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離開詭異之地

誰都沒有想到這一幕。

皇帝勃然大怒,厲喝道:“張文華你好大的膽子!”

張文華扭過頭,臉色平靜,手中拿著染血的長劍,冷漠的看著皇帝。

皇帝臉色大變,踉蹌後退,驚叫道:“你,你,你難道連朕都想殺嗎?朕隻是覺得貴妃固然有罪,但罪不至死啊!”

“放肆!”張文華厲聲大喝,驚得皇帝連連後退,張文華道:“他罪不至死,那麽戰爭中死去的那些人,就罪該至死了?”

鐵甲碰撞的聲音,一身虎威鎖子甲在身的單將軍走了過來,抱拳道:“大人,不如殺了皇帝,免留後患,如今天下大亂諸侯割據,正是我們起事的好時候。”

聞言,皇帝跌坐在地,臉色一片蒼白:“張,張愛卿,你……”

手持染血長劍的張文華眼睛微微眯著,搖了搖頭。

他冷漠的俯視那個被嚇壞的皇帝,那個已經毫無人主之尊的二皇子,平靜的說道:”你已經不配做皇帝了,但你還有用,所以我不會殺你,從今以後你安心做我的傀儡吧。”

皇帝臉色浮現一抹清醒,但聽到後麵的話,頓時目次欲裂:“你,你,張文華你什麽意思?”

“我要挾天子以令諸侯,隻要我掌握著你,我就是正統,我就是正義,我就是天道!我將天道把握運轉於掌心之中,豈不妙哉?!”張文華大聲道。

“你好毒啊,你讓朕做你的傀儡,你比安得祿還毒啊……”皇帝大吼,想要衝過來,殺死張文華。

可是兩個高大的武將上前,一人一腳踢在皇帝的膝蓋之上,使得那個人皇冠脫落,披頭散發,跌倒在地。

“朕要見朕的妹妹,朕要見萬麗公主……”皇帝在大吼,可卻被士兵死死按在地上,不能動彈分毫。

他看著此刻手持長劍的張文華,實在難以想象,這就是當年進宮時那個有些青澀的青年,如今的張文華已經是號令一方的諸侯,尤其在這已經到來的亂世之中,他注定要讓一頁曆史為他翻開了。

單將軍拱手道:“大人英明,剛才卑職魯莽了。”

收回長劍,張文華淩厲的目光如神劍一般掃向遠方的大地:“亂世,亂世,亂世又來了。”

萬麗公主得知此事後,來找張文華:“你為什麽要抓了我哥哥,他是皇帝,你就不能遷就一下他嗎?”

“犯了死罪,本該處死,諸將都讓我殺了他,若非我看在你的麵子上,念及我們的感情,你以為他還能活著嗎?”

“在如今這個亂世之中,誰不想殺死他?我將他留下,已經是犯了眾怒,若是引得諸侯來攻,你我都要死無葬身之地了。”張文華道。

“事情這麽嚴重了嗎?我們離開京城的時候,不還是個盛世嗎?”萬麗公主臉色發白,不可置信的說道。

“盛世,這世上哪有什麽盛世,隻要你讓百姓吃飽穿暖,那就是盛世,皇帝就是明君,但你要百姓吃不飽穿不暖,那就是亂世,皇帝就是昏君。”張文華道。

“去勸勸你哥吧,最好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否則我就算能留他,諸將也不會留他了。”

張文華看著萬麗公主滿臉慌張的離去,臉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色。

漫長的戰爭歲月開始了,張文華發現最苦的還不是打仗的軍隊,而是百姓,因為這個時候,普通百姓已經成為了大軍眼中的羔羊。

猛虎餓了要吃肉,大軍餓了要擾民。

張文華整治軍紀,已經被打下來的領土,軍隊不許擾民,因為還指望這些普通老百姓種糧食,來養活他的大軍呢。

十四年後,諸侯混戰的時代已經結束,年近五旬的張文華與一樣進入垂暮之年的安得祿劃江而治。

“天下要大定了,十幾年的戰亂終於要在我手裏終結了。”張文華發出遲暮裏猛虎最後的咆哮。

又是三年兩個月,安得祿兵敗,被張文華用兵困在了姬水邊上。

一代梟雄最後的身影,略顯悲涼,張文華站在大軍之中,遠遠的望著手持長刀,率領最後數百死士做困獸之鬥的安得祿。

頭發白了,身子也有些佝僂,不如年輕時對張文華在龍庭上對罵時的風采了。

隻聽安得祿朝著這邊大喊了一聲:“你是殺了她嗎?”

