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2 死神的微笑
這是一個距離球門大概有二十米左右，左側斜向四十五度角的任意球。
按照習慣來說，這個球對於右腳球員來說，更為有利。
但難度也是不小，尤其是想要直接任意球的話，可選的角度會比正中間少很多。
正常情況下，這個球應該是由傑拉德來主罰，不管是直接攻門，還是選擇助攻隊友，都是由他跟隊友商量著來，這在以前根本就不是一個問題。
但今天的情況卻明顯有些不同了。
……
主裁判斯泰爾斯今晚的判罰糟透了。
不管是之前那個莫須有的點球，還是隨後給埃辛兩張黃牌，卻沒有將加納人罰出場，都明顯是非常低級的失誤，而根據隊長傑拉德跟他交涉，主裁判的意思似乎是說，他並沒有打算給埃辛第二張黃牌。
“他說，他隻想給特裏黃牌，但隨後忘了把黃牌放回口袋裏了，直接指向了埃辛。”傑拉德苦笑，他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個合理的解釋，總覺得很敷衍。
當然，就算是如此，那也絕對是一次非常愚蠢的低級失誤。
“不說別的了，這次任意球怎麽辦？”傑拉德詢問的時候，眼神卻明顯看向了楊陽。
經過了賽季初那一場任意球對決之後，所有人都知道，楊陽擁有絲毫不遜色於傑拉德等其他球員的任意球功底，但至今為止，他都還沒有亮劍過。
本賽季到目前為止踢了三場，楊陽幾次站在旁邊為傑拉德打掩護，但從來沒有自己操刀過。
“什麽意思？”楊陽奇怪地問。
“穆裏尼奧備戰一向很細致，我猜測他肯定針對我的任意球進行過安排，要不……你來試試？”傑拉德提議道。
現在才七十多分鍾，這個任意球如果罰進了，固然是好事，可要是沒進，那也不要緊，球隊還有二十分鍾左右的時間，可以慢慢地尋找進球機會。
而且，傑拉德感覺今晚楊陽的狀態還可以。
之所以沒能有更好的表現，跟切爾西隨後調整防守策略，重點讓埃辛和蘭帕德看住楊陽有關，而且切爾西也是全線退守，在這種情況下，任何人都很難得到機會。
楊陽聽後，看了看周圍的隊友，發現不管是奧雷裏奧，還是哈維·阿隆索，眼神裏都帶著鼓勵，顯然也都十分認同他去試一試。
上一次任意球對決的時候，他在這個位置上也罰進了一個球。
“那就試一試！”楊陽躍躍欲試地說道。
……
分工明確之後，傑拉德還是似模似樣地過去擺好球，跟楊陽兩人站在罰球點的位置上，再緩緩地各自退後三步，目的是讓切爾西的球員分不清楚到底由誰來主罰。
楊陽幾乎是跟禁區線平行，退往左邊，傑拉德則是麵向了球門。
切爾西也在大禁區線內擺出了五名球員組成的人牆，最靠左的位置安排給了阿什利·科爾，顯然是欺負英格蘭左邊後衛個頭最矮。
在五名球員組成的人牆靠近球門的側後方，庫伊特跟特裏站在那裏，再靠過去就是蘭帕德。
帶著防撞頭盔的捷克門神切赫在球門左側立柱前，不停地指揮著隊友擺人牆，挪動位置。
他需要調整一些角度，以便更有把握撲住這個任意球。
楊陽和傑拉德各自退後，距離卻不遠。
“切赫自從受傷之後，不知道是受到那個防撞頭盔的影響，還是傷病的影響，又或者是他的心理陰影在作祟，他對高球的判斷總是出現失誤。”傑拉德淡淡地說道。
楊陽明白，這是利物浦隊長在提醒他。
對於切赫的問題，楊陽並不陌生，因為教練組提供的材料裏麵就有這一條。
高球，這已經成為了切赫傷愈複出之後的一個大問題。
如果說，受傷之前的捷克門神幾乎是完美得毫無缺陷的門將，被譽為是將短期內挑戰布馮世界頂級門將位置的超級門神，那麽受傷之後的切赫，就徹底從神跌成了人。
頻頻失誤，已經讓所有人都放棄了對切赫的信心。
當然，就算是如此，切赫也依舊是世界上最出色的門將之一。
……
人牆擺好了。
五名球員從左到右呈一加四的方式站位，阿什利·科爾孤懸在人牆之外。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剛才黃牌事件的影響，主裁判斯泰爾斯這一次非常細致，特地進入禁區進行安排，妥當之後才退出了大禁區。
伴隨著主裁判斯泰爾斯的一聲哨響，傑拉德迅速衝向了罰球點。
這時候，一直埋伏在禁區右側的克勞奇卻突然衝向了球門前點，而切爾西的人牆則是齊齊往右側移動。
很明顯，所有人都在提防著傑拉德。
可傑拉德在衝到足球麵前的時候，卻是直接跨了過去，並沒有去觸碰到足球哪怕一下。
