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當日在貴鄉時,鄭程和鄭元興來過,並沒見過這二個人,不過看起來,自稱是少爺二叔的人,跟那個鄭程眼裏眉間很像,這是阿福和阿壽一直不敢動粗的原因。

郭可棠猶豫一下,很快說道:“鄭公子不在,很多事都難說清楚,做下人的也拿不了主意,依我看,兩位就算不是鄭公子親朋也是戚友,從魏州來一趟長安不容易,不過鄭公子不在,府上又有女眷,住進去不太方便。”

說到這裏,郭可棠看了看一臉盼望的鄭元業,又看看一臉不知所措阿福阿壽等人,繼續說道:“聽說鄭公子每個月留下二十貫,用作租房和各項開銷,這樣吧,拿出十貫給這二位還沒確認身份的客人,作為在京的食宿開銷,等到鄭公子回來,到時一切都好辦了。”

黃三很精明,看到郭可棠在說話的時候不著痕跡地打眼色,很快裝著一臉為難地說:“郭小姐,這兩人的身份還沒確認,弄錯了,就怕少爺回來怪罪,再說有這麽大的家,要交房租,要喂養馬匹、修聳房屋,衣食往行樣樣要錢,一個月隻剩十貫,怕是...不夠。”

鄭鵬把財務交給林薰兒,從沒說過每個月開銷的上限,主旨是不鋪張浪費,也不吝嗇小氣,郭可棠說一個月隻有二十貫,還主張拿一半給鄭元業,看似大方,實際上限製鄭元業打著鄭鵬長輩的名義,有事沒事跑到鄭家要錢。

這樣一來,就是鄭元業使盡渾身解數,一個月最多也就拿二十貫,就是他耗上一年,也就三四百貫,對鄭鵬來說,簡直就是九牛一毛。

郭可棠寒著臉說:“出了事,本小姐擔著,若是他們敢騙本小姐,那可以肯定他們不會有好日子過,至於不夠,你們這些做奴做婢的,省著點花,總不能讓客人受委屈吧。”

鄭元業有大聲地附和道:“就是,我可是鄭鵬貨真價實的親二叔,算起來還算你們的主家,豈能是你們這些下人能相比的?笑話!”

知道鄭鵬身家豐厚,又身居五品,鄭元業本想多拿一些好處,在他心目中,最好那二十貫都拿過來的享用,可一想有十貫總比沒有強,真談僵,十貫都沒有,還真有在街上乞討不成?

在郭可棠的協調下,最終有了一個三方都相對滿意的結果。

得知最後結果後,林薰兒長長鬆了一口氣,有些慶幸地說:“好在有郭小姐在,要不然,還真不好應付。”

長安是大唐的京師,繁華、和平,處處充斥歡樂祥和的氣氛,然而,遠在千裏的西域,氣氛截然不同,因為空氣中都散著硝煙的味道。

雖說現在已經入冬,一些高峰頂上已是白雪覆蓋,有種山舞銀蛇的感覺。

刀槍磨利,箭在弦上,就等朝廷一聲令下,大軍就會開撥。

龜茲鎮,是安西都護府的重心,也是都護府所在,這座因軍事而聞名的軍事重鎮,城堅牆厚,裏麵駐紮著重兵,處處都流露著一種兵戎鐵馬的味道。

雖說是安西都護府的中心,可龜茲鎮的繁榮遠遠比不上中原地區,不誇張地說,中原一個普通的中州,也比這裏更熱鬧、繁華。

貞觀二十二年(648年),郭孝恪擊敗龜茲國,把安西都護府遷至龜茲,此後大唐與吐蕃圍繞著龜茲展開長達數百年的爭奪,幾經易手,誰也不知什麽時候敵人會攻過來,誰也不知什麽時候被人占領,這樣一來,就是有能力,也不會花費太多資源去建設,免得易手的時候便宜外人。

在長安、洛陽的街頭,商鋪以首飾、玉石、絲綢、文房四寶、古董珍玩等奢侈品為主,而在龜茲的街頭,主要以武器、醫館、客棧、酒館、青樓為主,因為它的主要客人是士兵。

有條件有能力的,多搬到繁華安全的中原地區享受花花世界去了。

“這裏的鐵匠鋪,差不多和長安的青樓一樣多。”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有個麵帶倦容的少年一臉感歎地說。

感歎的少年正是從長安日夜兼程來的鄭程。

一路向西,離開長安時正值金秋,田野一片金黃,路上落葉紛紛,可越走天氣越冷,有種向北行感覺,到龜茲後,已經進入寒冷的冬季。

鄭鵬感歎的,不是龜茲特有軍事重鎮的氛圍,而是自己在無意間,撥動了蝴蝶效應。

按照曆史的軌跡,撥汗那王不是跑到長安向李隆基哭訴,而是跑到安西都護府向有專斷大權的張孝嵩求助,張孝嵩看穿大食和吐蕃的狼子野心,當機立斷調集重兵,以摧枯拉朽之勢讓大食和吐蕃的陰謀破產,讓大唐的赫赫威名再一次震懾西域。

