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怎麽回事?是這個郭伯父記憶力不好還是眼力差?名帖上明明有寫,自己能進來,不是看在與阿耶的情份上讓自己進來的嗎?怎麽還問起名字來?

生怕這位郭伯父健忘,就是表字都報了上去。

鄭元興、鄭程緊緊看著郭老頭,二人四眼流露出希冀的光芒,他們心裏都有一個想法:希望郭老頭的記憶不要太差。”

“鄭長鐸,字常進?”郭老頭嘀咕著,好像在努力回憶一樣。

鄭元興和鄭程的心都繃緊,緊張得手都握出了汗,就當兩人滿懷希望時,郭老頭突然說道:“不認識。”

什麽?不認識?

就等郭老頭回想起,然後一臉感歎地相認的,沒想到郭老頭一句話三個字,一下子把兩人的希望破滅。

達官貴人見多了,郭老頭也沒必要跟眼前這二個無名小卒客氣,說完覺得有些生硬,開口問道:“對了,元城鄭氏據說出自滎陽鄭氏,也算是出身名門,你們二人可有功名,在哪裏任職?”

要是平日,郭老頭隨手就把他們打發走,不過這兩人是鄭鵬的家人,現在郭府和鄭鵬是盟友關係,郭老頭也想從鄭鵬哪裏拿到新的字帖欣賞,不看僧麵看佛麵,算是給鄭鵬一些麵子。

“晚輩鄭程,在家努力複習工課,為科考作準備,暫...暫無功名。”

“晚輩鄭元業,無功名,現替家裏打理商鋪買賣。”

鄭程和鄭元興回答時,一個比一個頭低,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自信,瞬間蕩然無存。

別說中進士,鄭程就是秀才科還沒考過,說起來都有些丟人,而鄭元興更不堪,就是一個地位低下的商人,處在社會的最低層。

叔侄二人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而坐在上席的郭老頭,眼中也現出一絲不屑。

第56章.056 翻臉成閻羅

一個是小商人、一個是連秀才科都沒有考過的讀書人,就這樣敢上門認親認戚?

字還寫得那麽醜。

郭老頭同意接見鄭元興叔侄,就是想看看他們是什麽人,可一看到真人,頓時有點興趣索然。

鄭鵬雖說也是一個小人物,可人家有才華,字寫得龍飛鳳舞、詩做得才華橫溢,人無恥得來又有趣,就是做點零嘴也與眾不同,說話辦事不亢不卑、進度有度;而眼前這兩人,畏畏縮縮、說話時點頭哈腰、低聲下氣,眼裏全是獻媚,看著就沒心情。

算了,看在鄭鵬那臭小子的份上,勉強應付一下吧,侄孫女說他每年能給郭府帶來大筆的收益,而他的字還不錯,很有機會登堂入室。

看到兩人有些尷尬,郭老頭難得出言勸說道:“活到老,學到老,隻要多加努力,自然會有出人頭地之日。”

“是是是,晚輩謹記郭伯父教誨。”鄭程叔侄連連稱是。

尷尬啊,人家都想不起有什麽交情,問到功名和職業又是軟肋,本想攀親認戚,結果是熱臉貼在冷屁股上。

被小看了,偏偏人家輩分高、地位超然,就是有不滿也不敢說出來。

“對了,鄭家是不是有一個叫鄭鵬的人?”郭老頭隨口問道。

不會吧,這位郭家老爺子還認識鄭鵬那小子?

鄭元興和鄭程對視一眼,彼此眼裏都是疑惑: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郭伯父,你老認識他?”鄭程試探著問道。

先不急回答,看看發生什麽事再說,以鄭鵬那惹禍的性子,不會和郭府起了衝突吧?

