輕易放過?

看著崔希逸的身影,江參軍咬咬牙,從一旁的武器架抄起一把硬弓就衝了出去。

夜色很深了,鎮北大營內沉寂一片,絕大部分的士兵已躲在溫曖的被窩裏入睡,隻有角落裏二個營房還是燈花樣通明,主要分為二個娛樂項目:一是幾個高層請了幾個女伎飲酒作樂,二是聚眾賭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