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開什麽玩笑?這種荒唐的事我是不會答應的,請你們馬上離開!”臉上掛著血印的段旭東憤怒地說道。

“你別急,你先聽我們說,這件事不是你想象的那麽荒唐可笑,是真有水怪,今天很多人都親眼目睹了,而且之前也出現過,三個月前的沉船事故極有可能與它有關,如果我們不解決,將來再發生什麽事故,這個責任誰來承擔?”記者成榮盯著憤怒的段旭東說道,“警察的職業是什麽?不是為了保護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嗎?”江楚成沒想到成榮會這樣和一名負傷的警察說話。

“你們看看他們,”段旭東指了指辦公桌對麵滿身是血跡和泥土的同事,他們好像剛打完一場仗一樣,“為了抓到那些雇傭兵,我們在林子裏戰鬥了兩天兩夜,一名同事犧牲,一名同事肩部中彈,現在還在搶救之中,你現在跟我說我們不配這個職業?”他針鋒相對的對成榮說道,情緒近乎失控,“你知道我們警局現在有多少案件要查,多少工作要做嗎?你知道我們有多少同事幾天幾夜沒有回家,沒有合眼了嗎?在我們警力資源緊張的時候,你們竟然讓我去江邊敲鼓?開什麽荒唐玩笑?”

段旭東說完,警察局裏突然安靜了下來,大家都把目光投向這裏,江楚成環視了一下,果然每一位正在工作的民警都看起來像熬過夜一樣疲憊不堪,他自己很清楚最近沔陽市裏發生的事情,對於這間不大的警察局來講,確實十分辛苦。相比之下,江裏的神秘生物顯得似乎並不那麽重要。

“難道這件事就放任不管了嗎?我已經給你看過拍的視頻了,它就在漢江裏!”成榮憤怒的說道。

“抓不明生物這種事,是不是應該找消防?你們讓我們一警察去敲鼓,這算哪門子執法?”一名中年民警走過來說道。

“沒錯,這種問題確實不該找警察,這個時候也不該來添亂,但是事情並非你們看到的那麽簡單,”成榮看著周圍疑惑不解的民警,“因為根據我們的調查這件事與他的家族關係匪淺,或許可以理解為,我們不是來報案的,我們隻是來尋求你的幫助的,可以嗎,段旭東?就當是我們來求你了!”她堅定的眼神中有一抹無奈的哀求之色。

江楚成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這不是他想看到的,但是自己無能為力,卻又別無選擇的隻能站在成榮這一邊。

當水怪從江麵上消失之後,江楚成、成榮、丁康和陳金濤四人便來到了警察局,陳金濤正在配合警察錄口供尋找秦少青的下落,他們三人來找成榮熟知的警察段旭東,據成榮說,他就是打鼓人的後裔。看到段旭東,江楚成突然覺得曆史就在眼前,當年就是他的祖先跟著陳友諒在中國的水域上南征北戰,差點改寫了中國的曆史。

“你們在吵什麽?”一個雄厚有力的聲音從大門口傳來,現場變得鴉雀無聲,一名五十多歲,頂著一頭灰黑有力的短發,體格健壯的男人,從外麵走進來,後麵跟著一名帶著眼睛的女人,江楚成認得是圖書館碰到的那個女人,成榮的母親。

“媽,你怎麽來了?”成榮看到母親後走過去說道。

“我剛去你爸的辦公室,局長正好在那裏,我想見見你說的那個人,就順路過來了。”她抓起成榮的手說道。

“到底什麽情況?”

“蔡局長,這些人跑到警察局來找段旭東的,既不是來報案,也不是來錄口供,在這裏大吵大鬧,已經嚴重影響我們的工作了,要不要我將他們趕走?”

“段旭東?”蔡局長回頭看了盧慧玲一眼,又掃視了一下江楚成等人,然後對著段旭東說道,“你小子最近咋這麽多事?”他又轉過頭來看著江楚成,“你是江楚成吧?”

“是的。”江楚成點點頭。

“我聽說過你了,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吧!”然後有指了指段旭東,“段旭東,你也進來!”

