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五章 殺戮
不過百裏迦烈和傅沉珂很快就分開了。
傅沉珂隨意地指著地圖上某一處，說：“這個地方不錯，也好打，師父不如考慮考慮到時候一塊拿下。”
向淳美這才看清楚他們麵前放了一塊偌大的地圖，占滿了一張桌子，除了百裏迦烈坐著，其他人都站在旁邊。
百裏迦烈看著傅沉珂指的位置，沒有立刻回答，大概是在思索攻下的勝率。
洛西澤站在後麵戳了戳黑驍，著急地用眼神示意他，黑驍點了點頭，說：“老大，我們這次是為了擴地，主要目標是魔界周邊土地，傅沉珂說的這塊地不在我們原先的目標裏。”
傅沉珂聽了沉默兩秒，打量了一會兒百裏迦烈的表情，心裏有了數，才說：“這塊地雖然遠了一點，但趁這次機會完全可以直接拿下，沒必要留到下次再動手。一次就能解決的事情，何必分兩次呢，對吧師父。”
她臉上露出笑容，毫無攻擊性，黑驍愣了愣，竟然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洛西澤忍不住了，說：“但是計劃已經定了，就不應該節外生枝，萬一出現什麽意外呢？”
傅沉珂驚訝地張大了嘴，神色惶恐，“會有什麽意外？洛西澤，你怎麽能不相信師父呢？”
“我哪有不信？我隻是……”
百裏迦烈說：“好了，別吵。”他掃了一眼洛西澤，後者立刻安靜下來。
“拿下。”百裏迦烈指著那塊地，做了決定。
傅沉珂高興地笑了笑，沒有在意洛西澤臉上的不忿。百裏迦烈都已經這麽說了，其他人也不能再反駁。
但讓他們沒想到的是，百裏迦烈不僅指定了這一塊地，甚至將這塊地周圍的地都劃入了攻略範圍。
一時間，原本說好的討論變成了百裏迦烈和傅沉珂的一唱一和。百裏迦烈極有野心的劃了一大片區域，超出了原本的計劃，黑驍等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傅沉珂隻當做沒看見，一個勁地附和和讚同。她仿佛十分傾心殺戮，毫不在意這樣盲目擴張會有什麽後果。
傅沉珂自然喜歡看到這樣的魔王，百裏迦烈甘願嗜殺，她順水推舟。而其他人心情十分複雜，四大護法看著百裏迦烈越來越劍走偏鋒，行事殘忍，心裏翻江倒海，意見一堆，卻不敢直說。
他們看得出來百裏迦烈的變化，知道從某一個時間點開始百裏迦烈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記憶重洗，失去過往，他沒有任何情感負擔，能讓他不忍的人已經死了，他熱愛上了殺戮。
百裏迦烈已經失去本心。魔族早已經擴張到強大的程度，成為六界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魔王已經實現最初的目的，卻發現停不下來了。
殘殺讓他上癮，看到鮮血使他瘋狂，他不再為了保護而殺人，而是為了滿足私欲而動手。他找不回本心了，黑驍想，他看著百裏迦烈走到現在，確實不容易，可是事已至此沒有人能再忤逆魔王、反抗魔王了。
他們隻能
俯首稱臣，隻能順從百裏迦烈所作所為，跟著他上戰場，殺害沒有必要的無辜人。他們眼睜睜看著魔族臭名遠揚，看著魔族踩在無數屍骨身上越來越高，但除了一部分人，大多數人並不高興。
起碼他不高興，他不想看到這些的局麵。
魔王越走越遠了，當初在院子裏和他們切磋法術的百裏迦烈已經隨著英的消失而不見，他們稱呼他一聲“老大”，卻已經不再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而是尊卑有別的上下屬。
但先前本就是他們逾越，魔王成了六界勢不可擋的力量，他們應該感到高興。
傅沉珂留下來陪百裏迦烈，其他人退下。到了門口，洛西澤叫住黑驍，不滿道：“那個傅沉珂怎麽回事啊，一個勁唆使老大攻打，這不是沒必要嗎？那塊地上住了很多人，到時候絕不是攻打占領者那麽簡單。”
黑驍說：“老大決定的事，就不要再說了。”
洛西澤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臉上的失望清晰可見，他沒有在說什麽，轉身離開。
向淳美站在兩人身後把他們的話聽得清楚，知道黑驍這麽說也絕不是不敢違抗，洛西澤的失望是覺得黑驍變了，而黑驍未嚐不曾有過一模一樣的失望。魔族已經麵目全非。
