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0章

那太監楞了一下,眼裏閃過一絲慌亂,不過他很快回過神,麵帶微笑地說:“咱家姓洪,是在惠妃娘娘跟前聽差,在蓬萊殿前聽差。”

鄭鵬正想問仔細一點的時候,一旁突然傳來一個諷刺的聲音:“喲,洪公公,要是咱家沒記錯,你在蓬萊殿聽差,那是十年前的事吧,怎麽,跟冠軍候緬懷舊事?”

洪公公的老底被揭,眼裏閃過一絲蘊怒,本想發作,扭頭一看是內侍省的孫仲常來了,氣勢明顯一縮,有些慌亂地說:“孫總管好,小的跟冠軍候閑聊,隻是閑聊。”

就是太監,也分三六九等,洪公公不過是一位跑腿的、沒品的太監,而孫常侍可是內常侍的二把手,除了高力士外最有權勢的太監,兩者地位懸殊,被諷刺也不敢反駁。

鄭鵬心中一動,開口問道:“孫公公,這位是?”

“含象殿的人,十年前在蓬萊殿當過差,嘿嘿,咱家沒說錯吧,洪公公。”孫常侍皮笑肉不笑地說。

“沒錯,沒錯”洪公公有些慌亂地說:“冠軍候、二位夫人、孫總管,小的還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擾諸位。”

嘴裏說告辭,可人站在哪裏不動,用眼角偷偷地瞄著孫仲常,在等侍孫仲常的反應。

麗妃失寵,春風得意的武惠妃一直在打壓,宮中那些人為了討好武惠妃,千方百計針對麗妃和麗妃身邊的人,這樣一來,整個含象殿的人都不好過,現在連禦膳房的人也敢對麗妃陽違陰奉,更別說手權實權的孫仲常,洪公公沒有得到孫仲常的點頭前,還真不敢走。

孫仲常嘴角微微向上翹,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很快擺擺手說:“洪公公有要務在身,去吧。”

洪公公如逢大赦般連連答應,跟眾人行了一禮後,這才狼狽而逃。

看到鄭鵬和孫公公在閑聊,林薰兒小聲地問道:“綠姝,為什麽麗妃會派人接我們,那人還故意隱瞞身份,夫君和太子不是不對?”

“這事太簡單了”綠姝壓低聲音解釋道:“麗妃派人接我們,這事武惠妃知道後肯定會不高興,說不定還會讓夫君難堪,隻要兩者一衝突,麗妃就有機會替他兒子招攬夫君,難怪夫君問那個洪公公時,那個洪公公說話吞吐、眼神躲閃,分明是有鬼。”

林薰兒聞言氣憤地說:“武惠妃的壽宴,竟然去討好她的死對頭,能高興嗎?好在夫君小心,差點就上了麗妃的當。”

“候門深似海,進了宮中,事事小心,步步為營, 像武惠妃這種天眷之人,鳳毛麟角,宮中的妃嬪,就是說一句話也要在肚腸裏轉幾轉,怕說錯話;做事更是謹慎,有時一件小事也要猶豫再三,怕無意中得罪別人,而稍有不慎便是萬丈深淵,太累了,很像我們姐妹,嫁給夫君,比什麽時候都要輕鬆。”

沾了鄭鵬的福,綠姝到皇宮赴了幾次宴,對皇宮的嚮往早就破滅,在她眼中,別看皇宮看起來金壁輝煌,對宮中的絕大部分的妃嬪來說,就是一座漂亮的鳥籠子罷了。

林薰兒聞言連連點頭,對她來說,這話說得太對了,現在自己陪在鄭鵬身邊,早就不羨鴛鴦不羨仙。

“二位夫人,這邊請,惠妃娘娘在蓬萊殿等著二位呢。”突然間,孫仲常畢恭畢敬地對二女行了一個禮。

綠姝和林薰兒沒有第一時間回應,而是把目光投向鄭鵬,經曆剛才的事,二人也有些怕了。

鄭鵬點點頭說:“孫公公是受惠妃娘娘所託,接你們進去的,去吧,沒事的。”

自己跟太子不對眼,說不定仇恨,井水不犯河水就好,但武惠妃的麵子要給,再說今天是武惠妃的壽宴,去跟壽星聊聊天,誰也說不了什麽。

幸好,李隆基見過綠姝和林薰兒幾次,看得出二女都不是他的“菜”,要不然以他搶兒媳婦的“前科”,鄭鵬還真不敢讓二女就這樣進宮。

歸納一下,鄭鵬喜歡高挑苗條型,而李隆基對則豐腴型情有獨鍾,審美觀不同這點最令鄭鵬放心。

第927章.927 針鋒相對

孫仲常帶綠姝和林薰兒進宮後,鄭鵬一下子空閑下來,看著皇城廣場,突然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知為什麽,想起了自己在皇城溜龜的事,當時崔雲峰仗著少卿的身份高,對鄭鵬百般刁難,鄭鵬那小暴脾氣也沒忍他,想方設法打聽到崔雲峰的乳名後,在一隻烏龜的龜背貼上“阿土”的標籤,在皇城裏溜達,一邊溜一邊罵,含沙射影把崔雲峰也扯上去,氣得崔雲峰差點沒吐血,也不知這家夥現在過得好不好。

