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七章自殺
看到已經包紮好的紗布上又滲血，言顏有些擔心，要帶朱振喜去醫院。
朱振喜本來不想去，她現在哪裏都不想去，隻想一個人待著。但是言顏嚴厲了她的自暴自棄，覺得龐良竟然這麽努力地想要保護她，她就應該保重自己的身體。
朱振喜聽到她說龐良，重新回想起來發生過的事情，稍微振作起了一些精神。
“你說得對，我不應該讓龐良難過。”她站起來，言顏給她披了一件外套，兩人去了醫院。
割傷比意料中的還要嚴重，處理傷口的醫生看了朱振喜一眼，有些責備的口氣：“年紀輕輕，日子還長，有什麽想不開的。”
顯然，醫生誤以為這是因為自殘的割傷。
朱振喜沒有為自己辯解，言顏原本想說什麽，又覺得多說無益，便衝醫生抱歉地點了下頭，直接當做默認了。
換個角度看。朱振喜這麽做確實和自殘沒兩樣。為了保持清醒狀態有很多辦法，再不濟，下刀的時候也能稍微克製，怎麽也不應該弄出這麽大的傷口來。
朱振喜當時在想什麽，言顏不敢肯定，但有些旁的打算也未可知。
醫生建議朱振喜住院，朱振喜還沒說什麽，言顏先同意了。在她看來，朱振喜的精神狀態不佳，比身上割傷很嚴重。她一個人在家裏不安全，如果她之後不得不回魔族的話，朱振喜待在醫院顯然更有保障。
既然言顏已經決定，朱振喜也沒有其他意見，默默接受了這個安排。
等安頓下來之後，言顏拉著朱振喜的手，讓她放心，她不會讓龐良出事的。
“等去了神族，我會讓安能老祖說清楚龐良的事情，再想辦法讓龐良恢複，就算不能死而複活，讓他不再受到控製也好。”
朱振喜沒說什麽。她既沒有期待也沒有喜悅，對於言顏所說的更是沒有任何表示，仿佛這些都不再值得她付出希望。
言顏有些擔心，不忍離開。
朱振喜靠坐床頭，沉默了很久後，才回過神來，看到言顏時有些驚訝，好像才發現她坐在那裏一樣。
“你還在這裏？”疑問句。
言顏有些無奈：“你這個狀態，我不敢走。”
朱振喜微微揚起嘴角，似乎想讓她放心，但因為臉色太過蒼白，這個笑容並沒有什麽作用。
言顏看著她眼神空洞，心裏揪成一團，心想自己還是別離開這裏最好。朱振喜這個情況，誰敢保證她離開後不會發生什麽事情。就算在醫院，也沒法讓人安心。
她給朱振喜倒了杯水：“現在別想多了，你昨晚都沒睡，現在睡一覺吧，我在這裏陪你。”
朱振喜接過水，捧在手裏。“你回去吧，我一個人沒事。”
言顏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顯然不信。朱振喜也沒有多說什麽，她看起來沒什麽力氣，言顏有又心疼起來。
過了一會兒，朱振喜就躺下了，閉眼前，她又讓言顏離開，不用擔心她。她再三叮囑，言顏就算真的不放心，也不能留下了。
朱振喜性格倔強，自己勉強留下隻會讓她覺得受傷，認為言顏不信任她。盡管言顏現在確實沒法相信她自己一個人能好好的，但為了照顧她的自尊，還是走了。
她回到魔族把這事告訴了黑驍，黑驍沒想到竟然有這種事，也有些驚訝。
“振喜的情況很糟糕，我心裏總有些放心不下。但她不讓我陪著，我也不能不管不顧留下。”
黑驍提議：“不如我讓人暗中盯著她。”
言顏同意：“我本來也這麽想的，我怕她想不開。還是讓人盯著比較妥當，免得到時候我們這邊忙碌起來顧不上疏忽了振喜的感受。不過龐良……”
她停了停，“龐良這個情況，如果想要讓他回來，有可能嗎？”
黑驍說不知道。
他還沒聽說過能將死人魂魄撿走做成傀儡的，神族這個做法顯然違背了很多道義。但他自己是魔族人，做事從來不顧什麽道義，這會兒也沒什麽資格說神族。
他知道言顏在想什麽，言顏希望能讓龐良回到朱振喜身邊，不管他還是不是活人，隻要他回去，他們兩個人在一起，朱振喜也不會在意。
可惜他不知道這種可能能不能實現。
或許問問魔王能有答案，但魔王這會兒正在氣頭上，沒人敢去招惹。
言顏歎氣，隻好再等等。
結果等了兩天，沒有等來神族的消息，反而等到朱振喜那邊的壞事。
黑驍派去的小兵說朱振喜自殺了，好在小兵發現的及時把人救下，這會兒還在醫院，但朱振喜昏迷不醒。
黑驍和言顏聽到這個消息連忙趕去人界，當時朱振喜已經脫離危險期。
