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常回家看看（1）
寧三醒來的時候，眼前是一片黑暗。
右臂的疼痛仍舊在刺激著他。失血過多導致他整個人都是頭暈眼花，站起來的時候眼冒金星。
這個秦獨真的是太狠了，原來自己的真正用處在這兒，寧三現在都不知道右臂到底還能不能用，說不定今天出去就得截肢，那幾條鋼絲勒得太深了。
他跌跌撞撞站起來，遠方的盆地裏麵，幾盞氙氣大燈早已經熄滅了，零星點綴在湖麵上的白熾燈隻有幾個還在發出微弱的光芒，以寧三的位置看過去，那幾點光就像是螢火蟲。
他不知道下麵的情況到底怎麽樣了，但大致能夠猜到，秦獨和濕蛟同歸於盡了，他前期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將所有隱藏在暗中的濕蛟引出來，無論是濕蛟的繁殖球，還是守護在湖水中的初代濕蛟，隻要他們露出水麵，就能夠受到銅鈴的影響。秦獨一步一步將所有的濕蛟激怒，並且將他們引出來，真正的殺手鐧，不是他手上的銅鈴、也不是擦藥咒語，甚至不是寧三的那一十三步，而是寧三的鮮血。
當寧三蹲在的那一瞬間，秦獨就知道，趕屍人已經血仇得償，世界上最後一個趕屍人，存不存在，都無關緊要了。
寧三將右臂上的袖套取下來，袖套內嵌的幾根鋼絲已經完全勒入了他的右臂中，好在袖套是開放式的設計，可以從中間打開。
這說明秦獨在設計這一切的時候，還是給寧三留了一條活路的，沒有設計成死扣，而且，頸部的血，可比手臂上能夠流出來的血多多了。
寧三跌跌撞撞向那個屍橫遍野的盆地走去，右臂的疼痛刺激著神經，長時間缺乏進食導致體力跟不上，嘴唇幹裂。
那盆地裏，早已經分不清誰是誰了，遍地遊蛇，更多的是蛇類殘軀糾纏在一起的屍塊，腳下再也碰不到泥土，也見不到除了屍體以外的任何東西。這就是一座山。
";秦獨--";寧三叫了兩聲，他並沒有抱有太多秦獨活下來的期望，畢竟秦獨也隻是一個凡人，不可能真的在潮水般的濕蛟的瀕死報複下活下來。
寧三回憶起秦獨最後的那句話，順著水流的方向，運氣好的話，就能夠找到出口。
對的，寧三昏昏沉沉地想，是這樣的，這個淤積湖的水流進那個廢棄的排水係統中，秦獨說過，其中的少部分能夠流進嘉陵江。
寧三看向那個飄滿屍體的湖泊，幾個白熾燈明明滅滅，巨大的繁殖球已經完全解體。他找到湖泊的出水口，那是一個不到一米寬的小溪，黑色的水流幾乎是靜止一樣在其中流動。
寧三拿出手機，到最後還是得要依靠這個摔的裂屏的手機了。他突然記起來，在排水係統，自己快要被濕蛟抓住，秦獨出來救走自己時，還不慌不亂的把手機撿起來還給他。
想來秦獨在那個時候就想到了會有現在吧，想要找到一條活路，還是隻能夠靠自己。
寧三順著那條小溪流的方向，重新走進排水係統，水流與迷宮不同，一條水流，即使有多個分叉口，他們也是樹杈形狀的，隻要舍得花費經曆去一條一條樹杈試，總能找到出口。
寧三現在對自己的體力竟然不是很擔心，即使失血過多，即使很久沒有吃東西，因為這幾年有計劃的在家裏做一些體能鍛煉，給了現在對自己一些信心。
真正使他擔心的，是手機的電量。果然，很快，寧三就失去了他唯一的電源。
這個時候就隻能依靠大腦的記憶了，他在黑暗中摸索，記住每一條已經走過的溪流的形狀，它的流向、它的寬度、它多遠之後會有一個分叉、他多遠之後會有一個轉折、甚至於每段溪流流動事獨特的聲音。