江楚成、丁康、盧慧玲和成榮來到局長辦公室,四人在沙發上相對而坐,江楚成坐在蔡局長旁邊,盧慧玲和成榮坐在對麵,段旭東搬了一張凳子恭恭敬敬的坐在一端,丁康站在江楚成旁邊。

“我在書記的辦公室已經收到消息了,漢江今天確實有不明生物,我們當然不能放任不管,不過現在我們警力資源不足,小段同誌也是剛剛從任務中下來,下一個任務還等著他,他是我剛剛委派緝捕秦少強的負責人,我想知道,你們因為這件事找他是否有依據?”

“小段,這個你認識嗎?”盧慧玲拿出幾張A4紙來,上麵是那些蝌蚪一樣的文字,那應該就是鼓譜。

“認識。”段旭東看了一眼點點頭,“這是我們家的鼓譜,你怎麽找到的?”

“我是在陳友諒紀念館裏的看到的,還有這幅畫。”他將那幅陳友諒在水上的國畫遞給段旭東。

“也是我們家的。”

“你父親是幹什麽的?”

“以前是打鼓的藝人,不過現在去世了。”

“他有沒有教過你打鼓?”

“小時候教過,長大後我做了警察。”

“他有沒有交代你必須學會打鼓?”

“你怎麽知道的?”

盧慧玲隻是微微一笑。

“你的祖先當年是馴獸師,用鼓來訓練適合水戰的水怪,陳友諒可能就是靠它才有資本來爭奪天下的。”

“就是江裏的那頭水怪?”

“沒錯,當年鄱陽湖大戰陳友諒敗了,但是這水怪並沒有死,而且可能活到了今天,你的家族之所以將這打鼓的技藝一代代傳下去,可能是受到了陳友諒遺旨,將來助陳友諒的後代東山再起,但是曆史已經證明這是個錯誤的決定,你的家族還一直遵守著這道遺旨,而且當做祖訓傳了下來。”

段旭東聽得目瞪口呆,似乎不敢相信,拿著紙張的雙手不聽顫抖。果然,段旭東問道:“我憑什麽相信你?”

“那這幅畫怎麽解釋?”成榮質問道“還有今天萬鴻廣場那麽多人都看見了!”

“我不信有動物可以活幾百年!”

“這個世界,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我就不懂了,你為什麽老是這麽倔?這是什麽可恥的事情嗎?”

“這水怪最近出現在沔陽市,可能是回來尋‘主’,它很有可能並不知道陳友諒已經死了。”江楚成說道。“而且這個叫煊龜的水怪,可能也快要死了。”

“你是說它是回來找陳友諒的?”蔡局長問。

於是江楚成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想,給大家講了隔壁老彭和那隻叫奔奔的大狼狗的事情。

“段旭東,這樣說來這不是幫不幫忙的問題了,這是任務……”蔡局長話還未說完,隻見一直低著頭的段旭東-突然情緒失控淚如雨下。

“小段……”

段旭東依然低頭哭泣,江楚成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沒人說話,在場的人沉默著等待他的情緒緩解下來。

“可惜我父親永遠也不會知道了,”他擦了擦眼淚,“他隻是按照爺爺的吩咐敲了一輩子的鼓,而到了我這裏……因為我瞧不起這麽技藝,不想被安排……我們父子因此不合……他死的時候我都沒去見他……”

“小段,你沒做錯什麽,你和你的家族,隻不過是被曆史選中了。”盧慧玲安慰他道。一個家族就因為一個人的聖旨,他的子孫後代一直承襲著一門技藝,一種職業,技藝可以傳下去,但是煊龜最後變成了傳說,他的後代們卻依然堅持,直到現在,這門技藝變得尷尬起來,“還好,一切都還來得及,現在是你了卻這段曆史的時候了。”

“不知道敲鼓是否會有用,是能把這水怪引出來嗎?”蔡局長問。

“這個我們也不確定,或許會有用,小段,你懂這鼓聲背後的語言?”

