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九章噩夢
顧文不知道該不該把自己的察覺告訴向淳美，他嗅到了魔王的氣息，雖然很微末，但六界有這個氣息的人獨一無二，他不會認錯。
顧文是妖族，嗅覺靈敏一向是妖族的特點，他猜測百裏迦烈用某種方式潛入大牢，但他一直沒等到對方現身。
按理來說，從這些天他對向淳美的了解以及從安能口中隱約聽出來的言外之意，向淳美和百裏迦烈關係匪淺。如果他們兩個有什麽命運聯係的話，那向淳美也應該對百裏迦烈的到來有所觸動才對。
然而向淳美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她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顧文猶猶豫豫了好幾天，雖然每天都察覺到了魔王氣息，但他還是沒有說出來。或許百裏迦烈並不希望有人發現他的到來，顧文覺得自己最好不要打擾魔王的計劃。
再者說他也隻是嗅到氣息而已，沒有其他證據，光這麽告訴向淳美，她也未必會相信他。顧文對他們的關係認識的很明確，知道他們雖然認識這麽幾天，有些同病相憐，但還是談不上知己。
種種原因下，顧文把這個情況埋在心裏了。
向淳美的狀態卻有些每況愈下。
自從知道神界的陰謀後，向淳美總是忍不住害怕，睡著的時候也會做一些噩夢，她夢見百裏迦烈的心髒被禦澤拿在手裏，夢見人界成為巨大的熔爐，夢見一切都糟透了。
每次她都大汗淋漓醒來，然後發現自己根本沒有睡著多久，時間隻有幾分鍾，她做了一場接一場的噩夢。
有時她尖叫著醒來，會看見顧文擔憂的臉正對著她。
“你沒事吧？”顧文問她。
向淳美本想說沒事，但噩夢帶來的後勁實在太大了，她伸手扯了扯衣領，覺得脖子勒得慌。
“做噩夢了。”
顧文歎氣：“你這幾天總做噩夢，你夢到什麽了？”
向淳美想了想噩夢的場麵，驚愕地閉了閉眼，有些痛苦：“我不想描述。”
顧文善解人意地說：“那別想了，我去給你要杯水。”
他找守衛要水，因為安能的安排，守衛對於向淳美的要求都有求必應。要杯水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守衛很快拿來水。
向淳美喝了水後，覺得好了一些。
“謝謝你。”
顧文看她臉色緩解，又一副隨意的樣子，找了個地方坐下，一隻腿屈起，手搭著，頭靠牆，閉眼休息。
向淳美在夢裏又叫又喊，把他嚇了一大跳，他猜測噩夢和百裏迦烈有關係，向淳美不願意說，他也就不問。在他看來，和魔王牽扯太多並不是什麽好事。
如果關在他旁邊的是百裏迦烈，或許他們不會有什麽交流。但如果是向淳美，他覺得向淳美這人還不賴，他一個人關在這裏這麽久，向淳美是第一個給他東西吃的人。憑借這一點，顧文願意和向淳美交朋友。
所以他雖然對向淳美噩夢內容沒興趣，卻對向淳美的狀態有些擔心。
從噩夢裏醒來後，向淳美就再也睡不著了。她坐在角落裏，下巴抵著膝蓋，雙手抱著腿，腦子裏亂七八糟的。
她忍不住想很多事情，越想就越忍不住憂慮，她怕自己變成百裏迦烈的後腿，也怕這一次會因為她而讓人界陷入災難。
她知道人界有多脆弱，冥界的襲擊剛剛過去沒多久，人界重建花費了不少人力金錢，如果再來一次，恐怕沒法承擔。
而且她不希望這一切又是因她而起。
她不想百裏迦烈因為她被神界掣肘，如果百裏迦烈沒有顧忌，一定可以製止神界的陰謀。
但百裏迦烈不會放棄她，向淳美知道，百裏迦烈總是嘴硬心軟，和她在一起的時候老是貧嘴鬧她，所有人都說魔王可怖，可是她再清楚不過，不管她在哪裏，百裏迦烈都會來救她。
越是知道他會這麽做，向淳美越是難過。她無聲哭泣起來，對未知的狀況產生前所未有的恐懼。
因為這樣巨大的恐懼，向淳美開始患得患失，一整天不說話，隻坐在角落裏，不睡覺不吃飯。
兩天後，她立刻消瘦了許多。
神界大牢雖然沒有那麽陰暗，但空氣也不好，同樣能讓人覺得抑鬱。要是再像向淳美這麽極端的排斥飯食和休息，恐怕更撐不下去。
顧文覺得她這個狀態很有問題，認為她如果一直這麽自我厭棄下去，恐怕撐不到百裏迦烈來救人。
