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穴居民族的衰亡往事(5)

但是我並不是一個那麽容易相信他人說辭的人,沒一個人的說法,甚至於我自己的說法,都需要在腦子裏仔細過一遍,當邏輯上無法發現漏洞時,才會選擇性地接受一點。

我仔細琢磨張同盟說的一切,希望能夠從細節出推敲出不合理的地方,最後想了想,發現漏洞不多,於是我幾乎算是抬杠道:“有一個地方有一點問題。”

張同盟顯然沒想到我會挑刺,道:“我說的這些,都是寧汗青告訴我的,如果其中有什麽漏洞的話,我恐怕也解釋不清楚。”

我看了半晌他臉上的神色,道:“我們可以討論一下,看看寧汗青交代給你的事情是不是有漏洞。”

張同盟點點頭:“沒錯,世上任何事物都應該能夠經受住質疑,才能為廣大人民群眾所接受。”

我仔細琢磨了一下斤斤計較想出來的一點漏洞,於是我道:“我們一點點來分析,為什麽生活在這裏的人的記憶會被儲存進母體中?”

張同盟答道:“答案很明顯,是因為母體向外釋放的信息觸須進入了人的大腦中。”

我點點頭:“那麽又是因為什麽,人們能夠接收到母體向外發射的信息片段?”

“可能也是因為大腦中有信息觸須。”

“為什麽我能夠接收到你的記憶呢?難道也是因為我的大腦中有信息觸須嗎?”

張同盟思考半晌:“不會,因為信息觸須進入大腦後,人會有周期性的頭疼。”

我點頭道:“所以為什麽人們能夠接收到母體向外發射的記憶片段,這一點是存疑的。”

張同盟道:“會不會是隻要生活在母體周圍的人就能夠接收到記憶呢?”

我搖頭道:“這一點基本沒有可能性,因為能夠接收記憶是你能夠認出我的標誌性特征,如果每一個進入這片區域的人都會做夢的話,那寧汗青的安排就沒有意義了。”

張同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的確,為什麽能夠接收母體向外發射的記憶,這一點是存疑的。”

我又繼續道:“第二個問題,寧汗青說第一代先民會因為夢境的影響,逐漸忘卻自己的身份,模糊自己的記憶。這種說法會不會太過忽視了本我在人格中的影響?隻要本我人格仍舊存在,那麽不管多少外來記憶通過夢境的形式湧入,都會很清晰地被本我人格儲存起來,而不會反過來模糊自己的身份識別。”

張同盟猶豫道:“這是反動學術理論,我並不了解。”

我沒有理會他的話,接著道:“因為在寧汗青的說法之中,有可能略過了一些東西。僅憑他所提供的信息,還無法達到‘這個民族最終恐怖地融為一體’的效果,因為人是能夠區分現實與夢境的,也是能夠區分本我與他我的。僅僅憑借長時間的夢境灌輸就使一個民族集體喪失本我,未免也太過誇大時間與夢境的力量。”

張同盟沉默不語,因為他對這方麵的東西根本不了解。

雖然沒有得到他的反饋,但我還是繼續分析下去,與其說是在講給他聽,不如說是理順自己的邏輯。

“所以說寧汗青在1973年的那通電話中,給你傳遞的信息存在兩個疑點,第一個是:什麽東西能夠使人接受記憶片段,第二個是:在接受記憶片段之外,還有什麽東西使這個民族集體迷失了自我。”

張同盟最終點點頭道:“這種方法論的分析方向是很正確的,可是我們在這裏討論這些東西有什麽意義呢,估計是得不出結果的。”

我搖頭道:“不,該得到的信息其實我們已經全部掌握了,除了關鍵節點被寧汗青可以模糊之外,我沒掌握的東西並不比他少多少。你知道不死村嗎?”

“不死村?”張同盟疑惑地搖搖頭:“沒有聽說過。”

我道:“其實就是你們1970年轉移的山外麵的那個村子,這個村子的人隨著年紀的增長,會逐漸模糊自己的意識,最終完全失去意識,成為你們在峽穀中遇到的行屍群。”

張同盟點頭道:“不死村的細節我不知道,但是行屍群我知道。”

“你說,不死村的形成原因是什麽呢?”我思考道,雖說是在問他,其實也是在詢問我自己,“我們的推測是因為他們受到了深淵的影響,最終會喪失意識,但這隻是推測。我們可不可以把他們與母體聯係起來呢?”

張同盟點點頭:“如果你說的不死村的事情是真的的話,那的確可能會與母體有一點關係。因為孟啟生說,母體的信息觸須影響範圍很廣,因為母體所在的區域是一個常年經受流水侵蝕的區域,信息觸須早就已經隨著地下水係統傳播到附近的水域,所以不死村的人受到母體的影響是有可能的。”

我眼睛一亮,得到了這個信息點,那把幾個一點結合起來,可以分析的餘地就更大了:“如果我們把前提假設為不死村的人是受到了信息觸須的影響才會逐漸失去自我意識,最終變成行屍的話,那麽為什麽地下民族的人最終沒有變成行屍?”

張同盟不語,我也沒有指望他,如果顧棠他們在這裏就好了,看了來目前隻能靠自己分析了。

我已經感覺到有某些關鍵節點應該已經出現了,但就是隱隱約約存在於大腦中,無法清晰地形成結論。

這個時候顧棠的思維方式可能已經起不到作用了,我可以換一種大視角來看,就是多個疑點的存在,可能是由於同一個因素的影響。將所有的問題綜合起來分析。

我靈光一現,腦子卡殼的那個點突然通了,然後就跟塗了潤滑油似的,一係列結論幾乎是噴湧而出,我連忙收攏情緒理清思路,將自己想到的那個關鍵點整理出來。

我帶著一絲興奮道:“我知道原因了,很有可能是因為,人的大腦中存在記憶觸須之後,在向母體發送記憶片段的同時,銷毀了自己本身的這就記憶片段。”

也就是說,在接受他人記憶的同時,還伴隨著本我人格的磨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