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0章

李林甫心中一緊,眯著眼問道:“給高公公麵子?此事若是沒有高公公,又有何差別?”

鄭鵬的意思,李林甫聽出來了,過年前二人調解分家時打了一個賭,贏的可以給輸者提一個力所能及、又不觸犯唐律的事,李隆基親自作裁判,還有蕭嵩等人見證,想賴也賴不了,很明顯這次征地,自己同意要做,不同意也要做。

條件是讓自己幫他征地,不是搶地,沒有觸犯唐律,對自己來說說就是跑跑腳的事,也在力所能及的範圍。

該死,這麽久沒看鄭鵬提,還以為他忘記了,沒想到他根本沒忘記,一開口就給自己安排了一個苦差。

“差別大了”鄭鵬打了一個響指,麵不改色地說:“本想讓李侍郎按市價收地,光拉磨不給草料,不對,用光幹活不給工錢、白忙乎才對,不過高公公說了,他跟李侍郎是故交,不希望我們兩人發生衝突,讓他夾在中間左右為難,還說希望我們二人能握手言和,想想也有道理,我們雖說不沾親帶故,但也不是前世無怨今生無仇。”

說到這裏,鄭鵬呼了一口氣,豎起右手的食指說:“我會在征地的市價基礎上,加一成作為李侍郎的跑腳費。”

什麽,一成?

李林甫聞言,瞳孔忍不住縮了縮,很快,眼裏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一成聽著不多,然而從長安到洛陽,長達七百多裏,要收的地太多了,數額是以百萬計,也就是說,這是一筆價值幾十萬貫的酬勞,一想到跑跑腳就有幾十萬貫的意外之財,李林甫的呼吸也粗重起來。

簡直就是天隆橫財。

“鄭將軍,這路不好修,那麽大的工程,容易招人非議,長安是京城,洛陽是東都,周圍不僅有王公大臣的屬地、私地,還有很多是皇莊,皇上肯定不會為錢而賣地,難辦。”李林甫一臉為難地說。

李林甫沒有直接拒絕,而是說出困難,鄭鵬一聽就知他動心了,聞言一臉從容地說:“此得已征得皇上的首肯和支持,屬於皇莊的用地,按市價支付即可。”

鳥為食亡,人為財死,一萬幾千貫李林甫可能不放在眼內,但是十萬貫甚至幾十萬貫,足以讓一個為錢愁眉不展的李林甫心動,甚至放棄自己的立場。

第870章.870 包藏禍心

李林甫和鄭鵬又聊了小半個時辰,然後在一片融洽的氣氛中結束談話,自各散去。

一送走鄭鵬,李林甫的臉好像屬狗的一樣,說變就變,不僅臉色變得難看,人也唉聲歎氣起來。

“郎君,是一件好事啊,不知郎君為何麵帶愁容呢?”貼身隨從禮壽有些不解地問道。

“好事?”李林甫有些失聲啞笑道:“禮壽,你說說,為何是好事?”

禮壽扳著手指說:“有幾個好處呢,一是可以大賺一筆,有了這筆進帳,不僅買夜明珠的錢有著落,也可以補貼府中有些捉襟見肘的帳房;二是借這個機會跟鄭將軍重修舊好,畢竟鄭將軍是皇上眼前的紅人,在朝中人緣也很好,跟他搞好關係有利無害;三是趁這件事跟高公公搭上線,何樂而不為。”

李林甫看了看禮壽,有些失望地說:“禮壽,你看得太膚淺了,隻看到鄭鵬送來的肉,沒看到肉裏藏著的砒霜。”

“砒霜?郎君,你的意思是鄭將軍這次...不懷好意?”

“何止是不懷好意,簡直就是其心可誅。”李林甫咬牙切齒地說。

看到禮壽一臉不解的樣子,李林甫一邊走,一邊小聲解釋道:“看似穩賺不賠的買賣,其實是把老夫推向水深火熱,長安是京城,洛陽是東都,兩地都是高官貴人雲集,這次征地肯定跟那些高官貴人打交道,碰上好說的,可能幾句話就能談成,要是不好說或不願出售的,那就難辦了,例如要征別人的族田怎麽辦?征地時碰上別人的祖墳怎麽辦?遇上刁民又怎麽辦?”

禮壽這才明白自家郎君為什麽唉聲歎氣,聞言有些驚訝地說:“郎君,既然姓鄭的包藏禍心,為什麽不拒絕他呢?”

