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三章不祥
兩邊沒有對峙太久，百裏迦烈先發話了，他讓禦澤把向淳美帶出來。
盡管他知道向淳美安然無恙，但按理來說他這麽久沒看到人，應該表現出擔心急切的樣子，才不至於讓禦澤猜想到羽毛的事聯想到百裏迦烈都做了什麽。
百裏迦烈的表演十足到位，氣急敗壞加冷酷無情，連魔族一幹人都被他的怒氣驚訝。言顏回過神來看到他這樣子，心想前幾天要求一等再等的難道是別人？
禦澤似乎對他這反應早有預料似的，一副“盡在我計劃之內”的表情，說：“魔王的信用一向不怎麽好使，不如先把心髒交出來，我們再談其他。”
仗著是在神界地盤，禦澤語氣有些狂妄。
百裏迦烈皺了皺眉，他配合表演，沒想到對方還真蹬鼻子上臉。今天他就沒打算真的把自己心髒交出去，然而向淳美卻一定要帶走。
盡管他此前總是隨便拿自己心髒作為條件和山洞、縫隙做交換，但那是他自願的，和被逼迫不同，哪怕殊途同歸都是死路一條，他不願意的事情向來沒人能強迫得了。
氛圍逐漸僵持，百裏迦烈不肯退步，禦澤不肯妥協，眼看著戰爭一觸即發，隻差一個導火索。
言顏自然也有些等不住了，她和百裏迦烈一樣，也希望能看到向淳美好不好。她不知道百裏迦烈其實對向淳美的狀態一清二楚，隻想著這麽久沒見希望能先確定人質無恙，這個要求並不過分，禦澤一直不答應顯得有鬼。
她怕向淳美已經出事。
就在她正欲想辦法能不能偷溜進神界大牢一探究竟的時候，局勢突然發生變化。
不知道哪一方的小兵突然動了一下，摔倒在地，兵器撞到了旁邊的兵器，發出爭鳴的聲音，瞬間點燃了導火索，兩邊的人都動了起來。
百裏迦烈仿佛就在等這個時間一樣，比所有人都要先反應過來，一下子衝上前。禦澤也沒怎麽遲鈍，立刻下令迎擊。
言顏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先跟著大部隊移動了，她心想那小兵摔得可真湊巧。
她調整了情緒，開始全身心投入戰鬥。
旁邊有人和她擦肩而過，輕飄飄說了幾個字，言顏愣了愣，克製了沒有暴露自己瞬間的慌張。
一招打飛麵前的神兵，扭頭看過去，浮誅正打得熱火朝天，餘光都沒往她這裏掃一眼，仿佛剛剛跟她說話的不是他一樣。
“記得你說過的話。”
言顏一邊攻擊，一邊想，浮誅是在提醒她什麽。原先說好的是等向淳美回來後她再履行諾言，為什麽這個時候就開始提起這個？
她還在走神，黑驍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了她身邊，問她能不能撐得住。
言顏幾乎沒反應過來他為什麽這麽問，然後才想起來，自己此刻能夠這麽平靜操縱法力，全是琉璃珠的功勞。
黑驍在擔心琉璃珠會不會突然失效讓她失去理智，戰場殘酷，如果言顏失控，恐怕會受傷。
言顏說沒事，她沒感覺不舒服，琉璃珠好好的。黑驍聽了才放心離開，沒有任何起疑。
但言顏卻想到了，或者說她明白浮誅的意思了。他們之間的約定是私底下做出的，之後言顏為了兌現承諾無緣無故死了必然會讓人懷疑。黑驍一定會是第一要調查真相的人。
如果到時候順藤摸瓜查到了浮誅身上，而言顏已死，沒法說明白這是她自己的要求，浮誅不過是應允，一定會影響魔族幾人之間的關係。
浮誅不願意，所以提醒言顏，如果想要兌現承諾，還有別的方式。
譬如在戰鬥中死去。
或許他可以保證最後向淳美可以安然無恙地回去，也可以保證神族再也掀不起什麽風浪，所以她不用擔心自己希望看到的事情沒有完成。
言顏明白過來，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琉璃珠，咬了咬牙，用法力將琉璃珠短暫封印。
她的法力沒到可以控製魔界法寶的地步，隻是能稍微讓琉璃珠的功效失靈，好讓她的理智一點點剝離開，感覺到昏昏沉沉腦子模糊，也就意識到差不多了。
她開始失控，開始不分敵我地攻擊。
魔族人早就知道她失控後的狀態如何，看到她瘋狂攻擊一定會主動避開，因此她不用擔心自己會不會傷害到魔族的人。
正如她所說，神族人並不知道言顏這是失控了，看到魔族人一直避著言顏，隻以為是在給她開路。