“誰?他是誰?”有些耳背的張文華也衝著那邊大喊。

沒有回應,安得祿舉刀自刎,死在了姬水邊,數百死士,無一投降,先後自問,流出的鮮血染紅了那條河,刺鼻的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漫了好幾天。

兩年後,在眾人的推舉之下,五十五歲的張文華要登基稱帝了。

登天梯的時候,他一邊走,一變喘氣,走走停停。在他的身後,也跟著一個人,也老了,也一邊走一邊喘著粗氣。

這一日,祭台之上,二帝並天!

“我要死了嗎?”旁邊的人問道。

“嗯。”張文華平靜的點點頭。

“經過戶部統計,因為近乎二十年的戰亂,死去的人,加起來有兩千多萬了。”張文華說到這裏咽了一口唾沫,又劇烈咳嗽了幾聲:“要知道……”劇烈喘息:“要知道天神大能者也不敢造下這麽大的殺戮,我,不,朕隻能把你祭天謝罪了。”

“去吧,那個火鼎就是你的墳塚,一會火焰會將你帶離這個世界。”張文華搖了搖手。

旁邊的老人本能的向前走去,走了幾步停下,轉過身看著張文華:“我,不,朕是皇帝,朕沒有錯,也沒有人敢說朕錯了。”

說完,那個老人走進了火鼎裏,這裏滿是刺鼻的火油味,他已經嗅到了死亡的氣息,意識到自己馬上要被殺死了。

張文華愣了愣,然後笑了一下,從旁邊舉起火把,向前一丟。

哐當一聲,木根砸在金屬上的聲音,接著,噗嗤一聲,熊熊大火燃燒而起。

在淒厲的慘嚎裏,那個化成火炬的老人,跪了下去,跪在了張文華的腳下,一跪不起,直至成為灰燼。

祭天開始,張文華站在高高的祭台上,被萬人注視著,下麵的那些人都是當世最聰明,最有智慧的人,但他們此刻都要仰望著祭台上那已經吹吹老朽的身影。

“老天,我張文華現在是皇帝了,以後就讓我來幫你統治萬民吧。”

說完了,張文華就走下了祭台。

眾人愕然,按理來說,按照流程來講,你新皇帝不應該說說自己的豐功偉績麽,怎麽就這兩句呢?

眾人心中大多都是這樣的想法。

張文華回到了皇宮,走進龍庭,他站在龍椅旁,撫摸著用黃金打造而成的九龍天椅,忍不住用老朽的聲音問道:“這玩意冷冰冰的,其實我不喜歡的,隻是後來的事,一點一點的就把我逼到這個份上了。”

“陛下……”宦官急忙上前攙扶。

差點摔倒的張文華一擺手推開宦官,看向下麵的人,道:“你們都是神了,在普通百姓眼裏,你們比廟堂裏泥塑的神像更像是天神,主宰著億萬眾生的命運啊……”

“臣,惶恐……”那些人似乎很害怕,一一跪了下去,惶恐不安的回應。

“都是假話了,從今天開始,我張文華再也聽不到一句真話了。”蒼老的張文華坐在龍椅上,眼淚不斷的往下掉。

“臣,罪該萬死。”眾神道。

“回吧,回……”張文華在老宦官的攙扶下離去。

皇後的位置一直懸空,本來應該讓前朝的萬麗公主做皇後的,張文華親口答應的,可是萬麗公主自縊了。

但民間流傳著這樣一則傳聞,都說這位開國皇帝喜歡落月庵裏的一個叫做落月的尼姑。

民間的笑話傳上了龍庭,本來許多人都摩拳擦掌,等著龍庭震怒後,好好大幹一場,為自己某一下功績,結果皇帝一笑置之,說道:“居然這事都能成老百姓茶餘飯後的一個笑話談資,朕何樂而不為呢,朕就喜歡與民同樂。”

這一句話,使得朝堂上下歡呼萬歲,國力也日漸強盛。

張文華坐上帝位後,總共有十九個女人,但多數他都記不住名字。

“我死了,你們別陪我死,有喜歡的人就招進宮裏,做個男寵,你們好歹也伺候過我,我走後,也希望你們開開心心的。”

“但我就是想問一句,我死了,你們覺得開心嗎?”

地下一片哭嚎之聲:“皇上離去,臣妾痛不欲生……”這種眼淚不絕於耳。

“哈哈哈哈哈,假話,假話……”

冬,二十九日,大雪紛飛,一代亂世帝王張文華走向暮年終點。

他躺在**,床下皇子皇女大臣哭成一團,他的眼光卻像是透過了屋頂,看到了天虛之上站著的秦嵩。

“這一生裏,朕總是夢見你,現在你來接朕了嗎?”