李林甫苦笑一聲,有些無奈地說:“沒聽他說嗎,要不是高公公從中說和,他連那筆跑腳錢也省了,誰叫老夫在打賭博中輸了,鄭鵬就是利用那個賭約逼老夫就範,有皇上作公證,這帳賴不了。”

高力士發話,鄭鵬隻是按比例給了跑腳費,而鄭鵬剛才也說了,屬到皇莊的土地,不用談,接市價補償即可,說明皇上不僅知道這件事,還支持鄭鵬做這件事,皇上都點頭了,說明這件事自己不能挽回,要是自己不認,在皇上心裏落一個言而無信的印象,更是得不償失。

作為統治者,有人願意修路,緩解官路的壓力,可以說百利無一害,說不定還是出自李隆基的授意。

禮壽的眼珠子轉了轉,很快又有了主意:“郎君,何不對外宣稱身體抱恙,把這件事躲過去呢?”

“盡是出些沒腦子的主意”李林甫沒好氣地說:“俗話說得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掂記,能躲得過這次,下次呢?到時姓鄭的一生氣,利用賭約把老夫弄到吐蕃,那裏是鄭鵬的地盤,環境又惡劣,天高皇帝遠,到時連怎麽死都不知道,豈不是自討苦吃?”

禮壽想到的,李林甫都想到了,禮壽沒想到,李林甫也想到了,剛開始也有這種打算,不過隻是思索片刻,很快就放棄了裝病這個方法: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這次是丟臉麵,下次說不定就是丟性命,還沒有跑腳費拿,要是長期請病假,鄭鵬耗得起自己耗不起,現在年過半百,年紀上去了,要是病休拖得太久,仕途肯定受阻。

李林甫覺得自己的運氣太差了,本想做一個諫臣,讓鄭鵬給破壞了;想腳踏兩船,沒想到蕭嵩從中作梗;現在鄭鵬利用那個賭約,逼自己去收地,那麽多地,肯定很難收,當中會有很多阻力,也會得罪很多人,免不了要用到不少手段,這是把自己往酷吏的道路上逼。

應了那句話,一著錯,滿盤皆落索,思來想去,李林甫還是決定兌現承諾。

自己是唐高祖李淵堂弟長平肅王李叔良曾孫,畫家李思訓之侄,出自李唐宗室,現在還是吏部侍郎,多少還有幾分薄麵,阻力會小很多,正好利用這次機會,狠狠大賺一筆,像那些達官貴人,可以按市價給,那些小老百姓的,賞幾個小錢把他們打發就算,這樣一來,到手的錢更多。

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有了錢,憑著自己的出身和才學,伺機洗白就是。

“還是郎君想得周到,這個鄭將軍,還真不能小視。”禮壽有些不甘地說。

“廢話,鄭鵬要是沒點真材實學,能賺那麽多軍功,能撈那麽多錢嗎”李林甫說到這裏,突然感到有些無聊,開口道:“算了,回府吧,也沒什麽好逛的。”

李林甫突然感到有些好笑,禮壽就是一個下人,跟他說那麽多幹嘛,這是自降身份嗎?

想想是讓鄭鵬給亂了分寸。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隻要自己一天還站著,一切皆有可能。

從決定修路的那一刻起後,鄭鵬就成了一名大忙人,每天都為各種各樣的事忙,看到崔二一個人忙得腳不沾地似的,又把安祿山調回來給崔二打下手,順便讓崔二給調教一下,加速他的成長。

在李隆基的默許下,設在禁苑的火器署不用怎麽管,偶爾抽個時間巡一下就行,現在鄭鵬主要精力放在人員和物料的籌備上。

人員方麵不難辦,長安和周邊的奴市,天天都有奴隸出售,花點錢就能找到身強力壯的,此外,這次從吐蕃押回大批俘虜,這些俘虜絕大部分是壯力,鄭鵬經得李隆基同意,直接用這批人修路,安全方麵由兵部負責,提供修路的工具和吃的,每月再向兵部交一筆錢就行。

除了人員就是物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鐵。

古代探測條件不好,開采技術相對落後,開采運輸成本大等等,社會上的鐵器不多,鄭鵬修一條鐵路需要大批的鐵,靠收購太被動,也是擾亂鐵的市場,會推高鐵的價格,最好是自己開采、自己冶煉、自己加工最合實際。

幸好,崔希逸和郭可棠仗義,自己一開口,夫婦二人一致同意把蒲州那個鐵礦贈給鄭鵬。

鐵礦位於蒲州以南大約八十裏,一座名為鐵虎嶺的地方,鄭鵬安排方彬他們勘測第一階段的新路後,馬不停蹄趕到鐵虎嶺,準備開發這座鐵礦。

負責鐵狗嶺項目的人安祿山,主要人手實在騰不開,就派他帶幾名匠和三十多名下人打前站。

看到鄭鵬來了,安祿山小跑著迎上來:“少爺,終於等到你來了。”

鄭鵬下馬後,打量了一下安祿山,點點頭說:“有些日子不見,氣色好多了,還習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