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談判
秦嵩帶著柳依依回到聖城，第一時間為她療傷，可心中卻在想著事。
“你認識那個中土修士？”柳依依問道。
“嗯。”秦嵩點頭：“在中土的老君嶺有過一麵之緣，並沒有什麽深交，他是天墉城白家的人，叫做白威德。”
看著柳依依欲言又止的樣子，秦嵩一笑，摸了摸她頭上的頭發：“傻女人，有什麽話不能對我說？”
在以前南荒裏修煉的時候，秦嵩幾乎從沒有見過小仙子落淚，可這段時間，已經不記得她紅了多少次眼睛。
他有些後悔當年趕走小仙子，那時情勢危急，整個南荒仙道為了不激怒龍族，全都在追殺他，如果不讓小仙子先行離開，小仙子就有可能會死。
可是當年一別，活潑可愛的小仙子如變了一個人。
他此刻真的很想抱著柳依依遠走高飛，然而真的這樣子做了，小仙子可能一生都要活在自責之中。
“白威德故意現身，擺明是想讓我親自去找他，不管這是不是陰謀，看來我都必須去一趟了。”
秦嵩安撫柳依依後，獨自一人離開聖城，前往天虛之上，大軍的駐紮之所，此地最少有四位神明，如果出現危機，四位神明聯手，秦嵩想要逃走也絕對要付出代價，不過他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了。
“我要見白威德，我是秦嵩，我來了。”
沒有一個人敢攔著秦嵩的腳步，大軍分開了一條路、
那些釋放絢爛光芒與恐怖能量的方陣，並沒有攻擊秦嵩，他們似乎都提前得到了命令。
從哪些修士的眼睛裏，秦嵩能看出許多情緒，有仇恨、殺機，怨毒、憤怒……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隻沒有攻擊力的草食動物，走在野獸橫行的原始山脈之中，那些麵目猙獰的怪物，都恨不得將他整個人撕成碎片。
就像是一個剛知道問為什麽的猴子，走在一群鬣狗群當中，那種危險的氣息，讓這隻猴子全身的毛發都豎了起來，它嚇得驚恐無比，卻又不敢表露，生怕這會引起鬣狗們的攻擊。
秦嵩自踏入修行界以來，從未有過如此被動的感覺，他就像是被人牽著鼻走，身不由己。
明明看似可以一走了之的事，他卻偏偏寸步難行。
北川的寒風吹過了萬裏冰川，吹進了這片四季如春的世界之中，使得茂盛的草地泛起了波浪漣漪，可以清晰的看到一群鬣狗圍著那隻剛回問為什麽的猴子，轉來轉去，隨時都像是會衝上去咬下猴子身上的一塊肉。
在雲霄深處，一座懸浮的宮殿，立刻住著神靈，他們都在等待這隻猴子的到來。
秦嵩知道自己就是那個問為什麽的猴子。
一種稀有的銀色金屬鑄造而成宮闕，巨大無比，橫陳在天際雲霄的盡頭，在太陽金紅色光芒的映照下，顯得愈發神聖。
它就像是一座囚籠，要把秦嵩永遠困住了。
這是的陽謀，秦嵩別無選擇。
白威德帶著爽朗的笑聲，在銀色的宮闕大門外，已經等待多時，等看到秦嵩的身影，立刻上前拱手笑道：“秦道友，別來無恙，老君嶺一別後，沒想到我們居然會在北川相遇。”
“白兄。”秦嵩微笑著點頭，同時拱手。
“裏麵請。”白威德笑道。
秦嵩向前走了幾步，在那高闊巨大門口前，又停下了腳步，他仰起頭，深邃的眼睛，望著巨大的建築，他在想一個問題，進入後，還能出來嗎？
“怎麽了，道友？”白威德道。
“第一次見到這種神奇的建築。”秦嵩笑了笑，便沒有再猶豫分毫，大步邁過門檻，走了進去。
