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錫乾死了。

他剛走進公司,看到所有人都愁眉苦臉、無精打采地坐在電腦前,他就知道有什麽事情不對勁,他眼睛瞥到桌上一份報紙,看到一個大大的標題——“連環殺人案嫌犯孔錫乾自殺身亡”

“我不敢相信孔伯伯會自殺……”小淼流著淚說道,“昨天他還好好的,他和我們一起拯救這座城市,他還幫我們賺了那麽多錢……我不敢相信……他太可憐了,他的一生……為什麽老天爺如此不公平?”說完她趴在桌子上,把頭埋進了手臂裏,不停地抽泣。

陳金濤心裏也說不出的難過,這個麵部被燒傷的老頭子雖然對他們嚴厲,但其實是希望他們快點成長起來,而且這些天,他從孔錫乾那裏學會不少東西。他是高手,曾經為這座城市做過貢獻,卻沒有得到回報,臨死前又默默的為這座城市做貢獻,小淼說得對,老天爺不公平,這八年來他活得如此艱難,仍不忘給自己的妻子報仇。

“說實話,我挺想他的。”大武抹著眼淚說道,這些天他是被孔錫乾罵得最慘的。

劉正娜站了起來,跑到走廊裏點了支煙,他心情不好就會一根接一根的抽煙。

“沒有他,我真不知道我們這場仗還能不能打贏。”大文沮喪地說。

“等江老師回來吧,現在最傷心的應該是他了。”丁康歎了口氣,說道。

陳金濤一大早就沒有看到姐夫,他知道姐夫家和孔錫乾家親如一家人,現在他是孔錫乾在這座城市裏唯一的親人,去處理後事是應該的。

“不知道姐夫要不要幫忙,我給他打個電話。”陳金濤拿出手機,準備撥打江楚成電話。

“別打了,江老師臨走時交代了,讓我們不要動,看著股市,有情況再通知他。”

沒錯,陳金濤差點忘了現在是“戰爭”狀態,怎麽能隨便離崗呢?不管怎麽說,孔錫乾做了這麽多的努力,我們一定不能輸,一定!

他剛坐下,“死亡”兩個字突然像重錘一般擊中了他的胸口,他再次想到了秦少青,這幾天忙著訓練,根本就沒有時間去尋找她,那太難透過門窗看到的畫麵不斷的在他的腦海裏出現,令他煩躁不安,他努力讓自己不去想那幅畫麵,可是總是事與願違。他能怎麽辦?一邊是拯救城市,一邊是自己心愛的人,如果他知道少青的下落,他會毫不猶豫為她放棄這座城市,但是,他不確定,不確定少青現在在哪裏,不確定她是否真的有危險,這一切還都是自己的猜測和夢,時間久了,這種猜測越來越淡了,讓他惱恨自己的無情,他想做點什麽,卻又無法扔下團隊去尋找秦少青,他猶豫不決,隻剩惱怒。

他又看著趴在桌子上哭泣的小淼,她是個好姑娘,善良天真的好姑娘,自己對他太冷漠太殘忍了,但是,自己已經有心愛的人了,他清楚的知道那個人就是秦少青。他很想上去安慰她,理智告訴他不行,如果現在不果斷,將來隻會傷害得更深。

“請問這裏是混創投資嗎?”一個蒼老的聲音在門口響起,陳金濤轉頭一看是個小老頭,看樣子也有七十多歲了,大熱天的還帶著個針織帽,手裏顫顫巍巍地拄著一根拐杖。

“是的,您找誰?”大文問道。

“哦,我找你們負責人,你們負責人在嗎?”

負責人?難道是找姐夫的?陳金濤心想。

“您是來投資的吧?”這時小淼收拾了情緒,進入工作狀態,站起來問道。

“……對。”老頭子有些猶豫,然後又承認了。

“那您跟我下樓吧!”小淼準備像往常一樣將他領下樓去招待他,並簽合同。

陳金濤突然想了想,現在已經更有四億了,這些老頭老太太的錢本來就不多,幾萬幾萬的也幫不了什麽忙,都是養老錢,還是不要的好。於是,對老頭說道:“謝謝你大爺,您的錢您自己留著吧,我們這邊暫時不需要錢了。”