言顏問醫生她為什麽一直昏迷。
這個醫生正是當時為朱振喜處理傷口的醫生，並且他顯然還記得言顏。“病人醒來的意願不強。”
言顏愣住，一時竟然沒明白什麽意思。
醫生歎氣：“上回為她處理傷口的時候我就說過了，年輕人嘛，日子還那麽長，有什麽看不開的。當時我建議住院也是覺得病人求生意願有些差，怕她出事，結果沒想到……這一次雖然脫離生命危險，但還是要病人自己願意清醒才能完全沒事。”
言顏幾乎聽不進去，滿腦子都是“求生意願差”，她發現朱振喜狀態不對，卻沒想到她竟然那麽想死。
最初傳來龐良死亡消息時，朱振喜還沒有這麽絕望。現在卻因為神族的迫害，讓朱振喜放棄活著。
憑什麽？憑什麽要她承受這些？
自從和醫生交流完之後，言顏就一直站在窗邊沒說話。她看著樓下的風景，天色還很亮。遠處車水馬龍，她卻漸漸感覺到這一切生機都與她無關。
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接受自己是魔族人的事實，她作為人類平靜生活的歲月是多久以前，竟然都已經想不起來了。
不管是在哪裏生活，她的本心沒變，她身邊的朋友們也沒變。她想不明白，為什麽朱振喜會這麽決然赴死？難道她一點兒也不掛念她的朋友嗎？她一點兒也沒想到如果她死了，言顏和向淳美會有多難過？
言顏有些無法開解自己，她甚至有些埋怨朱振喜的絕情。
黑驍靠近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別想那麽多，她或許也不願意。她太辛苦了，龐良帶給她的打擊太大，她承受不了。如果換做是你，你會怎麽做？”
言顏想了想，覺得黑驍說的沒錯。如果是她，知道黑驍為自己做了這麽多，受了這麽多痛苦，又無法理解為什麽這些都要由他們來承擔，或許她也會選擇放棄生命。
因為她沒法怪罪任何人，別人都沒錯，那麽誰錯了。不能再糾結這個問題，一旦想不明白，陷入死循環，隻會更加痛苦。
她有些理解朱振喜了。
言顏回頭，看到**睡顏平靜的朱振喜，心想我一定要為你和龐良報仇。我一定要神族給你們一個交代。
黑驍問她在想什麽。
言顏靠在他懷裏：“我想回魔族慫恿百裏迦烈和我一起去神界，什麽都不管了，殺他個人仰馬翻。什麽陰謀，什麽圈套，不管那麽多了。我隻想讓神族付出代價。”
黑驍緊張地抱住她，仿佛怕她下一秒就真的這麽做一樣。
“但是等你冷靜下來，你會後悔。你之前是怎麽勸百裏迦烈的？你說過，如果百裏迦烈出事，向淳美、我、魔族所有人都會遭殃。神族並不是以前那個大義凜然的六界第一族了，他們已經變得麵目可憎，不會手下留情。”
“我知道。”言顏說，“那時振喜和我說起神族，我還抱有一絲希望。在我看來安能老祖或許算個好人，可是如果他真的是好人，他為什麽不幫淳美，而是替神族做事。我看明白了，百裏迦烈說的沒錯，神族沒有一個好東西。”
黑驍安撫地摸了摸她的背，讓她激動的情緒緩和，等她平靜了一些，才說：“如果真的讓神族得逞，到時候人界恐怕又有災難。”
言顏點頭，這個她知道。她想過這一點，所以她不會讓神族實現野心。
百裏迦烈也不會，比起可惡的神族，她更信任魔王。
黑驍問她想怎麽做。
言顏說：“放心吧，我不會輕舉妄動的。我對自己的力量心裏有數，不會一個人跑去神界找麻煩。等大家想到了辦法再一起合力收拾神族好了，我相信百裏迦烈。”
她看著黑驍，不得不承認：“以前我覺得這一切麻煩都是百裏迦烈帶來的，包括淳美受到的傷害，我總覺得如果沒有百裏迦烈，或許我們都不會過得這麽艱難。不過我錯了，如果沒有他，我們隻會過得更加辛苦。”
黑驍點頭，讚同他的說法。他本來就是魔族護法，自然是覺得百裏迦烈好的。他跟著魔王千年，經曆了很多事情，也見證了魔王的轉變。他知道魔王最開始意氣風發的模樣，或許是因為那時候的魔王讓他充滿信心，所以千百年來無論發生什麽他從來不至於絕望。
如果讓言顏知道，或許會覺得矯情和不可思議，但他還是這麽認為。百裏迦烈一度是許多人，包括他自己的信仰。
隻要有魔王在，一切都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