金屬的宮闕顯得冰冷，這裏的溫度，不是很低，卻讓人有一種冰冷的感覺，沒有生命那種獨特的溫度。
一個美麗的少女迎了出來，正是在老君嶺見過的那隻花妖，沒想到她竟然是北川的修士，而且其父親是一位神明，正是圍攻鶴族聖城的四位神明之一。
雖然四位神明沒有露麵，但秦嵩能感覺到他們的氣息就在這片宮殿之中。
玉盤前，三人分別落座，白威德端起酒杯：“多年未見，秦道友風采依舊。”
秦嵩目光掃過眼前的酒水，停頓了許久，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白兄也是一如既往，又美人相伴左右，羨煞旁人。”
“哈哈哈哈哈，秦道友此來不會是為了和白某說這些吧？”白威德道。
花妖女子嬌俏一笑，卻是沒有看秦嵩一眼，而是為白威德與秦嵩麵前的酒杯斟滿酒水，酒香嫋嫋，彌漫在金屬宮殿沒有生命溫度的空氣中。
秦嵩沉默。
“道友，可知道天下大勢嗎？”白威德道，意氣風發，不似之前病怏怏，倒像是一個心存雄圖大誌的梟雄。
“天下將亂。”沉吟片刻，秦嵩道，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花妖女子則為他斟滿。
“亂，嗬嗬，隻要不是傻子，所有人都知道天下將亂，可誰知道會亂成什麽樣子，亂到什麽境地？”白威德笑著搖了搖頭：“秦道友不知，白某也不知，天下人更不知道……”
“北川之中戰亂多年，所有修士都在拚殺，但大多數生靈都不知道自己為何而拚搏，為了靈石、丹藥，法寶、神通、道術、仙法……”
“是為了這些東西嗎？不，大家都是為了活下去？”
白威德擲地有聲的說著，秦嵩卻無言以對。
“敢問一句，世上誰人能不死？”
“沒有人可以不死，無論修為多高，神通多強，最終都要塵歸塵土歸土。”
“大家都在學習規則，修煉大道，然而眾生也被規則束縛，被大道鎮壓著。”
白威德目光注視著手中的杯子，杯子中的酒水早已經飲盡，可他還是拿在手裏，一邊笑著說，一邊仔細的看著。
“每一個人，每一種生命最後都要凋零，可沒有誰願意提前離開這個世界，提前進入那無盡的枯寂與黑暗之中，大家都願意活在這光明之地……”白威德的話被打斷。
秦嵩仰起頭：“萬物眾生與我無關，我不想聽他們最後的結局。”
“好，不想聽白某就不說了，但我要問秦道友一句，未來你是想死還是想活呢？”白威德道。
秦嵩笑了一下，卻是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那白某換一個話題問，道友是想讓那個叫做柳依依的姑娘死去，還是想讓她永伴身邊呢？是想在未來的某一天看見她的屍體，還是看著她動人的笑容？”白威德問道。
“夠了，夠了。”秦嵩淡淡的說道，端起酒杯，結果等嘴唇碰到酒杯，才發現杯中已經沒有酒水了。
見此，白威德如占了上風，自信的一笑：“我原以為道友這般天驕，必定來曆驚人，可這段時間來道友拚命搏殺，隻為保住一個女人，這種做法太不像大家族出身的子弟，所以白某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測。我現在再問一次，秦兄到底是什麽來曆，還請告知。”
其實白威德已經有了自己的判斷，如今隻是要秦嵩親口說出來而已。
沉吟了很久，金屬的宮闕中寂靜無比，門外吹進來的寒風，帶起秦嵩的黑發，他道：“凡人出身，無門無派。”