老人聽陳金濤這麽一說,開始緊張起來,麵露難色。

“小淼,你帶大爺下樓去吧。”陳金濤對小淼說。

小淼看也沒看他一眼就準備領著老人下樓,陳金濤感覺到小淼還在生他的氣。

沒想到的是,這個老人並不想離開,嘴裏一直咕噥著要見負責人,心想這老頭捐個錢怎麽也這麽麻煩。

“那我下次再來吧!”老人終於勉為其難地離開了。

今天是周五,過了今天,就要休息兩日,離雙威化工股東大會召開就隻有五個交易日了,現在已經進入了股權競爭的關鍵時期。

上午開盤了,令陳金濤感到奇怪的是,雙威化工的股票一直在開盤價附近徘徊,成交量巨減,分時線像百節蟲一般向前移動,這到底是怎麽了?雙威化工的股票為什麽這麽平靜?對方好像沒有什麽動作,怎麽孔錫乾死了,對方為什麽就沒有動作呢?他疑惑不解。但是仍然不能鬆懈,如有突**況,隨時向姐夫匯報,四億元在他們的賬戶裏,每人賬戶裏幾乎八千萬,沒有了孔錫乾,江懷遠也不在,誰也不敢亂動,每個人都很緊張。

一直到下午,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雙威化工的股票安靜得可怕,這種感覺令陳金濤感到窒息。他們每個人都想不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難道對方也休假了嗎?如果現在將四億資金買進去,離對方的股權隻有兩億的差距,而且隻能打成平手,況且兩億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肯定不能現在就買,如果對方突然拉高股價,恐怕差距會拉得更大,今後就更沒有勝算了。

“今天這股價也太無聊了吧!”大武突然叫道,“看得我都快睡著了。”

“無聊是無聊,但是不能鬆懈,局勢隨時可能變化。”丁康叮囑大家。

的確,這兩天孔錫乾帶著他們操作,也讓他們見識了什麽叫瞬息萬變。

“喲,這是開網吧呢?”突然一個洪亮的聲音出現在門口,陳金濤聽著耳熟,轉過頭來一看,此人瘦骨嶙峋,通體慘白,十分嚇人,不是別人,正是小淼的父親,被人稱為 “白猴”的侯焱。

“爸,你怎麽來了?”看到侯焱,小淼為難地站了起來,走到侯焱身邊。

“我怎麽就不能來?我的女兒天天在家以淚洗麵,我這個當爸的怎麽能坐視不管?快告訴爸,到底是哪個小子欺負你?”他掃視在場的每一個人。

“爸,你別瞎說,沒有人欺負我,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快點回去吧!”小淼著急地說,快哭出來了。

“傻孩子,被人欺負了還不敢承認,你奶奶都跟我說了,說你每天晚上都以淚洗麵的,很傷心,問你怎麽了你又不肯說,好了,現在爸跑車回來了,不要怕,跟爸講,爸給你撐腰!我就不信了,有人敢欺負我侯焱的女兒!”他憤怒地環顧四周。

“什麽?有人欺負小淼?是誰?告訴我,看我不收拾他?”大武站起來大喊道。

“是不是這小子?”侯焱指著大武道。

“不是,不是,沒有人……”小淼趕緊搖手。

“那是不是這小子?”侯焱指著劉正娜道。

“都說是沒有人欺負我了……”小淼急得不知所措。

“那是這小子囉?”侯焱指著陳金濤道。

小淼突然變得更加慌張起來,一個勁地推侯焱,“你快回去,求求你了,沒人欺負我!還不回去的話,信不信我再也不理你了?”但是小淼的眼神已經出賣了她,陳金濤預感不對。

“哈,我看就是這小子。”他對小淼說道,又轉身走向陳金濤,“小子,你很有種呀,我侯焱的女兒你都敢欺負,說吧,承不承認?”

“我……”陳金濤突然不知道說什麽了,他知道小淼喜歡他,而自己不僅欺騙了她,還故意對小淼不好,沒想到小淼回到家裏會如此傷心。

“爸,你別無理取鬧……”小淼趕緊跑過來擋在陳金濤身前。

“打他!”侯焱命令小淼道,“他欺負你你就打回去,看他敢不敢還手。”

“你快點走吧!”小淼氣憤地說道。

“你不敢動手是吧,那我就自己動手了!”說著揚起拳頭,作勢準備揍陳金濤,陳金濤也不躲,心想自己確實對不起小淼,被侯焱收拾一頓心裏也好受一些。

“我不理你啦!”小淼大吼道,然後轉過臉去。

現場突然安靜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侯焱說道:“我不打他也行,但你必須告訴我他是怎麽欺負你的,不然我絕對饒不了這小子。”

“他沒有欺負我……”小淼哭著說道,“都怪我自己……”

現場又安靜了,侯焱似乎明白了。“那就是你喜歡他,他不喜歡你囉?”