段旭東整理了一下情緒,看著盧慧玲說:“我也不清楚,我父親當年隻是教我敲鼓,並沒有告訴我什麽,如果你們說的是真的,我願意一試。”

“那就太好了,無論怎麽樣,都值得一試。”她轉過頭來,對江楚成說道,“剛才你的猜想很有意思,如果這頭水怪真是快要死了所以回來找陳友諒的話,我們能不能想辦法讓它知道陳友諒已經死了?”

“是啊,不然它會經常出現,造成恐慌,不如讓它徹底死了這條心,媽,你說得有道理,那怎麽辦才好呢?可是我們沒法和這水怪溝通,它又看不懂文字,除非……”成榮做出一個狡黠的表情。

“除非什麽?”蔡局長問。

“除非讓陳友諒再死一遍?”

“這孩子,那陳友諒早就死了,我們哪裏去找陳友諒去?”

“誰說一定要是真的。”

“你的意思是說,讓人演?”

成榮點點頭。

“我看沒人敢演,誰知道那水怪吃不吃人,以我的觀點,不能讓群眾冒這個險。”

蔡局長說的不是沒有道理,成榮的話也提醒了江楚成,真人不行,為什麽不用假人試試?

“我有辦法了,在陳友諒紀念館門口有一座陳友諒披著戰甲的彩色石膏雕塑,是一位攤主用來供遊客拍照的,我覺得做的挺惟妙惟肖的,一會我和丁康去問問,看能不能借來……”話還

未說完,隻聽見外麵大聲喧嘩起來,不一會兒,有人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蔡局長,出事了!”一名警員跑進來喊道。

“出什麽事了?”

“雙威化工的工地遭人圍攻,部分人和農民工起了衝突,九人受傷,我們抓了幾個帶頭鬧事的!”

“這幫人,到底是怎麽回事?董事會都沒召開就動手了!”蔡局長憤怒的說道。

“就在收市後不久,雙威化工發了公告,孫惟德和深圳的一家機構合作,股權一下子達到49%了,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開了,他們認為股權爭奪已經沒有希望了!”

江楚成聽到後大吃一驚,怎麽會這樣?這也太突然了吧!

“還有,剛剛接到報警,有一部分人正在圍攻秦萬東的家,因為盛達集團和雙威化工有土地協議,剛處理完雙威化工工地事件的警力正在趕過去。”

不好,少柔有危險,江楚成心頭一驚,倏地起身,轉頭對丁康說道:“下午你去一趟陳友諒紀念館,明天早晨所有人照常集合,對不起各位,有事失陪了,先走一步。”

穿過嘈雜的警察局大廳,在警察門口攔了一輛出租車,很快便到了秦萬東的家,果然在這裏聚集了二十來人,拉著橫幅在大聲辱罵著秦萬東和秦少強,在白色的圍牆上也被用油漆塗上了“狼狽為奸”“喪盡天良”等難聽的話語,更有甚者朝著院子裏扔石頭,警車停在旁邊,兩名警察正在警告他們不要朝院子裏扔東西。

“你們在幹什麽?”江楚成氣憤的朝激憤的人群喊道,他知道這是個危險的行為,但是他無法忍受曾經發生在自己父母身上的事情再次發生在秦少柔身上。

“你是誰,你又算個什麽東西?”一個穿著藍色襯衫的中年人指著江楚成罵道。

“我是誰不重要,但是你們這種行為和流氓有什麽區別?”

“對待秦萬東和秦少強這樣的罪犯,還需要講什麽道德嗎?他們與雙威化工的勾當,不是想讓我們沔陽人斷子絕孫嗎?我們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他們讓我們活不下去,我讓他們在沔陽呆不下去!”

“雙威化工的董事會還沒有召開,能不能在沔陽建廠這事還沒有定,你們能不能理智一點?”

“理智?我看你跟他們是一夥的,馬上滾蛋,不滾蛋,信不信我揍你!”

“對,滾蛋!”

“揍他!”