要真是這樣,得趕緊把他和家裏摘清楚,千萬不能讓他拖累。

一想到鄭鵬,郭老頭就想起這家夥爬牆進書院撿文具,被抓後無恥欺騙自己跑掉,然後還恬不知恥在自己麵前吹噓和侄孫女郭可棠一見鍾情,忍不住罵道:“一個不尊老、無心向學的混帳市井兒。”

鄭鵬這小子,自己多次暗示他送字帖來,鹵肉送了不少,就是不見字帖,郭老頭鹵肉吃得香,可並不妨礙他罵鄭鵬不務正業。

什麽是正業,正業就是追求榮華富富、封妻蔭子,而不是跑去賣鹵肉,還有欺騙老人家。

俗話說十五而誌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郭老頭雖說隻過了耳順之年,可是他輩份高、地位超然,提前到了“從心所欲,不逾矩”的階段,肆無忌憚地罵起鄭鵬來。

讓鄭家的人,好好教訓一下這個狂妄的小子也好。

在郭老頭心裏,這番話算是長輩對比較親近晚輩的鞭策,可是在鄭程和鄭元興耳中,猶如晴天霹靂!

一定是鄭鵬這家夥,到了貴鄉縣也不安生,得罪了郭府和郭老爺子,難不成,剛剛郭老爺子態度這麽冷淡,就是因鄭鵬而起?

算不算是下馬威呢?

鄭元興心裏大急,沒想到鄭鵬不僅沒學好,還把他在元城呆霸王的風氣帶到貴鄉縣,得罪郭府,那可是捅了馬蜂窩啊,別說他,就是滎陽鄭氏,也得對人脈遍布大唐的貴鄉郭氏禮讓三分。

郭元振文武雙全,極具人格魅力,有很多交心的朋友,特別是在軍中,地位超然,要是那些脾性火爆的武夫得知鄭家敢對郭府不敬,滎陽鄭氏估計他們得掂量一下,可對付和土財主差不多元城鄭氏,就像玩似的。

鄭元興剛想開口替鄭鵬求情,說少年郎不懂規矩、讓郭老爺子多多包涵什麽時候,好像猜到自家三叔想什麽一樣,鄭程拉了一下鄭元興,輕輕搖搖頭,示意他別求情,然後扭過頭,一臉認真地郭老頭說:

“郭伯父,鄭鵬是我大哥,的確出自元城鄭氏,但在一個多月前,因他屢教不改,鄭家已經把他驅逐出去,讓他到貴鄉自立門戶,也就是說,他的所作所為,與晚輩無關,也與元城鄭氏無關。”

“什麽?驅逐出門?”郭老頭驚訝地說:“他不是長房獨子嗎,年紀輕輕就中了秀才,前途無限,這樣的人才也舍得驅逐出門?”

這是郭老頭最好奇的問題,鄭鵬出自元城鄭氏,又是家中長子,風度翩翩且才華橫溢,弱冠之年就通過秀才科考試,放著養尊處優的小郎君不做,跑到貴鄉縣住破房、賣鹵肉,真是怪了去。

鄭程連忙把鄭鵬在元城的所作所為、被趕出家門的事加油添醋說了一遍,說到後麵還憤憤不平地說:“我這個兄長,算是扶不上的爛泥,整天不學好,喜歡跟一些遊手好閑、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聽了郭伯父的話,才知他被逐出家門後還是死性不改。”

說到這裏,鄭程進一步撇清關係:“要是此人有什麽做錯的地方,郭伯父不有顧及我們鄭氏一族的麵子,隻管教訓他就是。”

鄭程心想:最好是郭府出手,一下子把鄭鵬整個永不翻生,自己也可以高枕無憂。

別的兄弟,相濡以沫,相互扶持,可是鄭程一下子撇得幹淨,還想落井下石,郭老頭聽了心裏暗暗鄙視。

天地君親師,親僅排在“天”“地”“君”之後,什麽是親,就是親人,連親人都這樣對待,人品好到哪去?

“跟鄭鵬一起的,不一定全是壞人吧?”郭老頭臉色有些不太自然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