小淼點點頭,陳金濤內心也能難受。

“小子,你憑什麽不喜歡我的女兒?我的女兒哪點不好?她哪點配不上你?”侯焱狠狠地瞪著陳金濤說道。

“不是,是我已經有心上人了!”陳金濤鼓起勇氣說道。

“分了!”侯焱大吼一聲,“我女兒喜歡你是你的福氣,你敢說個不字,信不信我揍你!”

“爸……”小淼大吼道,“你還嫌我不夠丟臉嗎?”她拔腿跑了出去。

沒有人去追。

“你都看到了,我女兒傷心成這樣都是你造成的,你說吧,分不分?”

“我說過我已經有心上人了!”

啪的一拳揍在了陳金濤臉上,陳金濤摸了摸臉,內腔破了,吐出一口血來。

“分不分?”

“我有心上人了……”

啪,又是一拳揍在陳金濤臉上,隻感覺火辣辣地疼,其他人大喊一聲準備上前製止侯焱,被陳金濤抬手攔住了。

“分不分?”

“我有……”

又是一拳,陳金濤差點倒地。

“分不分?”

“我有心上人了!”

“好小子,算你有骨氣,不是看在你們現在正在做的事上,我今天就把你揍進醫院,我女兒喜歡你,算是倒了黴了,我也不是個不講道理的人,但是隻要是我女兒的事,我從來都不講道理!你給我聽好了,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你要是到時候敢糾纏她,就不是挨兩拳的事了,懂嗎?”他惡狠狠的威脅完陳金濤後轉身離開。

陳金濤一點沒有生氣,反而從侯焱的表情和背影中,看到侯焱對小淼的父愛,這是天底下最原始真誠的父愛,他對此很欽佩。看來小淼前些日子是原諒她父親了,這樣的父親,善良的小淼怎麽能不原諒呢?反看他自己,他仍然深深地責怪自己,丟失了少青,又傷害了小淼,他做人從來沒有這麽失敗過。

他坐在電腦前不斷的反思,一直到下午五點,劉正娜、大文、大武和丁康他們都走了,隻留下他,他們知道,這時候最好的安慰是讓他單獨呆一會兒。正當他沉浸在悔恨的思緒當中時,手機響了,他一看名字吃了一驚,居然是隔壁的張嫂,他怎麽給我打電話?

“金濤啊,趕緊回來吧!”張嫂

在電話裏大聲說道。

她找我會有什麽事?難道是家裏出事了?會不會是姥姥……他不敢想。

“張嫂,有什麽事嗎?”他緊張地問道。

“你姐金秋讓你姐夫跪在門口,大街上的人都在看啦,我勸都勸不住,你趕緊回來勸勸你姐!”

什麽?我姐竟然讓我姐夫跪在大門口?他知道姐姐陳金秋的脾氣,毫不介意地說就是個悍婦,但是自從姐夫來到咱們家就收斂了很多,他知道她是愛姐夫的,沒想到現在又來了。她怎麽能這樣欺負姐夫呢?這讓姐夫還有什麽臉麵在梨花街生活?到底是怎麽回事?這兩天自己很少回家,家裏的事也沒有太在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姐夫今天不是去處理孔錫乾的事了嗎?哪裏惹怒了姐姐了?他疑惑不解。

“好,我這就回去!”

他掛了電話,下了樓,騎上摩托車快速的回到了梨花街,幾個街坊鄰居圍在自家門口,人群中傳來姐姐陳金秋的聲音。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無論你們怎麽說我陳金秋都行,我都認了,但是你們看看我這個家,我一個孕婦,家裏還有個躺在床上不能動的老人,生活不容易吧,今天還是得虧了街坊鄰居幫忙才帶姥姥去了醫院檢查!他呢?江楚成呢?他一連幾天都不回家,你們說這像不像話?這像不像話?哪有這樣的男人?”陳金濤擠進去時,陳金秋正擼起袖子,雙手叉腰站在跪在地上的江楚成旁邊氣憤地說。

