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何處不相逢（2）
拖車很小，一次隻能拉一輛車，越野車在拖車屁股後麵拖著，人坐在車裏。除胡啟南以外的七個人分三批去汽修廠。
我和重陽還有李元一是最後被拖走的。在等車的時候，我李元一拿肩膀撞了撞我說：“你不覺得有些不對麽。”
“挺對啊。”
“那夥人紮我們輪胎，這可是地皮無賴才會有的手段，你那個胡助理也說了，有人想打亂我們的節奏，讓我們露出破綻。”
“你是說……”我沉吟了一下，“我們現在已經露出破綻了？”
“還不夠嗎？”李元一哼了哼，“先是胡啟南一個人離開，然後是剩下的七個人分三批去汽修廠。就是鬼片兒都不興這麽分頭行動的吧。”
我隱約也覺得有些不安起來。
氛圍太奇怪了。事情很奇怪地走到了這一步。原本是八個人三兩越野車，直奔目的地，經這麽一攪和，車也沒了，人也分得稀稀碎。
我拿暗自懷疑李元一，這個人說不定真是別人的臥底。
他仿佛看破我的心思一般，淡淡說：“我沒有你想的那麽複雜，我隻是懶得管罷了，反正這一趟是為了還最後一點人情恩義，還完了就不關我的事了，至於你們的目的能不能達成，與我是沒有太大的幹係的。”
我當然知道他是在還誰的人情恩義，李元一並不像是一個會被這種東西束縛住手腳的人，也的確不能對他苛求太多。
正當幾人心思各異的時候，那輛拖車又來了，仍舊是一個笑意盎然拖車師傅，很熱情地讓我們坐進車裏，然後給我們拉到汽修廠去。
這間汽修廠還挺大的，沒有院子，隻有一間進深很大的汽修間，其他人就在裏麵樂樂嗬嗬喝熱茶吃瓜子。
我拿眼神看了李元一一眼，怎麽樣，想多了吧。
李元一略微聳聳肩。
大門口站著一個穿著製服的夥計，很熱情地迎我們進去，三輛越野車已經停在汽修間正中間，兩個夥計在那邊準備換輪胎。
我帶著重陽和李元一向其他人走過去，越走越覺得不對勁。
換輪胎。
換輪胎隻要夥計帶輪胎去找我們就可以了，為什麽要專門拖到這裏來？
是拖車師傅這麽說的，當時眾人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竟然就讓他拖過來了。
還有比我們先來的那五個人，坐在牆邊的等候區，黑色的長條沙發上整整齊齊坐了五個人，一人手上端一杯熱茶，臉上樂樂嗬嗬帶著笑。
假的吧，這是假的吧。
“快跑！”我一拉重陽，李元一根本不用提醒，已經往身後跑了，但哪裏來得及，身後一聲巨響，閘門轟然落下，是守在門邊的那個夥計直接把門關上了。
光線陡然被隔絕，頭頂上的燈光也熄滅了，在燈光熄滅以前，我看到沙發後邊站起來幾個手上拿著匕首的麵無表情的人，我退後兩步，和李元一重陽站在原地，警惕地注視身邊的情況。
大意了。我暗呼，大意了。
這其實是很拙劣的伎倆，聲東擊西，引蛇出洞，誘敵深入，逐個擊破，一網打盡。在這個過程中我們不止一次察覺到了問題，但包括李元一在內其實都沒有提起警惕心來。即使在得到了李元一漫不經心的提醒後也沒有上心，仍舊一路被拖車拖進來。
為什麽會大意到如此地步？因為自以為這已經是最後一站了？的確種種跡象表明，西藏已經是最後一站，無論如何，這件事都到了要結束的時候了。
因為自以為不再是一個平凡大學生？我的確已經算是寧家家長，這幾年自詡什麽也見過，什麽也想過，也不再是一個隻知道要別人背著逃命的弱雞了。
因為自以為大局在握？這一次來西藏，的確比過往要有底氣更多，了解更詳細，對長生計劃的基本盤底細摸得算是清楚。