也就是到了這一刻，球場內外的所有人才突然間意識到，傑拉德根本就不是這一次的主罰手，利物浦主罰這一腳任意球的球員是楊陽。
“楊陽！”安迪·格雷一聲驚呼。
在傑拉德跑過之後，楊陽也是迅速地躥出。
過去這幾年，他每天都在苦練基本功，他已經形成了一套屬於自己的節奏和步伐。
罰這一腳任意球的時候，他的助跑也同樣是如此。
每一步，從步距長短，從步幅的快慢，從步點的遠近，他都非常熟悉，因為這是他的本能，融入了他的血液和靈魂當中去的條件反射。
當他衝到球前時，左腳站定，支撐住了整個身體，傾斜成了一個角度後，右腳迅速踢出。
楊陽想要打一個帶有明顯下墜的弧線！
因為他知道，切赫對高球的判斷有點問題。
……
作為一名有著多年職業生涯的門將，又是曾經被譽為是歐洲最頂級的門將，切赫的經驗非常豐富，麵對過的任意球也是數不勝數。
他撲出過很多，但同時也被人罰進過。
但有一點，任何人想要把任意球罰進切赫的球門，都非常困難。
因為他是彼得·切赫！
曾經被譽為是這個世界上最優秀最頂尖的門將！
從楊陽和傑拉德站在罰球點上時，切赫就已經在猜測，到底會不會是楊陽？
他在賽前得到過不少資料，他知道楊陽之前為傑拉德打過掩護，但之前打掩護，不代表這一次還是打掩護。
有的時候，球員會在球場上隨機應變。
就好像切赫也會根據不同的球員類型，擺出不同的人牆。
那會不會是楊陽？
切赫留了一個心眼。
所以，當傑拉德快速跨過足球的時候，切爾西的人牆被騙了，出現了一些鬆動。
特裏和蘭帕德也被庫伊特和克勞奇給騙了，他們都跑開了位置。
但切赫沒有被騙，他一直都在提防著楊陽。
這是他的習慣，受傷之前就養成的習慣。
剩下的問題就隻有一個，楊陽會罰哪一個點？
左側近門柱的前點？還是右側遠門柱的後點？
切赫留意到了楊陽剛才的助跑線路，幾乎是跟禁區線持平的，於是他很快就做出了判斷。
右側遠門柱，後點！
在聽到砰的一聲後，切赫飛快往右側移動，同時雙眼死死地盯著人牆的上方。
他很希望看不到皮球飛出，因為那代表著楊陽罰出來的任意球直接打在了人牆上。
可令他有些失望的是，球飛出來了。
整個過程說起來很漫長，可實際上就發生在眨眼之間，快到這時候那一排穿著藍色球衣的人牆才剛剛跳起來，而皮球則是堪堪越過他們的頭頂，朝著球門的方向飛來。
切赫判斷著球路，他注視著半空中快速飛行的足球，他根本沒法看清楚，隻能憑借本能。
雖然很多都說，切赫受傷之後，對高球的預判存在著很嚴重的問題，但隻有切赫自己清楚，所謂的很嚴重，那不過是因為他出現了失誤。
作為門將，一次失誤就代表著一個失球，總是會被無限的放大。
但事實上，切赫很清楚，自己的預判能力還在。
捷克門神飛身朝著球門右側撲了過去，身體盡可能地舒展，左手盡可能地伸長。
他已經判斷出了這一腳任意球的球路軌跡了。
而且，他非常有把握！
可就在切赫飛身撲出去的時候，就在半空中的皮球越飛越近的時候，切赫卻突然間感覺到它在動，往下動。
那種感覺就好像冥冥中有一隻手，使勁地將球往下摁，讓它下墜，但球速卻是一點都沒有變慢，隻是突然間下墜了一截。
可就是這突然間的下墜，讓切赫大驚失色。
他的身體和他的手都已經做出動作了，結果球路卻突然發生了變化。
捷克門神想要彌補，但人在半空中，根本沒有能力去阻止皮球從他的手下滑過。
在那一刻，切赫突然間想起了一個人，想起了一件事。
二零零三年二月二十二日，法甲第二十八輪，雷恩客場挑戰霸主裏昂。
比賽進行到第十六分鍾，雷恩在禁區正前沿犯規，給了裏昂隊一次前場任意球機會，裏昂隊中場核心小儒尼尼奧一蹴而就，用一腳精彩的落葉球，將皮球送入了雷恩隊的球門右下角，皮球幾乎是擦著右側立柱，撞進了右下角網底。
雷恩隊門將埃裏克·杜蘭德甚至連反應都沒有，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
賽後，這名當時已經三十七歲的法國門將在更衣室裏告訴隊友，他不是不想做出反應，而是不知道怎麽做，因為球不僅快，而且它在靠近球門的區域會突然間下墜。
“那就像是一抹死神的微笑！”
切赫至今都還記得，老門將杜蘭德當時那略微帶著驚恐的眼神，而那一場比賽，他被裏昂攻入了四個球。
那個賽季，切赫是雷恩隊的首發門將，整個賽季打滿了三十七場，就那一場他幸免於難。
可沒想到，四年前擦肩而過的死神，四年後卻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