江楚成微低著頭,神情淡然的看著前方的地麵。

“姐,你這是幹什麽?”陳金濤在陳金秋麵前大吼道,“姐夫,你起來!”陳金濤上去拉江楚成站起來,可是江楚成麵無表情一動不動。

“你叫什麽叫?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一年能在家待上十天我就燒香拜佛了!大的是這樣,小的也是這樣,你們說我命苦不苦?我現在不好好收拾這個家,這個家還像個家嗎?”說完嚶嚶嚶的假哭了起來,“這……這日子沒法過了……”

“哎,都不容易……”人群中你一句我一句的議論開來。

“姐,你不看報紙的嗎?你知不知道我們最近在幹嘛?”陳金濤憤怒地喊道。

“喲,了不起是吧?就憑你們也想做大事?你們不是做夢是什麽?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錢還差得遠呢?10億呀,差10億,你們哪去弄這10億去?你看看我們這個家,欠了親戚朋友,街坊鄰居那麽多錢,也沒見你們掙錢還上呀,錢呢?你們掙的錢呢?你們不要再欠債我就謝天謝地了!”她抹了一把鼻涕在圍裙上擦了擦,“再說了,即使你們賺到錢又怎麽樣?家都不顧的男人,還能有什麽用?我告訴你們兩個,就算你們是世界最有錢的人,也要遵守我這個家規!”她食指向天指了指。

“姐夫,你起來呀,別跪了!”陳金濤用力拽江楚成。

“你姐說得沒錯。”江楚成小聲說道,根本就沒有站起來的意思。

“好,我也有錯,你跪我也跪,我們一起跪!”說完雙膝一屈,和江楚成並排跪在了門口。

陳金濤希望自己能把夫妻問題轉變成家庭問題,街坊鄰居或許從嘲笑變為理解,自己至少幫姐夫保住了一點臉麵。

“好!好!你跟你姐賭氣是吧?那你們倆就跪著,我不準你們起來都別想起來!讓大家做個見證!”說完他轉身走進了屋內。

突然,一輛黑色的奔馳車停在了門前,人群讓出一條路來,陳金濤抬頭一看,又吃了一驚,是秦少青的姐姐秦少柔。她來幹什麽?難道是來找我的?她知道秦少青的下落了?

她懷中抱著一隻黑色的貓,看到門前的景象一臉的疑惑。陳金濤正準備開口問她,沒想到那隻貓從她懷裏跑了下來,直接朝著江懷遠懷裏撲去,姐夫張開手臂接住,這隻貓好像跟姐夫很熟。秦少柔走了過來,眼睛看的卻是姐夫。隻聽她開口說道:“楚成,這是怎麽了?”

“你們認識?”陳金濤疑惑地問秦少柔。

“怎麽是你?”秦少柔也疑惑地看著陳金濤。

“你是來找……”陳金濤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姐夫。

“你們是一家人?”她也看了看江楚成。

“他是我姐夫。”

“你怎麽來了?”江楚成問。

“你們這是怎麽了?怎麽好端端的跪在門口幹什麽?”秦少柔掃視一眼眾人。

“一點家事。”江楚成小聲地說。

“喲,我當是誰來了呢?原來是小情人來了,怎麽啦,我自己罰自己的丈夫你也心疼?”陳金秋走了出來,語氣中充滿了嘲諷。

“妹妹,你不要這樣說,我跟楚成隻是……”

“還‘楚成’呢,你們看看叫得多親熱呀!”陳金秋裝模作樣地搖晃著腦袋,“好你個江楚成,背著我去金錢豹,和女校長偷情,現在又搞上了小情人,你們說我該不該讓他跪?該不該?”最後三個字幾乎是吼出來的。“我陳金秋怎麽就瞎了眼,嫁給了這麽個變態白眼狼?”

“姐,你不要瞎說,姐夫不是那種人!”陳金濤站起來大吼道。

“你先回去吧!”江楚成抱著黑貓也站了起來,將貓遞給秦少柔。

“回去?人家就是來找你的呀,都找上門來了,還怕什麽?有什麽事當麵說呀,說呀!”她走到秦少柔跟前指著她吼道。

秦少柔嚇得轉過臉去。

“你幹什麽?”陳金濤趕緊攔住姐姐。

“喲,都開始維護江楚成的小情人了,你還把我這個姐放在眼裏嗎?你給我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江楚成的這個小情人!你別騙我,她剛才和你的對話我都聽見了,你們早就認識對不對?”陳金秋揪著陳金濤的衣領,眼睛裏泛著淚花,對姐姐的厭惡突然變成了同情,特別是和麵前的秦少柔一比。她沒讀過什麽書,沒有文化,沒有過過好日子,不會化妝,不會打扮,隻知道洗衣做飯,天生潑辣刁蠻,身上沒有一點女人味,數著幾個賣早點的零錢,心裏就樂開花。她現在的行為,其實在街坊鄰居的眼中像個小醜,她全然不知,但,她是自己的姐姐。

