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太極與雷管(2)

這捆雷管做過專門的設計,隻要通過拉拽引信就可以點燃。

郭山林站穩以後,順手將手中雷管的引信拉下來。

還有最後三步。

一步,子彈幾乎是貼著他的腳後跟掃射在地麵上。

兩步,他為了拉開距離,整個人向前飛撲出去,由此交換更多的空間。由此犧牲的是,他的第三步,恐怕就會避無可避了。

第三步,郭山林雙臂撐起,這個滿頭花白頭發的老道士幾乎爆發出恐怖的臂力,僅僅依靠雙臂的力量,撲倒在地的身體原地騰躍而起。

當背部被子彈擊中,整個人都撲倒地上,濺起來一陣灰塵時,他已經用生命到達了指定的位置。

這個老道士臉著地,我幾乎能夠看清他臉上的灰塵與口中吐出來的血跡。

人被子彈擊中以後,劇烈的疼痛下,傷者幾乎已經不可能控製自己的身體平衡,郭山林隻能倒在地上。

這時候,我幾乎已經絕望了,一個人的拋擲的動作,需要調動全身的力量與肌肉參與,以郭山林此刻的狀態,已經沒有機會將手中已經引燃的雷管扔出去了。

我幾乎不忍心再看下來,郭輝煌在一邊,這個小道士淚流滿麵,但是沒有哭出聲來,他說,";可以的。";

";什麽?";

";師父可以的。";他哽咽著低聲說。

郭山林後背渾身是血,他已經爬不起來了。

郭輝煌眼睛裏閃爍著淚光,看著他的師父,槍聲密集響起。";太極……";他低聲說。

郭山林右手托舉雷管,緩慢抬起來。

";揉手……";

郭山林右手五指張開,虛托住雷管。

";轉無……";

郭山林手腕轉動,他就像是一具屍體一樣倒在那裏,但手上的雷管卻欲墜不墜,隨著手腕的轉動,仿佛一個輕盈的氣球一般。

郭輝煌的眼睛緊緊盯著那隻手,";氣如一,一無形。";

手腕最後向上抬升一段距離,雷管騰空而起,向上滑出一個圓滿的拋物線,向那個最終的目的地落去。

子彈如雨水一般落下,那隻幾乎化不可能為可能的手,終於從空中落下,撲的一聲落盡灰塵裏。子彈衝進那具早已經失去生機的身體中去。

下一刻,轟然的爆炸聲響起,一股氣浪擴散開來,幾乎是地動天搖的碎裂聲中,灰塵撲上我的護目鏡,碎石紛紛落下。

我護住頭,拖著站在那裏無聲流淚的郭輝煌躲到一邊去。

看似漫長,但爆炸很快平息,發電機轟鳴的聲音終於消失,伴隨著耳鳴的,是濕蛟們的慘叫聲。

我頭暈目眩站起來,一陣激烈的鈴鐺聲傳來,秦獨一手一隻鈴鐺,每搖動一次鈴鐺,他就向前踏出一步,隱藏在黑暗中的二代濕蛟炸裂開來,其餘的紛紛向外逃去。

至於三代濕蛟,全都灰頭土臉地躲在後麵組織防禦,但他們不是正經的軍事組織,在越南靠黑市淘換來一批槍支,也改變不了這群人是烏合之眾的事實。

擋在前線的濕蛟們早已經四散逃去,其餘堅守的在秦獨麵前也不堪一擊,如果這時候站在秦獨麵前的,是一個普通人,作用都要大一些,可是誰叫他們是濕蛟呢,又是誰叫他們當年沒有成功將趕屍人趕盡殺絕呢。

秦都明也抓住機會痛打落水狗,沒有幹擾儀器的存在,趕屍人就恢複了對濕蛟的壓製性優勢。郭輝煌一言不發,掏出匕首也跟了上去,我原本想攔住他,比較老道士身後也就這麽一個人了,但我看他身手也很不錯,畢竟是道門子弟,想為郭山林報仇。

至於一隊其他人,都開始痛打落水狗,畢竟之前被火力壓製得挺慘的,尤其是李元一,他棄手槍不用,而是赤手空拳衝入濕蛟群中,貼身肉搏,一時間血肉橫飛,配合秦獨的鈴鐺聲算是將刺客與法師的角色定位發揮得淋漓盡致。