要是知道那家夥過得不好,鄭鵬內心會更舒暢。

閑著沒事,轉身進了鴻臚寺,有些日子沒來,找一找昔日的同僚聊聊,看看有沒有人知道崔雲峰過得怎麽樣。

鴻臚寺隻有輪值的人在辦公,那幾個官員,鄭鵬一個也不認識,雖說那些人看到鄭鵬,又是行禮又是砌茶,隻是坐了半盞茶的功夫鄭鵬就告辭了,主要是沒有什麽共同的話題。

出了鴻臚寺,鄭鵬又在各部辦公的地方轉了一圈,也沒碰到什麽朋友,偶爾看到有臉熟的,也是泛泛之交的人,聊來聊去都是討好、恭維自己的話,這類話剛聽感覺不錯,聽多了沒多大意思,客套一下轉身走人。

以鄭鵬現在的身份,不用刻意討好那些人。

正當鄭鵬無聊時,皇城的北麵突然響起整齊嘹亮的奏樂聲,一聽到熟悉的奏樂聲,鄭鵬馬上向皇城廣場走去。

走近一看,原來內教坊的人在排練,人數大約在五百左右,不多也不少,看他們的服飾,一會應要在禦花園的壽宴上表演。

李隆基登上皇位後,教坊的規模一擴再擴,除了左右教坊、內教坊外,還有宜春院,有時梨園也參與表演,對喜歡音律李隆基來說,這麽重要的節日怎麽能沒有演奏?在正式演出前,內教坊選擇在這裏綵排。

又出新的曲目了啊,排練的這首歌,鄭鵬從沒聽過,聽起來顯得悠揚而有氣勢,一聽就是李隆基的風格,隻是不清楚李隆基是參與創作還是獨創。

“咦,這不是鄭將軍嗎,來得挺早啊。”一旁突然傳來一個渾厚有力、略帶磁性的聲音。

鄭鵬扭頭一看,不知什麽時候李林甫來到自己身邊,一張老臉,笑得那個燦爛。

笑得那麽真誠、燦爛,鄭鵬雖說討厭這個人,但不得不承認這老小子很會笑,連自己都有點被他的笑容感染,麵帶微笑地應道:“原來是李侍郎,巧了。”

不知是不是二世為人的緣故,一瞬間,鄭鵬感受到李林甫眼眸裏透出的一絲寒意,雖說這絲寒意轉瞬即逝,可鄭鵬還是感覺到了。

此刻,鄭鵬可以肯定一件事:李林甫猜出或找到地下錢庫失竊的一些蛛絲馬跡,心中差不多認定是自己下的手。

這老小子,不僅忍耐能力高,就是逢場作戲的能力也高於旁人,換作其他人,看到仇人就算不衝上來拚過你死我活,起碼也怒目而視,而李林甫除了轉瞬而逝的怒意,其餘時間都非常熱情,熱情得好像兩人有同穿一條褲的交情,有一種春風拂麵的感覺。

鄭鵬腦裏思如電轉,不過嘴上沒有閑著,馬上笑著回應:“是啊,真是巧了,沒想到李侍郎也來得這麽早。”

說到這裏,鄭鵬有些吃驚地指著李林甫的眼睛說:“李侍郎,怎麽回事,好大的黑眼圈,最近休息不好嗎?對了,府上妻妾成如群,美女如雲,放縱一下沒有什麽,不過紅顏雖好,身子易老,要保重身體啊。”

保個屁,差點沒讓你這殺千刀的田舍奴算計死,哪有什麽黑眼圈,李林甫最大的優點就是心寬自律,知道遇事焦急沒用,越是急,越要穩,免得忙中出亂,雖說錢庫被偷一空,可李林甫該吃吃、該睡睡,一直保持良好的生活習慣,來之前特地養足了精神,記得包裝賀禮時,還拿出那麵稀世珍寶荑光鏡看了,絕對沒有一絲黑眼圈,分明是鄭鵬含沙射影,故意嘲笑自己。

殺千刀的田舍奴,李林甫的雙手不自覺在袖中握起了拳頭:要是落到自己手下,李林甫敢發誓要讓鄭鵬後悔來到這世上,讓鄭鵬知道死亡也是一件奢侈的事。

“老了,不中用,跟鄭將軍沒得比”說到這裏,李林甫壓低聲間,用男人之間都聽得明白語氣說:“三軍易得,一將難求,紅顏易得,絕色難尋,哪像鄭將軍能坐擁二名傾國傾城的絕色,某縱使妻妾成群也不及將軍坐擁齊人之美。 ”

說完,李林甫和鄭鵬相視一眼,然後很有默契地大笑起來。

鄭鵬得到李隆基的器重,地位超然,李林甫出身大唐宗室,身份高貴,暫時來說誰也弄不死誰,這點兩人都清楚,實力不夠,演技來湊,暫時來說雙方還能和平相處。

“看鄭將軍春風滿麵,有喜事臨門吧,讓某猜一下,發財了?不對,不對,鄭將軍可是城中有名的富豪,錢財對鄭將軍來說無足輕重,再猜猜,難不成是哪位夫人有喜了?”

說到這裏,李林甫眨眨眼,有些得色地說:“古人說得好,金元寶,銀元寶,不及兒孫滿地跑,就以某來說,雖說官不赫名不顯,但兒女足以編成一夥,這可是多少錢財都換不來的,佑大的家業沒人繼承,何其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