“你不要無理取鬧!”陳金濤說道。

“我無理取鬧?你們都瞞著我,把我當傻子……”說著她哽咽了一下,“沒錯,我陳金秋是沒文化,是傻,但我也是人,我是個女人,我怎麽就不配有愛情!”她大吼道,這是陳金濤第一次聽她說出自己的心聲,“是,我承認我喜歡這個人,所以我和他結婚了,我以為我愛他,他也愛我,才答應和我結婚的,沒想到他,他心裏另外有人,就是她!”他指著秦少柔的背影,“為什麽?為什麽當初結婚的時候你不告訴我?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為什麽要欺騙我?我就不配有愛情嗎?我不配是不是?”她走到江楚成麵前衝他大吼道。

“你是我的妻子,永遠都是,這輩子都不會變!”江楚成淡定地說,但是陳金濤明白這句話的分量。

“但是……你不愛我!我還是那句話,要麽跟我離婚,不然的話,你就別想有好日子過!”說完她捂著臉跑進了屋,陳金濤見她上了樓,應該是去姥姥的房間了。

陳金濤這才明白,原來今天讓姐夫跪在外麵是因為這個,即便如此,他還是很心疼姐姐,但是姐夫他對這個家真的很好很盡責,在這個問題上,陳金濤搞不懂到底是誰對誰錯,如果是自己,自己會怎麽選擇呢?

看戲的人見陳金秋進了門,都漸漸的散了,隻留下陳金濤、江楚成和秦少柔在門口。

“楚成,對不起,給你製造了麻煩。”秦少柔自責地說道。

“這不是你的錯,你找我有什麽事嗎?”陳金濤仔細觀察姐夫的表情,如果真的喜歡麵前這個女人的話,為什麽會如此淡定?

“我剛從美國回來,到了沔陽我才知道,孔叔叔去世了,我來是謝謝你替孔弟和我料理孔叔叔的後事。”

陳金濤疑惑她和孔錫乾是什麽關係?

“這是我應該做的,你去美國幹什麽?”

“我去上海找過孔弟,他告訴我他跟我離婚了,”說著低下了頭,“我不信,我去美國核實,沒想到他真的跟我離婚了。”說著她也哭了起來。

原來她是孔錫乾的兒媳婦,孔錫乾的兒子居然回國了,在上海。

“那你打算怎麽辦?”

“我不知道,我得好好想想,反正,我不會離開他的。”說完她抱著黑貓轉身上車。

等她上了車,陳金濤才想起來自己有話要問她。

“你等一下,”陳金濤趴在車窗喊道,“少青回家了嗎?”

“我們不是去看了嗎?她在戒毒所。”

看來她還是什麽都不知道,陳金濤目送著汽車離開。

吃完晚飯,喂完姥姥,陳金濤洗了個澡,就倒在床上蒙著頭睡下了,發生這麽多事,他怎麽也睡不著。

他感覺他身邊的人每個人都為自己的愛情痛苦著,這是為什麽?愛情真的這麽痛苦嗎?他不懂。一閉上眼睛秦少青的麵容就出現在自己的麵前,還有在戒毒所看到的瘦弱的背影,讓他安不下心來,他好想見秦少青,但是,明天還有更大的考驗在迎接他,他必須保存精力。快點睡吧,他不斷地暗示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迷迷糊糊的睡著了。還是那個窗口,那個躺在戒毒所白色的床單上骨瘦如柴的身影,他扒在窗口朝裏望,他用力地拍門,大聲地喊,“少青,少青,是我呀,我是陳金濤!”希望她回過頭來看自己一眼,但是裏麵毫無反應,躺在床上的少青一動不動。他繼續喊著,突然從窗口的左邊閃出一個人來,近在咫尺,將陳金濤嚇出一聲冷汗,隻見她頭發淩亂,眼眶發黑,眼神充滿了恐懼,嘴裏發出微弱的聲音“救我,救我!”一步一步地朝窗口外的陳金濤逼近,陳金濤仔細一看,是秦少青,她怎麽變成這樣了?那床上的是誰?再看看床上,依然躺著一個人,怎麽兩個少青?他想向旁邊的秦少柔詢問,轉過頭來,哪裏是秦少柔,又是秦少青,嘴裏不停地說著“救我,救我!”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陳金濤突然坐了起來,一摸自己額頭,全是汗,原來是夢。但是,他感覺自己心口非常的痛,他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全是淚,他哭了。不行,我要去找少青,無論她在哪裏我一定要找到他。現在管不了那麽多了,為了少青,他什麽顧不了了,哪怕放棄這座城市!