她回頭，見傅沉珂已經坐下，正和百裏迦烈說著什麽，臉上笑意十足。她看到這場景心裏不痛快，索性站在外麵走廊不進去。
百裏迦烈很快帶人上戰場，向淳美跟去了。她很少看他打戰，一來不願看到血腥場麵，二來不想看百裏迦烈手上滿是鮮血。但她隱隱約約察覺自己時間不多，因此不想錯過任何機會，便跟著去了。
戰場比她想象中還要殘忍，比起千年後的更加血腥。一片狼藉的地上，頭和身子分開的有許多，被砍裂的身體露出白花花的腸子，到處都是血。
向淳美忍住不適，盡量讓自己不要看地上，目光追隨著百裏迦烈。
百裏迦烈處在殺人狀態裏有些興奮，眼裏露出異樣的光，臉上沾了血，加上癲狂的神情看起來格外恐怖。向淳美心痛難忍，撇開頭隻覺得眼眶發熱，想要落淚。
傅沉珂站在百裏迦烈身邊殺敵，扭頭看見百裏迦烈的神情，笑了一下，毫不覺得害怕，手上飛快地動作，砍殺了攻擊的敵人。她知道百裏迦烈正處於高度刺激的階段，殺人殺多了，看到血就會刺激，腦子裏什麽都想不了，眼前有人就瘋狂攻擊。傅沉珂想要看到的就是這樣嗜血無情的魔王。
不遠處，黑驍擊退一人，不停擔心地扭頭看。洛西澤打飛一人，恨聲道：“既然這麽不放心，一開始怎麽不勸他。”
黑驍愣了愣，搖搖頭，什麽都沒說。
洛西澤看他這樣更氣，憤怒地離遠了一些。
黑驍知道洛西澤責怪他什麽，但沒辦法，百裏迦烈不會聽得進去旁人的勸告，他已經變了，話多失言，他說得越多效果越差。
向淳美看著百裏迦烈，整個人顫抖起
來，控製不住的無聲落淚。她感覺自己漂浮在空中，胸口有什麽在擴張，像是兩隻大手掰著往兩邊撕扯，從腳到頭都有劈裏啪啦的感覺。
她低頭看了看，察覺到自己的魂魄正在破裂，仿佛一塊玻璃被敲擊產生的裂痕，她正如那樣一般地裂開。但身上沒有太大的不舒服，除了胸口的沉重以及眼眶的酸澀，沒有別的疼痛。
向淳美出乎意料地對自己的破裂狀態並不怎麽在意，反而緊緊盯著百裏迦烈，既擔心他會不會受傷，又希望他別再殺戮下去了。千年的罪孽這麽沉重，若是全部堆積在他肩上，背負了這麽多的業障，他該怎麽快樂呢？
向淳美忍不住思緒飄到未來，想著那時百裏迦烈的處境，倘若這時的魔王稍稍放手，不再把自己逼成這樣，不要再繼續屠殺，給自己留一條後路，或許千年後不會成為眾矢之的。
百裏迦烈看著眼前大片大片的殷紅，眼裏閃過陰翳，又舔了舔嘴邊沾上的鮮血，血液的味道讓他渾身受到刺激，他停不下來。
雙手仿佛不受控製，眼前的人成了阻礙，他似乎變成了誰手裏的提線木偶，殺，殺了他們，殺了全部人。他想要看到無邊無際的鮮血，想要殺更多的人。
“師父。”
身邊有人在說話，百裏迦烈偏了偏頭，視野裏出現一個女孩，他有些晃神，手裏一頓。
“師父，師父。”傅沉珂一聲聲叫著。
百裏迦烈目光清明了一些，看到是她，愣了一下，才麵無表情點了點頭。周圍已經沒有人了，他轉身往回走。傅沉珂猶豫了一下，她感覺剛剛百裏迦烈在看什麽別的人，但明明眼睛是看著她的，那眼神裏短暫的溫柔讓她有些慌張。
連百裏迦烈自己都不明白到底怎麽回事，他剛剛竟然把傅沉珂看成了另外的女孩，但他並沒有見過那個人，那個女孩的臉很陌生，但是笑得很溫柔，他覺得很舒服。
突然，他捂住胸口，停下腳步。
胸口劇烈地疼了一下，幾乎讓他四肢瞬間軟了下來，僅僅一瞬間，他竟然覺得後背爬上了寒意。
傅沉珂飛快走過來扶住他：師父，你怎麽了？”
百裏迦烈推開她的手站穩，緩了緩，沒有再感覺到任何不適，仿佛剛剛的疼痛隻是幻覺，他說：“沒事，心髒疼了一下。”
傅沉珂遲疑道：“師父，你忘了嗎？你沒有心髒。”
百裏迦烈回頭看了她一眼，猛的想起來，確實是他忘了，他的心髒已經被護心鳥帶走了。
傅沉珂語氣裏帶上擔憂：“師父，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要不要讓魔醫來看看？”
百裏迦烈沉默了兩秒，雖然剛剛痛苦難過的情緒非常明顯，他知道不會是幻覺，但沒有心髒哪來的心痛，他並不在意，也不想讓下屬知道。
“不用，這件事不要告訴別人，我沒事。”說完，他快步離開。
傅沉珂看著他的背影，臉色逐漸陰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