即便心有猜測，可得到秦嵩親口證實，白威德仍然大吃一驚，凡人出身，無門無派，孑然一身的散修能修煉到這般境界？
“道友天資，世所罕見，恐怕中土所謂的無敵天驕比之道友，都要略遜**。”白威德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麽，最後他開口道：“我願意放秦兄與柳姑娘離去，絕不為難，隻當交秦嵩這個朋友了。”
花妖女子看了一眼白威德有些詫異，本來還以為白威德會步步相逼，最後把秦嵩逼得無路可走，隻能任他們擺布，如今白威德這樣子說？
她端起酒壺，為兩人再次斟滿。
“放過北川鶴族，秦某欠你一人情，以後但又吩咐，必定全力以赴。”秦嵩道，如果可以帶著依依離開，那就不會有今天他身處這冰冷宮殿之中。
他來這裏的目的，是為了讓整個鶴族活下去。
“秦道友重情重義，白某佩服。但這世上，重情重義者，並非秦兄一人。這連年征戰，十幾個族群死在鶴族手裏的人不計其數，我就算可以賣秦道友一個人情，他們會嗎？”
“他們曾親眼看見自己的至親之人，死於鶴族之手，他們願意放過鶴族嗎？白家雖然勢大，然而這裏不是中土，他們固然尊敬白某，卻絕對不會任憑白某擺布。”白威德道，算是拒絕了秦嵩。
“嗬……”秦嵩咬牙冷笑了一下，翻手揮出一道紫光。
那是一株紫瑩瑩的靈草，被秦嵩的法力包裹著，橫陳在朱玉盤上。
“居然是這種紫靈草，可以增加生靈潛力，此乃逆天之物，能改天換命的寶物……”花妖女子先是倒吸一口冷氣。
白威德瞳孔驟然一縮，神色微變，不能保持平靜，看得出來他明顯意動了。
“我送上此寶，還望白兄幫一幫忙，說和說和。”秦嵩道。
白威德手指敲著玉盤，發出清脆的響聲，目光盯著另一個方向，不斷閃爍，似乎在想什麽。
“白哥哥……”花妖急忙拉住白威德手。
白威德臉上露出笑容，拍了拍美豔女子的手背，然後對著秦嵩搖了搖頭：“這裏不是中土，這裏是北川，白某無能為力。”
秦嵩不言語，低著頭許久，這才一拍儲物袋，取出一節柳條。
綠瑩瑩，枝葉嫩綠，像是翡翠雕琢而成，晶瑩剔透，劈裏啪啦，表麵還有電流浮現，那不是普通的電流，上麵帶著一絲令萬物畏懼的天威。
“什麽，這居然是一株度過天劫的柳枝？”花妖一下子站了起來，妖精化形也要渡劫，但那根本不算是天劫，但化形劫的恐怖，仍然讓她每每想起不寒而栗。
在眾多精怪之中，植物係的精怪渡劫最為艱難，而化形劫遠遠無法與傳說中的四九天劫相提並論，號稱天滅的劫難，根本沒有什麽生靈能活下來，植物係的精怪更是萬不存一。
由此也可以看出，這節柳條的前身是何等驚采絕豔的人物，才能渡劫重生？
這一刻，別說白威德，就是暗中隱藏的四位神明都沉不住氣了。
能度過四九天劫，便是有成仙的資質，這種生命大多隻記載於古老的道藏之中，原以為是荒誕傳說，如今親眼所見，誰不震驚？誰不想參透這其中的奧妙，是否真的存在一條成仙路？
秦嵩知道自己拿出這件寶物後的後果，要麽白威德答應，要麽自己被四位神明聯手誅殺，身上的寶物被搶走。
他這是在走鋼絲繩，一不小心就要墜入深淵，摔得粉身碎骨，死無全屍。
“答應吧，除了紫靈草與這支柳條，我踏入元神境時，還願意幫白家做一件事。”秦嵩平靜的說著，沒有任何異色。
白威德沉默了，眼睛看著兩件寶物，陷入寂靜中。
在寂靜裏，秦嵩似乎聽到原始森林中蟲鳴鳥叫的聲音，夜晚的原始森林安逸寂靜之下，隱藏著橫行的猛獸與致命的毒蟲，自己就是樹上那一隻站起來，伸手指著夜空的猴子。
