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終章馬普寺(18)

好在繼續向前爬行一段距離以後,帶來巨大離心力的地麵旋轉終於慢下來,五人開始站起身來拄著登山杖跌跌撞撞向前走,顧棠道:“速度快一點,餓殍的聲音更近了。”

這是一種無形的緊迫感,在這種空曠的平底上如果真的被餓殍發現了,可就連緩衝的餘地都沒有了。

我們大聲喊了幾句,告訴其他隊員我們要向更深處前進,算是對掉隊的隊員作出力所能及的補救了,如果手上有對講機的話我,情況會要好上很多,至少隊員間的聯係不用靠嗓子吼。

比起越南濕蛟湖之行來,這一次的準備很明顯是不足的,因為我們不知道西藏到底會遇到些什麽,而且很多物資也不敢帶到西藏這種地方來

零星收到了幾聲回複,又陸陸續續有一些隊員跟上來,大約七八個的樣子,好幾個身上都負傷了,好在不算太嚴重,準備的藥物也還能應付。

我們不敢停留太久,繼續向前。手電筒的燈光仍舊不能讓我們看清太多東西,我突發奇想,“我們發一枚冷光彈試試?”

“沒用啊。”方近月道。

“這次我們不向頭頂發,直接向正前方發射。”

“可行。”顧棠點頭。開始在包裏摸冷光彈。但是還是不能向正前方發射,因為冷光彈發射後會有一個搖擺的弧度,應該向斜上方偏離一些角度,為之留出搖擺的餘地來。

我聽見咻地一聲,還沒看幾秒,原本弧線前進的冷光彈突然撞到了什麽東西,隨即像是失了智多老鼠一樣亂竄。它的動力始終在正後方施加,頂端方向變化以後前進的軌跡就會直接被改變,在這樣的情形下再在地上彈幾下,鬼都不知道冷光彈會往哪個方向竄過來。

所謂怕什麽來什麽,即使幾率再低的事情,當我不希望他發生的時候,他也可能在下一秒發生。我就看見那隻閃光耗子在黑暗中瘋狂亂竄幾下,直接向我們衝過來。

我的反應其實很快,下意識就想要閃開,但重陽速度比我更快,他一把拽住我,兩個人直接撲倒在地上,血水四濺,散落各處的腦漿子都被嗆進嘴裏了,我品了一下,黏糊糊,yue。不知道有沒有寄生蟲,據說生吃猴腦是有寄生蟲的。

腦子裏胡思亂想,冷光彈已經從我剛剛站立的地方竄過去。我有點慌張,那速度,如果我想躲開的話應該是躲不開的,最好的辦法還是直接臥倒。下意識的反應有時候並不能救人性命,衡量一個人是否真的身手矯健,標準之一就是這個人能否迅速克服下意識,作出正確的選擇。

這就是作為普通人的我和重陽的區別。

我想把重陽腦袋按地上也嚐嚐鮮,但他好像早就防備我報複他了,直接躲到一邊去。

我也站起身來,這時候冷光彈終於在我們身後很遠的地方停下來,開始發光。

光芒越來越大,卻始終沒有照出黑暗的邊界,但作用還是很明顯的,我們前方的黑暗中顯現出一個巨大的輪廓,冷光彈就是撞到這玩意兒上麵了,應該就是巨人的屍體。

我笑了笑,不是很囂張來著嗎,怎麽這麽快就嗝兒屁了?