“……”

群情開始激憤起來,局勢隨時可能失控,麵對二十多人的謾罵和咆哮,江楚成毫不退縮,身後是少柔的家,更像是當年自己的家。

“大家冷靜一點,請冷靜一點!”警察勸解道,語氣頗有些無奈。

倏地一根木棍從人群中飛了出來,江楚成來不及閃躲,木棍正中他麵部,頓時感覺鼻子熱辣辣的,他用手捂住,不一會兒鮮血直流。

這些人簡直就是暴徒!為什麽人群突然變的這般瘋狂,難道這就是自己要拯救的市民,要保護的人嗎?

“是誰幹的!到底是誰幹的!”警察指著後麵的人大聲喊道,可是人群中隻有憤怒和謾罵聲,並沒有人回應他們。“我勸你們理智一點,否則後果自負!”在這麽多人麵前,這麽少的警力是很難發揮作用的。

這時,江楚成聽到身後的門緩緩打開了,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出現在眼前的人正是秦少柔,在她的腳下是伊麗莎白。

“楚成,你沒事吧?”秦少柔趕緊跑過來扶住江楚成問道。

“她一定是秦萬東的家人!把他趕出沔陽!”人群中有人喊。

“滾出沔陽,滾出沔陽!”後麵的人跟著喊。

“少柔,你怎麽出來了,你快進去!這裏……”

還沒有等他說出“危險”兩個字,秦少柔緊張的說道:“我在門口的監控上看到你,就出來了,你怎麽來了?”

“秦家沒一個好東西,滾出沔陽!”

又有東西飛了過來,江楚成趕緊用身體護住秦少柔,鼻子上的血嘩啦啦的流到了襯衫上,無論如何他一定要保護她。木棍、石子、礦泉水瓶如同冰雹般砸在江楚成身上,現場徹底失控了。

試圖阻止的兩名警察迅速的淹沒在人群中,這些人連警察都不怕了嗎?場麵開始混亂,江楚成轉過頭來,看到一人正朝自己和秦少柔氣勢洶洶的衝過來。

“快進屋!”江楚成對秦少柔說。

這時伊麗莎白衝到他們前麵,對逼近他們的人凶狠的咆哮著。

正當危險逼近時,遠處的警笛聲響起,從雙威化工工地增援的警力來了。

看到大批的警車駛來,人群一哄而散,江楚成趕緊和秦少柔跑進大門裏頭,他們轉過身來看著混亂的人群,門緩緩的關閉。

“楚成,你流了好多血,趕緊進屋,我幫你護理一下。”秦少柔著急地說道,眼淚直在眼眶裏打轉。

江楚成掃視了一下整個院子,大大的院子卻顯得異常的荒涼,雜草叢生,好似很久沒有人修剪過,圍牆周圍到處了碎石頭和木棍,砸壞了不少花盆和植物,一定是那些人幹的,真是太可惡了,他邊捂著流血的鼻子,邊和秦少柔朝家裏走出去。

“媽,這是楚成,待會再給你介紹。”在門口碰到一位貴夫人打扮的女人,旁邊站著一名女傭,秦少柔開口,江楚成才知道原來是她的媽媽,秦萬東的妻子。

秦少柔領著江楚成來到衛生間,江楚成洗了把臉,秦少柔輕輕的用濕毛巾給他擦拭殘留在鼻子和嘴邊的血跡,突然又盯著江楚成臉上的疤痕,那是在美國為救少柔留下來的,她一定很愧疚。

八年了,這是江楚成第一次這麽近距離接觸秦少柔,一切仿佛回到了在美國留學的那段日子。

他看著她動人的眼睛,忘記了傷痛,直到秦少柔開口問他疼不疼,他才收回神來,他開始在心裏默默的悔恨自己,明明自己結了婚,少柔也嫁給了孔弟,為什麽還是對她念念不忘,這不是自己該有的念頭,他開始覺得氣氛有些尷尬。

“我沒事了,我……我先回去了。”他緊張的說。

“可是,你的……”秦少柔看了看江楚成的襯衫,上麵全是血跡。

“哦,這個不礙事。”

“外麵恐怕還是很亂,你先到客廳坐一會兒吧,我給你倒杯水。”秦少柔語氣中充滿關切,這讓江楚成更加不舒服。但是外麵混亂的聲音依然還在,這個時候開門出去,恐怕對少柔和她的家人不利,他別無選擇。

“怎麽突然變成了這樣?”江楚成坐在沙發上,秦少柔給他端來一杯香味四溢的龍井茶來,伊麗莎白躺在他的懷裏。

“我也不太清楚。”本來以為孔弟放棄了,一切都結束了,沒想到現在出來一個更大的敵人。

“你是怎麽知道這裏發生的事的?”