不知過去了多久，白威德答應了，道：“這兩件寶物白某收下了，但除此之外，需要鶴族無條件投降，當然我們不會屠殺他們，隻需要交出血珠，這是先決條件，如果不答應，那麽一切都免談。等交出血珠，鶴族就可以離開北川，宇宙浩瀚，大陸廣闊，無論去哪裏，鶴族都能繼續生存。”
“秦兄，你算是拯救了鶴族的命運，否則按照之前計劃，鶴族的結局可能就是另一個樣子了，他們能有你這樣一個朋友，真是天大的幸運。”白威德歎道，收起了紫靈草與柳枝。
秦嵩笑了笑，飲下最後一杯酒，離開了冰冷的金屬宮闕，返回鶴族聖城。
“白哥哥，你為什麽會放過那個叫做秦嵩，他天資那麽高，若是能為我們所用，在未來的大劫難中，必然能堪當大用。”花妖女子道，十分不解白威德為什麽會突然改變策略，並未要挾秦嵩就範。
“他能走到今天，就說明麵對大事抉擇，定然能冷靜下來，你真以為秦嵩會為了一個女人，任憑我們擺布？把這種人逼上絕路，也就等於把我們自己逼上絕路，若不能完全控製秦嵩，那麽他的至高天資對我們來說，反而變成了大患。”
“秦嵩現在還弱小，等到他修為踏入元神境，大神境，乃至最後成為天神，你認為誰還能控製住他？”
“如今倒不如退一步，讓他對我們存有愧疚，以後交個朋友，這樣反而兩全其美。”白威德微微一笑，將柳條遞給了花妖女子：“這柳條對你有大用，好好參悟，早日踏入元神境吧。”
鶴族聖城中人心惶惶，所有人似乎都預感到了不祥的氣息，一旦戰敗，他們將要麵對什麽，心裏都很清楚。
“在這樣子下去，我們鶴族就要滅絕了。”
“聖城已經布滿裂紋，城破之日可能就在不久後，不知道我們的下場會是什麽樣子？”
“我們鶴族也算是強族，他們不會像對待那些普通族群一樣，把我們殺光吧？”
“這個自然，我們鶴族男兒活著還能幫他們征戰，我們鶴族的女子，乃是北川出了名的優雅與美麗，他們怎麽忍心殺掉？”
“我們絕對不會被滅族。”
鶴族之人小聲的議論著，聖城內充斥著一種悲觀情緒。
秦嵩走進鶴族聖城的殿宇，來到床前，秦嵩微笑著說道：“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要不要聽？”
“什麽好消息？”柳依依疲憊的一笑，從**起來，靠在秦嵩的肩膀上。
“我去找了白威德，他們現在願意放過鶴族，而且還會保障鶴族所有人的安全，並不會進行屠殺。”秦嵩道。
“真的？”柳依依不敢置信道：“如果是真的那太好了，鶴族的危難總算渡過去了。”
“但他們需要鶴族答應一些條件，這也是他們的目的所在，如果鶴族拒絕，戰爭會依舊。”秦嵩道、
“我帶你去見族長，我們去見族長，鶴族有救了……”依依真的很開心，看得出來她把這裏當做自己的家，把這裏的族人，當做自己的親人，很重視他們。
秦嵩笑了，笑容非常燦爛，得瑟道：“我早就說過，有我秦嵩在，什麽事都能解決的。”
鶴族聖城的宮闕神聖無比，光芒燦爛，如白玉堆砌而成，晶瑩剔透，如今卻布滿了裂紋，似乎馬上要傾倒了一般，
柳依依拉著不苟言笑的秦嵩，走了進去，
“族長，族長，秦嵩找到救我族的辦法了，族長，秦嵩找到救我們的辦法了……”柳依依似乎情緒太激動，都不知道隱藏，就這樣子闖了進去。
在維持大陣的鶴族族長回頭看了過來，鶴白羽也在此地，似乎之前與鶴族族長正在說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