顧棠向另外一個方向又發射一枚冷光彈,將可視範圍照得更加明顯。

隨即我們看到了一座塔。一座通天的塔。

這是一座塔嗎?不太像,即使相隔遙遠,我也能夠看到這座塔本身正在緩慢運轉。

至於巨人,隻不過是倒伏在塔下微不足道的一具屍體。

我們又向那座塔的方向再發射了一枚冷光彈,這次才算是徹底看清楚了,或者說,看清楚了一部分。

那並不是一座塔,但我們隻能用類似的塔來形容他,其表麵的構造應該是岩石與鋼鐵還有木材的混合物,在冷光彈光芒的照射下,我看見了巨大的木質齒輪,緩慢旋轉的金屬軸承,往返起伏的木構吊臂。有的部分張牙舞爪,無數根仿佛一個整體一樣的金屬杠杆在其中運作,遠遠看去就像是中國傳統建築中的飛簷,有的部分是一塊岩石雕鑿而成,岩石上雕刻粗糙的圖案,和整座塔一起緩慢轉動。整座塔呈現出一種粗獷卻和諧的美感,這仿佛是一座魔幻的建築,我能在上麵看到來自未來的賽博朋克的風格,也能看到曾經的蒸汽時代的痕跡,還有來自東方的追求對稱美感的中國傳統建築元素。

對稱與不對稱、精巧與粗獷、未來與複古,在割裂之中又無比圓融地融合在一起。

它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與之相比,在廣西長寧地下遇到的那座後現代主義大樓實在是不值一提。因為那座大樓的確像是人類的文明產物,但是眼前的這座巨大的塔,根本不像是我們如今的文明可以創造出的事務。

即使是現在,遑論幾百年前的嘉靖年間的寧家,寧家有什麽人力物力,能夠在近百年的時間內建造出這種東西?不可能,這不可能來自寧家的手筆。

其他人都有一些失神,因為這種風格的建築,出現在這裏實在是太突兀了,“你們看頭頂。”方近月道。

我們抬起頭,隻見在冷光彈的照射下,一條條巨大的鎖鏈以塔身為中心,向頭頂上的黑暗延伸而去。由於冷光彈被未知的事物限製了高度,我們並不能看見更高的地方有什麽。

眾人緩慢向前,到了這個時候,反而要壓抑下心底的焦慮,向著那座看不見頂端的巨塔,向著塔下匍匐的屍體前進,身後傳來了巨大的崩塌聲,隨即頭頂的鎖鏈有一根錚然斷裂,呼嘯砸落,就如同上帝揮下的長鞭砸落人間,其聲勢根本不是我們可以抵擋的,雖然說距離我們遙遠,但凡人在這種聲勢麵前隻能低頭。

所有人再一次匍匐在血水中,我趁機把重陽的腦袋按了一把,這小子脖子挺硬,沒按下去,我也沒有心思去報仇了,因為鐵鏈砸落造成的巨大破壞力,其在地上拖拽移動的那一段距離就像是巨龍在地麵上遊走,其爪牙與鱗片帶起土石飛濺。波及到的地方無不遭受到密集打擊。

好在我們距離較遠,小石子飛濺過來時已經力盡,但打在身上還是很疼。等待恢複平靜,我們才站起身來,這時候我身上已經濕透了,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接受了來自巨人腦子裏鮮血的浸潤。十幾個人跟血人似的站在那裏麵麵相覷。

血人顧棠道:“這座塔可能就是馬普寺運轉的核心,這個鐵鏈斷開,說明馬普寺的機關真的要全部崩盤了。”隨即他有道:“最重要的是,餓殍要過來了。”

我們拔腿向那座塔的方向跑,餓殍們的速度很快,顧棠到話音落地,身後就傳來了餓殍的嘶吼聲。

我一邊向前跑,一邊對顧棠道,“還有一個大問題。”

“什麽?”

“這座塔太高了。”我大聲道,一邊擦去流進嘴裏的血,“太高了,馬普寺根本就沒這麽高,這個高度恐怕比這座雪山都要高了。”

顧棠點頭,大聲道:“進入這間大殿以後,空間仿佛被無限擴大,其中可能有我們不知道事情。”

“會不會是障眼法?”方近月問。

“不會,我們現在跑得氣喘籲籲是假的嗎?馬普寺內部的空間比在外麵看起來大了太多了。”

“折疊空間——”方近月恍然大悟道。

有點像,但我們也沒精力去想什麽折疊空間不折疊空間了,因為餓殍們已經近在咫尺,雖然我們已經距離那座塔很近,但以這種速度,在跑到塔下之前,就會被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