“我正好在警局,聽到有警察說這裏出事了,所以……”

“謝謝你,楚成,”她充滿感激的望著他,“剛才我真的很害怕。”眼神中又充滿了恐懼。

“你們得盡快搬走。”江楚成說道。他不想父母的悲劇再次發生在少柔身上,他看到這個家裏隻有三個女人,如果他離開,不知道那些人會不會返回對她們不利。

“你是江懷遠的兒子吧?”一個女人的聲音出現在江楚成身後,他轉過頭來看到是少柔的媽媽,聽到自己父親的名字,江楚成心顫抖了一下。

“媽。”秦少柔叫道。

江楚成站了起來,看著她,但腦海裏浮現的竟然是秦萬東的樣貌,她是秦萬東的妻子,他提醒自己。

“少柔,我就不打攪了,我先走了。”他撇開少柔母親的目光,對秦少柔說道。

除了少柔和伊麗莎白,這裏的一切突然變得讓他很不舒服,他放下伊麗莎白轉身準備離開。

“我開車送你吧!”

門外的人已經一哄而散了,外麵突然下起了暴雨,江楚成坐在副駕駛上,看看操控台上的時間已經是下午五點了,車窗上的雨刷來回擺動,兩人一時間無話。

不知開了多久,江楚成聽到抽泣的聲音,他轉過頭去,偷偷地看了秦少柔一眼,發現秦少柔臉上竟然掛著淚珠。

“你怎麽了,少柔?”江楚成問道。

秦少柔沒有回答,車依然向前移動著,漸漸的她抽泣的聲音越來越大,車緩緩的停了下來,她整個人趴在方向盤上,痛哭不已。

江楚成將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想安慰她,但是又變的手足無措。

“為什麽?為什麽你要對我這麽好,為什麽你不恨我?”秦少柔哭著說道。“楚成,對不起……我對不起你!”

“別說傻話了,我們是朋友不是嗎?”江楚成看著她如此痛苦,心裏也難受,“你說過,我們三人是永遠不會分開的朋友!”

“我的家人害死了你的父母,還害得你坐牢,你為什麽還要對我這麽好?你這樣比打我罵我恨我更讓我難受。”她趴在方向盤上,頭埋進臂彎裏,身體隨著抽泣不斷的抖動著。“如果有來世,如果有來世,我一定選擇你!”她直起身來看了看江楚成,一把投進

他的懷裏,斑斑血跡在襯衫上依然清晰。

江楚成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這不是自己夢寐以求的嗎?可是……

“少柔,別說傻話了,你和孔弟在一起,就像和我在一起一樣,我為你們高興,也為我自己高興,孔弟回美國了,你們將來一定會很幸福的,少柔,你盡快回美國吧!”

“可是我的家人,我的妹妹不見了,警察說是我的弟弟綁架了她,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這是老天在懲罰我嗎?”她痛哭不已,“我已經答應孔弟回美國了,可是我……我不能扔下我的家人不管,楚成,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少柔,相信我,一切都會好起來。”他撫摸著秦少柔的頭發,這是他第一次撫摸秦少柔的頭發。

“現在全城的人都把我們家當做罪人,我好害怕,好害怕我的家人受到傷害。”

江楚成心中突然絞痛,自己當年所受的痛苦,現在都集中在了少柔身上,他很清楚這種痛苦,他真希望自己能夠幫她承擔,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一起都會好起來的。”他看著車窗前的雨刷來回擺動,前路就像現在所看到的越來越模糊,但是他心裏很清楚,無論怎麽樣,明天一定要贏!