直接去金錢豹,找秦少強!

他這樣決定!

去他媽的秦少強,今天即使丟了這條命也要讓他說出少青的下落!

他從廚房的角落摸出兩根放了很久的鋼筋水管,穿上皮夾克,將兩根水管從衣領口裏交叉分兩邊插了,將拉鏈拉了上去,牢牢固定住,騎上摩托車,直奔金錢豹而去。

來到金錢豹門口,他看到即便是淩晨兩點了,金錢豹還如同往常一樣燈火輝煌,他將摩托車停在金錢豹大門口,抽出領口的兩根鋼管,徑直走了進去。

“你幹什麽?站住

!”門口迎賓的小青年看到陳金濤手拿兩根鋼管,想要喝止住他。

陳金濤沒有理他繼續往前走,他目標很明確,畢竟來過多次了。

四樓,找秦少強!

“有人鬧事!”隻聽後麵那個小青年大喊。

這時,前麵大廳裏立刻迎來了兩名彪形大漢,還沒有等對方出手,陳金濤手中的鋼管就揮了出去,直接打在了其中一人的手臂上,那人捂著手臂,疼得大叫。另一個人看情勢不對,往後退了一步。客廳裏幾位小姐也嚇得大聲尖叫起來。

“我隻找秦少強,旁人不問,誰敢上來休怪我鋼管不長眼睛!”陳金濤大吼道。

這一吼,大廳裏的人聲頓時停止了,隻剩下音樂聲,不一會兒,又有五六個人圍了上來,但,沒有一個敢上前製止陳金濤的,陳金濤知道,現在自己的命已經豁出去了!

他往前走,人群自動往旁邊閃開,直到電梯口,他轉過身來,背身進了電梯,有人想衝進來,陳金濤舉起鋼管,那人立刻退了回去。

電梯直上四樓,門一開,七八條漢子早已在門口惡狠狠地瞪著他,必定是樓下的用對講機通知了上麵。“滾開,不要擋路!”陳金濤大喊道。

一個粗壯大漢不顧一切地衝進了電梯,向陳金濤撲來,陳金濤提起鋼管就朝他腦門上砸去,隻聽他腦袋上發出一聲悶響,人來不及閃躲,直接向後倒去,後麵的人眼疾手快,將他扶住,但腦袋已經血流如注。

“不怕死的來呀!”陳金濤在電梯門口大喊,“我今天隻找秦少強,誰要是擋路,這就是下場!”

他慢慢地走出電梯,向左一看,吃了一驚,怎麽這麽多人?隻見走廊裏密密麻麻的站了二十多個大漢,一直延伸到走廊的盡頭,大多是赤手空拳,看他們的裝束,牛仔褲黑T恤,好像是這幾天攻擊遊行隊伍的那批人,他們不是白天聚集嗎?怎麽大晚上的還在這裏?走廊的盡頭是一個宴會廳,宴會廳門口走出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手放在褲子的口袋裏,他就是秦少強,隻見他揚起一邊的嘴角看著自己輕輕地微笑。

“小子,你有種!”秦少強旁邊的小油頭,用食指指著自己,“不過你運氣不好,正好碰到了我們的犒師大會,哈哈哈,你今天要是能走出金錢豹,我叫你一聲親爹!”他笑著說道。

一聽說是犒師大會,陳金濤明白了,這幾天秦少強派這批人去襲擊遊行隊伍,原來今天是犒勞他們,所以這些人全在。看來自己來的真不是時候,但是那又如何,為了少青,做什麽都值得。