可這就是放鬆警惕的理由，放鬆到八個人被一網打盡，放鬆到一路上隻想著遊山玩水？
四周一片黑暗，這證明大門被鎖死後，整間汽修廠已經沒有任何與外界直接相通的道路。
安靜，卻傳來一陣腳步聲。
離我們很遠的地方，幽幽亮起一支手電筒，一群人站在那裏，為首那人低聲笑了一聲，“寧家家長？不過如此。”
我一邊警惕四周情形，一邊低聲對身邊兩人說：“是方躍峰。”
方躍峰，筮族的首領，和重陽一樣服用了所謂的不老樹果實。這人其實我一直沒有忽略他，但是自從方盤山死前將方相士托付給寧家以後，我就對他們失去了警惕心，更沒有想到這個人竟然會最後在布這一個局。
“方首領。”我高聲說，“你我兩家，並沒有衝突，和至於做到這個地步？”
“寧家和方相士，自然是不至於的。”方躍峰沉聲說，“可我所做的事，又不是為了方相士。就像你寧川，做這一切，不也是為了私心嗎？隻不過是被人推著向前走，順便為了寧家而已。”
我沉默一下，“不知道，方首領的私心是什麽？”
“寧家長你的私心是什麽，我的私心就是什麽。”
我的私心，我的私心自然是為了重陽，為了重陽脫離輪回的宿命。那方躍峰也是如此，他也想要像個人一樣活下去。
“可是，我手上並沒有能夠滿足你我私心的東西。”
方躍峰嗬嗬笑了，“東西隻有一個，在廣西長寧的樓裏，最有可能取走它的就是你們。”
“即使再有可能，我也失之交臂了，我也是被耍的那一個，要是東西真的在我手上，我不會再來西藏，就如方首領你說的，我的私心還沒有被滿足，才被推到西藏來。”
方躍峰冷冷笑道：“太亂了，你們寧家太亂了，最初我還試圖理清楚你們這些心思深沉之人的布局，後來我發現理不清楚，寧汗青的話不可信，你的話也許可信，也許不可信，也許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的話其實不可信，到後來，我發現我陷入死胡同了。還有誰能玩得過你們寧家人呢，東西隻能在你們手上，不是在這個寧手上，就是在那個寧手上，既然我算不過你們……”方躍峰冷冷笑道：“那就一力降十會。”
我一時默然。
從孟啟生借我之口，傳遞出去那句“東西，在樓裏”開始，並沒有人見過那個“東西”。最後那棟樓在廣西長寧的地底被找到，寧汗青留下張同盟作為指引我們的人，可那個張同盟最後竟然被人調包了，所謂的“東西”也被假張同盟先一步取走。
白家沒有下手，寧家本身就算是受害者，濕蛟之國內部混亂，不可能有這個算計。
方躍峰也算是無奈之下，一口咬定在我們寧家手上，竟然還布局來討，這個局竟然還讓他布成功了。不過，最奇怪的是，他是怎麽知道我們會來西藏的？
川味小吃的老板多半是他的認，這麽大個汽修廠也在他手上，說明是很早就在這邊布局了，而我知道要來洛紮，在胡啟南的保密之下，也是前幾天才知道的。
方躍峰竟然提前做了這麽充分的準備。
我不禁在心底冷笑一聲，胡啟南真是內鬥內行，外鬥外行。
但麵上還是歎一口氣：“方首領，想必你也知道，我一直是一個蒙在鼓裏的傀儡人物，你要真想要那個東西，不去嚴刑拷打那個叫胡啟南的小白臉，來為難我一個苦命人做什麽呢？”
話音落地，我聽見沙發那邊遙遙傳來一聲胡啟南的冷笑聲。
他媽的，平時裝得這麽有本事，那麽有本事，到最後不還是被方躍峰抓起來了？還好意思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