神族小兵想著不能讓言顏得逞，竟然主動圍上來攻擊，試圖包圍住把她打敗。但走火入魔的言顏連百裏迦烈都能擊傷，更別提區區小兵。
禦澤遠遠看一眼，就知道言顏的情況，叮囑手下讓人別主動湊上去送死，想別的辦法攻擊。
言顏身邊一頓熱鬧，傷亡狀態也一度很慘烈。
整個戰場隻有她這邊十分精彩，一打多，而且還不倒下。言顏身上掛了彩，卻好像察覺不到疼痛一樣，看都不看一眼，隻拚命攻擊。
黑驍本被幾個人拖住了，遲遲沒突圍，一邊攻擊一邊隨意往言顏那邊瞥了一眼，這一眼就被嚇了一跳。
隻是一小會兒沒注意，怎麽情形大變。明明剛才言顏還很清醒，這麽一小會功夫就失控了？
他壓根沒想到是言顏故意引導成這樣的局麵，隻是想著今天出發前忘記給琉璃珠灌輸心頭血，現在果然壓製不住了。
眼看著言顏那邊情況不妙，其他人又都沒辦法過去支援，黑驍一咬牙，直接開大將身邊圍著的幾人都打飛出去。
他想都沒想，徑直衝言顏飛奔過去，替她打退了幾人後，沒跟言顏說一聲，就直接往琉璃珠上滴心頭血。
言顏眼神還有些飄忽，顯然心神還沒回來，心頭血一進琉璃珠，她渾身一震，眼神清明。
黑驍鬆口氣：“小心一點啊。”
言顏看著他，一時半會有些說不出話來，隻是勉強笑了笑，轉身迎接攻擊。黑驍察覺到有些莫名其妙，好像哪裏說不通的地方被他抓住了，但是又從手間溜走。
他意識到自己並不是多想，從出發前他就發現言顏總是心不在焉，原本隻以為她是在擔心向淳美，可是現在看來似乎不盡然如此。
她在籌謀什麽。
但是此刻不是他能多想的時候，神族人的攻擊都是衝著要他的命來的，一懈怠就有可能殞命。
他隻能讓自己盡量可能多的關注言顏，免得讓她發生什麽意外，等事情結束回去了再好好和她算賬。
被隱瞞的滋味不好受。
不過黑驍沒有料到一點，他這個時候祭出心頭血加固琉璃珠，然而他施展法力的時候心頭血可是至關重要的。
當他被一個小兵打著的時候，他意識到自己攻擊的力度小了一些。他不是故意這麽做的，而是他隻有這麽一點力氣。
心頭血……
他歎口氣，但並不後悔，很快調整了心態，隻對付小兵。反正戰場這麽多人，打誰都是打，小兵一樣需要人收拾。
言顏原本要離開去別的地方，結果回頭看到黑驍行動之間的遲鈍，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什麽，當下沒有猶豫就回到他身邊。
黑驍：“？”
言顏說：“我們一起打，我不放心你。”
黑驍笑著說：“沒想到有一天是你跟我說這個話。”
以前總是他不放心她。
言顏卻沒什麽開玩笑的心情，抿了抿嘴，手上動作不停，抽空說了一句：“我一直想和你並肩作戰。”
以前想，現在也想。
她慢慢強大，不再是總要被保護的小女孩，也不會再因為受到一點兒傷害就哭哭啼啼，她已經能夠和他並肩作戰，甚至能夠保護他。
做到這一切，她就很滿足了。
黑驍說：“那麽你就永遠站在我身邊……”他手起刀落，麵前的小兵一一倒下，“和現在一樣。”
言顏專心致誌的樣子，似乎沒聽到後麵那句話，所以沒有回答。黑驍也沒再重複，兩個人默契配合著殺敵。
“你送給我的戒指，放哪了來著？”言顏突然問。
那枚求婚戒指，雖然後來兩人結婚，但因為怕丟了，言顏一直沒戴。這時候卻突然問起來，黑驍也有些愣。
“不是你收起來了嗎？”
兩人話家常一樣的態度讓神族小兵怒不可揭，這兩個人也太不尊重神族了，竟然在這裏聊起天來。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還有心思說這些！他們氣急敗壞，攻擊得更加猛烈。
言顏一腳踹飛一個沒什麽武力值的小兵，“好像是我收起來了。有點遺憾，今天應該帶來的。”
她後麵那句話很小聲，黑驍沒聽清楚。
他正欲問她說了什麽，扭頭正好看到言顏的目光，他順著看過去，見她盯著浮誅。
浮誅這時也剛好收手，正在喘息，意識到了什麽往這邊看。他目光沒有注意到黑驍，隻是看著言顏，略一點頭。
像是在確定什麽秘而不宣的約定。
黑驍沒來由心口狂跳，仿佛有什麽不祥的事情要發生，他有些驚恐，想抓住言顏的手，問她怎麽回事。
然而一隊小兵衝過來，把他們兩人分散開，場麵一度混亂起來，他沒有機會問言顏究竟在打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