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幫一幫他目前唯一的朋友。
顧文問向淳美心情為什麽這麽低迷。
向淳美搖頭，不想說。
顧文已經猜了個七成，向淳美不說他也能自己再往下接。
“是不是因為神族？那天那個安能跟你說的話讓你心情不好了吧？我知道，你就是在他走後開始變得不動靜。”
向淳美沉默，即便顧文說對了，她也沒承認。其實是因為她沒吃飯，沒什麽力氣，這會兒頭暈眼花。
顧文卻不知道她現在這個情況，隻想著勸她：“如果你真的因為擔心百裏迦烈或者其他什麽，你最應該做的就是讓你自己平安健康。如果百裏迦烈來救你的時候，你沒有力氣和他離開，反而要他為你受到本不用擔心的危險，你不就成了他的後腿嗎？”
向淳美愣了愣，沒想到顧文會這麽說。聽完後，她認為顧文說的有道理。
“過了這麽幾天了，我猜百裏迦烈就要來了。你想想看如果他看到你現在這樣，會有什麽反應？”
他大概會生氣，會誤會是神族虐待她，然後堅持將神族消滅。
向淳美打了個激靈，忽然清醒過來一樣，她不希望百裏迦烈在神界拖太久。如果神族有什麽陰謀，百裏迦烈在神界待得越久，越是給神族機會把他拉下水。
她不能眼睜睜看著百裏迦烈出事。
顧文見她抬起頭來，知道自己的話有作用了，高興起來。
“你聽到我說的了？”
向淳美點頭。
顧文說：“那麽我讓他們給你拿吃的，你幾頓沒吃，得餓壞了。”
向淳美又點頭。顧文不愧是她的朋友，她什麽都沒說對方已經知道她現在最需要什麽。她的確快要餓暈了。
飯菜送來後，向淳美狼吞虎咽，三兩下就解決完了。她打了個飽嗝，滿足地伸了個懶腰。
顧文坐在一旁撐著臉看她：“你現在恢複狀態了吧？”
向淳美不好意思地說：“這兩天嚇到你了，對不起。”
“嚇到不至於，看你現在恢複我也心裏舒坦。我知道做噩夢的滋味不好受，我一開始被關進來的時候也會做噩夢，現在卻連夢都不做了。你還能有做噩夢的滋味，也算不錯。”
顧文有些自嘲。
向淳美擺手：“那我還是不願意有這種滋味。”她吃完了，起來左右走動。
顧文說的對，她不能給百裏迦烈拖後腿，百裏迦烈一定會來救她，她得等，而且得充滿精神地等著。她不能讓百裏迦烈千辛萬苦來救她的時候，還因為她的頹廢而擔憂。
她開始在大牢裏鍛煉身體，雖然不過是一些簡單的運動。神界大牢和其他大牢沒什麽特別不同，地方一樣小。就算安能關照她，也沒把她從這大牢挪到更舒坦的地方去。
每次向淳美運動的時候，顧文就在旁邊給她數數。向淳美一度邀請顧文加入她的運動，被顧文嫌棄地拒絕了。
他一妖族在神界大牢扭來扭去跑來跑去，讓神族守衛看見了，豈不是笑話。
向淳美說他有偶像包袱，顧文不恥下問什麽是偶像包袱。向淳美跟他解釋，人界有一種職業是明星，明星就是人人都認識的光鮮亮麗的人物，他們絕不允許自己在普通人麵前放屁，這就是他們的偶像包袱，正如你這會兒不願意讓神族守衛看到你運動的樣子。
顧文恍然大悟：“那我就是明星。”
向淳美哈哈大笑，她懷疑顧文可能是妖族少主之類的人物，因為他身上有一些高傲的氣質，和百裏迦烈有點像。但是被關在這裏讓顧文的傲慢受到不少打擊，顯得沒那麽生硬。
這段時間向淳美和顧文的接觸讓她發現顧文這人有時候確實是個不賴的朋友。起碼向淳美此刻的振作就是有顧文的鼓勵，她能堅持運動也是顧文在旁邊的陪伴。
這讓她沒那麽孤單。以往她總是一個人被關著，這一次有顧文存在，她感覺心態好了許多。
前些天安能聽說向淳美不肯吃飯的時候還很驚訝，因為一些事拖著他沒法立刻來大牢看她，後來有時間了，再來看，發現大牢裏傳來笑聲。
這讓他很震驚，他聽出來是向淳美的聲音，走近一看，發現向淳美正和顧文說話，臉上笑意盈盈，完全看不出來一蹶不振的樣子。
他懷疑是不是守衛匯報錯了。但總之看到向淳美這麽樂觀的樣子，他還是很寬心。
他的確擔心向淳美會因為他那天說的一席話想太多害怕，畢竟一切都和百裏迦烈有關係，即便他有心讓向淳美置身事外，向淳美自己恐怕不會願意。
他擔心向淳美會想辦法讓自己和百裏迦烈緊緊綁在一起，那樣安能想要彌補自己曾對向淳美的愧疚就有些難。
現在向淳美狀態不錯，他也就沒那麽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