“秦少強,你這個王八蛋,秦少青到底被你藏在什麽地方?”陳金濤衝他大吼道,他變得如此確信,這幾天憋屈的怨氣仿佛通過這句話全部釋放了出來。

“過來,我就告訴你!”秦少強向他招了招手,語氣充滿了挑釁。

陳金濤大喊一聲,直朝秦少強奔去,其餘人見狀,紛紛大吼,場麵一片混亂。沒走多遠,一名男子就從側麵向他撲來,他拿起鋼管照那人腦袋揮去,那人立刻後縮,所幸躲過一劫,緊接著前麵已經有人逼近了自己,想奪自己手中的鋼管,他又抬起左手照那人腦袋劈去,那人架起胳膊抵擋,陳金濤每一次出手幾乎都用盡了全力,那人哪裏頂得住,隻一下,便抱著胳膊倒在旁邊,呻吟不起。緊接著,陳金濤一個橫掃將周圍靠近的人全部驅向後麵,場麵頓時僵持住了。他感覺後麵有人在逼近,轉身一看,一個人已經拿著啤酒瓶向自己砸來,說時遲那時快,陳金濤提起鋼管向上一揮,那人用酒瓶擋隔,隻聽哢嚓一聲,酒瓶碎屑滿天炸裂開來。

他又大叫一聲,發了瘋似的像秦少強奔去,這時迎麵一人麵目猙獰,手中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正等著他,陳金濤提起鋼管朝他腦袋揮去,那人身子一頓,躲了過去,陳金濤又向下劈來,那人讓向一邊,沒想到這人竟有些本事,躲得真快,他提起腳向那人踹去,想那人連吃三下必定躲不及這一腳,沒想到那人竟將他腳牢牢抱住,那人提起匕首在他腿上劃了一道,陳金濤頓時感覺腿上熱辣辣的,他順勢又提起鋼管照那人頭上砸去,再看那人已經倒在了地上,無法起身。

他抬頭看了看秦少強,秦少強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剛才輕鬆的笑容,轉而變得緊張,陳金濤大叫道:“少青……少青在哪裏?”邊揮動鋼管,一瘸一拐地朝秦少強逼近。

當先又見一人擋在中間,雙手抱著一個紅色的滅火器,舉過頭頂,大吼一聲,朝自己砸來,陳金濤側身避讓,順勢掄起右手中的鋼管朝他腰間打去,那人挨了一下,並沒有受傷,陳金濤向後退去,和那人僵持了下來,沒過多久,又掄起鋼管朝那人頭上砸去,那人橫舉滅火器來擋隔,隻聽鐺鐺幾聲,火花四濺,陳金濤左右手如打鼓一般瘋狂地砸向滅火器,他自己都知道這很危險,萬一滅火器爆炸,自己也就完蛋了,但是那人依然用滅火器擋隔,自己當然不能退縮,現在就看誰先害怕了,反正他本來就豁出去了,沒過多久,那人竟然扔下滅火器,向後倒去,閃到了一邊。

“還他媽的有誰敢上!”陳金濤忍著右腿的劇痛大喊道,旁人紛紛嚇得避開。

秦少強離自己隻有五步的距離,已經神色慌張起來,小油頭更是嚇得躲到了後麵,這時陳金濤跛著腿又向前走了兩步,突然從陳金濤麵前閃出一個巨大的黑色身影來,隻見那人大熱天的還穿著一件軍大衣,一臉橫肉,膚色黑如煤炭,這時陳金濤腦子裏閃出一個名字來,難道他就是“啞巴熊”?他知道秦少強收買了“啞巴熊”,自己從未見過,隻聽說“啞巴熊”力大無窮,而且是個不怕死的主,和“白猴”侯焱一樣,讓人聞風喪膽。沒想到今天兩人都碰到了。

哪裏還能遲疑,他怒喊一聲,掄起鋼管就朝“啞巴熊”的腦袋砸去,“啞巴熊”微微抬起手臂,擋隔了下來,嘴裏“阿爸阿爸”地叫著,竟然沒有倒,難道他不怕疼嗎?他又提起另一隻鋼管砸下去,又被擋隔了下來,陳金濤沒想到“啞巴熊”用手臂就能將自己用盡全部力氣的鋼管擋下來,頓時吃了一驚,他大喊一聲“讓開!讓開!”再次瘋狂地砸向“啞巴熊”的胳膊,……五下、六下、七下……十七、十八……鋼管如同雨點一般砸向“啞巴熊”的胳膊,陳金濤雙手已經酸痛了,啞巴熊仍然一動不動地擋在秦少強麵前,現場全部安靜了,全部傻愣愣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陳金濤幾乎筋疲力盡了,他扔下左手的鋼管,雙手握住一根鋼管,閉上眼睛,向武士刀一樣用最後一口氣,也幾乎是他全身的力氣,劈向“啞巴熊”的胳膊,“讓開!”他憤怒地大喊道。

鋼管一動不動的停在了半空中,被抓住了,被“啞巴熊”的手抓住了鋼管的一端,“啞巴熊”一使勁,將鋼管奪了過去,陳金濤也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倒在了地上,一群人蜂擁向前,迅速將陳金濤圍住,拳頭和腳像狂風暴雨般朝陳金濤的身體打來,他蜷縮著身子護住自己的頭部,但是仍然遭受了重擊,他漸漸的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他被一陣涼水驚醒,發現自己被綁在秦少強的辦公室椅子上。

“跟蹤我好幾天了吧?”是秦少強的聲音,“我早就想收拾你了,沒想到你自己找上門來了,省了我不少功夫!”