“對,我來接你了。”秦嵩道,笑了,他笑的很開心,可目中卻有了濕潤:“天機,我來接你了,你為我受累,我心痛無比。”

“假話,假話……”張文華道,漸漸合上了眸子。

離開那個世界,張文華就像是醒了一般,眼神也變得讓秦嵩熟悉起來。

“天機?”秦嵩道。

“嗯,是我。”天機道,朝著太玄令中走去。

“你有沒有事,我看……”秦嵩欲言又止。

“我沒事,這些事算不了什麽,在漫長的歲月裏,我什麽沒見過。”天機道。

“那就好。”秦嵩點點頭,隻見天機走進太玄令之中,身影消失不見。

“修為怎麽樣了?”

“略有精進,不過距離突破還是遙遙無期。”

一道天旨落下,光芒燦爛。

“答卷非常完美,這是獎勵。”

獎勵?

秦嵩不喜歡這個詞,隻是下一刻,他就被那些寶物給震住了。

那上麵寶物之一,居然是殘本,周天劍術!

傳聞此乃上古時代第一劍仙所創之術,若非通天誅仙劍陣太過可怕,強壓了周天劍術一頭,這劍術的名氣還要巨大,但也是古往今來最強大的劍術之一。

第二件寶物,是一件布滿裂紋的玲瓏寶塔,秦嵩看不出這件法寶的品階,隻是覺得極高:“玲瓏寶塔,這名字聽著有些熟悉,有什麽來曆嗎?”

突然,他恍然大悟,想起了這件寶物的傳說,在一些傳說中,這寶塔可以輕易鎮壓天神,而所持玲瓏寶塔之人號稱天王,天神之王。

“居然被打碎了,像是由一件件殘片重新拚出來的,真行想不出來,誰能打碎這件寶物。”秦嵩心動。

還有一些寶物,大多來曆神秘,還有一些靈藥,甚至是仙藥,似乎能生死人肉白骨,能令死人回生一般。

這些東西以秦嵩的見識也不能一一認識,心中不禁感慨,當真是能修諸天之法,卻不能遍識諸天●31小說app下載地址●之物。

他的注意力被一件最不起眼的寶物給吸引住了,那件東西都不能算是一件寶物,因為是一截斷臂,齊根而斷,沒有手掌。

“這斷臂的氣息……”

秦嵩有點不敢相信,特地觀察與手掌斷開的切口,似乎與那斷掌的切口十分吻合,而且兩者間的氣息十分相似。

“當時斷掌前輩曾說過,自己的肉身被封印在其他世界,難道這裏就是其中之一?這是那位前輩的肉身之一!”想到這裏,他心中一震。

看著號稱天旨的東西,看著下方擺放出來的‘獎勵’秦嵩心中有點疑惑起來。

“是誰殺了斷掌的前身?將其肉身封印在每一處不一樣的世界裏?”他心中低語,眼睛掃過那上麵一一寶物的虛影,最後咬牙之下,選擇了這斷臂。

隻見虛影凝實,掉落了下來,像是上天的恩賜,又像是富人施舍街上乞丐食物的姿態。

秦嵩不喜歡這所謂什麽天旨獎勵,但這斷臂對他來說,十分重要,其中牽扯之大,恐怕難以想象。

“現在可以離開這裏了嗎?”秦嵩心中自語。這片世界太神秘,他不想多待,在這裏,已經待了數十年了,也不知道外界過去了多久。

把斷臂接到手裏,秦嵩細細打量了一下,這上麵沒有斷掌內蘊藏的精神,隻有純粹的能量,仿佛他懷裏抱著的是唐僧肉,吃上一口,就能長生不老一般。

秦嵩來到了太玄令之中,想讓天機幫忙看看這斷臂的來曆,之前一直沒有機會詢問此事。

“這肉身生前乃是以為涅??境界的修士,還是個體修。”天機這樣說道。

“和那位斷手前輩有什麽聯係嗎?”