終於秦少柔收拾了情緒,直起身來,繼續開車,一切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在這麽多事情的連續打擊下,或許她現在需要的隻是一個肩膀,這些年她沒變,他依然了解她。

快到家時,雨依然很大,江楚成讓秦少柔就地停車,他不想金秋的誤會再次加深,而且被鄰居看到也不好。經過上次的事情,秦少柔似乎懂他的意思,什麽也沒有說,從車裏找出一把傘遞給他。

江楚成下了車,車門關上的一瞬間,兩人對望了一眼,汽車啟動了,他目送著少柔遠去,直到汽車在雨中徹底消失。

如果她真去了美國,不知何時能再見,他久久凝視著秦少柔離去的方向。

到家時,客廳裏一個人也沒有,他看到陳金濤的摩托車停在門口,再看看他的房門是關著的,知道陳金濤從警局回來了。他輕輕推開陳金濤的門,見他趴在床上好似睡著了,這個時候他需要的是一個人靜一靜,又輕輕的把門帶上了。

他來到樓上姥姥的房間,一進門,看到金秋正在給姥姥喂粥,他剛一進門,金秋便放下碗勺準備離開。

“你吃飯了嗎,金秋?”

陳金秋沒有回應,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了門。

江楚成繼續給姥姥喂粥,讓他感到欣慰的是老人家精神好了很多。喂完粥,來到廚房,看到桌子上早有做好的菜,一看就知道是金秋做的,難道她原諒了自己?他叫金濤吃飯,金濤說自己沒有胃口,他又上樓去叫金秋吃飯,金秋沒有回應她,下來看到菜是動過的,他猜測金秋已經吃了。他一個人簡單的吃了點,將飯菜放在蒸籠裏蓋著,留了張紙條告訴金濤,如果餓了,熱一下就可以吃。

交代完了便上了樓,打開台燈,昨晚計算一晚上的稿紙依然淩亂的躺在那裏,今天確實是贏了,但是更大的挑戰卻在明天,而直覺告訴他,明天的挑戰幾乎沒有一點勝算,這是他麵對數學題時從未有過的感覺,他拿出一堆新的稿紙,卻久久無從下筆。

明天怎麽辦?對方已經達到49%的股權,他所有的資金都買進了,股權隻有34%,如果明天他將對方的漲停板砸開,就是將籌碼送給對方,隻要對方的股權達到51%,他就一點希望都沒有了,怎麽辦?

明天的結果至關重要,如果輸掉,整座城市將會失去控製,就像今天少柔的家門口發生的一樣。

如果是斯瓦米納坦教授他會怎麽做?他想象不出斯瓦米納坦教授能夠解答自己目前麵臨的難題。如果是父親和孔叔叔呢?他們又會怎麽做?他們總說股票是人的遊戲,這個“人”字就應該是股票與純粹數學的本質區別吧,當初斯瓦米納坦教授最悔恨的就是忽略了數字背後的人性。

可是現在對手是誰他都不知道。

就這樣坐了半夜,什麽頭緒都沒有,外麵的雨越下雨大,仿佛是對這幾天的陰沉徹底的發泄,突然間電閃雷鳴起來,一陣狂風將書桌旁的窗外吹開,雨水隨著風肆意的灑向屋子裏,桌上的稿紙飛得滿屋都是,江楚成趕緊上前關上窗。又蹲下去撿滿地的稿紙,餘光中看到姥姥竟然坐在床沿上,把他嚇了一跳。

“姥姥,你怎麽坐起來了,是不是剛才嚇著你了?”他趕緊上前扶住姥姥。

姥姥抓住他的手,露出慈祥的微笑。江楚成扶姥姥躺下,又回到書桌前繼續開始苦思冥想。

不能輸,不能輸……他心裏不斷的重複著這三個字,不知過了多久,他漸漸的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一大團烈火在山丘上狂舞,濃煙衝破天際,秦少柔家的房子著火了!周圍到處都是人,他們隨著火焰的狂舞大喊大叫大聲嬉笑著,仿佛觀賞一場火舞盛宴。