如果說寧三腦海中有一副黑暗的地圖的話，那麽他的每一次摸索與記憶，都是在一點一點的點亮這顆溪流樹杈的形狀。
這是一個極其消耗腦力的過程，但他已經能夠保證，當發現一條溪流的盡頭是死路時，自己返回的時候不會走進自己曾經踏入過的溪流。
他突然記起赫拉克利特那句著名的話，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
當他的眼前出現光亮的時候，嘉陵江滾滾水流的聲音再次傳入大腦。
活下來了。
寧三之後渾渾噩噩，稍微休整，去醫院打了破傷風，包紮一下，吃了一頓，就來北京找我。
他說完這個故事的時候，我水都已經喝完幾杯了，這個最後一個趕屍人反殺的故事，聽起來倒也**氣回腸，頗有一點個人英雄主義的意思。
我看著神情疲憊的寧三，";等會兒，去給你買點東阿阿膠補補?";
";大可不必。";寧三說。
我頗感興趣地湊過去，把他右臂的衣服袖子擼起來看，上麵包紮了繃帶，看不清傷口，";真慘。";我說。
";還好不是我被抓了過去。";我心說，不過這話不能說出來，畢竟這是寧川命裏該有的一劫，寧大死在大興安嶺，寧三給他挨了這一刀，我當然不好幸災樂禍，反而還得表現出義憤填膺，感同身受，傷在你身，痛在我心的模樣來，";受苦了，我真恨，恨我不能陪你一起走這一遭……";
";行了行了。";他打斷，";擱這和我裝呢，你是什麽人我不知道?";
我笑了笑，給他去冰箱裏拿點吃的，";說起來，寧汗青在我們身上做的手腳，應該就是和血有關聯。";
";本來還以為自己可能是位麵之子什麽的。";寧三說，";結果就是抄的張起靈的梗。";
";哈哈哈哈。";我被逗了一下，還真是張起靈，不過是閹割版＋辣雞版。";一個人的體內要是有什麽東西能夠作為主角的特異功能的話，一般來說隻能選擇血液，不管是小說設定或者影視設定都會這麽選擇，人體主要就是由骨骼、肌肉、脂肪、體液組成，當大戰到來，我總不能把大腿骨抽出來和人打架吧，肌肉和脂肪就更不現實了，至於體液，膽汁眼淚什麽的太搞笑，就隻有血液，不僅量多，還是可再生，而且隨取隨用，色彩衝突還好。";
";行了。";寧三打斷，";解釋這麽多，不就是為了說沒有抄襲張起靈嗎?";
";唉。";我歎一口氣，";先不說這個了，看來你的嘉陵江驚魂記，收貨還是很多的，和我這幾個月得知的一些東西對一對，基本上很多坑就能填上了。";
";可喜可賀。";寧三說。
";不過，有一個問題，顧棠之前告訴我很多現在的情況，提到過湘西有幾個姓秦的人出來了，應該就是趕屍人，可是秦獨不是說，他是最後一個趕屍人嗎?";
寧三點頭，";如果顧棠的消息沒有錯的話，那可能有兩個方麵的原因。一是秦獨改頭換麵隱姓埋名太久，對外界的環境失去了掌控，他不知道還有幾個幸存的趕屍人。";
我點頭，接過話頭，";第二個原因，是寧汗青早就得知了濕蛟之國的存在，他在自保的情況下，力所能及的對趕屍人進行保護，那幾個幸存的趕屍人就是寧汗青的手段，他費盡心思想要為趕屍人保留火種，就是為了對付濕蛟。";
這個老家夥不可能真的隻是大發善心，突然關注一個秘調局的邊緣勢力。
當濕蛟之國這個勢力的存在浮出水麵，那麽很多疑問就有了解釋的可能性。
濕蛟都兩個死敵，一個就是趕屍人，一個就是秘調局。這也就是寧汗青晚年開始猜忌身邊所有人的原因，因為濕蛟已經開始滲透到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