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為什麽啊？
“畏懼，她竟然對我產生了畏懼，何等的不可思議。”
“她眼神中仍舊有一些憤怒和小埋怨，像是在埋怨我為何這麽晚才來，又像是在向我訴說自己的痛苦，但是更多的是絕望和痛苦，還有自身竟然淪落至這副樣子的窘迫與慚愧，以及濃濃的，想要去死的欲望。那種感覺給我一種。”
“即使是將這個女人帶出去，她也絕對不是之前的她了。”
“女朋友的家境很好，以至於從小到大沒受過什麽苦，以前聽人說，世上最大的痛苦就是你曾經見過光明，但是現在墮入了黑暗。”
“她也是這樣的，陽光明媚的校園，安靜祥和歲月靜好的小清新生活，從小到大最大的煩惱就是學校裏的考試和今天又有哪個男生傳給她紙條，在這樣的生活之中，她如同大多數人一樣，並沒有了解到世界的本質。”
“她不知道世界是怎樣存在的，不知道黑暗有多黑暗，她見過最壞的人就是班裏開她玩笑的妒忌她美貌的女生，她每天在想的事情除了和身為男朋友的我如何聊天之外，最多的就是看看電視看看書了。”
“在文明社會中受到這樣優待的她，從未想過這種事情。”
“人總是有這樣的期望的，以為自己能永遠這樣活著下去，這是一種理所當然的感情。”
“像是太陽注定會生起會落下，蘋果樹上的蘋果成熟了自然會落下那樣。”
“一個父親，有了孩子，周圍的環境給了他一種錯覺，讓他以為自己的孩子就這樣平穩幸福的生活下去幾乎是必然的事情，在此前提之下，才開始往上累積成就，從來都沒想過自己的孩子會死的那一天。”
“他們以為那些道聽途說的恐怖故事和殘酷的一切並不會落在自己的身上，在這個世界上，犯罪無時無刻不再發生，每時每刻都有人喪命於他人之手，可大多數人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們不覺得自己會是那倒黴的例子，他們不覺得自己會出現在電視新聞上，不覺得自己的屍體會出現在警局的太平間和解剖室之中，他們覺得人生庸碌就是一種罪惡，唯有成功者才值得大書特書，可是有時候，明明隻是活著，就已經足夠幸運了。”
“可是，幾位警官啊，你們既然是刑警，那麽見過的悲歡離合和人間悲劇應該要比我多的多，也應該比我更多的思考過這個問題。”
“你們說，雖然明明隻是活著就已經足夠幸運了，但是這不代表要我死就是正確的事情，更不代表惡性是本該就有的事情，沒有人有資格將自己的快樂淩駕於別人的痛苦甚至是絕望之上，這樣是正確的嗎？”
他用那種強烈的帶有質疑性的問題尖銳地刺向我們，像是一把鋒利無比的尖刀。
我們無言以對。
是，是這樣的……明明應該是這樣的。
人人都知道自己要死，這一點從我們學到知識的那一天開始就已經明白了。
我們知道自己要死，但是無人能接受自己被人殺死。
正如他所說的那樣，的確大多數人都對危險一無所知，平靜的生活之下的波濤洶湧大多數人的的確確不知道。
可是這不代表著危險本身是正確的。
正因為如此，我們才站在這裏，作為一個刑警，站在這裏。
當了幾年刑警，也都明白了世界沒有那麽和平，這世界上無時無刻不在發生著危險，大多數人眼中的歲月靜好其實隻是假象而已。
可守護這些，不讓更多的人陷入危險之中，不正是我們站在這裏的意義嗎？
“是正確的，毫無疑問是正確的，沒有人有資格將自己的幸福和喜悅淩駕於他人痛苦之上，這是正確的。”
在我還沒有說話的時候，猴子率先一步說道。
太過理想主義的話，聽上去倒有點像是童話裏的癡人說夢。
“錯了，完完全全的錯誤了，這是正確的。”
“不管是殺人也好，還是把自己的喜悅與幸福淩駕於他人之上，這全都是正確的，我想要殺死他，從未有過那種強烈的，甚至以憎恨都無法來形容概括的情感出現在我的腦海之中。”
“在那一瞬間，看到她的眼神的時候，我下了這個決心，我要，殺了勒布杜斯，還有那些出入他們家的所有男人，所有！”
“事實上，你們也能感受得到吧？你們此刻不是正站在我麵前，看著我這個所謂的殺人凶手邊笑邊講出這些的嗎？你們也能感受得到吧？我心中那蓬勃而出的喜悅，它是因為殺死了自己的仇人而喜悅著，它的跳動本身，就是為了複仇而存在。”
“道德？法律？那不全是狗屁？這些全都是社會帶給你的，是寫在書裏麵的，是電視劇和電影裏渲染出來的，你切身感受到了嗎？”
“而我這種喜悅，你們能感受得到，它強烈的連你們這些不同於我的個體也能清晰的感受到！知識是學來的，道德是後來建立起來的，隻有情緒，它們生來就有！它們生來就存在！警官，你告訴我它不是正確的，什麽是正確的？你的正義嗎？”
“它強烈的告訴我，殺死那個叫勒布杜斯的男人，殺死這個造成這一切的犯人！殺死這個惡魔。”
“這怎麽會是錯誤的呢？這是本能啊，本能怎麽會錯呢？”
“我將成為她的救世主，雖然一切已經沒有了意義。”
帶著強烈的憤怒和不甘，麵前的男人如此大喊道，像是一個多年無人說話的人，將自己多年以前所遇到的，足以改變此生的大事，心底最私密的想法從傷口裏翻出來，細細的咀嚼著。
“為什麽這樣的事情要讓她遇到啊？為什麽啊？幾位警官大人，你們告訴我，為什麽啊？”
“總得……總得有個理由吧。”
他渾身顫抖著，淚水如同打在臉上的雨點一樣滾滾流淌下來，完全抑製不住。