“快救人,快救人!”江楚成嘶聲力竭的大叫著,可是沒有人理他,那一張張掛著笑容的臉仿佛在嘲笑他。

火勢吞噬了頹廢的院子,少柔痛苦的樣子在火中時隱時現,忽然又變成父母的模樣,江楚成用盡了所有力氣喊叫著,想衝入火中,但是一旁的丁康死命的抱住他,不讓他上前。

“放開我,放開我!”他對丁康大叫道。

“江老師,看江裏!”丁康驚恐的對他說道。

他轉過頭去,看到江裏一隻百米高的黑色怪物浮出水麵,激起滔天浪花,一聲長嘯後,瘋狂的朝人群衝來,人群四散奔逃,可是在怪物麵前如同螻蟻,被踩死者不計其數,嘲笑聲變成了漫天的哀嚎聲。

隻見水怪朝火中奔去,烈焰中的房子瞬間倒塌。

“啪”的一聲巨響,江楚成從趴著的桌子上跳了起來,天已大亮,出現在眼前的是淩亂的書桌和一堆白紙,原來是在做夢。

他轉過身來,看到碎裂的碗和粥散了一地,金秋捂著嘴癱軟在地。

“怎麽了,金秋?”

他站起身來向金秋走去,突然意識到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又趕緊跑到姥姥床邊,一摸姥姥的手,冰涼無比,又探了探鼻息,已然停止,心怦的一下,知道老人家仙去了,豆大的眼淚落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他用被子蓋上老人家的臉。“當當當……”樓下的擺鍾敲了九下,九點了,還有十五分鍾就是集合競價時間,再有半個小時就開市了。

江楚成抹了抹眼淚,向後退開,跪在床前,咚咚咚地磕了三個響頭,然後站起身來說道:“等我回來。”

“你要去哪裏?”金秋含著淚絕望地看著他。

“萬鴻廣場。”他停下來說道。

“你敢!”金秋威脅他道。“你現在走了就永遠別回這個家!”她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怎麽了?”陳金濤跑上樓來問道。

沒有人回答他,江楚成看到他朝床上望了望,似乎明白了,眼淚瞬間掉了下來,他朝床邊走去,扶著床沿痛哭起來。

“金濤,你留下!”說完江楚成轉身離開。

“姓江的!”後麵傳來金秋淒厲的叫聲,他沒有回頭。

下了樓去,騎上陳道平生前經常騎的那輛老舊自行車,朝萬鴻廣場而去。

昨晚的暴風雨不知什麽時候停了,天氣依然陰沉,烏雲如同夢中烈火的濃煙,幾聲悶雷好似天上的巨石滾動,時不時的有幾滴雨水向人間灑落,江楚成一邊流著眼淚一邊以最快的速度向萬鴻廣場趕去。對於今天的挑戰,他沒有任何的對策,更談不上把握,他不知道自己去了能幹什麽,但是必須要去,他決不能放棄。

廣場上的人很少,這是江楚成預料到的,很多人已經對股權競爭不抱希望了。大屏幕依然播放著雙威化工的股價界麵,集合競價馬上結束,雙威化工的股價牢牢封死漲停板,旁邊顯示著孫惟明34%,孫惟德49%。有一部分人圍在江邊,一定是在搜尋水怪,他望了一眼江麵,沒有發現任何異樣,又在岸邊的人群中搜尋了一下段旭東,沒有找到,便上了樓。

“江老師,你來了,對方封死漲停板了!”丁康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大文、大武、劉正娜、小秒都在,隻有陳金濤的位置是空著的。

每個人臉上都掛著失望的情緒,大家都知道今天沒有一點勝算。

“金濤今天來不了,就我們幾個。”他對大家說道,又將頭轉向丁康,“我昨天交代你的事辦的怎麽樣了?”

“辦好了,陳友諒的雕塑對方一萬塊賣給了我,中午就運過來。”

“好。”

“現在怎麽辦?”大武著急的問。

“賣嗎?”大文問道。

對方封死漲停板,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賣,但是隻要自己一賣,對方就會拿到更多的股權,如果對方股權超過51%,我們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正當他猶豫不決時,手機響了,一個陌生的號碼。

“把你手上的股票,全部賣出,能賣多少是多少!”是孔弟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