然而,也不知什麽原因,曆史發生了偏差,撥汗那王直接到長安求援,張孝嵩不能行使專斷的權利,就是馬上出馬討伐,也得在冬季用兵。

這是兵家大忌。

經曆近二個月的經營,也不知撥汗那國怎麽樣,吐蕃和大食是否站穩了陣腳。

不過轉而一想,鄭鵬很快又釋然,也好,人生就要有些未知的變數才精彩,要是每一步都按部就班、每一個情節都在已知的情況下像流水帳一樣進行,那得多無趣。

第249章.249 抵達西域

“那是”郭子儀開口道:“將士的武器需要自備,很多人嫌路上帶著麻煩,到駐地再購買,有些人自帶的武器不夠精良,看到好的想換,也有人在訓練時折損,需要修補或重新購置,所以數量多也不足為奇。”

庫羅有些感歎地說:“這些工匠的手藝真是好,可惜我們的族人怎麽也學不會,真是讓人費解。”

“哦,二哥派人學過?”鄭鵬饒有興趣地問道。

“有,好不容易說服一個老鐵匠傳授技藝,可派了族中五個精明的人,前後折騰了三年,還是學不到什麽東西,隻能放棄。”庫羅麵帶苦笑地說。

鄭鵬和郭子儀相互看了一眼,然後很有默契地笑了笑。

華夏有句古話,萬貫家財不如一技傍身,有一門技術,大多是藏著掖著,傳兒不傳女,就是收徒弟也得留一手,免得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庫羅花重金拜師,那個老鐵匠肯定收錢不辦事,把真本事藏起來,故意為難。

遊牧民族自由自在習慣了,大多耐性不足,認識麵不廣,沉不住氣,骨子裏帶著一股不喜歡束縛、向往自由的天性,那些交了重金的異族學徒越學越不自由,又或越學壓力越大,最後自行放棄。

這種事也不知怎麽安慰,鄭鵬轉移話題道:“剛剛看了,這裏的馬挺不錯,價格也便宜,同一品質的馬,價格大約隻有長安馬市的一半。”

蘭朵有些鄙視地說:“就是一半的價格,也是轉了幾手的馬販子,像賣民的牧民,所得的錢還不足最終售價的三分之一呢,都是那些貪得無厭的商人,一頭壓價一頭抬價,好處大部分都讓他們得去了。”

突騎施收入的最大來源,就是售牲口,其中馬匹是大頭,蘭朵看到長安的馬價,遠比到突騎施領地收購的價格高,一想到養的還沒賣的賺得多,內心就有些不平衡。

“也不能這樣想”鄭鵬開口說:“從西域到長安,山長水遠,商人需要付出成本和勞動,還承擔著各種風險,路上要食宿需要花錢吧?入城費、稅率需要上交吧?馬在路上病了、傷了怎麽辦?被偷、被搶又或跑丟了,誰負責?沿途那麽多官員、惡霸勢力要不要打點?要是沒點賺頭盼頭,誰會自討苦吃?”

庫羅點頭表示同意:“有些時候,的確不能眼紅別人,要是沒那些商販,我們的馬還賣不出呢,不能天天吃肉吧,就像放羊的人,不能妒忌那些在戰場搏殺的勇士活得滋潤。”

感到氣氛有些異樣,庫羅也不再提這個問題,轉過頭對蘭朵說:“蘭朵,到了龜茲,你怎麽辦?要不要回你們突騎施的領地?”

“不用”蘭朵有些驕傲地說:“西域有重大戰事,哪次能少得了我突騎施,突騎施每一次戰事,我都會跟在後麵搖旗呐喊,早晚會碰上的。”

這自信,還真是沒誰了。

看到天氣差不多了,鄭鵬挑了一間幹淨氣派的客棧住下,每人一間上房。

一路辛苦,終於到點了,自然要好好休息一下,養精蓄銳。

安頓好了,鄭鵬第一件事就是好好犒勞自己一頓,連菜牌都不看,一開口就點了一個全羊宴。

反正不差錢。

隻要舍得花銀子,哪裏都能吃到羊肉,可真要比較哪裏的羊肉最好吃,西域的羊肉是公認的好。

除了種羊好,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西域的土壤偏堿性,長出的草被羊吃了,肉質也變得與眾不同,西域的羊肉鮮而不膻,讓人百吃不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