所謂兵敗如山倒,那邊突然傳來了一道絕望的笑聲。

是一隻三代濕蛟,他一直被其他濕蛟保護起來,估計是核心人物之類的,他這時候臉上已經滿是絕望的神色,大聲笑了笑,";寧山,你以為你贏了嗎?";

寧山沒理他,指揮幾個寧家隊員向那邊加大火力。

那群濕蛟仍在做最後的頑抗,但大部分已經逃走來了,那隻領頭的三代濕蛟猖狂的大笑,";是你們步步緊逼,我們活不下去了才反擊的,而且最開始我也沒想讓你們全部死在這裏,但是既然你們不給人活路……";

下一瞬,世界仿佛都突然安靜了一下,一聲沉悶的爆炸從地下傳來。

接著是隆隆響起的坍塌聲,";哈哈哈哈,同歸於盡吧。";

寧山冷靜地在無線電中說,";所有人停止追擊,就近尋找安全區域躲避。";

耳機裏突然傳來了二隊焦急的聲音,";呼叫一隊,呼叫一隊,二隊受困,呼叫一隊。";

";一隊收到,屏蔽已經掃除,請二隊注意安全,就近尋找安全地帶。";

場麵迅速混亂起來,濕蛟應該是早就做了最壞的打算,一旦情況不可收拾,就引爆埋在下麵的炸藥。

不斷的坍塌聲傳來,頭頂的岩壁上綻開一道道裂縫,岩石如雨水一樣從頭頂上落下來。

所有的退路都坍塌封死了,一隊與三隊匯合在一個坍塌得不那麽劇烈的角落,二代濕蛟們大多已經逃掉了,三代濕蛟則是因為躲閃不及,也有可能是求死心切,被坍塌的一個角落埋在岩石中,生息全無。

";喲,這不是寧家二少爺嗎?";李元一渾身血汙,陰陽怪氣湊過來,";怎麽三隊也有一個寧二少爺啊。";

蘇幕麵無表情打量我一眼,";寧家多出狂人。";說完撇了寧山一眼,明麵上是我說我,實際上不知道是在影射在場的誰呢。

寧山沒有理會這兩個人因為看架勢這場由爆炸引起的大坍塌恐怕還遠未停止,尤其是頭頂上岩壁,大有全部咋落下來,將所有人砸成肉醬的架勢。

";以暴製暴如何?";白家懸回堂的那位老掌櫃突然說,這人並不是白家的人,但是已經給白家做了幾十年的掌櫃,廣西的懸回堂總鋪就是他在管。

";幹脆拿雷管炸出一條活路?";寧山問。

";沒錯。";老掌櫃說,";反正都要塌了,再炸一波,也沒有什麽不可以的。";

寧山沉默,這個方案,其實是最絕望時候才應該用的方案,雖然當下我們的退路都已經被堵死了但我們所在角落似乎還能支撐一會兒,如果以暴製暴,也有可能惹禍上身。

我看著中央的那個積水潭,在我記住的地圖中,這個積水潭是死水,地下並沒有通道,濕蛟們逃命的時候沒有往積水潭裏麵跑,就可以證明這一點。

但我發現湖底有氣泡鼓出來,雖然有可能是淤泥原有狀態被打破,所以冒出氣泡,但還有一種可能,湖底下麵可能有空間。

寧山注意到了這一點,果斷讓大家把雷管拿出來,綁上石頭,畢竟積水潭距離我們較遠,就是炸出問題來,後果也不是太慘。

拿防水紙把雷管包好,引燃引信,寧山將雷管拋進積水潭中。

沉悶一聲響以後,湖麵上果然若有若無出現了一個小漩渦。

有效!

";繼續扔。";寧山說。

大家紛紛把自己背包中配備的雷管拿出來,扔進積水潭中,漩渦繼續擴大,但是擴大到一定的範圍後,就不再變化了。

這說明湖底的洞口不大,後來被淤泥堵塞住,剛剛被我們炸開,但看現在的漩渦大小和水流流流速,要等到積水潭裏的水全部流出去,我們屍體都砸成肉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