“所料不錯,應該就是它的肉身,不過這肉身內的規則被抹除了,居然可以抹除一位涅??古神的道,這真是可怕。”天機道。

“我還以為在你眼裏,涅??古神也不算什麽呢?”秦嵩笑道。

“擊敗一位涅??古神不算什麽,可是要抹除對方的道,那就可怕了。世間總有傳聞,修行路的盡頭,就是跳出規則之外,不受大道的約束,但這種人物一直都是傳說,從未見過,就是曆史上有數的那些蓋世奇才,也沒有人能做到這一地步。”天機說了很多以前不說的事。

“太玄之主也沒有達到傳說的那境界?”秦嵩問道。

“沒有,沒有……”灰衣青年盤坐在太玄令的殘破宇宙裏,搖了搖頭:“所以他才敗了,輸了。”

“擊敗太玄之主的存在,跳出了規則之外?”秦嵩大吃一驚,這些秘密,以前從未聽天機說過隻言片語。

“不知道,我也知道。”天機搖頭。

“天機……”

“以後不要叫我天機,叫我張文華吧。”灰衣青年道。

“張文華……”秦嵩想起張文華所做的那些事,心中有些不寒而栗,他不信任何人,最後也落得任何人都不信他,秦嵩不禁問自己:“我可以信張文華嗎?”

雖說天機,或者此刻的張文華隻是太玄令的器靈,而他如今是太玄令的主人,隨時都可以強行抹除這個器靈,但他還是覺得不放心。

張文華扭過頭,望著殘破宇宙的一個角落,那目光幽深,似乎都望穿了太玄令空間的極限:“也不知道那個世界裏的一切,是真的嗎?”

秦嵩忽然有些動了,天機魂魄受損,記憶本就不全,如今又在那個神秘的幻境裏經曆了一生的變革,如今自我的意識,到底是原來的天機,還是後來的張文華真有些說不定了。

“別多想,我還是原來的我,如果你喜歡也可以繼續叫我天機。如今,我隻不過想換個身份,重新認識一下這個世界。”張文華道。

秦嵩沉默了。

過了一會,張文華忽然轉頭看向他:“你能感覺到我當時的心緒嗎?”

秦嵩點了點頭。

“那我還是我嗎?”張文華道。

“我不知道,我總感覺,那個幻境對你影響太大了。”秦嵩有些擔憂,自己與天機出生入死多年,在心裏把這個器靈當做自己的親人,如今看到天機遭逢此劫,心中十分的不安。

“你繼續叫我天機吧。如果以後我們在宇宙中,能找到那個世界,你再叫我張文華。”天機道。

“嗯。”秦嵩點了點頭,走過去緊緊的抱著天機的身體:“我不知道該怎麽說,隻是告訴你,如果你想離開,可以告訴我,我會放你走。”

秦嵩沒有立刻放棄太玄令,因為他還需要此物幫助他回家。

天機也沒有直接回應秦嵩的這句話,隻是問道:“我好久好久沒見過孔?琢耍??狹聳遣皇腔購鴕鄖耙謊??粒俊?/p

秦嵩所看到的,就是天機所看到的,天機沒看到,他也沒看到,但這個時候,秦嵩卻認真的點頭:“嗯,她很漂亮,而且越來越有氣質,走的那天十分安詳,沒有一點痛苦。”

“她有沒有叫張文華的名字,在那裏麵,我感覺自己唯一對不住的就是她,我騙了她,也騙了我自己,我真愛上了她。”

太玄令的殘破宇宙深處,有極光在變幻,那就像是天機的心緒。

秦嵩感覺到這個時候,天機說的是真話,是真正的心裏話:“他還是沒有從那個世界裏走出來,他還活在那裏麵。”

想起天機進入那個世界之前說的話,秦嵩有些不寒而栗。

當時天機這樣子對他說:“如果連你都變了,那麽未來就真的沒希望了。”

“你覺得那個世界是幻境嗎?”天機忽然說道。

秦嵩認真的點頭,這已經是他今天第三次認真的回應天機。

“那我告訴你,我們活著的世界,對某些存在來說,也可能是幻境,但身處幻境之中的你我,也是幻境嗎?”天機問出這樣一個深奧的問題。

“你我有自我意識,肯定是真的,怎麽可能是假的呢?”

“你又怎麽知道自己認為的真就是真,自己認為的假就是假?”

“我記得自己小時候學過一篇文章,叫做子非魚安知魚之樂,意思是說,這是一種詭辯論,而詭辯無法改變事物的本質。”

不久後,秦嵩離開了太玄令的殘破宇宙,進入天旨下的一扇門,終於離開了那詭異之地,回到了真實的世界。

山水都有了顏色,他的心情也變得好多了。

熟悉的氣息,秦嵩確定回到了長生大陸,不過感應四周之後,他發現這裏居然是妖族的地域。

“秦嵩,是你嗎,你怎麽會在這裏?”突然,一道充滿驚喜的少女之聲傳來,猶如黃鶯出穀,悅耳動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