“告訴……告訴我少青在哪……”陳金濤用微弱的力氣說道,全身疼痛,幾乎失去了知覺,嘴裏全是血腥味,吐詞已經不清楚,眼皮沉重,他知道自己又快昏過去了。

“要……要弄死他嗎?”一旁的小油頭緊張地問。

“弄死他?現在還不是時候!留著他或許對我們有用。”

“還留著他幹嘛?”

“跟你說過多少遍了,現在是做生意,靠的是頭腦,頭腦懂嗎?”他瞪著小油頭罵道。

“是是是!”小油頭趕緊點頭。

“這小子與江楚成合夥跟我姐夫作對,我不是不信任我姐夫,隻是江楚成這個人太邪門了,為了保險起見,先留著他。”他走到陳金濤麵前又說道,“你想見我妹妹是吧,那我就帶你去見她!”

陳金濤被人架著下了樓,扔進了一輛本田,車開動了,本田車跟著前麵的車子開了十幾分鍾,來到一片漆黑的空地。車燈掃過的地方,他看見一座爛尾樓,他帶我來這裏幹什麽?

他被架著上了樓,不知爬了多少層,進入一個房間,裏麵點著蠟燭。

“沒他媽聽見樓下停車的聲音?”小油頭指責兩個剛睡醒起來迎接他們的人。

“不要怪他們,大晚上的他們也要睡覺嘛!”秦少強笑著說道。

怎麽秦少強現在像變了一個人一樣,陳金濤不敢相信麵前的這個人是秦少強,以前隻知道他是個脾氣暴躁的人。

“帶他去見秦少青!”兩人架著他進入了一間漆黑的房間,打火機點燃了室內的蠟燭,光慢慢地發散開來,地上滿是發黴的食物和注射器,一個瘦弱的身影蜷縮在牆角,背對著他們,腳上鎖著鐵鏈,陳金濤一眼就認出是秦少青,他激動地大喊道:“少青,我是陳金濤!少青!”

這時秦少青轉過身來,隻見她雙眼凹陷,瘦得早已沒了人樣,身體虛弱到轉身都緩慢吃力。

“我是陳金濤!我終於找到你了,少青!”他想起當初在上海將她扔下的情形,無比的懊悔,如果自己不離開她,或許她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金濤……陳金濤……”她聽出了陳金濤的聲音,慢慢地坐了起來,陳金濤掙脫兩人,奔上前去,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用雙手捧起她那張瘦弱的臉,痛哭流涕。

“金濤,帶我走,帶我去上海……”她小聲地說,幾乎是在哀求。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扔下你的,對不起,少青……”陳金濤緊緊的將她擁入懷中,忘記了所有的疼痛。

“好感人哦!”秦少強在後麵嘲諷地說道。

“你這個禽獸,他是你妹妹,你怎麽能這樣對他?”陳金濤大吼道,“我要殺了你,殺了你!”他站了起來,朝秦少強奔去,可惜自己已經沒有了力氣,被麵前的兩人一腳踢翻在地。

秦少青爬著過去抱住陳金濤,“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聲音裏充滿了恐懼,仿佛陳金濤會突然消失一般。

“少青,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我們再也不分開了!”陳金濤再次緊緊地抱住她。

“想救她,對不對?不想讓她死,對不對?”秦少強走上前來,“好的,我就給你機會。”

“你想怎麽樣?”

“我知道你們正在參與雙威化工的股權競爭,也知道你們沒有勝算,但是呢,我現在是個生意人,為了保險起見,我和你做筆生意,我放你走,你別想著報警,你要是報警的話,就再也見不到秦少青了,你回去隻需要做一件事,就是讓江楚成輸!”

“我要是不答應呢?”他氣憤地說道。

“你沒得選擇,”秦少強笑了笑,“江楚成輸了,她就活,江楚成要是贏了,她就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